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臣擅长的观测天象, 风水堪舆, 占卜吉凶......对于江湖中人诡异莫测的害人手段, 臣其实知之甚少, 恐怕还没有龙一懂得多。而且陛下身上的是毒是蛊还说不好, 但无论是什么, 在这个威胁没有解除之前,您都不要轻举妄动。林潇既然敢来,那么就证明她有恃无恐,现在您摸不清她的底牌,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行事,一旦贸然出手被她察觉, 后果不可预测。”
其实是可以预测的,至少至少,林潇也会让林焱痛的去了半条命,但是为人臣子,话不能说的太过直白。
林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不甘心啊。他做了十几年的皇帝,早就已经习惯了唯我独尊,现在有那么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 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他怎么可能忍得下。
但是忍不了也得忍,至少,也要等龙一把蛊师找来再说。
梁国国都。
一辆低调中透着雍容的黑色马车在雨幕中缓缓前行。
马车中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的容貌并不出众, 身材甚至略微有些发福,但是一身上位者气度却十分骇人,他身上穿着梁国国相的官服,此刻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他是刚刚从宫里出来。
今天本来是沐休的日子,按理来说,他本不用进宫,可是近来梁国朝堂对于是否对虞国用兵一事争执不休,今天他也是临时被小皇帝找过去商议此事,在御书房内,当着小皇帝的面,国相李斯严与那些激进的主战派吵的面红耳赤。
在李斯严看来,这一仗不是不能打,但是却要看什么时候打,怎么打。
可是现在朝堂上那些主战派却好像脑子进了水一样,疯狂的请战,全然不顾国库的空虚,粮草的匮乏。
打仗打的什么呢?
还不是银子和人命!
若是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贸然开战,最终也只会把自己本国拖入泥潭,让旁观的姜国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这些道理无论他怎么说,主战派的那些人都听不进去,尤其是进来新冒头的那个兵部侍郎姬玄,无论他说什么,姬玄总有话堵他,而且无论他怎么说,姬玄最终都能给他扣上一顶权欲过剩,有不臣之心的大帽子。
身为梁国近十年来真正的掌权者,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冒犯李斯严了。
哪怕是两岁就登基的小皇帝,这些年来也是亚父前亚父后的叫着他,从来不敢这样顶撞他,可是偏偏这个姬玄就敢。
说来姬玄这个年轻人,他曾经也留意过,到底是中过状元的人,他有些印象。不过在他看来,姬玄不能习武,时运不济,空有才华抱负也是无济于事,否则也就不会被家族轻易抛弃,随便扔到个红柳县去做县令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时运不济的姬玄,却在前不久忽然时来运转,他祖父病重,召他回国都侍疾,结果就那么巧,在街上偶遇了微服私访出去玩的小皇帝,小皇帝与姬玄一见如故,并对这个状元郎颇为赏识。
而后小皇帝更是在兵部尚书和几个勋贵子弟的怂恿下,直接下了旨,把姬玄调到兵部任侍郎。
最近这两年,朝廷内多是指责李斯严擅权揽政,不肯让小皇帝亲政的声音,所以李斯严一般在小事上就不愿意拂了皇上的面子。
不过一个时运不济的姬玄,皇上喜欢想提拔那就提拔吧,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李斯严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时大意,竟给自己招来了一个煞星。
姬玄这个时运不济的小子在重回朝堂之后,居然一改之前的颓态,很快的就在朝廷中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聚拢了一批以他为中心的簇拥。
虽然他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兵部侍郎,可是包括兵部尚书在内的,吏部、礼部、乃至于许多勋贵世家全都与他交好。
这些人以姬玄为中心,很快形成了一派活跃的新势力。
而这一派新势力的目标也非常明确,那就是扳倒他这个手握重权的国相,重新瓜分梁国朝堂内部的利益。
李斯严这些年权倾朝野,可以说,满朝文武中,有一多半都是他的人手。如果不是那些老派的勋贵世家硬撑着,他能把整个朝堂上下都换成他的人。到时候这梁国江山改姓李也说不定。
但是时间不够啊,他真正掌权只有十年,若是再给他一个十年,他兴许真的能让梁国改朝换代也说不定。
原本他并不着急,梁国小皇帝是个懦弱的,而且他有意把这个皇帝养成一个傀儡,哪怕让他亲政,他也不懂得怎么治国,到时候还是要来求着他这个亚父帮忙。
但是谁承想天道宗忽然就倒了呢,然后就有了天下大乱的趋势。
以姬玄为首的那派势力,与其说他们是想激进的主战,倒不如说,他们只是想与他作对。但凡是他反对的,他们就支持,但凡是他支持的,他们就反对。
这些人只顾着一己私利,全然置家国利益于不顾。
他李斯严一定一定,不会让梁国基业葬送在这些人手中。
黑色的马车并未回国相府,而是缓缓的来到了一处隐秘却雅致的大宅前。
守门人披着蓑衣,手脚麻利的打开大门,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入。
李斯严的马车缓缓停下,他才一下车,就见一美艳逼人的妇人站在廊下,手中撑着伞,言笑晏晏的朝着他走过来。
李斯严原本被愁云囚困的心顿时晴朗起来,他不顾雨水,快走两步到了她的伞下,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替她撑着,“还下雨呢,你怎么就出来了?”
