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醒来时,难得没在卫凛身上看见任何痕迹, 他如墨的眸子略微掀起了一丝波澜。
卫凛靠在池壁上, 看着远处的酒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喜怒。
听见一旁轻微的动静,卫凛才用余光看了一眼九歌, 他也没说什么,又朝那排并没有看头的酒坛瞧了过去。
九歌并不知道自己这次喝醉后, 他有没有做惹卫凛生气的事,从卫凛如今的神色, 他也无从分辨。
“陛下。”九歌开口问道:“冰针管用么?”
“嗯。”卫凛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 说话时甚至都没有看九歌。
九歌眉心微动, 见卫凛并不想提这事,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隔了好长时间,卫凛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给我冰针?”
闻言九歌抬头朝卫凛看去,他将卫凛这番话在脑海过了两遍, 然后才垂下眼睛, 轻声笑了笑。
九歌顺着卫凛的窄腰看向了那条金色的长尾, 他淡笑道:“臣有些畏寒。”
因为怕冷, 所以他给了卫凛两根冰针对付喝醉的他。
这个理由卫凛信,但不完全相信,在极北的时候,九歌虽说体温一直很低, 却也没有像昨日那样夸张。
卫凛瞧着那块冰就是普通的冰,只不过极北的冰更难化去,在金乌下暴晒几天几夜,才可能会化成一滩水。
即便九歌这个答案让卫凛不满意,他也没揪着不放。
卫凛一摆尾,又潜入了池底,沉水之前他对九歌道:“你不用总在这里看着我,再泡半日酒冰凝也就化了。”
九歌看着那截细长泛金的尾尖没入了水里,他并没有走反而说,“若是冰凝化了,臣还要在陛下尾上打入一小块冰凝。”
池水从下自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很快一张‘贞子脸’就探出了水面。
九歌并不知谁是贞子,但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卫凛的幽怨,他的嘴角不由松了松。
“只是一小块,比臣第一次拿过来的冰凝晶还要小一些。”九歌耐心跟他解释,“这是最后一次了。”
卫凛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发火,只是黑着脸重新潜入了池底。
九歌上次拿的冰凝晶只有小拇指甲盖的二分之一,这次的确要比那次还要小上一些,但打入体内还是疼的。
等卫凛尾巴上的冰凝化开后,九歌便将小小一片冰凝嵌入了他尾上的那条黑线,也就是龙蝇安营扎寨的地方。
卫凛的忍耐力要比之前好了许多,剧痛再一次袭来时,他倒是咬着牙一声也没吭。
即便是这样,九歌还是喂了他两滴自己的胆元。
不过这次九歌准备充足,知道卫凛怕苦,所以他给卫凛带了蜜浆。
胆元这种东西修为越高越是苦涩,蜜浆并不能完全将这种苦味压下去。
被喂了一嘴甜腻却不顶用的蜜浆,卫凛心里的火气直往头顶蹿,他脸色极差地拽住了九歌的衣襟。
“陛下?”九歌困惑地看向他。
“你特娘就不能喂我点顶用的东西!”卫凛满脸的暴躁,说着他拽过了九歌。
清醒的时候九歌从来不会给卫凛血,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血统并不好,对卫凛来说是糟粕。
喝醉后他不会想这么多,但无论是饮酒前,还是饮酒后,全都是九歌自己,并没有不同的地方。
无非是一个能忍,一个从来不想忍的区别罢了。
所以看见这样装腔作势的九歌,卫凛是有些火气的。
九歌要是有喝醉后的两成直白坦率,卫凛也不会因为琢磨不透他,迟疑这么久才敢正视自己对九歌的感情。
因为尾上撕裂的剧痛,卫凛生出了无数戾气,他恼怒的想,你特娘装什么装,老子都不装了!
卫凛咬上了九歌的喉结,锋利的牙齿划破九歌的皮肉后,卫凛便重重地吸了两口血
九歌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暗,声音带着哑意,“陛下。”
这个时候卫凛自然没有什么暧昧的心思,所以他也没有理九歌。
从九歌身上咬出两口血后,卫凛便吃痛地窝回了水池的一角,然后烦躁地甩着尾巴上的冰。
九歌深深地看了一眼卫凛,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口,他游了过去将卫凛的尾巴抱进了池水里,然后为卫凛抚顺那些四处乱窜的寒气。
这次的冰凝晶块小,卫凛疼了大半日,尾巴便将它化开了。
卫凛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躺在池水底不愿意动弹,还是九歌将他捞起来放到了酒窖的地上。
地上铺着九歌的外袍,卫凛瘫在上面躺尸。
看着颓废如老狗的卫凛,九歌有些无奈,他从灵界拿了一条披风给他盖上了,末了低头碰了碰卫凛的唇。
卫凛毫无反应,仍旧保持挺尸状态,像是懒得说话似的,连看都没有看九歌。
九歌倒是没再跟卫凛腻歪下去了,他将水池里的酒一并收走了。
酒窖里的池子跟上神府内的湖打通着,九歌将堵着流水的机关打开后,不多时池子便灌满了水。
卫凛这才掀眸看了一眼,他问九歌,“你在酒窖挖这个池子做什么?沐浴?”
