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 只是那双眼中, 却是满满的癫狂。
江南惊惧到失声, 连镜子从手中滑落都不知道，手却是下意识摸向腰上的玉佩。
“找到你了~”女子声音柔缓，表情看似平静，可那双眼中的癫狂, 却让人看的心跳失衡。
“你竟敢~拥有我~师尊~的味道~”语气依旧柔缓，仿佛三月的微风，温柔而缠绵。
下一秒——
“你该死！！！！！”
江南突然被一阵巨力握住, 全身骨骼吱吱作响，很快，她的眼耳口鼻都在溢血, 身体被暴力挤压，渐渐有被挤烂的趋势, 就像一个面团，在血水中侵染而后捞上来的那种面团。
江南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刹那，便想要求救。
她根本不可能，在大帝这么近距离的攻击中跑掉。
此时江南全身都碎掉了，只有脑袋尚且完整，但是七窍流血的她几乎已经成为一个血人。
就算是长生者，就算是人侯, 在这种伤势下，也不可能活着的。
可是江南还在坚持，她心口的小火苗如同断电一般, 不停的呼闪着，几乎每秒钟都要跳跃几次。
一道道属于生机的力量，被它送到身体各处，勉强维持着江南的苟延残喘。
她的识海中，一道道遍布的绿纹，试图护住江南的神魂，送来点点清凉，把江南从摇摇欲坠的黑暗中唤醒。
江南根本说不出话。
她的肺她的气管早已碎的不成样子了，她的神魂受到肉身牵连，此时已经濒临破碎。
她怎么能开口说话呢？
她只是在等。
等一线生机。
可是目前来看，好像并没有生机。
女子表情愈发癫狂，她眸中充斥着混乱和恶意，“师尊~师尊~我的师尊~”
“徒儿在这里。”
“你们都死了，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们都要死！都要死！！！”突然的爆发，使得整个战皇宫都是她的尖啸。
远处，正在古皇之境对峙的大帝们，有些皱了皱眉。
‘那个疯子又在发疯了？’
‘那个疯子不是被赤帝捏碎了吗？这么快又好了？’
‘青帝的往生之髓，当然恢复的快，给她真是浪费。’
‘如果往生之髓给我就好了。’有人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厌恶和嫉恨。
‘给赤帝就好了，如果往生之髓伴身，赤帝的实力一定再度增加。’
几个常年坐镇中域战皇宫的大帝，已经熟悉的全凭眼神交流了。
瞬间交换了几个眼神，发泄完恶意，这才转过头，继续警惕的看着前方的百族。
谁也不知道，妖皇神皇带队，再次打了个回马枪。
好在，战斗力巅峰的魔皇没有出现。
赤帝淡淡的看着神皇，眼神无悲无喜。
突然，她心中一动。
一团白色的火焰在她心口摇曳生姿。
这朵火焰很大也很旺盛，几乎笼罩了她的整个心脏。
赤帝面色平淡，没什么反应。
即使江南又修炼出了问题，她现在也不能走。
突然，一些声音也传到了她的脑中——
“你竟敢~拥有我~师尊~的味道~”
“你该死！！！！！”
“师尊~师尊~我的师尊~”
“徒儿在这里。”
“你死了，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赤帝眉心微蹙。
赤帝，她一向受所有人关注，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这些人，包括人族，也包括百族。
众人一时间纷纷猜测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这次很凶险吗？’
‘为什么帝君要皱眉？’
‘发生了什么？’
‘帝君不会是忘记藏自己的收藏品了吧？这次真那么凶险？’这个明显是冥帝，她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赤帝突然动了。
一个身影从她身上走了出来。
那个身影与她一模一样，同样的盛世美颜，同样的一身红衣，同样的云淡风轻。
众人：“！”
怎么会有两个赤帝？
神皇面色沉了下来，他目光陡然射出一道金光，看向后来的那个赤帝。
一个赤帝就很烦了，如果还有第二个……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第二个赤帝径直走向空帝。
三两步，空帝便带着赤帝消失在原地。
众人：“？”
他们看向原地那个脸色平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身影。
神皇有点后悔，刚刚没及时拦住。
不过……
他神色一凛。
天空中，一个金黄色的巨掌避开当头的五帝，朝他们身后拍去。
战斗一触即发。
