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鬼灯对阎魔大王的期盼就是这么一点一点降下来的, 从一开始的希望他认真工作到最后至少把当天对亡者的判决做好,不过短短几周的时间。
说句实在话, 阎魔大王就是典型烂泥扶不上墙,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建立了完整的地狱运转体系。
不过可能前期建立地狱已经把阎魔大王的热情耗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后面他是能偷懒就偷懒, 不能偷懒也要挤出时间来摸鱼。
而且对待亡者不像冷酷无情的决策者, 反而像面对学生过于正直的教师, 听话的还能勉强保持住威严,一旦碰上胡搅蛮缠的亡者那就惨了,瞬间束手无策,抓耳挠腮,只会可怜巴巴求助鬼灯。
可以说鬼灯这1000年下来被炼出“铁石心肠”有一半都是阎魔大王的功劳。
夜归听完笑的不行, 摆摆手道:“阎魔大王的热度燃的还算久, 至少有把地狱给建起来, 不过你工作的热情就燃得太久了, 一千年下来都没熄,过犹不及,要不你干脆分点儿给阎魔大王算了。”
鬼灯神情忽然一言难尽起来,半晌才道:“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看起来对工作的热情其实都是假象, 因为连我都不做的话就没人愿意做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实现的东西在伊邪那美女神和阎魔大王手里变得一团糟。”
那样岂不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亡者松散毫无纪律, 整天无所事事不是打架就是斗殴,这随便一回忆都觉得接受不了。
鬼灯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着像是抱怨的话,夜归一脸笑意地看着,心想他可能自己都没发觉,即使表现得多有不耐烦和嫌弃,他的眼底却暴露出与之截然相反的情绪,那是一种无奈中带着欣慰的感觉,一下就能明白阎魔大王在他心中印象一定远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堪入目”,甚至是有光环的,比如知遇之恩。
但夜归乖巧地没说出来,只当自己没看见,就说嘛,阎魔大王也没那么差劲,不然哪能让鬼灯这样的人才心甘情愿地跟在后面帮他擦屁/股(不,棍棒加身)。
“反正今天这床是一定要换的。”夜归把话题转回来道,斩钉截铁道:“不趁着今天打扫卫生的空档把这件事给做了,下次不定得拖到什么时候。”
说动手就动手,夜归伸出胳膊作势要去掀床上的被子,掀之前还用眼神询问:“我可以碰吗?”
有些人是比较讨厌别人碰自己的私人物品的,夜归不想让自己的好意变成他人的负担,就算是男朋友也是那样,毕竟人与人之间关系都是慢慢发展而来,无法一蹴而就,要尊重别人的习惯。
不过鬼灯没那么多的规矩,看夜归手上的水也甩干了,便直接点了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夜归已经上手了,边把被子折起来嘴里说着:“没事,两人一起更快。我们争取在晚十点前全部弄好,包括去商场换床。”
被子叠好塞进壁橱里,还有枕头床单什么的,通通都先塞进去之后再说。
于是很快的,只剩下光秃秃一张床板摆在原来的位置,少了遮盖的东西,床底下顿时看得清清楚楚。
“把床砸了直接扔出去吧。”夜归也懒得按照规矩,把拆床的步骤的都给省了,想着反正也是要去垃圾场的东西,用的时间这么长,送去旧货市场都不好意思。
举着不知哪里来的锤子,夜归跃跃欲试地站在床前,还不忘回头看鬼灯一眼,眼睛里写的全是“想砸、想砸!”
鬼灯算是很纵容了,他叹了口气:“你砸吧。”
估计心里正在想——一不小心往家里带了个拆迁办的,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弄回来的就是跪着都要让他做下去。
夜归得了允许也不客气,当即兴致勃勃地用力砸向床板,床板应声而断,可见使得力气有多大。
鬼灯没有插手,只默默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眼前木屑乱飞,半晌转身走出房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
“哇!这里好乱啊!”唐瓜和茄子木愣愣停在走廊拐弯处,齐齐张嘴发出一声惊呼。
走廊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两侧堆满了或认识或不认识,总之就是各种废弃物品,搬家的时候很常见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联系到这是鬼灯大人房门前就不敢相信。
鬼灯大人怎么会做这么没有条理性的事情呢!
鬼灯在一旁一脸黑线:“不管多么有条理的人在清理房间旧物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唐瓜、茄子顿时捂嘴,惊恐状:“我刚才说出来了?!”
鬼灯面无表情看了他们一眼,抬抬下巴示意:“帮我把这些东西运走,给你们开工资。”
最近正穷的不行的两只小鬼双眼登时一亮,喜滋滋地搓搓手,还要故作矜持:“这怎么好意思,这点儿旧物件随便拿个小推车推出去,也花不了多少精力。”
“是吗?那就不发工资了。”鬼灯淡淡说。
两只小鬼一听瞬间闭嘴,也不敢再装大方了,立马讨好地冲鬼灯笑了笑,笑得牙不见眼的那种。
全身不收控制地散发出一股“我们不说话了,请千万要发我们工资”的意图。
“知道了,会发的。”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走出去几步的鬼灯准确地接收到两小鬼的心理活动,没有为难他们,爽快地把之前说的话收了回去,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快速干净地把这里堆着的东西全部给运走。
“这简单!”唐瓜和茄子拍着胸脯保证,得意洋洋道:“不就是扔垃圾吗,我们有经验!就跟扔亡者一个样嘛!”
