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妹妹, 哥哥找你,就是要跟你说,晋王殿下很快就会回来了。”苏元青说着又狠咬了一口糖葫芦,看着自家妹妹喜不自禁的模样, 越发觉得香甜可口了。
“什么时候?”她问, 难以掩饰心中的期盼, 双眸发亮,身子不自觉往哥哥旁边挪了小半步。
“大概就这两日吧,说是殿下立了大功,圣上要好好嘉奖呢!”苏元青忍不住打趣道, “妹妹,你说圣上会赏什么呢?依哥哥看,定是赐婚的圣旨!”
“哥哥有的没得, 只知道笑话我,”她往旁挪了一步,心中泛起一丝甘甜, “这样的胡话,怎可乱说!”
“哥哥又不是外人,害羞什么?”苏元青不依不饶凑近她的脸庞, 微微弓腰, 伸手在她的秀鼻上轻轻一刮。
“时候不早了, 我先回房了。”心底的窃喜一下子爬了上来,小脸早已涨得通红,怕再待下去, 说话也不能利索了。
看着妹妹跌跌撞撞离去的神情,苏元青慢慢收起宠溺的笑容,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阴沉,一边的空无一人的街巷,一边是车水马龙的大道,他紧紧攥着拳头,心道,妹妹,我怎能忍心让你以身犯险?危险的事,交给哥哥去做吧,哥哥保护你!
他轻吁一口气,只要谢珩回来,他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理这件事,冯映兰,苏灵兮一个也跑不了。
苏木槿几乎是小跑着回了屋子,对先前的惊仍旧心有余悸,可一想到谢珩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就不怕了。
来不及歇息,连忙叫茯苓又多点了几只蜡烛,拿了绣线飞快地缝了起来,上一次的香囊,虽然送到了谢珩的手里,可总归出了那样不愉快的事,她心中难安。
适逢冬末春初,乍暖还寒,为他绣一件浅薄的春衫,倒也不负这些日子的相思。
第二日,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仍旧端坐在绣绷面前,专心致志地缝制着。丫头茯苓催促了好几遍,说是身子要紧,她也不听,只想着快些完成。
偏偏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恍惚,谢珩的面容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是苍白无血色的,他能躲过青州的暗杀,可回了长安,又何尝不是再一次如临深渊?这一次没有得手,那么下一次呢?谢瑞岂会就此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细长的绣花针一下子扎进了她葱白色的指尖,疼得她不由地轻哼一声,眼泪瞬间滚落了下来,殷红的血珠子,骤然爬上了她的指尖。
她轻轻吹气,放下针线,走到窗格边,看着远处天地交合处,慢慢爬上了一线红扑扑的云霞,就快要日出了。
茯苓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走了进来又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织锦百花飞蝶披风,心疼道,“小姐您也累了,不如先上榻歇息,晋王殿下回了长安城,必定要先去宫里复命,小姐不用这么急的。”
她接过姜汤,抿了几口下肚,身子暖和了不少,双眸望着那件深竹月色的春衫,呆呆地出了神,“无妨,就剩一点点刺绣了,很快就缝好了。”
哪里是她着急,而是她真的怕了,怕这一世的谢珩会重蹈覆辙,她知道长相厮守的难难可贵,可毕竟世事无常,需得珍惜眼前的每一日。
谢珩是在三日后回的长安城,她每日站在阁楼上望眼欲穿地在等,在听到消息后,迫不及待朝府门外奔去,却被苏元青拦了下来。
“妹妹,要去哪儿?”他问,语气有些冷淡,脸上更是见不到半分笑意。
“我……去要去晋王府见他,”她道,“哥哥正好得空,不如和我一起去吧……”
她喜上眉梢,并没有察觉到哥哥的神情,只想着快点见到谢珩,想知道他这些日子的近况,在青州可还习惯。
“妹妹,不用去了。”苏元青道,伸手将她从庭院往屋子拽。
“哥哥,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殿下他还在宫里啊?”她这时才发觉哥哥神情是不同往日一般的冷漠,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与谢珩有关,她不愿意相信,自我安慰道,“那没事,等殿下回府,我再去找他,我可以等的。”
“我是让你,从今往后都不要去了,”苏元青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妹妹的青丝,声音沙哑道,“好妹妹,忘了他,哥哥往后定会找一个世上最好的男儿郎,给你当夫君的。”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她轻轻摇头,一颗心变得不安起来,紧紧抓着苏元青的手,“是不是殿下出什么事了?”