在人族释然的眼神中，他们发现，赤帝还是很强，一个人就把神皇缠住了，漫天的火焰让神皇根本没空攻击其他人。
……
“滴答滴答……”
血液从原来的肆意倾泻，变成了一滴一滴。
地面早已一片血泊，血腥味传去老远。
江南神志已经在破碎的边缘。
她猝不及防之下被大帝一把捏住了，当场垂死，到现在还没死简直是一个奇迹。
可是，这个奇迹已经快要结束了。
那癫狂的女子还在絮絮叨叨着什么，她似乎并不急着捏死江南，而是在宣示着主权。
江南的意识沉入黑暗，一直维持她神魂的绿纹，也愈发黯淡，它拼命的运送着最后一丝清凉，试图挽救江南。
突然，江南的身体一轻，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缕红色，还有那朦胧中的幽静眼眸。
……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江南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看着天花板，想了半天。
才终于回忆起了自己的情况。
“我……没死？”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身边传来声音，“你当然没死。”
四十五的脸出现在江南头顶，“赤帝阁下真厉害，我一直以为五帝之中只有我们帝君才擅长救人，没想到赤帝也会。”
她伸手指着江南道，“你这种伤，她竟然都能救得回来。”
江南腾的一下坐起，“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说赤帝在战场上，竟然分出一道分.身，让空帝带她回来救你了。”
顿了顿，她道，“你有那么重要吗？”她神情迷惑。
江南：“……”
认真的看了四十五一眼，江南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会被打的。”
过了一会儿，江南道，“疯帝？”
四十五正色了起来，“我看见的人，就是疯帝，她……”四十五欲言又止，“她的大道很特殊，我当时在命运长河看见她，结果被她发现了，反噬的我差点被她找到。我躲了两天，才趁机给你消息，说完我就拼命往回跑了，后来遇到了青帝阁下，我就说了这事……”
“阁下赶来之后，发现你已经被赤帝阁下救了。”顿了顿，四十五慢吞吞的道，“青帝阁下说，她很抱歉会发生这种事，没想到反而会害了你。”
四十五好像有些不情不愿，“阁下说，她会记住这件事的，但是暂时没办法感谢你，毕竟……”四十五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你回南域估计要麻烦了。”
江南喃喃自语，“疯帝……”
看着江南眼中凛然的寒意，四十五也不奇怪，是人现在都要复仇的。
而且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差点被杀死了。
“赤帝离开，那战场……”江南迟疑道。
四十五啧啧称奇，“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赤帝分.身根本没有影响本体战斗力，依旧牢牢的挡住了神皇，还偶尔抽手打其他妖帝几下。可是她的分.身回来，轻而易举的就把疯帝镇压了。”
“疯帝可不是善男信女，她可是敢跟五帝动手的。”
“没事就好。”江南松了口气，“我又欠了帝君一个救命之恩。”
不过活着就好。
“怪不着我死活猜不到，原来……”江南忍不住苦笑。
前世疯帝根本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所以明明在此前见过疯帝，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江南真的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出手。
鬼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啊？
想起意识坠入黑暗前，疯帝的那几句话，江南觉得——
疯帝还真不愧是疯帝。
真是个疯子。
“疯帝，她到底是什么情况？”江南道，“你在东域，应该知道的吧？”
四十五摇头，“疯帝不是东域人。”
“嗯？”
“帝君也不是啊！”四十五好像有些不情愿，“帝君是后来出走，来到东域的。”
“你不知道啊？”江南有些失望。
“不过……”四十五看了看四周，有些谨慎的布置了一些屏障，“我向我们渊帝打听了一下，他告诉我了。”
江南见她鬼鬼祟祟的谨慎模样，不以为然。
看疯帝那模样，就能猜到她人缘了。
