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间隔好几天的那种后来——她对我说,没想到源氏赫赫有名的凶犬,竟然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她还以为邪神不在,要和我打一架才能让我镇静下来。
我对她摇摇头。示意不会。
怎么说呢,抛开年龄种族和样貌,我对能定义为“女性”的生物向来比对男性温柔许多。无关旖旎,只是骨子里刻下的“规矩”。而且我并不喜欢做无谓的争斗,能说清楚的事情,最好不要动手。
“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在小册子上歪歪扭扭的写字,举起来给不知火看。
她盯着小册子沉默了一下,点头:“你很坦诚。”
【识相而已,】邪神终于从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回来,小蛇的身子一扭一扭的,语调和源赖光的嘲讽语气微妙重合,【要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他又不是小姐姐,又没有照顾我,还没有送我发带纸笔小册子,现在竟然还用族长的语气嘲讽我!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雷点被踩爆了或者每一个都被踩了,大怒,当场在小册子上唰唰唰写了一大堆字控诉他谋害队友的情节!就算是想把我带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海岛上,让不知火小姐打晕一次就够了!二次伤害差点就成了直接死亡原因,他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
气上头了,我一边把小本子怼到小蛇眼前,一边伸手掐住它脖子大力摇晃。神明丝毫不受影响的嗤嗤的笑,任由无辜的、当时只是被他控制着缠紧的小蛇吐着信子斗鸡眼,等笑够了才慢悠悠来了一句:【队友祭天,法力无边。】
我:“???”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是神话吗?!
【而且……】故意把语调拖得长长的吊人胃口,神明停顿很久,才又用那种非常像族长非常欠收拾的语气说:【练了四年,为什么你的字还是这么丑?】
我:“……”
我一把捏住了小蛇的嘴巴,自以为非常粗暴的给小东西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信子塞回去,然后结结实实的把它打成一个结,丢到一边。这样,就算神明还在说什么【不是本体】【不受影响】之类的话,也远远的听不清啦!
大快人心!
小蛇:QAQ
不知火:“噗。”
她抬起衣袖掩住唇,笑的非常矜持好看,只有弯弯的眉眼暴露出些许少女气。虽然是大妖,但我与她相处了这么些天,并没觉得她有多少“妖”的一面,除了喜欢出去玩——也可能是干别的——之外,她总是安静的坐在门前看海,身上也总是干干净净的,既没有血腥气,也没有妖气和邪气。
要不是初次见面时那惊鸿般的出场,就算是走在平安京的大街上遇到了,我也会以为她只是一位好看的小姐吧。
还是被贵族之家捧在手心里娇养起来、风姿仪态都备受追捧、被整个平安京的男男女女都心折憧憬的那种。
我有些难过。因为情报里记载,她遭逢大变化身为妖的时候,也才十六七岁。
比我还小呢。
当然,这个想法在不久之后被证明是错的。因为名为不知火的大妖几十年一现,不是因为在更新换代,而是封住自己的记忆,假扮人类去人群中体验生活了……
“真奇怪呀,”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总算原谅了那条小蛇——当然邪神还是拒绝交流的——把它从打成结的状态中解放出来。而不知火就坐在房子屋檐下的台阶上:“想要不那么寂寞的生活,就必须舍弃自由;而失去了自由,又愿意为它舍弃一切。”
所以她总是处于化为人——化为妖——再化为人的循环之中。
大妖身下的台阶是石头质地的,苍白,粗粝,又带着些奇异的细腻之感,像是被海浪积年累月的冲刷又击打过。背着正门,迎着大海,所以海风徐徐而来,贯通整座房屋。
她抬手将一缕发丝撩到耳后,表情冷淡又虚无,透明的仿佛一碰到就会消失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神明也沉默着没有接话。
自由和热闹,不应该是对立的。但在场三个谁都没法昧着良心说这话。探究的再详细一点,什么是自由?什么又是热闹?她一直在追求的是什么?我们又追求了什么,所以聚集在这里?
时隔多年,继妖刀姬之后,我又跟一位神明和一位大妖讨论了哲学问题。而且依然没有得出结论。
往好处想,这次,至少不会有谁因此而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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