第15章 第15章

小说:京城有位名作家 作者:富茶礼
    郝光远和虞优接连道了句今天天气不错,集体性选择耳聋地绕头往主位走去,将“事不关己”一词进行了完美的诠释,远远还能听到两人走开时互相推卸责任的对话。

    司徒芊芊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笑骂一句,这才不好意思地同沈宴秋道歉道:“让您见笑了,他们兄弟几个就这副德性,一刻不嘴贱就皮痒得慌,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宴秋笑了笑:“没关系。”她只是没想到世界那么小,还能在此遇上这些老熟人,接下来怕是需要更加小心一些了。

    司徒芊芊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林子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小的轰动,不少人流朝那边涌去,夹杂着钦叹碎语声。她跟着侧目望了眼,顿时了然过来:“原来是首辅大人到了。”

    “首辅?”沈宴秋下意识问了句,倒不是对这个人物多好奇,只是她新书男主便是首辅的身份设定,现下得知有个真人要在眼前出现,多少觉得有些奇妙罢了。

    司徒芊芊以为她感兴趣,于是介绍道:“就是年初新上任不久的首辅,薄易薄大人。薄大人说来也算是大启的一段神话传说了,薄家在先皇时期为国家时局做出了巨大贡献,是以享有世卿世禄的绝对特权,子孙后代即使不付出任何努力都可以在父辈的荫蔽下封官加爵,享受无边荣耀。不过薄大人特立独行,在十二岁那年瞒着家里偷偷参加了乡试,等家中得知时,他以过关斩将地通过会试、殿试,连中三元,金榜题名,成为大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不过后来闹了场乌龙,薄家的薄老先生虽然退出朝堂,但对待子辈向来严苛,认为自家孙子只会纸上谈兵,年纪和心智都不足以担当国家重任,是以虽不排斥孙子入朝为官,却要求他先到边塞历练七年。所以今年也是薄大人回京的第一年。”

    沈宴秋听完一阵唏嘘,这开了挂的人生简直和她小说中的男主有的一拼。看来她新书后半卷的内容需要做出适当调整,不能和这位“天才首辅大人”冲撞了。

    司徒芊芊突然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起来,掩嘴道:“其实薄大人现在在朝堂上的处境非常微妙,他年初刚任首辅,按理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错,但他开刀的竟然全部都是薄家自己人。薄氏先辈功勋突出,后辈中难免出了些不服管束的人,但因为羽翼遍布朝堂,动一脉牵全身,是以当今圣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薄大人回来后,杀伐果断、六亲不认,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将薄家党羽削弱大半,实在叫人震惊胆寒。目前朝堂上的官员因为揣度不出他的心思,暂时也都不太敢站队和他走近,生怕受到殃及。”

    说完沉重的话题,她马上摆摆手,轻巧道:“不过这些都是我听说来的,不确定掺了几分真假。唯一靠谱的就是——如果给临安城排个七大美男榜的话,首辅大人一定位居前列。”

    沈宴秋哑然失笑,调侃道:“在边塞风吹日晒七年,暂不提军中生活炼得人肤黑皮糙,光是那漫天黄沙,也够叫人沧桑个十来岁。我朝以白为美,怎么算也跟美男子不搭边吧?”

    正当她为自己的科学分析深信不疑时,冷不丁地感受到头顶扫射下来的一道悠悠视线。不过速度很快,一闪即逝,等她抬眸望过去时,对方已经从容不迫地移开了眼,冷白的面容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在周边众星捧月的人群中从她面前掠过,朝主位走去。

    后知后觉地将来人身份与名号对上,沈宴秋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完了,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场抓包,她可以选择自我了断地痛快一些么。

    倒是边上司徒芊芊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刚刚没拦住你,差点以为薄大人听见了。”

    沈宴秋面色沉重,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不,他已经听到了……

    司徒芊芊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消了方才的紧张,八卦地挤了挤她的肩,问道:“怎么样,见了薄大人真人是不是觉得不愧那美男子称号?”

