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为卫凛清整好, 已是后半夜了。
卫凛刚躺到床榻,九歌便变出了自己的长尾, 然后缠住了卫凛。
这次九歌倒是没有像先前那样引诱卫凛,让他也变出自己的尾巴。
但即便是这样,卫凛也觉得有些腻歪,况且九歌缠的很紧,他的双腿仿佛被绳子捆住了似的。
“你他妈就不能……”
卫凛话还没有说完, 九歌的长舌直入, 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部淹没。
被九歌又摁着折腾了大半时辰,卫凛困的眼皮子都在打架。
事毕, 卫凛躺在榻上像一条脱了水的鱼,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黑着脸一脚将九歌踢了下去。
其实都是男人,那档子事卫凛自然不可能不懂, 毕竟他也许久没有开荤了,但特娘的也不能死命摁着他打算一个晚上都补回来吧?
卫凛的腰都险些被九歌折腾断,几乎沾枕就能睡着。
被踢下床的九歌默默地爬上了榻, 见卫凛已经睡下了, 他倒是没扰卫凛。
九歌挥了挥手,寝殿内大半的灯烛都灭了, 只有殿角还亮着一盏宫灯。
因为小时候地震被埋到地下的经历,卫凛不太喜欢黑暗的地方,在二十一世纪他也会留一盏壁灯。
昏暗的光线里,卫凛的面容不甚清楚,大概是真的累了, 他躺在床榻上半晌都没有动一下,呼吸均匀平和。
九歌低头在他隽长好看的眉上落了一个吻,然后才贴着他也躺了下来,尾巴终究还是没忍住缠了过去。
不过第二日卫凛醒来时,九歌的尾巴早变成双腿,因此他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虽然昨日好好放纵了一把,但卫凛还是往日那个时辰醒了过来。
九歌是个心细如尘的人,在这方面他一向照顾的周到,所以卫凛倒是没什么不适的感觉,如常上了早朝。
在卫凛临朝的第二日,他就发现朝中有一类十分忠心的臣工,俗称‘保皇党’。
用饭圈的话来形容,那便是唯独粉。
当年卫凛离开神域的时候,为了坑九歌一把,他故意在临走时跟九歌打了一架。
虽说腾蛇一族日渐强盛,但也并非他一家独大,许多部落仍旧效忠女娲族,对卫凛也是忠心耿耿。
自从卫凛走后,那些神族部落便联合起来,抗衡腾蛇族。
即便两年前天出异象,预兆着卫凛陨落了,这些以女娲族马首是瞻的部落,仍旧不服九歌,觉得也是他害死了卫凛。
这次卫凛归来,‘保皇党’就跟有了人撑腰似的,气势大振,多次在朝堂上弹劾九歌,训责他这些年独断专横,排除异己,祸乱朝纲。
九歌为那只海妖开了海域的通行,放妖族进入神域的地界,往严重了说,九歌这是勾结妖族,往小了说也应当治他一个失察之罪。
如今神域的海域是九歌在管,有妖从海路进了神域,那就是九歌的失职。
卫凛在朝堂上听他们吵了一早上,九歌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腾蛇族嫡系没少为他洗白辩解,跟‘保皇党’争的面红耳赤。
那只女妖是怎么回事,卫凛心里雪亮。
倘若要给九歌治一个跟妖勾结,那卫凛将今岑带到神域又要判个什么罪行呢?