刚把床砸好正准备出来的夜归放下锤子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顿时一脸的黑线,就你们这个体型能把亡者扔出去?
梦里吧。
不过不好打击他们来帮忙的积极性,夜归轻轻咳了一声,假装没听见两人刚才说的话,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后,便微微笑着走出来。
唐瓜和茄子看着从鬼灯大人房间里出来的人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
嗯?
鬼灯大人从自己的房间里往外理东西还让夜归帮忙了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不是稍微碰鬼灯大人一点东西就要担心会不会原地爆炸,难道是我(们)平时想太多?
并没有随随便便动手打人,甚至在某些方面非常讲道理的地狱第一辅佐官并不知道自己在下属眼里的“恶人”形象已经扩大到什么地步,当然估计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夜归小心翼翼绕过堆在走廊里的杂物,东西太多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夜归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一个不注意被绊了下,他下意识伸出手迅速抓住鬼灯的胳膊,借力稳了稳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心点。”鬼灯低声说道,回握住夜归的手,一把将人扶起来。
“我倒是想小心。”夜归小声嘀咕了几句:“这不都这么小心还是被绊了。”
一抬头,看见对面两只表情不太对的小鬼,夜归迅速闭上嘴,脑子里开始飞速运转,也不知道在运转个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已经顺利恢复过来,一副微笑的模样柔声道:“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收拾出来的东西太多,但只有两个人所以只能暂时把东西扔在走廊上,你们能过来真是帮大忙了。”
“没有没有!”唐瓜受宠若惊,忙不迭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付了钱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放心包在我们身上了,绝对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
唐瓜拍胸脯拍得“砰砰”直响,茄子有样学样,好朋友就是要做一样的事,但是敲自己的胸口敲出这种声音可能有点疼。
茄子看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看看同样瘦弱的唐瓜,再看看自己,再看看唐瓜,目光陡然坚定,抬头伸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犹豫地用力拍上了旁边唐瓜的胸脯,“砰砰”的响。
唐瓜猝不及防受到暴击,本来就被自己拍的有点疼的胸口感觉像是在被拿锤子用力捶一样,差点吐血。
在进一步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之前,他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拦住茄子抡的跟风火轮似的胳膊,就是拦他的那只胳膊被撞到骨头也怪疼的,但为了拯救更重要的只能牺牲掉胳膊了。
倒吸一口凉气,唐瓜没好气地甩掉茄子的手,然后撸起衣袖来看,只见原本白白净净的胳膊上已经出现了一块清晰的青紫印记,揉一揉隐隐作痛,万幸的事没有伤到骨头。
“你怎么回事?干嘛捶我?!”唐瓜又气又疑惑,瞪着眼睛看一脸傻乎乎的茄子,火气都要喷出来了。
茄子看着傻乎乎,说话的时候表情一下子像是变得聪明起来,他振振有词道:“砸自己太疼了。”
“所以你就来砸我!”唐瓜一脸崩溃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后悔自己交友不慎。
茄子一点儿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无辜地点点头:“你自己也在砸啊。”
自觉理由很充分。
唐瓜张张嘴想说什么,只是张了几次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是想跟他讲道理的自己傻了,当初跟这个脑子里长了泡的家伙做朋友的时候应该就知道的,不能用正常的脑回路来想他到底在做什么,不然会被气死。
能怎么办呢?
自己交的朋友,就是被迫表演胸口碎大石也要忍下去,毕竟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格,现在再来抱怨就太、不、应、该、了!
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自己给自己疏通完情绪,唐瓜揉着胸口没好气地冲茄子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推推车过来啊!真是的,我不说你就不会做,去去去。”
唐瓜嫌弃地挥挥手,看茄子听话地跑去借推车才终于松了口气。
夜归在旁边围观全场,对唐瓜报以同情的视线:“真不容易。”
这话说的非常具有真情实感。
唐瓜苦着脸,丧丧道:“就跟和小孩子相处,好的时候觉得他特别好,不好的时候看一眼都嫌弃。”
“不过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想想还是快乐地时候比较多,再加上他也不是故意的就忍了。”唐瓜忍辱负重道。
“行吧。”夜归没忍住还露出一点笑来,用手半掩在唇边,轻声道:“你小心些,别影响到身体,现在……不疼了?”
看茄子敲的时候使得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感觉像是跟唐瓜有仇一样下手没个轻重的。
唐瓜还未说话,鬼灯已先行开口,他掀了掀眼皮,淡声道:“鬼族力气大,相应的身体的防御能力也会提升,被那样打最多疼上一会儿,不影响别的。”
唐瓜一口气憋在胸口:……被打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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