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潘苏遛完西瑞,准备去看韩栖。他去之前路过水果店,拎一袋苹果去医院,到了病房门口,还没推开门呢,便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居然还能弄到医院来。”
这是女人的声音,声线高而尖锐,又严肃冰冷。潘苏脑中浮现出一副不苟言笑的冰冷表情,加上锐利的眼神,很像自己高中时候的班主任。
韩栖的声音传来:“肺炎啊,我都多少年没生过病了。”
“我出差几个月没时间管你,看你折腾的。”
“你以前也没怎么管过我啊。”
这是——家人吧?潘苏直觉反应应该是韩栖的妈妈,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教训儿子。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响逐渐靠近,门被猛然从里面拉开,站在门口的潘苏和刚刚说话的女人迎面对上。
见到她之后,潘苏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很年轻,顶多三十出头,酒红卷发垂在肩头,面容精致姣好,穿着高跟鞋比潘苏还高一个天灵盖。脸型和眼睛都和韩栖很像,不过韩栖的双眼是浅淡的棕色,细致温和,而她的眼睛则是黑亮冰冷的。
“呃……你好。”潘苏首先打破沉默。
“你是?”女人抱着臂,上下打量着潘苏。
潘苏被锐利的视线扫射,一下紧张起来:“我是韩老师的学生。”
韩栖在病房里呼唤潘苏:“苏苏,过来。”
靠,有外人在你能不能别跟唤狗一样唤我!
潘苏对着她尴尬笑笑,侧身从身边走过去,拎着苹果去看韩栖。韩栖正坐在床边整理文件,手上的胶布已经揭掉,能看到手背上几个细小的针眼,都是这两天挂水留下的痕迹。
他把苹果放在柜子上:“喏,水果。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
韩栖打开袋子拿出一个,笑道:“你会削吗?”
潘苏鄙视,你这个精致的基佬,吃苹果居然还要削皮。
“我们洗一洗就能吃了,你要是想削的话自己动手,我不会。”
“哦,那我来削。”韩栖拉开抽屉,开始找工具。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他真是你学生?”
两人同时抬头,看见女人又从门口折回来,潘苏还以为她已经离开,居然一直站着没走?
韩栖的手搭在潘苏的头顶揉了一把:“是啊。”
潘苏拽下韩栖的胳膊,瞪他一眼,小眼神在外人看来又娇又嗔,像在撒娇。
女人的眉头越拧越紧,皱成一道川,指着潘苏:“他怎么那么小?有没有成年?韩栖,这里不是国外,你可别乱来!”
“……”潘苏无语,阿姨,我看上去像是未成年吗?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韩栖的手指拨弄着潘苏柔软的刘海,似乎完全不想理睬,又去拉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把玩:“想不想吃兔子苹果?”
“兔、兔子苹果?”潘苏懵逼,完全想象无能,你们基佬精致起来真可怕!
“你喜欢男人我不管,别犯罪就好,我可没时间去解决你什么感情纠纷。”她抬起手腕看一下时间,“我下午还有会议,先走了。让这个……小男生好好照顾你,有事打电话给我。”
韩栖摆摆手,当做听到了,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潘苏盯着敞开的大门,好奇问:“她是你妈妈?”
“嗯。”韩栖在抽屉里拿出一杆笔,笔杆靠近顶端有一个凸起的小按钮,往上一推居然露出一截刀刃。
潘苏的注意力被小刀吸引:“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律师是个危险职业。”韩栖拿着苹果去水池那里清洗,回来之后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握着笔杆切起来。
潘苏对这把极具迷惑性的武器很感兴趣,看样子这支笔应该是韩栖随身携带的,平时办公使用,遇上危险还能防身,真是实用。
韩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苹果,将它切成八瓣,接着再把苹果加工成半月形,果核挖掉。果皮上切“V”字型刀口,把“V”字型后半端的皮打薄,让它像兔子耳朵一样立起来。
韩栖把兔子苹果放在手心里,递给潘苏。潘苏惊异,拿起来左看右看:“你学过?”
