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色的月光透过半敞的窗扉,轻轻铺洒在昏暗的卧室里。
穆雪松于朦朦胧胧中睁开双眼。
他似乎正坐在一张书桌旁,左手边就是那扇窗。
有夜风顺着敞开的窗口悄悄钻了进来,穆雪松晃了一下脑袋,感觉清醒了不少。
耳边有无数道声音,或窃窃私语,或高声咒骂,实在是既嘈杂又聒噪,令闻者忍不住皱起眉头。
“……凡特那个老混蛋,只是两瓶酒而已,竟然不让我赊账!”
“……辣鸡贫民区!辣鸡下等民!”
“哼……等老子哪天飞黄腾达,一定要把你们全部踩在脚下!”
唔,这是什么低级发言。
穆雪松掏了掏耳朵,瞥了眼右前方不远处的墙壁,心说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做得还挺牛批,有跟没有一个样。
正想着,一道嘶哑的男声,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说起话来。
“你在发什么呆?这一页你已经足足看了两分钟。”
没想到身旁还有其他人,穆雪松扭过头,惊讶的发现出声者似乎是趴在窗台上的一只黑猫。
它足有成年人的小臂那么长,通体覆盖着黑色短毛,只有两只金黄色的竖瞳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乍一看去,简直就像两颗价值连城的黄宝石一般。
穆雪松盯着猫看了几秒钟,后者斜睨他:“你怎么回事?看书看傻了,还是对我刚才的发言有什么不满?”
隔壁的咒骂声又传了过来,黑猫甩了一下尾巴,很是嫌弃的道:“比克这个傻逼,肯定又没从他老子手里抠出生活费,大晚上还在发癫。”
说完,猫咪将长长的尾巴垂下来,不轻不重的抽打穆雪松的肩膀,口中催促道:“快翻页,这部分我已经看完了,快点儿。”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语调,仿佛它才是此间的大老爷,而椅子上的青年,只是帮他翻书的卑微仆人一样。
穆雪松也没计较,他漫不经心的将桌子上摊开的纸张翻过一页,一边垂下头,扫了眼纸上的内容,随后发现这并不是想象中的印刷版书籍,而是某个人亲手书写的手抄本。
书本很厚,撰写人的字迹龙飞凤舞,不甚工整,阅读起来颇为费力。
他只粗略一扫,自觉里面的文章有些像自述体的志怪游记,其间偶尔还掺杂着晦涩难懂的数学公式,也不知搁在里面是个什么意思,反正看得人是莫名头大。
穆雪松:“?”
这是啥。
高等数学题?《奇幻故事会》里的教学彩蛋吗??
还有,现在的猫都已经这么牛逼了?不仅会说话,还他妈会看故事?
穆雪松嘴角微微抽搐,那种身心都被数学所支配的恐惧,一时间令他完全从浑噩中清醒了过来。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手中泛黄卷边的纸页,暂时没去管猫咪,而是侧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间房子大概有十五平米左右,屋里的家具和摆件很少,只有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两个大立柜和一张满是划痕的木质书桌。这些家具的样式非常陈旧,看起来颇有些寒酸的味道。
青年转回头,目光越过那只表情不满的黑猫,最终投向了窗外被夜幕笼罩的寂静城市。
虽然此时已临近午夜,但穆雪松仍能大致分辨出,这应该是一座偏向古典西欧风格的城市。
不过,鉴于入目的建筑物大多看起来并不繁华,甚至还有些破破烂烂,他觉得叫它“城市”未免有些夸大其词。
唔,姑且称之为小镇吧。
他将手指搭在桌沿边,感受着指腹下粗糙的木头质地,不由地喃喃自语:“我这是在做梦?这么真实,莫非是穿越了?”
“奇怪……我来到这里之前,是在做什么来着……?”
黑猫没听清他的低语:“暮,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穆雪松不答,面色深沉的在心里嘀嘀咕咕:这只猫认识“我”,说明‘我’之前就在这里生活,不是身体突然穿越。所以,按照一般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桥段,我这大概是……灵魂附在哪个倒霉鬼的身上了?
黑猫:“喂,暮雪,你又无视我的问题!”
眼看窗台上的猫咪就要炸毛了,穆雪松顺手翻过书页,一边安抚道:“啊,抱歉。我有些困,刚刚走神了。”
同时,他暗暗腹诽:很好,和我的名字只差一个字,果然是缘分让我出现在这里。
黑猫狐疑的看着他,又看看那本书:“现在才刚过午夜,你竟然会觉得困……你的失眠症难道好转了?”
