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大地狱到八寒地狱, 一路向前, 温度越来越低,几乎是几分钟一个变化, 快到八寒地狱时, 天气更是变得极度恶劣,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肆虐地刮在雪原之上。
就在这几乎将整片天地都覆盖的大雪之中, 远远地出现几个黑色的小点, 顶着风雪而来, 待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四个人。
他们全部裹得严严实实,从头到脚装备齐全,雪地靴、帽子、围巾、大衣、手套,只要是能带的都带了。
这一行人正是说好周六要来八寒地狱的夜归等人。
他们运气不太好,没能遇上八寒地狱难得风速下降的日子,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八寒地狱常年冰天雪地,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怎么可能不刮风呢。这不过今天比往常风大的同时雪也大, 雪也“噗噗”往脸上直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今天出来的时候几人也没有看天气预报,只多带了几件保暖的衣物,毕竟不管天气是好是坏, 都是一定要走这一趟的。
暴风雪已经刮了好久, 半点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仿佛打算就这么无边无际地刮下去,一气儿下个爽。
四人跋涉在雪地里, 一脚踩下去几乎踩出来一个深坑,雪埋到了膝盖,要拔出来才能走下一步,以至于几人的速度比起之前来的几次慢了许多。
夜归拢拢帽兜,遮住无孔不入的风雪,脸上还架了副雪地眼镜,看起来这几个人中就属他裹得最厚。
但夜归其实并没有觉得很冷,只是看见这漫天的风雪遍下意识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这会儿雪粒砸在眼镜上正发出“嘎达嘎达”的细碎声响。
抬目望去,远处一切掩映在雪中,便是看不分明,也不知走到了哪儿。
回头看,身后的脚印早已被风雪迅速掩去,地上一片平坦,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来。
夜归顿时头疼,只觉得自己可能要得雪盲,雪地眼镜都不管用了,这地方真是连株草也看不见,漫天遍野全一个色儿。
夜归有点儿怀疑他们是不是迷路了,不由回头问:“要到了吗?”
身后跟着的正是鬼灯。
黑发鬼神只围了一条围巾,双手拢在袖中,慢腾腾走着,不知是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是他也受了些影响,还是在迁就着前面两个小鬼的步调。
不过看他这一派轻松的模样,大抵是后者吧。
见夜归回头,鬼灯上前两步和他并排而行,凑过去到他耳边说话:“还有一会儿,约莫十分钟的路程。”
夜归怀疑地看他,那意思——你确定,我连路在哪儿都看不到。
鬼灯伸手摸摸他的脸,只觉得滑滑凉凉的,不由抿唇,:“没骗你,这路上其实是有特殊路标的,下次指给你看,不下雪的时候看起来更清楚,现在被雪覆盖了,看起来和别的干枯了的树干都差不多,多走几次就清楚了。”
这么远的路当然需要要路标,八寒地狱风景贫瘠,方向感稍微差一点,记忆力不好的,大部分都是半路迷失的结局。
因此才每隔一段路都设了引路的标志。
…………
就这么又走了十分钟,面前的景象果然变了,不再像外围那般光秃秃,而是出现了几座高大的雪山,间或是冻起的的冰柱,眼神好一些还能看到被冻结在冰中,形貌或狰狞或痛苦的亡者,一大片布满了途径的山路。
山峰之上,雪女尽职尽责地向外喷吐出无数雪花,雪鬼穿梭期间,他们是少数能在八寒地狱这样轻松工作的狱卒,就是企鹅还得依靠一身厚厚的绒毛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呢,小企鹅更是离不得企鹅爸爸企鹅妈妈的育儿袋。
“这里就离八寒地狱的本部不远了。”鬼灯握着夜归的手腕,边说边拉着夜归走,以防他不习惯在这里行走不小心摔倒。
夜归点点头,随即好奇地左看右看,对于那些当初把初次到八寒地狱的唐瓜茄子给吓到脸变形的冰壁里的亡者视若无睹。
或许是这里林立的山石起到了很好的挡风作用,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风雪就肉眼可见地小了下来,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不成调的歌声,听着甚至有点滑稽,还有些五音不全。
几人循着歌声找过去,在一口小小的冰面上被砸出来的洞里找到了目标。
“啊,是你们啊,鬼灯大人~~”全身雪白的雪鬼正泡在冰水里只露出头来,非常惬意的样子,看见鬼灯和夜归出现,便一脸呆萌地朝他们挥挥手。
“咦?”春一眼睛里忽然亮了亮,他动了动脚游过来,趴在冰面上仰头好奇地看夜归:“这个漂亮哥哥没见过呢?”
“别看见好看的就叫哥哥。”唐瓜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只是长得小,未必就真的比人家小了,别乱占便宜!”
“有什么关系嘛。”春一看都不看唐瓜一眼,继续用闪亮闪亮的目光盯着夜归瞧,那意思——赶紧告诉我,我好奇到快从水里光溜溜跳出来了!
