鞮红没有立刻回答, 小嫒以为她是被唬住了扭头去看,这才发现鞮红的面色堪称冷静, 特别十分以及极其的冷静。
没吓着鞮红她自己倒是给吓住了,“姐, 你还好吧姐?”
鞮红抱住脑袋,额前那几根被造型师精心挑出来打理好的龙须刘海在她的魔爪之下乱得跟被雷劈过似的,她缓慢往地上蹲去:“不行啊, 不行啊……”
小嫒跟着蹲到她身边:“可是鞮红姐,你现在这个状态太差啦。”
鞮红心里仿佛拧了一团乱麻:“可我不能因为我自己状态差, 把她的状态也搞差啊。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鞮红长长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把玩着箭袖上的朱玉装饰, “我自己会注意的,今天是我状态不好。”
没等小嫒再劝什么,鞮红就回去默戏了。小嫒望着那抹被劲衣躞蹀带完美勾勒的纤细身影, 也不知道该心疼哪个。
我是来磕CP的吗?
不, 我是来当老妈子的。
***
“号脉应该是三根手指并拢, 然后平放在脉搏上, 食指靠近手掌。”
天奇一边给鞮红示范一边讲解, 剧组本来打算给演员配一名中医老师, 毕竟整个故事里, 男主女主BOSS三人都习过岐黄之术, 甚至都还是专家中的专家,一点也马虎不得。但自从男主定了天奇,景珍就很放心的把两位女演员交给他了。
鞮红跟着天奇了解一些中医学方面的知识, 听得入神。群众演员已经由群头集结好,正在听导演讲戏。
这时戏份已经进行到中期,冥昭入队。
竹沥去冯翼谷禀明志向后,谷主便叹息着同他说了一件事:霓裳之毒有解。
原来在百年之前,九州大地上也曾出现过这种疫病。那时积尸成疫虫毒难避,无人再思农桑之事举目但见赤地千里,走到哪都是四窜的流民,饿殍遍地白骨曝野。就在这样绝望的时刻,有一户人家乘扁舟入三峡,只渴望逃离这梦魇般的地方,却在巫峡遇到天人授书。
天人乘雾而来,惟见广袖缓带,不见真容。天书用玉简编篡,捧在掌上仿佛掬了一洼流霜月魄。书是好书,但是字却不是什么好认的字,竟是失传千百年之久的云篆天书。
这书中只有三味药材用了普通篆体尚能读懂,但是采摘地点、剂量、煎煮药汤等文字却是清一色的鬼画符。百年来此书无人能破,也正是因此,这卷解读古方也被冯翼谷束之高阁,无人问津。见竹沥有此雄心,谷主便将书赠予他,希望他可以拯救苍生于水火,还天下海晏河清。
结果说来也巧,这种云篆天书,竹沥竟是认得的。云篆天书分很多种,恰好竹沥使得的便是这种!因他少年时一段奇遇,便于这种文字结下不解之缘。
经过破译后发现,这三味药材都生在奇绝险阻之地,而且多有重叠迷障,虽然会给出标识提示,也一样需要熟识云篆的人来破解才能前往。竹沥自然自告奋勇携书寻药,岐飞鸾决意跟随。
于是两人历经千难万险找到第一处怒海之滨,几乎是拼了性命才从海底巨鲨口中夺回一株苍礁珊瑚。此时人间已经哀鸿遍野,伏尸千里,二人片刻不敢停留,立刻前往下一处焰涛山寻碧岩灵蓟。路上采办必需品的时候,忽听鹦鹉楼头三两弦,一袭白衣赤足披发坐于楼头,正是冥昭。
一曲终了,二人才回过神来,没想到竟然听了这么久。大约是那弦声终于催出身上疲骨,数月奔波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曲声中,在这夕阳下,消散地干干净净。
恢复了精神二人正欲赶路,却发现问题的严重。原来这鹦鹉楼所在的地方乃是繁华城郭,多城相汇的枢纽,水路相接的通衢。人多的地方疫情也重,昔日人声鼎沸,如今只闻鸡犬之声。竹沥和岐飞鸾发现这里的人染上的不仅霓裳一种毒,还有其他的病症并发。但是好在,除了霓裳毒素以外,其他病症都可以通过医治得到解除。
竹沥精通医术又是医者仁心,哪里能坐视不管。于是在这座曾经的繁华之地落脚,支了个摊子就开始悬壶济世,来者必医,不收医钱。城民们听说来了个小神仙,立刻都从紧闭的家门里涌出来,有孩子病重的把孩子抱来;有老人垂危的几人托着把老人带来;还有些夫妻相扶,姐妹互拉着来的;亦有药到病除后提了一篮子时蔬香果来酬谢的。人一多不论疾病会不会传染都不是什么好事,岐飞鸾便一把剑横在摊前,直把这群百姓煞到百步开外。
有时候岐飞鸾也会帮竹沥一同看病诊治,不知不觉两人便在此地待了半月之久。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眼前人要救,天下苍生也要救,二人商量下就在次日看病时告知众人,他们再待五日就重新上路,请前来的人们托为转告。
不料在最后一日被一宗棘手的疾病绊住脚步,竹沥岐飞鸾二人一筹莫展,此时一人白袍缓带,施施而来,正是那日鹦鹉楼头披发弦歌的冥昭。
鞮红把着对面“孕妇”的脉搏,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蹙得眉心一点微痕,明明是把着别人的脉,耳朵里隆隆如雷的却是自己的心跳。