原来“我”之前患有失眠症么。穆雪松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恰在这时,隔壁的咒骂声愈渐嚣张,开始对街坊邻里进行无差别攻击。
黑猫不耐烦的站起来,尾巴在窗棱上拍击了一下,低声道:“人类可真是令人厌烦的生物。你在这儿待着,我去让比克闭嘴。”
说完,它又补充道:“还有,等我回来再翻页,不许自己一个人偷偷看后面的内容,不然我就和你绝交一个礼拜。”
穆雪松摆摆手,示意它快滚。
他等那只猫转身跃下窗沿,无声无息消失在夜幕里,这才推开椅子站起来,慢慢在屋子里踱步走了一圈。
说实话,这屋子真的小得可怜。
穆雪松在门边摸到电源开关,先将头顶的吊灯摁亮,然后一把拉开大门,探头向外面观察情况。
门外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大约十二三米长,其间只在首尾两端转角处,悬挂有一盏昏黄的电灯泡,让两侧房间里的住客们,能够勉强看清通道里的情况。
可能是为了节省成本,走廊里的地板和墙壁上没有明显的装修痕迹,四处都是灰扑扑的,看着寒酸得要命。而这其中唯一的“装饰物”,大概只能是每扇门上钉着的,象征门牌号码的褐色金属牌了。
穆雪松回头看一眼自己那扇门,上面标记的是“333”。
穆雪松:“嚯,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发表过感言后,青年就这么站在门口,静静侧耳聆听那些来自各家各户的纷乱噪音。
对面的住户正断断续续的咳嗽着,仿佛得了很严重的流感或肺病,右手边的某间屋子里,有女人在低低啜泣,偶尔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尖叫和大人的训斥。
不过,在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还属他左手边那位名叫“比克”的邻居的疯狂咒骂。
穆雪松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转身回房,随手关门。
“要不是他们都在说华语,这里简直就像一个科技落后的欧洲小镇。”他嘟囔道:“一间小破屋,一只老猫妖,还有各式各样的奇葩邻居。好吧,看来‘我’之前的生活非常拮据。”
侦查过四周环境后,接下来还需要确定一下原主的身份。
穆雪松左右看了看,趁着黑猫还没回来,开始迅速检查屋子里的物事。
这时候又不得不提一句,幸亏原主过得非常清贫,这小破屋子里能藏东西的地方着实不多。
很快的,穆雪松在单人床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深褐色钱袋。
他打开翻了翻,钱袋里躺着几张纸币,二十多枚黄铜硬币,以及一张奇怪的金属卡片。
青年将卡片取出来,放在手中颠了颠,意外的没感觉到多少重量。
这金属卡约莫有一张名片大小,0.5毫米的厚度,通体银灰色,虽然是金属质地,但在灯光下却并不反光,仿佛是利用某种吸光性材料制作而成。
卡片的其中一面光秃秃什么也没有,另一面的左下角则绘有一枚由星星与权杖组合的蓝色徽章,右下角凹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乍一看像只半睁半闭的眼睛。
“倒是还挺好看,不过这玩意儿肯定不是身份证。”穆雪松小声碎碎念:“难不成是什么地方的会员卡?”
除了枕下的钱袋以外,靠墙摆放的两个立柜里,依次放置有几件深色衣裤、一个空荡荡的背包、两三本破旧书籍、钢笔和墨水、生活必备品,以及一些装着奇怪液体与粉末、用途不明的玻璃瓶和铁皮罐。
而在快速翻找的过程中,穆雪松很幸运的,在第二只柜子里发现了一面镶嵌在柜门里侧,布满细小划痕的等身穿衣镜。
于是,此时此刻,穆雪松终于能够站在镜子前面,好好打量一下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何等模样了。
只见镜子里这位年轻的男人穿着一套黑色衣裤,看起来二十五六岁,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
他身材极好,宽肩窄腰,撩起衣服还能看见里面结实柔韧的肌肉,是不管身处哪个世界,都能令颜狗们疯狂尖叫的黄金比例。
除此之外,男人还拥有一头浓密且乌黑的短发,他的五官极度英俊,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性感,左颊靠近嘴角的位置生着一颗小小的黑痣,乍一看仿佛是个浅淡的酒窝,点得可谓恰到好处,很是能够抓人眼球。
穆雪松一手撑在柜门上,他身体微微前倾,用另一只手将发梢全部撸至脑后,继而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斜飞入鬓的剑眉,以及一双泛着墨绿色光泽的深邃眼眸。
在昏黄的灯光下,镜子里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桀骜,还有因遇见新鲜事物,而升起的些许兴味情绪。
这张脸,穆雪松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自己原本就长成这样。
尤其是那双绿眸中的神采,穆雪松可以完全肯定,这并不是原主的风格,它源自自己,独属于“穆雪松”这个外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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