    沈宴秋正为方才说人坏话心虚着呢,听言卑微地连连附和:“是是,薄大人天人之姿,不愧为一代英杰。”

    主要怪她忽略了基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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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桌分为御宴桌、一等桌和次等桌,东西两道相对而设,铺设开来近百余桌。

    御桌宴以长公主、皇贵妃几人为首,坐的皆是皇室成员以及个别类似薄易和虞优这样的命官或亲友,一等桌则以官宦家的子女为主,剩下次等桌上的都是些临安城中位居一流的商贾子女。

    司徒芊芊作为主办方兰心会的一员,破天荒地坐去了次等桌,引来不少注目,不过等大家都落座后,各自的座位散开,相距甚远,也就没有人再注意过来。

    沈宴秋席间并没有见到沈南卿,估计是跟她同列的一等桌,是以这个角度看不到,更别提坐在更前面的南阳小王爷和虞少主了,因此很快放开来,没什么顾忌地与司徒芊芊一边用餐一边谈天。

    虽说这种半皇家的宴会虚礼很多,用膳间动不动就要举杯共饮,但鉴于她们离主位过远,连话都听不清,全程都只顾自己说话去了,偶尔欣赏一下面前表演的舞女,惬意不已。

    吃饱喝足之际,前方突然传来几声击鼓声,沈宴秋吓了一跳,问道:“这是怎么了?”

    司徒芊芊习以为常:“应该是到了击鼓传花的环节。”

    她稍稍解释了两句,沈宴秋很快就明白过来,所谓的寻芳宴并非指观赏花卉,其中的“芳”意指如花美眷,变相来说就是场大型相亲联谊会,而这击鼓传花就是个催化环节,花停在谁处,就由谁出席表演。

    如果有心仪之人在台上展示,底下的其他人就可以上去献花,倘若表演者收下,即视为配对成功,进入下一游戏环节。

    沈宴秋这才知道桌上放的花束是用作何用,不过作为一个手贱党,席间无聊时手上停不下来,一阵抠抠剥剥,如今花瓣只剩三两片摇摇欲坠,一眼看去就是一把根茎被彩缎系住,不由为自己汗颜了一把。

    前方的鼓声停下,不消一会儿就有个翩翩身影上了台,听公公播报,是礼部侍郎家的三千金,表演才艺吹箫。

    乐声悠扬,一曲未终,就有个少年郎红着脸被好友们推了上去。脚下慌乱一阵,索性闭眼,惴惴地大声宣布出声:“怡佩,我心悦你!”接着便非常郑重地九十度鞠躬,双手奉上鲜花,听候发落,拘谨忐忑的可爱。

    箫声戛然而止,叫怡佩的千金脸上浮起片片红霞,最后咬了咬下唇,将花束收下,大声回道:“我也心悦你!”

    男子欣喜若狂地抬起头来,将人拥入怀里,累得周围一阵起哄叫好。席位上的姑娘们还算矜持,只是笑着鼓掌,公子少爷们则吹起了口哨,各种祝贺早生贵子的话语都彪了出来。

    沈宴秋虽然见识过不少大启民风开放的事例,但看到这幕还是有些小吃惊,没想到上层人士间也有这般敢爱敢说的真性情,笑了笑,由衷地跟着大家一起鼓起掌来。

    第一对才子佳人匹配成功,孙公公道:“接下来慕容小姐和方公子可以进入木白氏林寻宝了。”

    沈宴秋不解地探向司徒芊芊问道:“怎么还有寻宝的环节?”

    “这其实跟木白氏林的传说有关,林子之所以叫木白氏,其实是源于一个姓木的公子和姓白的姑娘之间的爱情故事……相传两人在林子里留有一块暖玉,遇到有缘人会发出光亮。当然了,传说嘛,自然没有人见到过,但也不妨碍大家寄寓美好的期愿,所以这个习俗就被我们延续了下来。”

    司徒芊芊喝了口茶,又道,“对了宴秋,我们另外在林子里布置了不少稀罕的绝世珍宝,你一会儿也可以试着找找看,指不准就有自己中意的呢。”

    沈宴秋默了默,想起自己好像落了件重要的事没问:“这游戏应该不是强制的吧?我就不瞎凑热闹了,以免打扰那些小年轻的兴致。”

