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微烟窝在陶冶怀中,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节奏极其紧密,遂又立马仰头,望住眼前人,只见她轻咬下唇,眉心紧蹙着,隐忍着种莫大的痛苦。
接着,纪微烟又立马低下头,只见一些水珠正顺着陶冶的手指往下滑动,滴落在地,才反应过来,陶冶刚刚是替她挡了那些开水。
脑子嗡地一下炸开,纪微烟一把握住陶冶的手腕,抬起查看:“陶冶你疯了?!”
然而,陶冶却是一声不响地望向了李沫夕,眸光如同凛冽寒风,叫人却步。
“陶总……”李沫夕脸色发白,内心七上八下,看了眼手中已空的保温杯,心知犯了大错,可能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耳根热辣一片,手足无措,急忙道歉,“对不起,我是不小心的!”
“哦?”陶冶抬了下眉,声音不带波澜,可她越是平静,就越是令人心发寒颤。
李沫夕极其惧怕,慌乱之下选择继续道歉外加拼命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真的是不小心……”
陶冶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人,是时装界大佬的独女,家大业大,表面永远温文尔雅,就算是生气,也从不失态。可同时,这个女人却也是令人害怕的。她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报复人的手段也是决绝又高超。更可怕的是,陶家也是李沫夕所待的星悦传媒的股东之一,陶冶也不仅是RED时装的老总,同时还是星悦的高层。
惹得起陶家的,纵观娱乐圈,也没几个人,更何况是像她这样的小兵小将。
“陶总,沫夕姐她真的……”见李沫夕身处困境,李沫夕旁边那个胖胖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主动站出,想替她说几句,平息陶冶怒气。
然她刚开口,陶冶却是眸光一转,瞬地扫向了她,虽未开口,却仍使得女孩被她视线戳得大脑空白,身体发颤,失了主意。
“我……”李沫夕忍不住扣紧放在身前的双手,不安地上前半步,却又不敢贸然靠近,急得如同热锅蚂蚁,乱成一片。
陶冶转过眼来,牵动唇角:“李小姐是不是对公司的这个采访安排感到很不满意?”
“不是的!”李沫夕心下一沉,如被巨石碾压,矢口否认。
其实,她本意也只是想为难一下纪微烟,并不是想真的放弃采访。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躁,说着说着就将水给泼了过去。此种类似事件也不止发生这一次了,只不过以前她都是同些小虾米为难,那些人都敢怒不敢言,任由她欺压也不会反抗。
而这次,却半路杀出了个陶冶,杀出了个她压根儿就得罪不起的人,她的冲动,定会造成天大的恶果。
“是么,总觉得李沫夕小姐好像不是很在乎公司给的各种资源,也并不太把这些东西放在眼中啊。”陶冶笑得沉静,看起来却反而很可怕。
李沫夕骨节僵直,急着否认:“不是的,我……”
“如果不在乎,上头自然也不会一直勉强。”陶冶打断她话,继续保持微笑。
“陶总,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只是……”李沫夕抓紧了衣裳。
“李沫夕,你经纪人应该已经警告你多次了吧?事不过三。”陶冶这话的警告意味极强。
这两年,其实公司已经看出了以李沫夕的资质潜力和过于极端的个性是没办法走太远的,本来就决定将放在她身上的好资源撤给新人了。而这些个决定,本来陶冶就是有参与的,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现在,她不介意让李沫夕的末路来得更快一些。
李沫夕也不是真的傻,她听得出陶冶的那一番话别有深意,真的慌张了,立马说:“不是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陶总,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接采访,我只是,还有,你,你的手……”
陶冶没有理会她的解释,只是侧头垂眼望向纪微烟,微笑:“她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就算要采访,也起码需要半个小时,但是,我不想再等。”
纪微烟倏地抬起头望向她,又转头看了眼李沫夕。
“走吧。”陶冶说完,就先一步转身走了出去。
纪微烟踟蹰片刻,转身看了眼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的李沫夕,无奈摇头,最终还是夹着原本准备好的稿子跟在陶冶身后走了出去。但是,走了几步后,纪微烟又退了回来,左右环顾,最终从房间一角落处抓住两瓶矿泉水才重新跑了出去。
“陶总!”李沫夕回过神后,跟着冲了过去,但刚到门口,就被两个保安给拦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陶冶离开,最后捂着脸痛哭流涕,缓慢蹲下,放声嚎啕。
纪微烟跟着陶冶走出片场,让公司的人解散后,快步上前,在陶冶走到车子旁边时,开口:“陶……”
陶冶骤然顿住脚步,气喘吁吁的纪微烟也登时刹住步子,没让自己撞到她身上去。
陶冶转过身,望着她,略略垂眸:“你别担心,作为补偿,我会介绍箫苏给你,供你完成采访任务的。”
“箫苏?”纪微烟愣住,“最近刚刚斩杀影后奖的箫苏?”