卫凛也知道,这不过是臣工找的一个借口,哪怕九歌没有私纵妖族进入神域的海域,他们也会找其他法子弹劾九歌。
因为卫凛回来了,依附他的那些神裔部落,必定会趁机给九歌这一派使绊子。
这是在打压九歌跟腾蛇族的风头。
“好了!”卫凛被他们吵的头疼,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却让朝堂安静了下来。
深处漩涡的九歌倒是一派镇定,对于这些弹劾没有露出半分不满,看着他这样镇定自若,卫凛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头。
“这事上神怎么说?”卫凛将看戏似的九歌单独拎了出来。
九歌出列后,不卑不亢道:“倘若真有女妖从海域进了神域,那臣确实有失察之责,臣也愿交出海域的管辖之权。”
他这话一出惊到了不少人,九牧的海域辽阔,是陆地的百倍之多,尤其是神域的海域,其地位堪比人类王朝的禁卫军。
本应该由卫凛直辖管理,原本也是由卫凛来管,在他走后才落到了九歌手中。
控制了这片海域,基本将神域紧握在手。
卫凛并不惊讶九歌会有此番言论,他既撂下这话,那肯定会将那只海妖的踪迹抹掉了。
虽然知道可能查不出什么,但卫凛还是派了元彻着手调查此事。
元彻便是弹劾九歌的那位臣工,也是‘保皇党’的精神领袖,卫凛毒唯粉的大粉头。
下了早朝后,卫凛难得有兴致,他并没有直接坐着青狮车回去,在回朝和殿的半路他便下来了。
神域的气候一向温和,即便过了春祭,金乌也没有蛮荒之地那样烈。
王宫中开满了花,繁盛的花簇一眼望不到尽头,清爽的微风拂过面颊,让卫凛打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惬意。
九歌寻来时,卫凛已徒步走到了一片竹海,风动时,晃动的竹林如同绿色的碧波,投下的斑驳光影印在卫凛俊朗的面上。
见卫凛一脸平和,没有半分阴郁,九歌不禁问道,“怎么在这里?”
“走走而已。”卫凛道,只是突然兴起,并没有什么深意。
“倒是你。”卫凛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九歌,“今日早朝这出倒是很精彩。”
听出了卫凛的弦外之音,九歌不禁摇头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我血统不好,要坐你的位子总会有人来反的,我也不能尽数打压干净。”
元彻这类朝臣说是忠心卫凛,其实直白来说便是反九歌,是九歌的政敌。
在九歌掌权这四年里,以他的本事清除掉政敌并非难事,却他却让他们蹦跶到了如今。
“而且,元彻他们我是为你留的。”九歌的唇瓣带了一抹笑意,他的双眸在这片盎然的绿意中,格外柔情。
“我从未想过将你藏起来,想起时便去找你,想不起来就跟腾蛇女族人缔结婚盟,繁育后代。”
“不过那时你根本不信,为了打消你的担忧,我变着用那些对女娲族忠心耿耿的部落,为你培植势力,这样也好劝你跟我回来。”
当初九歌把控了神域的一切,卫凛既不是临渭,身上又有妖毒,他自然会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倘若九歌喜欢他,那起码会留他一条命,但若是不喜欢呢?
那便是死路一条,而且就算是喜欢,他不过也只是九歌的肉脔。
所以九歌才没有对元彻一流下过死手,因为有他们在,卫凛才会觉得安全有了保障。
卫凛斜了九歌一眼,“我还以为你留下他们,是用来权衡你们腾蛇跟嫡系呢。”
其实一家独大也并非什么好事,有一把剑悬在头上,反而能凝聚腾蛇部落。
倘若朝堂上没有元彻这样的政敌,那九歌将要面对的,或许是腾蛇部落内部的分裂。
九歌笑了,他倒是很坦诚,“确也有这层的意思,不过我想要扼制部下,不必靠外人去打压,我还是想你安心些。”
“这次我会交出海域的管辖权,如今你回来了,我总要避一避锋芒,不然朝堂会一直这样吵下去。”
元彻他们失意了四年之久,好不容易将卫凛盼回来了,九歌手中的权利若是不被削弱,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九歌让那只海妖来神域,的确是想借着她将今岑从卫凛身边支开,但他想要支走今岑,其实能想出来的法子多的很。
他这样大费周章,也是为元彻找一个发难的借口,然后顺势将海域的权责还给卫凛。
只有九歌吃了亏,卫凛的耳根才能清静些。
只是一个小小的海妖,就能牵扯出这么多弯弯道道,论搬弄权术,放眼整个九牧没人能比得上卫凛。
卫凛不禁问他,“你这样活着不累么?”
九歌笑了笑,那张温润俊朗的面容,没有半分阴霾之色,金乌的光线透过扶疏的竹林映在他的眼角眉梢,柔和的不像话。
但九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喝醉的张狂,只不过嗓音比醉酒时温和了许多。
他道:“与我而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族不过短短数十年,而神族却是千秋万载,所以总要给自己找些事做,不然这千万年的光阴该有多无趣?”