长尾一族都爱戏水,所以无论是九歌,还是渊临的府邸都有内湖,便是一向无欲无求的原主也在王庭挖了一片湖泊。
爱戏水不难理解,但在酒窖里面玩水……这就略显奇葩了。
对于卫凛这个猜想,九歌忍不住笑了起来,“臣不在这里沐浴,在酒窖挖水池只是为了方便酿酒。”
蕉叶酒跟其他酒酿制的法子不一样,它需要挥发一两日。
除此之外,有时候酿酒的时候,九歌府邸的奴仆会在这里洗蕉叶。
卫凛还以为九歌寒毒发作的时候,喜欢边在这里泡澡,边喝酒。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也幸亏他水性好,否则就他那个酒量,不知道哪天就怎么淹死了。
就在卫凛脑子里乱跑马的时候,九歌用水反复冲洗水池后,才将池子灌满了水,他本来是想把卫凛抱到水里,但想了想对方的性子。
默了片刻后,九歌问道:“不知道陛下还有没力气,臣打好水了,陛下要不要在这里清洗?”
卫凛泡了好几日的酒,就连头发丝都带着酒气,他倒是没客气,起身游进了水池里。
九歌上前给卫凛解开了长发。
墨色的长发浸了水便散开了,如同一团墨色的浮云,缠绵在九歌的指间。
虽说卫凛已经想通他对九歌的感情了,但对方给他洗发,仍旧让卫凛有些微妙的别扭。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娘炮唧唧的,还总想起鸡皮疙瘩。
“我自己来!”卫凛推开了九歌。
他一摆尾,便一头扎进了水池里,卫凛胡乱地用水冲了两下,又挨个抓了一遍头皮,然后便游了出来。
做神族的好处便是不出油,好几日不洗澡不洗头也不油腻,不像在二十一世纪那般,跟糊了一层地沟油似的。
即便如此,卫凛这个洗头方式也太过简单粗暴了,他游出水面时,九歌笑出了声。
看着九歌那双清润含笑的眸,卫凛面无表情地问,“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
“陛下这样是能洗净,但酒气却消不掉。”九歌笑着说,“臣这有凝露膏,陛下不用担心,它的香气并不重。”
卫凛:尼玛,事事的!
最后卫凛到底还是将头发交给九歌了。
卫凛的别扭不作伪,九歌清楚地瞧见他后颈那层柔软浅白的寒毛竖了起来,乍一看去就像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陛下不舒服?”九歌含着笑故意问他。
卫凛从始至终都拧着眉头,他翻了一个白眼,并没有搭理九歌的调戏。
如是九歌眸中的笑意越发深了,他继续问道:“陛下尾上的鳞片缝隙也需清洗,不知道陛下可否允臣?”
这下卫凛的后颈不仅是寒毛竖了起来,就连鸡皮疙瘩都吓的跳出来抗议了。
卫凛的肩胛极漂亮,肩膀绷起来时,那两片对称的薄骨越发清晰了。
其实九歌只是在逗卫凛而已,却没想到他的身子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看来让他接受交尾并非一时半会儿便能做到的!