上官晴笑着道,“就是想来接你,想早一刻见到你。”
李斯严伸手拦住她的腰,两人之间仅存的一点距离消失,“我也是。”
他对这个女人的迷恋十几年如一日,哪怕明知道她是毒,也饮的心甘情愿。
这里是李斯严为上官晴置下的外宅,自从李斯严成为了梁国实际上的掌权者,上官晴便再没离开他。
在他的帮助下,上官晴在梁国的生意风生水起,可以说,如今梁国有一半的商业命脉全都捏在上官晴这个女人的手中的。
李斯严与她既是情人,又是生意伙伴,他有权势,她有头脑,自然大笔的银子都会流向他们的口袋。
用这些银子,上官晴招揽了许多人才,甚至暗中成立了数个江湖门派为她做事。
她虽身在梁国,做着李斯严的外室,可是这些年来,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杀回姜国,夺回皇权,她可不甘心只做李斯严背后的一个女人,她本就是为了权利而生,自然不惜一切的,也要爬到至高的权位上。
因为下着雨,所以上官晴让人备了姜汤,温柔体贴的哄着李斯严喝了两碗,出了些汗,这才听他念叨在宫里发生的那些事。
对于这些朝堂中的事,上官晴了如指掌,甚至比李斯严对她说的还要更清楚详细些。可她知道分寸,从来不刻意在李斯严面前显露自己对权利的渴望,所以李斯严每次和她说这些,她都只是安静的听着,偶尔应和两句,却并不发表意见,她尽量将自己伪装成一朵温柔的解语花,让李斯严疲惫的时候,烦恼的时候都会想起她,然后不知不觉间,就对她的依恋更深。
李斯严倾诉了一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然后他问上官晴,“对于梁国和虞国开战的事,你怎么看?”
上官晴眨了下眼睛,“这些事有你操心,我一个姜国人,怎么看不重要。”她虽不刻意表现,但是也从不在他面前装痴扮蠢。李斯严喜欢的就是她聪明却不自作聪明的矜贵样子,若是她装成什么都不懂,反倒是落了下乘。
“阿晴就不用在我面前自谦了。你有多聪明,我是最知道的。我现在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李斯严靠在摇椅上,漫不经心的说。
气氛很放松,上官晴便斟酌着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是姜国的阴谋。”
“哦?此话怎讲?”话虽这样问,可是李斯严的口气却并没有多少意外,显然,他也早就有这样的猜测。
上官晴继续道,“我了解林焱那个人。他是天生的阴谋家,如今天下乱象已现,凭他的心机城府,必然是想着一统三国的。所以如果梁国对虞国开战,姜国就可以作收渔翁之利了,我若是林焱,也定然会不遗余力的挑唆梁国对虞国开战。如果梁国不打虞国,那么岂不是有可能去打姜国?万一梁国和虞国摒弃前嫌,携手攻打姜国,那林焱岂不是如坐针毡?所以,如今梁国朝堂之上的乱象,想必有很多都是林焱的手笔。”
“今日在宫里,有人提出可以向姜国借银子去打虞国,如此既可以解决军饷粮饷的问题,又能在事成之后,转而攻打姜国,只要吞并了姜国,这银子也就不用还了,到时候岂不是两全其美?”李斯严说起这些的时候,冷笑了一声。
上官晴也跟着笑了,“说这话的人,要么是姜国的细作,要么是被姜国的细作蒙骗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虽然那样做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一旦开战,无论是虞国还是梁国,都会损耗极大,此消彼长之下,到时候梁国和姜国之间谁强谁弱还不好说。万一姜国伺机而动,趁着梁国与虞国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梁国,双面夹击,一举将梁国灭掉怎么办?”
“就是这个道理啊。可是朝堂上许多人却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们实在是对梁国的实力自信过了头了。”
李斯严说着,叹息了一声。只觉得朝堂上的蠢货实在是太多,他一个聪明人却要被一群猪拖累,真是心太累,简直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斯严,我准备启程回姜国一趟。”上官晴忽然开口,李斯严闻言一惊。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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