“他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苏元青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浮出冷冷的讥笑。
苏木槿见哥哥这副模样,心中更是火急火燎,撒开手,朝府门外走去。
“如无意外,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工部侍郎杨谦之女杨婉,会是他的正妃。”苏元青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这样的回答,无异于晴天霹雳,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日日夜夜期盼着他能从青州平安回来,却等到这样的消息。
她身子一软,看了看手中自己一针一线,连夜赶制出来的春衫,强忍泪水,“没事,我就去看看他。”
“他现在人在杨谦的府邸,你去做什么?”苏元青的心里一样不好受,虽然今日圣上并没有下赐婚圣旨,可在一众朝臣面前,已经表明了心迹,这门婚事,水到渠成,回天无力。
她强颜欢笑道,“哥哥,哪怕他真的要成亲了,我也要去他一面,从前我那般待他,伤透了他的心,今日等来这样的结局,我没有怨言的,我只不过想再看他一眼。”
想……
把这件春衫送给他。
“妹妹!”苏元青再回头时,她已经不知去向,他无奈也只好匆匆出了门,去寻找她的身影。
苏木槿一路从府门出来,直奔晋王府,可看到长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样子,她却犹豫退缩了。
哥哥说的那番话,让她心乱如麻,谢珩才从宫里复命回来,便马不停蹄去了杨婉那儿,那信上写的难道都是假的,是虚情假意吗?这才过了多久,他就……
她怎能不胡思乱想,简直就是肝肠寸断。圣命难违,一旦圣上下了赐婚圣旨,又该如何是好?
她愣了一愣,扭头往春水湖边漫无目的地走去,心乱如丝。每日眼巴巴地盼着他回来,信誓旦旦地以为,只要他回来,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自己,可如今看来,倒像是自己多情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在停下脚步,望着雾霭茫茫的湖面,一颗心支离破碎。远处相思拱桥上有手牵手,深情对望的眷侣,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更有人泛舟湖面,相互偎依,情深似水。眼前这一幕幕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剜割着她的心窝,血肉模糊。
她伸手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用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双手死死地揉捏着春衫,努力不让自己再掉一滴眼泪。
无论如何,都要见他一面的,哪怕他真的要娶别家的女子,那又怎么样?重生这一世,本就不奢求太多,只要能看他开开心心的,也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她只装作若无其事,又反复思索了见了谢珩以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其实,可以一点都不在乎的。
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春日里的天,瞬息万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莺飞燕舞,眼下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少一会儿,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场春雨来得毫无预兆,她不得不加快了步伐,雨滴落在身上,衣裙变得湿重,寒意钻进了骨子,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忍不住轻咳几声,浑身颤栗。
原想着四处找个亭子先避避雨,却在这时天际划过一道光亮,灰蒙如夜色的天,恍如白昼,瞬间电闪雷鸣,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她最是害怕这样的雷雨天,小的时候都是窝在娘亲的怀抱里才能睡着,后来自己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吓得浑身发抖,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她吓得喊出声来,赶忙蹲下身去,惊慌失措,瘦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紧紧地护住怀里的春衫,雨水冰冷无情地敲打在她的身上,她发丝凌乱,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眶红润,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吓得浑身哆嗦,寸步不敢挪移。
她低声呜咽,可耳畔只是春雨淅沥。
正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她却听见远处正隐隐约约有人呼唤自己名字,熟悉的语气中带着焦虑,愈来愈近。
她失魂落魄地从怀里缓缓抬起头来,却见天地间已经是烟雨朦胧,待声音近些,她才如梦初醒般,泪如泉涌,嗓音低垂无力,“阿珩!”