“上次偶尔看到的。”
这招用来哄女人和小孩绝对很管用,可惜潘苏是直男,观赏过后嘎巴嘎巴把兔子灭口了。
形状变得可爱了,苹果还是苹果,味道还是一样。
转眼间韩栖又把剩下的切好,潘苏吃了好几个,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才是病人,讪讪道:“你吃啊,剩下的都给你。”
韩栖摇头,还是想把潘苏给喂饱了。在潘苏的强硬要求下,终于吃了一个。
潘苏擦擦手,无意间提起韩栖的妈妈:“你妈妈看起来好年轻。”
韩栖笑出声:“她四十七了,听见这话会很开心。”
潘苏一算,和自己妈妈差不多大,但是看起来完全不像中年妇女,要不是先前听到那些对话,还以为是韩栖的姐姐。
“我们不怎么见面,上次见面好像是半年前了。”韩栖揉揉脖子,“早知道不告诉她在医院,刚下飞机就赶来把我训一顿。”
“你们以前一直这样啊?”潘苏原先只是对韩栖和家人的关系不太好有一个浅层的认识,但今天亲眼所见才发现哪里是不好,已经到了一种严峻的地步。
母子两人的对话十分僵硬,虽然韩栖语气一直很淡漠,波澜不惊,不像韩妈妈那样充满□□味,但也能感受到夹枪带棍。也许是韩栖给潘苏的感觉一直较为温和,乍然看到这个人冷漠的一面,顿时陌生起来。
韩栖想了想:“在我上高中之前还行。”
“嗯?你上高中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不算过分吧,”韩栖微微一笑,“就是发现我其实喜欢男人而已。”
……看来性向果真是破坏家庭的一大原力。潘苏叹气,难怪了,发现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不爱巾帼爱须眉,会决裂也很正常。这么看来韩栖的妈妈还算讲理了,要是换成自己妈妈,估计他的腿就要断了。
“你说你要是喜欢姑娘就没这么多问题了。”潘苏说。
“我喜欢姑娘你怎么办?”
潘苏一愣,叫起来:“什么我怎么办啊?!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我肯定是也找一个女朋友啊!”
“你昨天才说喜欢我的。”
“那是游戏、游戏!”
潘苏气呼呼的,腮帮鼓起来,像一只仓鼠。
韩栖笑了,伸手戳戳他的脸颊:“所以你那天来看我之前,其实是和女生在一起吧。”
潘苏低着头,心跳加快感到一阵心虚。他看一眼韩栖,又把头低下去,轻声嘟囔:“不可以啊。”
韩栖把手缩回去,靠在床头,故作伤心道:“诶,我还以为你要来看我才会在平台请假的。”
“切,想得美了你。”
潘苏在病房里待到晚上,韩栖都没有再发烧,但还有两瓶水要挂。潘苏坐在一旁玩手机游戏,韩栖边挂水边打电话,其中还有国际长途,一会儿用中文一会儿用英文。
西门他们在群里热切呼唤潘苏,问潘苏在哪里。潘苏说在医院,等下回去,西门哀怨不已:
【小潘你对你们老师真好,你说实话,是不是奖学金内定了?】
潘苏翻个白眼,还奖学金呢,就他这个学渣期末能不挂科就不错了。不过这次韩栖生病他主动来照顾,的确是出乎自己的意料,还以为看到这人生病会幸灾乐祸呢,谁知道比他还着急。
我一定是因为学分捏在他手里,所以不得不讨好老师,一定是。
潘苏对西门也是这个借口,为了学分,在出卖灵魂。
西门又问:【对了,你怎么把我们老大删了?】
潘苏早就把拉黑的事忘到脑后,他总不好告诉西门感觉裴陆然像神经病所以眼不见为净吧?思来想去,找了一个借口:【我仇视好学生。】
西门发来一串省略号,过了会儿回复:【实不相瞒,我们老大不是好学生,他除了学习好,没有一样是好的。】
【比如在校外勾结不良人士,他也是我们附近那些小混混的老大。】
【再比如横行校园,我们学校学生都怕他。】
潘苏甚是无语:【那幸好删了,这种人我更不想接触。】
西门又消失了,过了会儿回来问:【那你说!怎么样你才肯加回我们老大?】
潘苏有点抑郁,我真的不想加啊!你们老大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神经病,我要把这种威胁掐死在摇篮里。
西门不断刷屏,列举了裴陆然无数英勇事迹,有红有黑,潘苏越看越觉得胆战心惊,对裴陆然的印象不停刷新,三观也在不停崩坏重组。
我仿佛知道了财经大学一些不得了的内幕。
“怎么了?”韩栖忽然靠过来,和潘苏离得极近,温热呼吸喷洒在耳面上。
潘苏耳根烧起来:“没什么,我接了一个赚钱的活动,在和人聊呢。”
“平台的?”
潘苏摇头,把代练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韩栖也很惊讶:“大学还会搞水友赛?”
“惊奇吧,你们大学以前有吗?反正我们是没有过。”
西门见潘苏不回复,干脆弹一个语音过来,潘苏接了,听到他的大嗓门在喊:
“小潘!你把我们老大加回去啊,大家好好相处嘛,共同夺冠!”
潘苏一阵头疼,他开的免提,把西门的声音放大数倍,吵得耳朵嗡嗡响。他无奈问:“打比赛就打比赛,他总是要加我好友干嘛?”
西门在对面支支吾吾,后来一咬牙,低声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老大觉得你很可爱,想泡你!”
潘苏石化,惊得手机掉在韩栖的病床上。
韩栖拿起来,对着手机用很温和的声调警告:
“告诉你们老大,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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