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楚生没有冬日里执扇装风流人物的习惯, 她早就一扇子呼上去了。
她夫人那么可爱,才不需要治,当即横眉冷对霍路指,“我觉得你更需要治治, 你夫人管不了你吗?作为好同僚, 我也可以代劳。”
话音落,霍路一扇子拍到她肩膀上, 不满道:“去你的开什么玩笑,就那个女人, 爷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管。”
“不是我说,今年考试你就别去了, 就你这怕老婆的怂样儿, 官场上铁定混不下去。”
霍路得意洋洋, 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副能耐人的模样, 不时被沿街摆摊的小贩喊住。
楚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懒得搭理她, 对于他说的话,也没兴趣听。慢悠悠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看两眼两边的小摊位, 全当逛街了。
无意间瞥见一个被全身黑色包裹严实的人,脚步匆匆看不清面容,但擦肩而过时掀起的香风,与她夫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路人乙说的话不自觉显现在脑海, 她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追了上去,深知她夫人的能力,又不敢靠的太近。
那身影在尽头的拐角处转弯,楚生匆匆追过去,已经看不到人了,一时有些懵。
那厢霍路脾气本就不怎么好,说话又时不时被打断,火气就冒上来了。
等他呵斥完小贩,发现没人回他的话,扭头一看,才楚生没有在他身后。
四处观望了下,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忍不住将心中怒火发泄到了小贩身上:“看什么看,人都丢了,都是你干的好事,就这一摊子破烂玩意儿爷就是瞎了也看不上眼。”
那小贩面相淳朴,约摸五六十岁的样子,被训斥也只会呵呵一笑。见此,霍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衣袖一甩,打算回头找找。
走到尽头是个丁字路口,他站住路口东西两边望了望,在东边的岔道上发现了看到了楚生,连忙高声喊到:“你在这里干嘛?走也不告诉我一声,没良心,亏着我还担心你被耗子叼走了。”
一家杂货铺里,那黑衣人闻声又退了回去,目光重新落在了货架上挑挑捡捡。
他走至近前,楚生还没有回头,霍路面露不满,再次拿折扇拍在她肩上,气愤道:“说你呢,玩什么装聋作哑,小心哪天遭报应真聋了。”
楚生吃痛,回头瞪了他一眼,闷声道:“别吵,头疼。”
说完转身便走,留下来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她夫人一定发现了她的踪迹,躲了起来。
既有心躲她,她哪有那个本事把找出来,况且身边还有这个霍路,她们之间的事也没必要让一个外人知道。
“头疼” 霍路在原地愣了会儿,想起他娘子看账本时,总是扶额一脸无奈的说他太吵,偶尔还会用吻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他不由红着脸讪讪一笑,连忙捂住嘴巴跟了上去。
看他跟了上来,楚生停下了脚步,语气里说不出的怅惘:“霍路,你今日出门是要看花魁吗?”
霍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唇上,便点了点头。
“你嘴怎么了?”楚生好奇的打量了眼,又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霍路的眼睛。
闻言,霍路松了手,尴尬道:“没事。”他原本以为楚生性子好,便释放自己的真性情,却不想人家也会觉得头疼。
想到忍受了他那么久的娘子,他不由愧疚道:“我不去了。”
虽然他是个卿月,平时去看的也是卿月们的表演,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但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君阳,去那种场合别人会觉得他不尊重妻子的,他知道这个,所以隔三差五便要高调去一趟,在整个家族面前羞辱她。
或许世上只有她这么纵容自己吧,意识到这个的霍路,只觉得心中有根弦微微颤动了。
“那要不你随便去别的地方逛逛我家中有事,不太方便邀你做客,改日吧。”楚生商量道,她夫人不在家,霍路去岂不是白白跑一趟。
“好,我也回去。”
一路上出乎意料的沉默,楚生总觉得霍路像变了个人似的,但看表情也不像生气,便由着他去了。
两家并不在一起,同行了一段路,霍路便提出告辞了。
等他走后,楚生原路返回,在那个丁字路口的餐馆里要了碗面,靠着窗边坐下。
这会儿还不是吃饭的时间点,大厅里稀稀疏疏坐了几个人,还有角落处坐了三个人,全是书生打扮,口中说的全是官话。
年纪大的长者已两鬓斑白,一身白袍看起来仙风道骨,卓尔不凡。与人交谈起来字正腔圆掷地有声,听内容似乎是在讲学问,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楚生也侧耳细细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长者觉得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茶饮用,旁边身着青衣的年轻人见此,趁机恭敬的站了起来,低声询问道:“爹,那边有读书人也在听您讲学,儿子可以把人请过来吗”
