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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社会,毙了清池当然不可能,但靠着星科集团的势力和资金不声不响吞掉清池倒是有可能。
旺哥狠狠打了个激灵,食指和中指并拢,置于太阳穴上,然后轻轻一挥,表示势必完成路少交代的任务。
路野离开没多久,有个服务员来叫旺哥,说那边包厢有两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打了起来,服务员年纪轻,看到有人打架被吓地不轻,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求老板旺哥去看看。
旺哥极其不放心地看了严彧一眼,这样稀有的物种放在他们酒吧,活像朵招蜂引蝶的花,他知道路野肯定也是担心这点,才让他看着严彧。不怕严彧找别人,看他那长相,斯文地就差把禁欲二字写在脸上,可严彧不找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来找他,清池酒吧最不缺的就是主动送上屁股的小浪骚。
旁边的服务员急地大汗淋漓,旺哥还一直盯着严彧看,严彧莫名其妙回了他一眼,旺哥想了想,掩嘴小声向新来的调酒师交代了一句什么,方不放心地离开了吧台。
可人越是担心什么事,它还就来什么事。
几米开外有一桌,男人从路野和严彧刚进来时,眼神就从未离开过他们的方向,直到他看到路野去上厕所,酒吧老板离开,他心里的刀终于可以拔|出|来了。
男人很聪明,他挑了个离严彧隔开了两张凳子的位置坐下,礼貌微笑道:“一杯长岛冰茶。”
调酒师见男人长地不赖,回以浅笑,不一会儿,将一杯长地像冰红茶的液体轻轻放到他面前:“帅哥,你的长岛冰茶。”
男人笑着说了声谢谢,复又冲调酒师勾了勾食指,调酒师向来来者不拒,他配合着微微低头,凑到男人跟前,随即,不知那男人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他面带悦色,伸手拍了拍另一个调酒师的肩膀,简单交代了一句他出去抽根烟,便安静地离开了吧台。
男人好像不擅长喝酒,他举杯猛灌了半杯长岛冰茶,白皙的脖颈迅速地见红,连那双昏暗灯光下异常明亮的双眼都好像染上了一层几不可见地赤红色。
路野给严彧点的是一杯普通的冰红茶,他事先问过严彧的酒量,严彧伸出一根食指,又弯下去半截,意思简单明了,他的酒量半杯就好。
点了一杯冰红茶,路野倒不是多体贴周到,只是他自己喝醉了酒能保证自己绝不冲动,但他不能保证他看到喝醉了酒的严医生,能乖乖地让人回家。
路野还没回来,严彧百无聊赖,盯着那红褐色的冰红茶看了半天,口干舌燥的他拿起杯子,浅啜了一小口。
路野真没骗他,货真价实的冰红茶,严彧低头轻笑了一声,举起杯子,打算再喝一口时,一道喑哑的男声从他身旁传来:“好喝吗,他当时就是这么骗我的,不过给你喝的是茶,给我喝的却是酒。”
严彧闻声偏头,充满警惕地看向他,一字一顿问道:“请问你是?”
男人好像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一般,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张嘴道:“帅哥,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路少新钓的鱼吧。”
不等严彧说些什么,男人又开口道:“像路少这种有颜又有钱的人,钓男人跟钓鱼一样,看上谁,在他身边放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饵,等着鱼儿上钩,然后收竿,路少玩男人,简直轻而易举。”
严彧双拳拽地极紧,手中的玻璃杯隐隐作颤,看上去坚如冰雕的玻璃杯仿佛下一秒就会怦然破裂,他很少发脾气,也不轻易动怒,尤其对着陌生人,他总能做到风度翩翩、温文有礼,不属于圆滑世故的那种,只是每个跟严彧接触的人,不会因为他那张像制冷机一样冰山雕刻的脸,感到半点不适或反感,他脾性很苏,跟他相处,只会觉得如沐春风,不过这阵春风极有可能来自于即将消融的冰河之上,春意盎然之下还狭带着点严冬的余味。
严彧几乎花光了身上全部的力气,才将心口那团临界爆发点的火强行压了下去,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以打架为荣的熊孩子,在酒吧动手,显得太幼稚。
严彧放下已经被他握地有些发烫的杯子,他极尽克制地呼出一口气,尽量做到平声平气:“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认识路……”严彧舔着舌尖将堪堪脱口的名字生拉硬拽地滚了回去,一股莫名而生的占有欲,让他想找个加在路野名字前面,具有主权感的形容词,‘我的’好像不太适合,‘我家的’好像又有点唐突,就在他把仅剩的一点脑汁绞尽时,他突然想到苏姐平常对路野的称呼,于是他舌头一卷,自然接道,“认识我们路路?”
男人像被一根钢针刺痛了嘴,咬紧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下,紧接着,他拿出更炸弹性的话:“认识,何止是认识的关系……”男人像是想到了过往某个开心的片段,狭长的眼尾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拿着他剩下的半杯酒,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严彧旁边,似乎准备高谈阔论,慢悠悠道:“不过也怪我当时初出社会,年轻又单纯,路少只是放了一只玫瑰花在我的乐谱架上,我就白痴地上勾了。我承认我是恋爱脑,我以为路少对我和从前那些人不一样,我自欺欺人地以为他这次对我是真心,可……路少的真心值几个钱,一杯长岛冰茶的六分之一都不到。”
如果男人先前的一番话,严彧一分也不信,此时男人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含着一分的相信了,而剩下的九分不信则是分给他对路野人品的认定。他不相信路野会怀着不纯的目的接近别人,但同时他相信路野绝不会一颗心吊死在一棵树上,路少的心不是不值钱,路少的心是分地人太多,还具有一定的保质期,连最开始的那点真诚都被人一口气否认掉了。
严彧依旧保持着风度,但眼神早已不对,深色的眸子里像淬着一层毒光,一眼一眼盯着身旁的男人,仿佛在男人身上打上了两个大窟窿。
男人被严彧锋锐毒辣的目光看地不寒而栗,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冷噤后,拿出鱼死网破、不管不顾的勇气:“让我来猜一猜,我们路少这次在你身上放的是什么饵。不,不对,这个不重要了,既然你今天能跟路少出现在这,说明路少已经把你钓到手了。”
“帅哥,我们换一个问题,你被路少骗到哪一步了?牵手?接吻……又或者上床?”