为防这个一点羞耻心也没有,不知道到底是真单纯还是腹黑的雪鬼说到做到,下一秒就从洞里蹦出来。
唐瓜不得不担负起互相介绍的重任,主要是他看鬼灯大人一点儿主动介绍的意思都没有。
“咳咳咳!”重重咳嗽了一声,唐瓜整了整脸上的表情,一脸严肃道:“这位是刚来地狱不久的夜归,现在担任阎魔殿鬼灯大人的助理,工作能力相当出众。”
不着痕迹把夜归夸了一通,夸得唐瓜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得劲儿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无缘无故夸人的时候呢(夸阿香姐的不算),幸好夜归确实专业能力过硬,让他倒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夜归,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雪鬼春一了。”一改面对春一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耐烦样,唐瓜笑眯眯对夜归道:“平时也负责给八寒地狱送雪糕冰棍儿。”
“一个人送?”
“对,他力气大,一个人就能扛一大包!便宜又好用!”
春一不乐意了:“谁便宜又好用!要不是我想趁着送货去八大地狱的空隙吃点好吃的,我才不会接这个任务呢,三天两头跑来跑去很累呢~~”
唐瓜:“呵呵。”
夜归在一旁看得有趣。
唐瓜这么个大雪天过来八寒地狱都不忘背一堆吃的东西过来带给面前的雪鬼春一,说起话来却是针尖对麦芒的。
难道这就是损友?
夜归转脸看身旁的鬼灯,鬼灯依旧是一副看似冷漠的样子,但看他没打断两人没营养的对话就知道,他对下属还是很纵容的,只要在允许的范围之内不占用工作时间。
见夜归看过来却不说话,鬼灯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微微低下头来,离夜归近了一些,像是在等他说话。
夜归轻轻笑了声,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觉得有愉悦从心底猝不及防涌了出来,心潮涌动到忍不住笑出声来。
鬼灯似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眼底满是疑惑,看起来倒是比平时可爱了许多。
夜归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或许是身为鬼神还有身处极寒之地的原因,夜归感觉自己是在摸一块玉石,触感温凉,手感超好。
鬼灯不避不让,任由他对自己的脸上下其手。
夜归摸了一会儿觉得摸够了,眯眼笑着放开了手,刚想说什么,一低头正对上茄子好奇的眼神。
茄子手里捧着个面包,“吧唧吧唧”嚼得腮帮子鼓鼓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看着两人,似乎搞不懂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同时露出了标准的疑惑神情,还有点一脸懵逼。
嚼吧嚼吧努力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后,茄子开始使劲捶胸口,这么一大块实在噎得慌。
不过好像效果不太佳的样子。
只见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眼前一亮,蹲下来抓了把干净的雪就塞进嘴里,竟是把雪当成水来用了。
“啊,终于爽了。”茄子一抹嘴,满脸惬意。
“你怎么什么都吃?”夜归手掌按住他的头,皱眉:“这样不会肚子痛吗?”
八寒地狱最多的可能就是冰和雪了,看起来也很干净,但只要想到这些看着干净的冰雪被狱卒踩过,尤其是离亡者很近,那哪怕是再干净大多数人都是不想直接往嘴里塞。
但,茄子显然不是那么讲究的鬼。
不仅不讲究,还远超常人的糙呢~~
掉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吹吹就继续吃。
可以说这就是茄子经常干的事儿了,因为也只有茄子吃饭不好好吃,只顾着东张西望,有时候还会手舞足蹈,一个不注意就会把吃的掉在地上。
茄子拍拍肚皮,豪气地一挥手,表示:“没事儿,我肠胃可结实了,喝雪水小意思!”
夜归无奈。
他来之前可特意带了保温杯往里面装了热水,结果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人家这是什么都能喝啊。
“行了,你自己觉得没事就没事吧。”夜归可算是被地狱狱卒的皮糙肉厚再次糊了一脸。
不过该塞的东西还是要塞的。
“这水你拿着吧。”看一眼他手上还剩下大半的厚面包,夜归抬抬下巴:“别又抓地上的雪吃,在我面前,不允许吃地上的东西,要吃背着我吃!”
“哦……”茄子拉长音调应了一声,随即低下脑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哎呀,他做这事都做习惯了,冷不丁忽然让他改了,感觉有点不习惯呀……
鬼灯平静地看茄子一眼,见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冷不丁道:“下次吃饭的时候要是再打打闹闹,你就端着盘子蹲在桌下吃吧。”
“诶!!”茄子一下抬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黑发鬼神。
鬼灯眼风轻飘飘扫过去。
茄子立刻变脸像翻书一样快,傻乎乎乐呵呵:“鬼灯大人说了算,我抱枕下次安安静静吃饭。”
边说边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笑容里满是讨好。
很狗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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