更何况她江南这次是受害者，要报仇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哪至于偷偷摸摸的。
四十五好像看出了她的意思，义正言辞道，“不是因为疯帝，我这是为了我家帝君。”
江南：“……你这句话很危险，被疯帝听见了可能也要被捏碎了。”
还你家帝君。
四十五一个哆嗦，强撑着道，“她才被赤帝镇压，应…应该听不见…吧？”
说到后面明显底气不足。
疯帝的大道那么诡异，竟然能在命运长河回头看她，鬼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听得见？
见四十五惊惧的模样，江南后悔了，别把她吓着，自己探听不了敌情了。
“你放心说，我们帝君可不是青帝阁下，说是镇压那肯定是全方位立体无漏洞的镇压。”江南说的信誓旦旦。
四十五瞪了她一眼，好像是不高兴她好像贬低了一下青帝。
“其实，我听到的事情是这样的。”
“据说青帝和疯帝，曾经都是中域的人。”
“那时候，青帝已经是声名崛起，天赋卓绝的大帝了。”
“听说黄帝阁下和青帝阁下，当时都是黄帝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我听说，疯帝曾经是青帝阁下最信重疼爱的弟子，捧在手中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疼爱，虽然青帝当时弟子众多，但是疯帝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直到后来，疯帝变了，或者说是本性暴露了。”
四十五仰慕的眼神变的痛恨起来，“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听说疯帝表现的很好，天赋卓绝，悟道速度一日千里，是五帝之资的超级天才。”
“后来，随着她实力增长，就越来越暴露本性。
听说她占有欲极强，在成为人王后，首先，青帝阁下就再也不能收弟子了，其次原先她的师兄师姐们，也渐渐被外派出去，而后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死在了外面。”
“那个时候，青帝其实没有多想。”
“直到后来，青帝阁下喜爱的师姐师妹，也死了……”
“那个时候，疯帝已经离登帝不远了。”四十五眼神难掩的厌恶和不平，“青帝虽然伤心且有心查明，但是她还是选择先护着疯帝渡劫。”
“可后来……”
“疯帝登帝成功后，好像发生了什么，青帝阁下最尊敬的师尊，也死了。而青帝阁下之前繁盛的同门们，也早在之前几乎都死伤殆尽了。”四十五道，“青帝就算再信任她的弟子，也发现不对劲了。”
四十五语气唏嘘了起来，“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青帝毅然决然的抛弃故土，孑然一身的远走东域。”
“现在成了我们的帝君。”四十五又补充了一句，“这些我都是听说的。”
江南的嘴巴一直“O”型，“还有这种人？！”
四十五狠狠的点了点头。
“青帝阁下收她为弟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江南语气激动，“是我早就把她打死了！”
想起自己差点死在这个疯子手上，江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就登帝，去宰了疯帝出气。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细？”江南突然疑惑。
四十五耸了耸肩，语气十分感慨，“我本来是在偷偷的问渊帝阁下的，谁知道中域的帝君们隔空传音了，而且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那种，讨论的十分热烈，然后我就知道事情的全貌了。”
事实证明，大帝们也挺八卦的。虽然他们不敢当着青帝的面，接青帝伤疤，但是偷偷八卦，他们还是敢的。
四十五：“对了，帝君们说，疯帝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是因为青帝早年间把自己的往生之髓送给了她，所以她受什么伤都会很快好转，几乎不死。”
“往生之髓？”
“听说是大帝才有的一种特殊物品，据说在登帝之后，天道会把你的某种东西圣化。”四十五满脸艳羡，“而青帝好像是骨髓圣化了，我们帝君当年登帝可是生命大道登帝的，你懂往生之髓有多珍贵吗？而且这可是独一份！”
江南：“为什么不收回去？”江南第一反应是不可理解。
