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祝秋亭把车停在人工湖附近,湖边月色高悬,夜色浓得化不开。
纪翘跨坐在他身上,没动几下,后脑勺便被他牢牢扣住了。
男人喉结动了动,黑暗中无声地吻住她。
她没有抵抗,没有抵抗的心情,也没有抵抗的力气。
纪翘在拖地的时候,悟出了一件事。
她在意的,在意的不是徐怀意跟他在一起吃饭。
他们平等的坐下,那姿态像,可以随时并肩而立。
当时她烦躁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像现在这样。
祝秋亭心硬,哪都硬,只有嘴唇和指尖是软的。
他的手温度偏凉,顺着毛衣握住她腰线,用力掐了一把。没有多停留,很快沿线而上。
纪翘外套早就不知所踪。
不过祝秋亭也没好到哪去,今天纪翘效率出奇地高,宽肩窄腰,男人半卧在那里,腹肌被她碰一碰,下意识咬紧后槽牙,全身肌肉绷得死紧。
所有细微的变化,她感知的一清二楚。
祝秋亭把人往上推了推。
她是要化在祝秋亭手心中的一摊云,散成一缕一丝被抛向天际。男人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紧贴着彼此,好像这世上除了这片刻的温存,再没有任何值得眷恋的。
纪翘难受,便撑了下他膝头,还没来得及上下其手,动作如按了暂停键般顿住了。
他以前……有时候甚至最后衣衫都是完整的。动作深重,让她元神都散掉,腾不出意识和精力。
纪翘自己身上永久性的疤痕不在少数,遍布四肢全身,有早年训练的痕迹,有后天造成的伤,只有腹部基本没有。在任何时候,保护脏器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但他有很多。
纵横交错,枪伤刀砍,五花八门。
纪翘愣住。
这男人身上,从前最大的标签无非四个字,得天独厚。
祝绫的幺子,借其庇荫,早年不会缺保护祝九的人,后面他成了祝秋亭,更不会缺。能为他挡子弹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伤不是一朝一夕能造成的。
“能不能专心点?”
男人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心事,只沉声在她耳边问。
“不是要看看,谁行么——”
祝秋亭唇角挂着温度偏冷的笑意,低低道:“那就好好记着。”
……
……
……
他俯下身去,在她耳边沙哑地问:“谁行?嗯?”
纪翘扭头,狠瞪了男人一眼。
“你,你你你!行了吗!?”
男人都他妈什么几|把玩意,小气巴拉的。
祝秋亭笑了笑。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如岩浆般奔腾,身下人是他的咒与劫,也是他的爱与甜。
活色生香。
他算是明白了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五感通明,在这一方狭小空间内觉察到,早春这才算是踏过山高水远,借温柔乡,在他命里降落了半宿。
-
纪翘在日出后二十分钟醒来,醒来还是在后座,晨风把她吹醒了,身上裹着件大衣。
她听见主驾驶的人正低声同别人讲话。
“……他有意见,你让他直接来找我。我从来不强人所难,只要跟祝家债能两清,桥归桥,路归路——”
“祝秋亭。”
纪翘无意识地叫了声,声线微哑。
男人迅速回头看她一眼,挂了电话。
“醒了?我要去一趟A市,你想去就近的酒店还是回市里四季,”祝秋亭把腕表戴好,想了想又把之前那把SIG P229摸出来,回身扔给她:“拿上。”
纪翘轻松接住,抱在怀里,整个人还没完全清醒,说话都慢半拍:“明樾为什么,不能回?”
祝秋亭看她一眼。
纪翘想了想,抵着额笑了,拖长音:“噢——对,你,把吴扉的货给端了,是找了海事公司那会长帮忙。”
他做事不会给人留后路,那八吨□□进海关复查流程,要弄回来很难。吴扉挽不回损失,自然会来找始作俑者。纪翘跟吴扉打过交道,手段阴毒,能避则避了。
这种时候,不回常住地也是为了安全。在私密性极高的民宅里,尸体凉三天都不一定有人发现。
祝秋亭望着她,似乎在透过她看着什么。
纪翘看看他,低头看眼自己,警惕地默默拢紧大衣:“我没力气了。”
祝秋亭忽然问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纪翘一顿,视线下意识落到他手腕。
“很早。”
她说。
“有一次,在酒吧包厢,中途你被人叫出去那次。”
在某些方面,纪翘跟祝秋亭很像。他们靠野兽般的直觉捕捉重点,在分析之前已经抵达终点。她当时只是觉得很熟悉,他压下来吻她时,顺序,感觉。看到动脉处的青色纹身后,纪翘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她不是喜欢回头看的人。
她永远都只盯前方。所以如果没意外,她并不打算告诉祝秋亭。
老实说,纪翘也对当时他为什么出现在那儿,半点兴趣都无。
“行。”
祝秋亭说,硬朗的眉骨被晨曦金光细致勾勒,淡然的和昨夜判若两人。
发动车的时候,他又道:“以前我在英国LSE读过博士。”
“Engineering science。(工程学)”
车驶入清晨的街道,后座纪翘沉默良久,径直道:“你是想让我夸你英音漂亮”
“很标准。可以吗?”