说到这,男人停顿了下,举起拇指,在略微干涩的嘴唇上,轻轻从右至左地划过,揶揄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些好玩的回忆,路少的吻技还不错,舌头特别会撩人,帅哥,你有试过吗?前车之鉴告诉你,还不赖,直到今天,我都还没遇到过一个比我们路少舌头更会撩人的男人。”
男人双手往前一摊,做无奈状道:“人不就这是这样么,说什么念旧情念旧人,只不过是舍不得旧人最懂你身体上的那点需求,不用磨合,就能契合地完美,无论那以后再找谁,换了多少种姿势,都觉得食不知味。”
严彧低头沉默了会儿,看着面前的那杯冰红茶,不知在想什么。男人见自己目的达到,笑着伸手准备拿过严彧面前的杯子,替他满上。谁知他手刚伸出去,玻璃杯带着泼洒而出的半杯冰凉液体,精准无比倒扣在男人的手背上。
男人疼地整张脸扭曲不堪,拼命想挣扎,奈何握着玻璃杯的人手劲极大,他抽出另一手,想掀开倒扣在手背上的玻璃杯,却听到严彧低声警告道:“如果你不想你的手直接废掉的话……”
单论身高,男人就不是严彧的对手,先前他觉得严彧好脾气,才敢壮着胆乱说话,但老虎脾气温和,不代表会允许别人碰他的尾巴。他只好忍着痛,收回了那只手。
人的手背上布满了错综复杂的血管,仅仅只是被压迫了一会儿,男人手背的颜色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地青白了一片,触目惊心。
严彧视若未见,他的手仿佛粘在了玻璃杯上,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意思。
男人紧紧咬着后槽牙,好像这样手上的疼痛感就会减轻些许,可他一张嘴说话,声音都变了调:“你想干嘛?”
“他想干嘛,我他妈问你想在我的酒吧干嘛!”
去调节客人纠纷的旺哥突然出现在吧台前,像个地痞恶霸地对男人吼道。
男人抽着气:“你怎么会……怎么会……”
旺哥眼含凶光,从吧台上抄起一个杯子,二话不说直接砸到了桌上,在清脆的玻璃破碎声中旺哥骂道:“段风,你还真当我清池什么狗都可以进来了!别他妈老拿你追过路路那点事到处跟人说,我听着都替你脸红,再说人路路同意你了吗,我记得好像……路路当场就把你的名片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还有,别他妈再跟我提什么长岛冰茶,你当时往长岛冰茶里加的什么下三流的东西,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他妈就自个庆幸吧,要不是被我发现地早,你那天真成功了,你觉得你还能在路路的眼皮子底下好好活着吗?你这种人,路路就不可能看上你,别他妈每天瞎几把乱意|淫,你要是有癔症,我劝你最好去看看医生!”
旺哥开酒吧之前,可能是名长跑运动员,一大段骂骂咧咧的话吼出来,居然还不带喘,转头心平气和地劝说严彧:“额……”旺哥‘如梦初醒’,路野个混小子,走之前也不把人名字告诉他,旺哥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严彧,摸了下唇钉,方笑眯眯道,“嫂子,您全当您刚才听一流浪狗对您吠了两声,您要是真废了他的狗爪子,法治社会,路边的狗都爱好和平不打架了,就算您家路少有钱帮您,您也不能为了一条狗脏了您尊贵的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旺哥可能不止是名长跑运动员,还是名唱戏曲的表演艺术家,黑脸白脸都让他一个人唱了,严彧不放过段风,好像显得他多不上道似的。
严彧冷冷笑了一声,倏地松开了那只玻璃杯,玻璃杯应声滚落在地,又是一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旺哥看着那只杯子,心里肉疼:妈的,我五百块一只的杯子,记路少账上。
杯子离开手背的同时,段风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他捂着青白的手背,不怕死地狠狠瞪了旺哥一眼,狗急跳墙开始乱咬人:“就算我他妈讲的故事是假的又怎样,汪财,你难道能替路少把他以前钓过的那些人全部一一澄清说跟他没关系吗?!”
的确有关系,但那只是约过几次会,喝过几杯酒的关系,可旺哥也不能说那些人跟路野完全没关系,他一时语塞,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鬼使神差间,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的严彧。
严彧一张脸阴沉沉的,镜框上的两块镜片,像世上最锋利的刀,直指每一个盯着他看的人。
旺哥倒吸一口气,灰溜溜地收回了目光,磕磕巴巴道:“那个……嫂子……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那些人其实只是……”
他一句话还未卡带完,只见严彧突然站起身,从钱夹里抽了好几张票子,放到吧台桌面,轻飘飘扔下一句‘我去听路野说’,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严彧走后,旺哥抬手招来两个人,指着段风吩咐道:“把他给我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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