“槿儿,对不住,本王来晚了。”他的嗓音微微颤抖,有些支离破碎,不稍一会儿,高大伟岸的身躯就像一道厚厚的屏障,将所有的疾风骤雨都挡住了。
日思夜想,盼了他好久,他终于出现了,先前的失落通通抛之脑后,她站起身来,任由他紧紧地抱住自己,宽阔厚实的胸膛,让她瞬间卸下强撑已久的坚强,泪水绝提,放声大哭。
“本王来晚了。”他紧紧拥着她,只想长长久久地留住这一刻得之不易的温存。
“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我……”她低低抽泣,连句话也说不完整,香肩微微耸动,双眼红肿地像颗水蜜桃一般,眼泪不住地往下掉,越发显得楚楚可人。
越想越气,平白无故地叫她的心,一下子从云巅落至深渊,来来回回,跌宕起伏。
她忍不住抡起拳头,往他的胸膛上锤了几下,痛苦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知道的,本王都知道。”他眼里泪光闪烁,将她一把横抱了起来,往旁边小亭子急匆匆奔走了过去。
将她轻放在一旁的美人靠上,谢珩飞速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万般自责道,“本王去过你府上,可他们说你出门了,对不住,是本王的错,本王让你受委屈了。”
她渐渐收起了哭声,瘦小的身子微微发抖,巴掌大的脸庞上怨气满满,可眼里分明是万分担忧。但在看到谢珩身上穿了一件崭新的春衫时,她的小手不由地紧了紧,问道,“殿下可是从府里来的?”
这件春衫的针线手法,一看就不是礼部做的,花纹样式也极其罕见,倒像是哪家手法娴熟的小姐,一针一线亲手缝的。
谢珩愣了愣,笑容有些凝固,不敢直视她的双眸,轻声说道,“是啊!本王才送青州回来,父皇挂念,少不得又多说了几句话,一来二去的,耽搁了些时辰。”
他伸出手来,试图去牵她的手,她却往后缩了缩,他心一沉,宛如刀割。
她心平气和道,“哥哥替我去过殿下府上,可是殿下并不在。”
“你……”他有些尴尬,遮遮掩掩道,“你找本王可是有什么事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才从青州回来,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东躲西藏,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看着他原想搂抱住自己,最后却僵硬在半空中的手,苏木槿的心里百感交集,她有很多想跟他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好像一堵澄澈通明的石墙,横在他们中间,明明心与心相对,触手却遥不可及。
谢珩也觉得此时的气氛很是压抑,干笑道,“听闻你见过母妃,还有皇祖母?”
“是,”她道,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又问,“殿下可是从杨大人的府上来的?身上的春衫,是杨婉姑娘送给你的吧,我瞧着好看,殿下穿着也很是合身呢?”
听着她强忍醋意说完这一番话,谢珩的心底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表面依旧强装镇定,忍不住得寸进尺道,“是啊,本王知道你慧眼识珠,故此特意穿出来给你瞧瞧,怎么样?是不是比成衣坊那些要精致地多了?”
她气得险些立马就走,可事到如今,不管如何,又怎能因为一件春衫就这样狼狈而逃?
他和杨婉二人,会成亲,还会白头偕老,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甜蜜时光还很长,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头罢了,她哪里会这么脆弱?心里再难过,也万万不能让他看出破绽。
她破涕为笑,轻描淡写道,“原来真的是她送给殿下的,这样温婉体贴的女子,殿下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看着她这一茬接一茬的气焰,谢珩再也忍不住,凑近她的脸庞,浅浅笑道,“你吃醋了?”
她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他却从举起手来,将春衫的一处袖子扯在她的眼前,问道,“还记得,你送给本王的那只香囊吗?”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的袖子,却见上头绣着一朵雪兰花,再看谢珩似笑非笑的脸庞,她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滚烫,喉咙里连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羞愧难当。
偏偏在这种节骨眼上,怎么就叫他逮了个正着?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故意逗她,简直就是泼皮无赖,这不就是故意欺负人吗?
“该不会,连母妃的醋,你都要吃吧?”他问。
“……”
“母妃知道本王要去青州,所以特意缝制了这件衣衫,御风防寒,”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手里的春衫上,“这是?”