她连本科都没考,祝秋亭这一出是哪一出,纪翘搞不懂,而且火很大。
一路烧到酒店门口。
“祝总,您不是要去A市吗?走好。”
车停在四季门口,纪翘下车后探头彬彬有礼道。
祝秋亭瞥了眼门童,熄了火,下车,要笑不笑地上下扫她一遍:“装不熟前,你要不要考虑,先把那些痕迹遮一下?”
纪翘闭了闭眼,默念气出病来无人替。气出病来无人替。
“先进去等我”
祝秋亭:“我去办点事,飞机是下午的。”
纪翘颔首,转身飞快闪人了。
进了大堂,还没来得及Check in,却先被人一把拽住了。
如果不是纪翘重心稳得快,她能给地板原地拜个早年。
她抬了抬头,没看见人。
低头垂眸,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撞进视线。
“你叫什么名字啊!?”
对方穿着首饰都价值不菲,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写着三个大字,宠大的。
纪翘轻松挣开她,挑眉:“你哪位?查户口的?是警察麻烦出示证件,不是的话,”纪翘右手在空中虚拨两下:“起开。”
“你……”
吴梁美刚起了个头,目光落到她胸口的吊坠上,如遭雷击地愣住了:“你——”
纪翘被她挡在前面,周围已经有目光扫过来,搞得好像她欺负弱小一样。耐心很快见底:“你有话快说,你了半天,复读机成精了吗?”
吴梁美记得清楚,上次在维港旁餐厅门口,祝秋亭夸她的项链好看,还说要给谁买。她父亲帮他那么大的忙,难道……不应该是回报给她的么?限量款怎么会在这人的脖子上?
这次从港城北上,吴梁美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祝秋亭。
本来还觉得巧,到了没多久,隔着道玻璃看见他的座驾,结果却下来个高个女人。
“你跟祝总是什么关系?”
吴梁美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不能跟这种没有教养的人过不去。
她高贵典雅的姿态把纪翘逗笑了。
“你猜。”
纪翘发现,逗这种喜怒哀乐浮了薄薄一层的人,还挺有意思,勾唇温和笑道:“哎,算了,不逗你了。我就是他未来孩子的妈。”
吴梁美:“……”
吴梁美:“???”
纪翘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发言,吴梁美悬着的心反而落下了。
他绝不可能和这种妖艳女人有什么交集。
吴梁美正要说话,忽然敏感地回了头,杏眸里闪过惊喜,下意识拉住男人:“祝——你来了?”
祝秋亭去了趟礼品店,刚进大堂就被人抓住袖口,他看到纪翘也在,便停住脚步,不动声色地移开手臂,礼貌淡漠道:“您哪位?”
吴梁美:………………
她转身小跑着离开了,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纪翘抱臂看热闹,笑还没出来,被祝秋亭扫了一眼,迅速收了回去。
“腿长那么长是用来乱跑的”
祝秋亭蹙眉:“那打断算了。”
他语气一般,但递过来的东西看着还挺像回事,是个藏蓝的长方形礼盒。
纪翘自动屏蔽他说的话,接过东西看了眼。
钢笔。
祝秋亭:“我看你对知识挺渴求的。我不在的时候,没事多用用。”
纪翘瞪眼:“渴求?什么……时候?”
祝秋亭勾了唇角,眼底很冷:“徐先生A大本哥大硕博,你记得不挺清楚?”
纪翘反应了几秒:“啊,徐修然吗——”
祝秋亭看着她。
纪翘及时收声,笑了笑:“好,那我写什么呢,您指导下?”
他拉过纪翘手腕,垂眸,食指指腹在她掌心中间划字。
三点水。一撇一横。
……
非常清晰的两个字。
活着。
累了也给我活着。
纪翘握了握手心,没说话。
祝秋亭率先放开她手腕,淡淡发了话:“滚吧。”
纪翘低头看着那暗蓝的盒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笑了笑。
“那撑不住的人,掉到悬崖底下了,他们也得继续吗——”
祝秋亭上前两步,抬手系上她深色外套的扣子,慢悠悠的,一颗又一颗。旁人一眼望过去,简直是男人姿态懒散地在挑逗。
“我会接着。”
他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道。
祝秋亭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但他好像——
需要她在身边。
纪翘弯了弯唇,胆子极大的勾过他脖子,亲了一口,好响亮一声。声音都亮堂含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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