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 那碗关东煮确实挺好吃, 热乎乎暖洋洋的,就是有点儿少, 如果多买一点的话, 晚上就不需要煮那顿晚饭了。
可能是跟鬼灯待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夜归选择性遗忘了阎魔大王也没吃饭这一事实, 并且染上了一点逗阎魔大王的恶趣味。
鬼灯道:“阎魔大王只待一晚, 明天天一亮就回去。”
夜归:“那那辆拖拉机谁来开。”
他发誓就算是会开他也绝对不会去开的, 不要说开连坐都不会去坐,因为实在是有损他的颜面,太不优雅了!
他默默地在一片昏暗里看向鬼灯:“难道是你开?”
也不是不行。
反正只要不是他开就可以了,男朋友开不开拖拉机他不管,他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鬼灯似乎察觉到他在想什么, 淡淡解释了一句:“不是我, 地狱那边会派人过来接替今天过来的驾驶员, 你不用担心任务落到自己头上。”
“哎呀, 是吗,那就好。”夜归开开心心承认了自己就是不想开拖拉机。
聊着聊着,夜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天刚蒙蒙亮, 但身边已经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夜归半坐起身,听见门外时不时传来阵阵低语声,似乎是鬼灯在跟别人说话。
没一会儿, 鬼灯推门而入,看见夜归已经醒了,走过来坐到床边问他:“起来吃饭吗,还是再睡一会儿等回去再吃。”
声音难得的轻柔,这要是对着阎魔大王绝对不管他是不是清醒了,早上赖床不吃早饭先拖出去反复捶打三十顿再说,可以说非常双标了。
夜归揉揉眼睛,还有点不清醒,含含糊糊道:“不睡了,这就起来,刚才外面谁啊。”
鬼灯站起身,让夜归下床,看他晃晃悠悠走去卫生间,边回道:“是过来接替的司机。”
“这么早就来了。”夜归对着镜子“咕噜咕噜”刷牙,努力醒神,清醒头脑,又问了一句:“早上怎么起得来的,估计得提前两小时起吧。”
想想都觉得辛苦。
鬼灯靠在浴室门边,看着他:“没有,他是值晚班的,把我们送回去后才会下班,对于他们来讲,这样的作息时间已经习惯了。”
“哦,三班倒啊。”夜归点点头:“我知道,地狱里时时刻刻离不开人,三班倒正常。”
就是有点儿佩服那些不在正常时间段上班,几乎白天黑夜完全颠倒的狱卒们,要不是仰赖鬼族强悍的身体素质,可能早就和现世的人类一样小病不断,一个不注意就倒下了吧。
……
过来接他们的司机看着还很年轻,瘦瘦弱弱的,和之前夜归见到的那些膀大腰圆的狱卒有质的差距。
而且脸皮好像还有点薄,看了夜归一眼后就不受控制地红了脸,眼神左右乱飘看天看地看远方就是不看夜归,像个纯情的小学生。
噢,不,现在小学生都没有这么纯情了,网络世界真是个大染缸,谁进去一趟都会变得五颜六色再出来,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学会了“你喜欢谁,我喜欢谁”。
但夜归估摸着面前这小伙儿可能只是个单纯的颜狗,因为对方东躲西躲就是不看他的脸,但说话还是挺利索的,三下五除二就跟他商量好了把阎魔大王运送回去一应事宜,一点儿都不磕巴。
夜归邀请他顺便吃个早饭再回去什么的,这小伙子也大大方方应承了下来,并且一只鬼独揽半锅养生粥,仿佛拥有一个无底洞似的胃 ,毫不客气的态度,完全看不出来刚才那点儿拘谨是从哪里来的。
倒是桃太郎全程乐呵呵,直劝他们多吃点,并且得意洋洋:“好吃吧,我可是跟白泽大人学了很长时间才被允许出师的,所以味道绝对没问题。而且最妙的是煮起来很方便,可以一次性煮一大锅,药店都是走薄利多销的路线,深受广大亚健康顾客欢迎。”
毕竟这是个喝着枸杞泡的茶,一边吃烧烤、熬夜的时代,养生可是主流,不管到底养不养,带了养生两个字那就是养生没错了,大众一向擅长自我安慰。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
那个人就是阎魔大王。
休息了一晚上,大王感觉今天两条腿都好了许多,关节也不红肿发热疼痛了,就是对伙食不太满意,撅着嘴嘟嘟囔囔说嘴里没味儿,感觉在嚼蜡,然后瞬间就被鬼灯怼了一大罐咸菜,让他一口粥一口咸菜,咸甜混合,味道绝对管够。
大王默默闭了嘴,开始老老实实喝粥也不作妖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为了一点儿口腹之欲摧残自己的味觉那倒也不必。
再喝一口。
嗯,养生粥甜甜的,其实还挺好喝,于是嘴里说着像在嚼蜡,不由自主就一个人干掉了一锅。
…………
桃源乡道路宽阔,即使是能一下装上大王这种体型的大型拖拉机也能轻轻松松并行两辆。
年轻狱卒兼司机吃完早饭擦了把嘴就率先上了车,插上钥匙启动,开始调转笨拙的车头,发出一阵阵“突突突”的发动声音。
鬼灯不耐烦地推着阎魔大王往前,紧蹙的眉头和不善的眼神都预示着他不太美好的心情,仿佛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火山爆发,但还是忍住了语气平静命令道:“给我自己爬上去,快着点儿。”
大王磨磨蹭蹭,光抬个腿就抬了一分多钟,活似关节生了锈,两条腿穿在窄裙里抬不起来。
“你等等不行吗,我还是个伤员呢……”阎魔大王极其不乐意,胆肥地提要求:“再让我躺一会儿呗,我这腿还没好全,你忍心看我拖着两条残废的腿坐着车颠颠簸簸地回去吗?”