    司徒芊芊凝噎一瞬,挠挠脑袋,生怕对方会不开心,绞尽脑汁地解释道:“玩游戏嘛……如果搞特殊化大家会觉得不尽兴,所以就算我和几个姐姐都已经嫁为人妇也还是会凑个热闹,就当是陪小辈们玩玩,活跃下气氛……”

    说到这里,沈宴秋全然没了先前看戏的心情,默默侧头看了下自己距离绣花传递者的距离,琢磨着传到后一定要尽快脱手。她从来都不是表演型人格,在人面前既不会有展现自我的快感,还会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紧张。

    边上司徒芊芊却像是嫌不够般的又补了一刀:“我们在场的有五十个姑娘,五十个公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全部配对完。”

    也就是说她躲过这次,也迟早会有下一次……

    大概是看沈宴秋脸上的表情过于悲壮,司徒芊芊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讪讪笑了下,安慰道:“就是个游戏而已,在场的除了个别真的看对眼的,大部分都只是抱着玩乐的心态,所以随意些没关系的。”

    沈宴秋惆怅地叹了口气,谁能知道她愁得其实是接到绣花后没有才艺可表演呢……古代世家的女子基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她唯独沾个“画”字,但那截然不同的画风,估计当场就会暴露自己写作者的身份。

    眼看着绣花传近,要不是知道自己没跟鼓手事先沟通好,沈宴秋也不敢相信这绣花能好死不死地落到自己手上。

    司徒芊芊看不过去,再加上作为东道主多少有点歉意,索性从她手里夺了过来,代她上台。

    沈宴秋感激地看她一眼,末了沉重地抚抚脑门长叹。虽然短暂逃过一劫,但心中丝毫没有变轻松的感觉。

    待司徒芊芊顺利表演完和献花的世交朋友离场,沈宴秋继续认真观看了一会儿,总算发现了一点破绽可寻。

    这击鼓传花即使传到男子手上,他们也是需要上台进行才艺展示的,只是姑娘们不似男子那般大胆,生怕被拒绝是以没有一个上前献花,导致男子才艺展示环节就像走个过场,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配对成功的一对。

    不过如果她接下来主动给下个展现才艺的男子献花,倘若幸运被接受直接进入寻宝阶段,就能避开自己表演的环节,也不必担心受怕在展示时被长姐瞧出不对劲。

    仔细思索一番下来,沈宴秋就敲定了主意,决定选这个最省力且省心的方法。

    绣花转了一圈,绕到御宴桌一侧,大概是为了提高场上的兴致,鼓声在此悄然停下。

    由于距离太远,沈宴秋不确定是男是女,瞪眼瞧了好一会儿,等对方走到中间的高台站定,方认出是一身红衣的虞优。

    原本因为是见过一面的熟人有些退怯,但想到对方只见过自己小厮模样的男装打扮一眼,现下带了面纱铁定认不出来,所以还是坚定了内心。

    那边虞优悠悠地叹了口气,他平日里顶多会打打算盘,舞刀弄剑什么的全然不会,一下子让他表演着实有些犯难。

    不过懒人始终改变不了本性,这种能随意应付过去的事情自然不会动真格。站在高台上让孙茂海帮他取了把古琴来,一副闲散镇定的样子,只叫人觉得十分胸有成竹。

    谁想最后弹出来的音调那叫做个颤颤巍巍,魔音缠绕,当场就把诸位少男少女们听出了怀疑人生,唯独正主沉醉其中,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琴弦。

    沈宴秋嘴角抽了抽,抓起桌案上的那把花束,还是果断上前献花。

    随着她衣袂翩跹,在红毯上荡过圈圈涟漪,全场哗然一片。

    毕竟这是寻芳宴开始至今,第一个女子主动上前表达爱慕之情,大家都不由生了几分佩服。

    主位上的郝光远遥遥看到姑娘上去,顿时笑弯了腰:“虞二这厮也忒好命了些,就这催命的玩意儿弹出来都有姑娘心悦他。”

    边上的首辅大人只是自顾饮酒,眼睑低垂的样子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看向场上的景象。

    反观长公主几人是席间表情变化最激烈的,到了喉间的美酒差点呛出,狼狈不已。最后拿帕子抹抹,心中献出崇高敬意——不愧是巨先生,连喜欢人的方式都是这般一往无前,如果必要的话,她们不介意牵线做回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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