九歌喜欢的并非权利本身,而是追逐权利的过程中,与诸多元彻这样的人斗。
上古大神有多少是因为活着无趣,才会宁肯长眠,也不愿立于天地间。
世上既有卫凛这样喜欢闲散日子的,那便有九歌这样功于心计,满腹算计的。
九歌有着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在九牧这种重视血统的地方,他能生出取女娲族而代之的心思,心气儿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这就好比男权世界里,生出了一位武则天,纵观历史的长河,这样的女帝也只有一位。
卫凛冲九歌竖了竖拇指,他道:“好气魄!”不亏是有男主光环的人。
其实他跟九歌完全是两个极端,他生性散漫,没什么太大的志向,九歌心比天高,命还比天厚。
他们俩本无缘,卫凛也不知怎么就凑一块了。
调侃完九歌,卫凛便朝前继续走。
卫凛不算豁达,但有些事想通后就不会再纠结,九歌的性子虽说蛋疼,不过卫凛早知道他什么德行。
所以听到这番话,倒也还好,还在他心里的预期内。
九歌追上了卫凛,跟他一同在王宫里没什么目的性的转悠,这样清闲的时光,九歌已经四年没享受过了。
即便找到了卫凛,帮他拔除了妖毒,九歌在神域这大半年里也并不清闲,为卫凛的回来铺了许多路。
他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卫凛还生着他的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有备无患提前准备着总归没错。
一路晃荡到一片草药田,卫凛才想起了容颜惊为天人的凤卿。
四年不见,那片药田竟已数有千公顷了,种着许多卫凛叫不出名字的草药。
凤卿挖的浇灌草药的池塘,如今也大了两倍之多,远远瞧去如同一片淡水湖泊,上面浮着望不见尽头的睡莲。
王宫十分大,倘若他不刻意过来,平时根本不会遇见凤卿。
瞧见那片池塘,卫凛就想起了,凤卿那晚劝他不要跟曦辰走,不由啧了一声。
卫凛这口气多少有些不善,九歌自知理亏,没敢吱声。
“当初我还道凤卿是不是心系于我,要不然又是给我烤鱼,又是‘背着你’规劝我,还将自己的老底掀了出来。”卫凛睨了一眼九歌,他幽幽道。
但凡卫凛再自恋一些,他真就信了凤卿那些话,以为对方暗恋他。
九歌无奈地笑了笑,“他确实是我派过去的,但他跟你说的身份倒不作假,他的确是半神半妖。”
当初凤卿跟卫凛摊牌,是为了取得卫凛的信任,让卫凛信他说的话。
“至于他是否喜欢你,却也没有那么重要。”九歌的口气很随意。
无论凤卿喜欢卫凛,还是不喜欢,九歌还真就从未将他放在眼中。
因为他即便是喜欢,有些事也是不敢的。
九歌淡淡道:“他母亲是花妖,花妖是妖族最弱小的部落,所以他在心里,排在首要的便是自己的母系部落,即便喜欢你,他也不会做什么。”
在当年那样的情形下,倘若没有把握能控制的人,九歌不会放到卫凛身边。
凤卿心中顾虑很多,就算喜欢上卫凛,也不会为了他跟九歌正面交锋,抢自然是更不敢了。
看着唇角带笑,俊美无俦的九歌,卫凛依稀从这副好皮相里,窥见一颗七窍玲珑,善于谋算,又如同磐石那般坚硬的心。
卫凛的眉一点点拧了起来,他问,“这世上还有你算计不到的人么?”
九歌的眸子动了动,他看向了卫凛。
卫凛的肤色本就白,在金乌的照耀下几近半透明,泛着白玉般的光泽,脖颈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看着卫凛唇上细细密密的纹路,许久才道:“我原本以为没有。”
“卫凛。”九歌低头吻上卫凛那两瓣颜色浅淡的唇,“你是我的本心,瞧见你不高兴,我心里也不好过。”
卫凛的头皮麻了麻,脖颈也爬上了鸡皮疙瘩,这让他十分暴躁,“你他妈是吃凤卿的花蜜了吧?哪来这么多花言巧语!”
九歌:……
看着满脸恼怒的卫凛,九歌眸里染了一丝笑,“我是吃了你的蜜。”
说完九歌便将卫凛摁到身后那棵古树上,不等卫凛发火他便咬上他的唇。
卫凛憋屈的被九歌吻着,直到对方勾起他的唇舌缠绵时,他不知因何而起的无名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两人正待难舍难分时,头上传来一道惊悚错愕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闲着无事也出来晃悠的今岑,瞧见九歌压着卫凛这骇人的一幕,他的惊手里咬了一半的果子都掉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出自毛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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