谁能采访到她,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目前,Fantasy里还没有谁将她请动过,所有发去的电子邮件也都宛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嗯。李沫夕的采访稿和箫苏的采访稿,你认为大家对哪个更感兴趣?杂志的销量又是谁更能带动呢?”陶冶勾着唇角。
“当然是箫苏,但我现在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把你右手给我!”纪微烟望着她,目光如炬。
陶冶没想到她是在在意自己的伤势,一时有些诧异,半晌,才缓缓抬起被烫到的右手,放到了纪微烟面前。
纪微烟拉过一看,发现陶冶的手虽然还没有到达起水泡的地步,但仍旧一片红肿,实属可怖,不禁抬手捂唇,倒抽了口凉气。
随后,纪微烟急忙拧开一瓶矿泉水,给她冲到了手上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水是浇在陶冶身上的,但纪微烟的手却颤得不行,连带着握矿泉水瓶的力度都变得时轻时重,有点握不牢靠。
“我查了下,被烫了要用凉水多冲冲,那样会好一点,”纪微烟垂着头继续忙碌着,“这件事应该刚刚被烫了就做的,可惜耽误最佳时间了。”
“没关系,没起泡,就轻度烫伤而已。”陶冶目光一直凝在眼前垂着头拧开第二瓶矿泉水的纪微烟身上,观察着她那些细微的神情。
有那么一瞬间,陶冶还以为她们是回到了过去。那时候,因为自己过于淘气,就老是一会儿磕到这儿一会儿碰到那儿的,然后,总免不了被纪微烟一顿刀子嘴豆腐心地数落。
想到这些,陶冶的目光都变得柔软了下来。
“没起泡也是烫伤,”纪微烟说话间,拉开车门,蹙紧眉头,“走吧,我们还是先去医院瞧一瞧吧。”
坐进车中后,纪微烟就取出手机,开始查附近医院,顺带自言自语着:“都奔三的人了,还总是那么不懂得爱惜自己。只要没人监督,就永远都不会好好吃饭,也不怕肠胃出岔子,这也就算了,还大晚上地喝烂醉如泥地在外头瞎逛,也不怕遇到坏人流氓什么的……甚至,手烫伤了也不去医院……”
陶冶揉着手腕坐到她旁边后,听着她那番话语,不禁又转过头望向了她。
“怎么了?”纪微烟见她一直望着自己,不由地抬手撩了下耳边发丝。
“怎么这么在意我?”陶冶眸光凝在她身上。
她果然还是在乎自己的?
以纪微烟的性格,如果真的对一个人完全不在乎,那么,就算那个人死在她面前,她大概都能眼也不眨地从人尸体上跨过去吧。或许这个比喻是有些不恰当,但纪微烟确实就是一个在面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或事时,即便天塌下来,她也能毫无波澜的人。
“我,”纪微烟眼珠转动,片刻笑了下,摸着耳垂,“在意?你别误会,我只不过是在吐槽而已。”
“确定是误会么?”陶冶注视着她那摸耳垂的动作,声音略微扬高。
“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是对你还余情未了么?”纪微烟说出这话后,就立马后悔了,心脏极速跳动着,恨不能咬断自己舌根。
全身上下热得要死,手也有些无处安放,不知究竟该怎么办,纪微烟只好继续捧着手机查医院,并有意无意地躲避着陶冶的目光。她现在,实在是有些惧怕陶冶的目光,因为那眼神,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所有伪装都剥离开来。
“如果我说,你看起来确实像是对我余情未了呢?”陶冶注视着她手中的手机,声音略沉。
纪微烟怔住,而后捋了把头发,继续紧盯着手机屏幕:“并没有,你别想多了。”
陶冶眸光转动,不置可否,忽而又勾了下唇:“你还是没有变。就和以前一样,并不大擅长说谎。”
在陶冶记忆中的,纪微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极度心虚或者极度紧张时,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小动作。比如摸耳朵玩手指。
“什么说谎不说谎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信不信由你,”纪微烟心间一颤,只觉得浑身都在冒冷汗,仍是不敢面对她,只将发丝撩到耳后,垂头拉开包,在里头翻找着充电宝,顺便继续转移话题:“我充电宝呢……”
老实说,纪微烟是真的有点慌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是没办法坚定地远离陶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紧张陶冶。真该死。
“嘶——”一不留神,纪微烟的手按到了包中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开口的回形针上头,钻心的疼痛感令她瞬间就将手给取了出来。
指腹皮肤已经被刺破,血沫星子渐渐渗出皮肤,惹得纪微烟眉心蹙起,却又不由自主地挤了下手指。
“别乱挤。”然就在这时,陶冶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嗯?”纪微烟抬头,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的手忽地便被陶冶给牵了过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陶冶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唇边,声音有些低沉,却又带了一丝磁性。
“我……”
可是,纪微烟还没来得及反应,陶冶便已垂下眸子,轻轻含住了她受伤的手指。指腹被一片温热包裹着,一种奇怪的痒意骤然间窜入心脏,像小猫爪子一样,挠得纪微烟有些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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