“噢,是吗?”那长者好奇的放下茶盏,朝楚生的位置看了过来,楚生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却也彬彬有礼的行了一礼 ,这人学识渊博,她心生敬仰。
“小师妹”那长者不由站了起来,没想到消失了那么久的小师妹居然会在这里遇到。
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心情颇好的多说了两句:“那是爹爹的小师妹,爹爹师傅的关门弟子。”
“博明先生的弟子”青衣身边的蓝衣男子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能够让博明先生承认的弟子,居然这么年轻
他们的爹爹也是三十多年专心学问,才被博明赏识收入门下的。
那青衣男子心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或许他再苦读两年,也有可能被收入门下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跟着父亲往楚生那边走。
不知何故的楚生,心头茫然,那些人说的是她吗?博明先生的弟子,她根本不认识博明先生……
那走过来的长者见她发愣,温声提醒道:“多日不见,小师妹不认识师兄了吗?我是你师兄卫敛,一年前在樵夫镇师傅住持的诗会上见过的。”
樵夫镇她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怎么可能去去的诗会,连这里的都没参加过……
面上的疑惑不加掩饰,那人想了想从身上拿出来博明子弟的信物,递到了楚生跟前:“想来间隔太久师弟忘了,这是我的信物,师弟请看。”
一枚用红线缠绕了一半的铜钱,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楚生收回了视线,谦逊道:“大概是先生认错人了,我并不是您师弟。只是被先生的学识所吸引才忍不住旁听,并无打扰的意思。”
身后的蓝衣男子上前刚唤了声爹,便被卫敛制止了。瞥见弟弟似乎有些失落,拍了拍他的肩小声安慰道:“就算她不是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努力一定可以被收为徒弟的。”
那青衣男子神色恍惚的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楚生身上。
“那你仔细想想,你可去过樵夫镇”卫敛问道,眼神专注的望着楚生。
楚生想了想,还是一样的问道:“没有,而且我还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卫敛低头略微思索了下,问道:“你叫楚生对吧”
刚说完,便看到了楚生震惊的眼神,他笑着捋了捋胡子,自信满满道:“我很确定,你就是我小师妹。”
一年前,师傅在樵夫镇开坛讲学,他推了一身事务来听课,见到了他师傅新收的徒弟。后来在诗会上,关系更近了,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人。
想到他师傅后来传书给他们,说他最为器重的关门弟子不知云游那里了,让他们多多留意,行个方便。
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遇到也不算稀奇,但偏偏不认识他,这事情就有些怪异了,他忍不住问道:“师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失忆了?”
“你……你真认识我”楚生也好奇极了,她一穷二白,还特别低调,这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如果这么没骗她,那是不是说明她也像她夫人一样脑子坏了
卫敛肯定的点了点头,面容严肃庄重,一点也不像看开玩笑的样子。
“小师妹,坐下详谈吧。”
两人一副谈大事的模样,虽然楚生岁年纪不大,但也是卫敛的师妹。这长辈相聚,身为晚辈也不好打扰,蓝衣男子又拉着他兄弟回到了座位上。
楚生的面上来,也被搁置在一旁,早已不再热气腾腾。她拧眉望了眼窗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说她失忆了,那么初见时,楚夫人叫她夫君……其实没错人
还有那世子,其实叫的不是肖先生,而是小先生
“一年前,师傅也就是博明先生在樵夫镇偶然被你的才华吸引,收你为徒你不肯,以平辈相称你又过意不去,后来还是做了师傅的弟子,为了补偿你,便让你做关门弟子显示对你的重视。”
“我为听师傅开坛讲学来到樵夫镇,对你一见如故,后在诗会上更是对你惺惺相惜,关系日益深厚。回到凌州没多久,师傅传信说你不在樵夫镇,猜你四处周游,让我们这些师兄弟,若遇上你一定要尽地主之谊。”
“唉,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可你却不认识我。”卫敛说道,面上难掩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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