渝辞今天没有抱她的三弦,一头墨发依然顺肩而下,只在发尾结了个精巧发结,拿骨簪固了。她穿的不是的靴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布鞋,踩在地上却似鼓槌重重擂在鞮红心尖,呼吸一阵紊乱,鞮红想要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却事与愿违,不仅呼吸更乱,连耳廓都浮上一层浅红。
鞮红诊着脉,渝辞也不出声打扰,就这么在她身侧站定,看着鞮红望闻问切,然后按照既定台词将那名“孕妇”头微微压下观察隐藏在对方浓密发丝中的红痕。看她动作渝辞时而点点头,时而又眉心微蹙,一脸高深莫测。
鞮红是看不到这些变化的,但她能从身边人衣料摩擦的声音判断出对方正在做一些细微的动作,她仿佛都能想象到渝辞此时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冥昭此行前来本就对岐飞鸾掺了千丝万缕的情绪,她听闻她的好徒儿竟然转了性,在城中悬壶济世,曾断千百人性命的手居然枕上了病人的脉;曾视尸山血海若无睹的眸竟也会为一条染病狗的逝去而生出恻隐之色;曾行止果决听从命令的洞虚门七十二香主之首竟也会有朝一日,因一个人停住执行命令的脚步。
她是来看看,那个让自己的好徒儿改变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原来不过是一个,听首曲子还能听痴了的小孩子。
冥昭是爱逗徒儿的,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岐飞鸾已经开始发颤的手指,染上薄汗的鬓发,戏谑、玩味、恶劣优哉游哉地爬上她微勾的唇角和摄人的凤眸。
岐飞鸾心里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反正鞮红已经疯了。
台词从流畅说到磕磕巴巴,面前饰演孕妇的演员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变故,神情不变心里焦了个底朝天,该不会NG女王的诅咒要应在她身上了吧!她可不想被景珍和导演那俩金刚罗汉敲打一天啊!
“姑娘不若,让我来试试?”
那人似乎终于看够她的窘态,善心大发出来解围:“这病不是寻常感染途径导致,多发毒瘴深林,姑娘一下子窥不破病理实属正常。只是这位夫人怀胎五月,胎象虽已趋稳固,但母子连心,毒攻下怀,怕是一损俱损呐。”
她说的是痛彻心扉,脚步却悠悠然像踩在棉绒铺成的毯上,每一步都是对土地的流连,如果可以的话鞮红现在就想翻个白眼,您老这走路速度,等到您试这孕妇就已经入土了。
但她不敢这么做,倒不是因为不能翻白眼,其实岐飞鸾的人设放在这里,这个白眼合情合理。她不敢只是因为,她怕一抬头就看见渝辞那张噙满戏谑的脸。
这是奉命下山后,岐飞鸾和冥昭第一次会面;
也是拍摄时间里,她和渝辞第一场对手戏。
她从前演鱼玄机时,就不敢看镜头前气场全开的渝辞。
见她没有说话,渝辞只当其默认,拖着白袍子缓步来到交椅跟前,目光在桌上叠着的几张药方上扫过,捻了一张放在手里,勾唇缓道:“这字是姑娘写的?”
鞮红别别扭扭撇过头去,只当是给岐飞鸾作反应,内心疯狂腹诽:怎么您还要扣个卷面分?
对方似乎被她这个举动逗乐了,语气听上去心情颇佳:“我看这几日来帮你们的小药童稚嫩的很,一会便由我来抓药吧。”
鞮红梗着脖子就是不回头,也不准备搬把椅子来让她坐,脑子里胡乱想着如果是岐飞鸾,应该也是这个反应吧。这段演之前渝辞还在拍她的部分,所以鞮红没有和渝辞对词,只和导演对了一遍,当时是怎么演的来着?
没等她再往下想,只听身边白袍窸窣,笑语轻落:“夫人中毒多时,早已药石罔替。”
鞮红登时就恼了,正欲拍案而起,渝辞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紧接着道:“但我有一法,不知夫人愿不愿意试试?”
那孕妇听闻激动不已,感激涕零:“大夫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求大夫救命,救救我啊!!再难的法子我也得一试啊!”
渝辞……亦同时是冥昭,凤眸微眯,有什么东西从幽潭似的眸色下一闪而过,她笑道:“倒也不难的,只需我为夫人施针三日,引毒入腹腔,再将病灶一并割除,夫人身上的毒便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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