他说完默默看向鬼灯,使劲儿睁大一双本来就很大的“铜铃”似的眼睛,试图做出水汪汪的感觉。
可以说对自己的长相一点儿B数都没有了。
鬼灯被看得面无表情,沉着脸当他在说屁话,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别废话”、“想死吗!”的嫌弃眼神。
夜归在旁边看得清楚,人不知偷偷笑了下,笑完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地道,连忙把嘴角扯平假装无事发生,然后慢慢踱步出去跟胧车唠嗑了,由得他们两人继续“死磕”去。
这回来的胧车还恰好是位熟人。
“您一大早就来了啊。”夜归掀开门帘坐进了车里,车里铺了软垫坐着很舒服,夜归靠着软垫和胧车说话,他笑眯眯地问:“茄子也起了吗?”
“没,还早着呢!”胧车大叔憨憨笑了下,声音沿着车壁闷闷地传过来:“昨天那孩子回来后就说跑了一天太累了,后面澡都没洗就进了房间蒙头大睡,早上三个闹钟都没能叫醒,我看那样子可能要睡到大中午。”
说到这里,胧车像是每一位人到中年的父亲一样叹了口气,语气里半是抱怨半是心疼:“我让他洗个澡再睡,那样睡得舒服他也不听,他妈也惯着他,看他走路迷迷糊糊,一个错眼差点撞房门上,立刻就不许我说话,讲孩子太累就算了,明天洗也一样不碍事……真是太惯了……”
胧车嘟嘟囔囔唠叨了一大堆,碰到孩子的事情嘴里跟车轱辘似的就停不下来,夜归却不嫌弃他话说得颠三倒四,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还时不时附和两句。
胧车难得遇到个愿意听他唠嗑的顿时说得更来劲儿了,有时夜归只是随意应两声他就能自己顺着扯出一大堆有的有没的话题,全然没注意对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边,这会儿正托着下巴瞧外面的热闹,嘴角扯着抹迷之笑意,嘴里偶尔发出一两声没有灵魂的“嗯嗯”。
他在看什么呢?
看的就是阎魔大王和鬼灯正在进行中的精彩拉锯战。
两人“拉拉扯扯”的,一个要把对方往车上推,一个撅着屁股死活不肯上,两只脚像长在了地上似的,从后往前甚至拖出两条长长的划痕。
只是阎魔大王怎么可能是鬼灯的对手,刚开始利用自己的体重还能在下面多赖一会儿,总之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鬼灯的力气却也不是盖的,眼看大王要把耍赖坚持到底,他皱着眉头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决定不继续忍耐下去,双手迅速按上了大王的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按了下去。
“哎哟喂!”背后忽然一阵大力袭来,阎魔大王猝不及防就向前扑去,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手忙脚乱之际随便抓了个东西试图稳住身形,以至于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拖拉机上,脑袋“砰”一声磕了个正着,脆响!
声音大得前面正“突突突”驾驶拖拉机的年轻司机都好奇地探出脑袋,伸长脖子了往这边看过来,只是看清的瞬间脸色瞬间扭曲,一脸要笑不笑憋得辛苦的样子,很快捂住嘴把脑袋又光速缩了回去。
夜归坐着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司机笑得肩膀一抽一抽,半天停不下来的样子。
鬼灯往车头的方向随意瞥了一眼,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趁阎魔大王晕晕乎乎毫无防备手上再度使力。
“Duang”一声,大王彻底归位。
鬼灯眼疾手快把挡板拉上去,顺便上好锁,保证腿脚不便的阎魔大王清醒后轻易下不了车。
前面的司机好不容易笑完,长舒一口气正正脸色,一脚踩下了油门,配合得非常好,大王还没回过神,躺着车就已经开出了它的最快速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颠簸在桃源乡原生态无污染的纯粹土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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