九歌眯了眯眸,最后埋首在卫凛后背其中一片薄骨上,落了一个很轻的吻,他道:“臣是在同陛下玩笑而已,陛下不用当真。”
自从这次他醉后醒来,便发现卫凛的称呼变了,不再是君臣,而是你我。
以往卫凛用你我的时候,是因为被九歌气极了,脱口而出的多半是骂人话,如今他却用了平和的语气,十分自然的称呼你我。
九歌是一个聪慧又心思细腻的人,卫凛这样的变化,他很快分辨出里面的微妙,他心里自是高兴的。
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愉悦一些。
九歌为卫凛洗干净了长发上的凝露膏后,便从后面半环住了他,然后沿着他肩骨的线条吻着。
卫凛没动,他看着荡着点点涟漪的池水,只觉得后背那点麻意一直延伸到了心里,让那颗心脏狠狠撞击着他的胸口,几欲冲出来。
九歌的吻没有半点情-欲,温吞而柔和,但仍叫卫凛烧了起来,耳根都烧的通红。
他之前一直不喜欢九歌这样,觉得他墨迹又腻歪,所以九歌每次这样,卫凛心里都很暴躁。
如今卫凛才想明白了,他并不是觉得九歌油腻,暴躁只是因为……情难自控。
卫凛本以为他想睡九歌是欲望作祟,可对方跟他缠绵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被勾引的方寸大乱。
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叫做喜欢呢?
卫凛在某些事上很果断,既然想好了,也不再压制自己的欲望。
所以他并没有推开九歌,而是将自己的长尾变成了双腿。
卫凛至今仍旧不能接受用尾巴做那档子事,他在这个时候变出腿,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讯号了。
九歌不是一个愚钝的人,相反他很聪明,很擅长揣摩卫凛的心思,因此他的嘴角微微坍陷,弧度都柔和了许多。
虽说不能跟卫凛交尾有些失望,但他能应允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九歌游到了卫凛的正面,捧着他的脸,在他眉眼间吻了吻。
“陛下真好看。”九歌的唇一路向下,他从唇齿间溢出一声含糊的笑。
“……你特娘就不能不说这种废话么?”卫凛咬着牙。
虽说他想明白为什么不爱听九歌的情话,也不再抗拒对九歌的感情,但仍旧听不得九歌说这些话。
因为实在是肉麻,也实在是羞耻,从而让他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况且,这具身体是临渭的,真正的卫凛并不是长这样,九歌夸他好看,夸的也特娘是这具身体,跟他有个球关系!
两个大男人做就直接做,哪来那么多屁话!
九歌听见卫凛这番话,又溢出一声笑。
那笑是低沉的,含着若有若无的撩拨,就连九歌嘴角上扬的弧度,此刻都像是在诱惑着什么似的。
卫凛额角青筋跳了跳,他终究忍耐不住将眼前这个妖孽压到了池避,啃上那两瓣薄薄的唇,然后将他压在心底的东西都发泄了出来。
九歌喜欢这样主动奔放的卫凛,嘴唇那点轻微的刺麻对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修长的手指覆上了卫凛的后颈,半是安抚,半是让他们贴的更近,他的另一只手顺着卫凛的腰线一路向下……
突然卫凛不动了。
“嗯?”九歌不解地看向了卫凛。
九歌稍稍垂眸便瞧见了抿紧唇的卫凛,他的气息有些不稳,眼睑下是一片薄红,好看的眉眼也因为沾了湿意而柔和的不像话。
九歌并非没有引诱过卫凛,他曾在他身上多番试探,次数虽然多,但却从未过火的时候。
所以他从来不曾见过卫凛这样,九歌试探性地叫他,“陛下?”
那一声陛下在卫凛看来,分明是扎来的螯针,尖锐地刺向了卫凛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他火气很大的骂道,“陛你妈的下!”
这分明是恼羞成怒的口吻。
九歌终是笑出了声,他不由想起卫凛养的那几只毛团子。
月球这种小东西,瞧着雪白可爱,实际妒忌心很强,爱争风吃醋,性子也不好。
在这一点跟它们的主人正好相反,卫凛的脾实并不好,喜欢端着陛下的架势,更喜欢端着陛下的架势不理人。
但他就像蚌似的,剥开坚硬的外壳,内里其实是软的。
这一刻九歌突然明白,自己喝醉后为什么总是爱欺负他。
因为这样张牙舞爪,但却只是虚张声势的陛下……着实很想人欺负啊。
九歌这一声笑,让卫凛更加恼怒了,他腰间还残留九歌触碰时,那种酥麻的要命感,提醒着他到底有多没出息。
在这方面卫凛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无论一开始他如何跟九歌张狂叫嚣。
但真要被摁住命门了,他就跟一条脱了水的鱼似的,只剩下喘息跟拼死挣扎的份儿,谈哪门子反攻?
卫凛气红了眼,他咆哮,“你他妈磨磨唧唧的到底来不来?”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卫凛却甩开了九歌,恼羞地朝水池上游去。
卫凛还没游走,他身后的九歌便将他摁进了水下。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只是口嗨型,实际上……确实是一个被压的命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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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再次求营养液,祝大家看文愉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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