四十五：“可能是不想见她吧，你知道的，这种人多让人恶心啊！”四十五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我只是听着，就觉得我们帝君太可怜了。”
江南咧了咧嘴，可不是嘛，收徒收到家破人亡。
不过，这次江南没有直接吐槽。
毕竟，虽然她这么惨是青帝间接造成的，但是青帝也是好意。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再次骂道，“真是个疯子！”
“而且你不知道，这些年在中域，疯帝造了多少杀孽。”四十五道，“因为黄帝阁下之前都不在，听说她时不时的屠杀普通人，一发疯就有人要遭殃，其他大帝有的时候疏忽了，回头一看就发现血流千里了。”
“而且她嫉恨所有长的比她好看的人。”顿了顿，她脸色有些古怪，“好像现在她的目标是黄帝阁下和赤帝阁下。”
“那她倒是不怕死。”江南反而希望她能多多招惹两位帝君，然后被拍死在地上。
四十五终于分享完自己的八卦，她才道，“你现在身上不带着我们帝君的气息了吧？”
江南脸一黑，“什么气息不气息的？是此前我对青帝脱身做出了一点点贡献，青帝阁下赐予我了一道保命用的绿纹。”
四十五看了她一会儿，用怜悯的语气道，“真惨。”
“怪不着你之前一直一直死。”四十五道，“原来是疯帝终于重塑肉身之后，就立马来找你麻烦了。”
江南：“……你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队友。”
事实上，她是真的血亏，不仅耗尽了青帝送的绿纹，还耗尽了赤帝的小火苗。
她当时流血跟不要钱一样，小火苗要尽力维持她的脏腑，血液，筋脉，不停的消耗。
其实她当时要是直接死了，小火苗反而不好消耗了。
但是她才不想死呢！好在疯子当时话多，不然……
四十五看见，江南突然捂着心口在床上滚了起来，她吓了一跳。
但是转瞬——
“血亏啊血亏啊啊啊！”
四十五：“……”
“不行，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江南嚎了一会儿，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我带你去找那个可能是命运大道的存在。”
“他一定会对往生之髓感兴趣的！”
四十五惊异。
“其他人顾忌青帝阁下的情绪，不会抢往生之髓，但是有人不会顾忌。”江南一脸狠意，“我现在虽然报不了仇，但是我可以削弱她呀。”
至于青帝的想法，江南此时已经顾不上了。
这种人还不赶紧杀了了事，青帝竟然还留着？留着过年吗？
四十五眼睛呼闪呼闪起来，她迟疑道，“可是……我还要跟青帝阁下回东域呢……”
“急什么？前途重要还是回家重要？”
四十五：“……可是南域好危险的？”
江南：“……”
“谁知道疯帝什么时候脱身，我这几天天天跟在青帝旁边，万一蹭到了点青帝的气息……”四十五忧心忡忡。
江南：“……”
“要不，我们一回去就离开，去寻那位存在。”江南顿了顿，“等等，我好像有办法了。”
她回想起了前世传闻的某件灵物。
这么想着，江南三言两语的与四十五说定。
……
赤帝在浇花。
江南在她身后等了一会儿，见她停手，才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帝君再次相救。”
过了一会儿，就在江南以为赤帝不会回答的时候。
她突然发现赤帝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轻缓而淡然的嗓音带着点点磁性，十分抓耳——
“好好修炼。”
只是普普通通的四个字，但是配上赤帝的那个眼神，江南却仿佛懂了赤帝的未尽之意。
赤帝可能因为某些原因，不好对疯帝出手，但是江南作为受害者，若是报仇，就连青帝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像江杀了黑泽王，从来没人觉得她不该杀，只是让她不要在战前杀而已。
有仇必报，人族大义所在。
谁能阻之？
“遵命！”江南的声音斩钉截铁。
赤帝缓缓颔首，再次转过了头。
江南：【赤语】经验值+999
叮，恭喜你的技能已进化为【赤语六级】
时隔许久，江南的技能终于再次升级了！
喜大普奔！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是真爱了，毕竟抽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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