“没什么,”她飞快藏到身后,“殿下此去青州可还顺利?”
人都已经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还来这一套虚词,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二来也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想了想,故作一本正经道,“顺利,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大概谢瑞早已经料到有人会告密,故此青州之行,风平浪静,十分顺畅。
“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她道,心头松了口气,“前些日子,我去过宫里的。”
谢珩见她消了气,也跟着坐了下来,往她身边靠了靠,有些紧张道,“她们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找我说说话。殿下去了青州,哥哥也不在府上,我也正愁找不到人说话,好生无趣……”她道,捏着春衫的手心,有些冒汗。
这哪里是自作多情,分明是自己太过于殷勤,心思又敏感了些,他什么都没说,却把自己给暴露了,着实有些难为情。
“皇祖母可有为难你?”他始终不放心,也正如自己推断的一致,他才去青州几里,宫里那两个人,怎么就如此按耐不住了?
也怨他离去之前不曾多留个心眼,等到了青州才想起这件事来,连夜给皇祖母写了信,却哪想迟了一步。
眼下看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哪里是说说话这么简单?否则今日见面,她又怎么会突然想到杨婉?
她摇摇头,“太后娘娘待人和善,又怎么会为难我?殿下去了一趟青州,怎么就胡思乱想了起来?”
“本王只是随口问问,没事就好。”
“殿下,我见过杨婉姑娘的,在慈宁宫里,”她道,“殿下……我替殿下高兴,她是很好的姑娘。”
她像逃命一般,飞快地说完这些话,谢珩收回目光,眉头深锁,“不管你信不信,本王不会娶她的。”
“违抗圣旨,是要杀头的,殿下不能这样任性。”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可又能如何?如果谢珩为了自己,抗旨不遵,那才是真的自私呢?
她不会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我先前说的那些话,也都是……说着玩的,殿下不用放在心上的。”看着谢珩肃穆的神情,她咽泪装欢,默默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谢珩毫不犹豫地站起身,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夺过春衫,自嘲道,“你叫本王不必在意,那这又是什么?”
他离得很近,炙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上,能清晰地看到她那两只困倦无神的眼眸,因为胭脂覆盖,而让人难以察觉。
他轻抬手,将她紧紧攥成拳头的五指打开,上头有几点清晰的针洞,令人心痛不已,“槿儿,相信本王一次好不好?你不需要为她人做什么承让,更不要委屈了自己。”
“殿下……”她声音沙哑,想抽回手,谢珩却握得更紧了。
“我信的。”她说,心酸又有些无奈。
难道真的要重蹈覆辙上一世的悲剧吗?
他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轻轻揉了揉,心疼道,“还疼吗?”
她摇摇头。
“往后,不要这般辛劳了,有诺大的成衣坊在,本王还不至于连件衣衫都没得穿,要是因为这个把你给累倒了,本王心里怎能过意得去?这春衫,穿在身上,份量未免也太沉了些……”
“……”
明明心里喜欢地不得了,偏又在这里说些有得没的,倒像是嫌弃她手工笨拙似的。
“殿下既然这么说,那也正好,哥哥与殿下身形一致,不如就送给他吧……”
“……”谢珩心头一紧,死死地抓住春衫,并没有放手,二话不说,整整齐齐地穿到了身上,不差分毫,很是合身。
苏木槿见他这般模样,也忍不住上前,替他理了理褶皱,柔柔地笑道,“殿下喜欢就好。”
抬手的瞬间,她手腕上那只紫玉镯子,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谢珩的面前。
不用她说什么,谢珩就已经知晓,母妃已经认定了她,偏偏她是个局中人,冷暖不知,可说到底,还是自己疏忽了,该给她的心安,半分都没有,才会叫她如履薄冰。
“手上的镯子很是好看,也是自己缝的?”
“……”她慌忙收回手,老老实实道,“是贵妃娘娘赏赐的。”
“只是说说话而已?”他道,“那本王去的时候,怎么也没见她送本王一只?”
“贵妃娘娘是殿下的母妃,殿下要什么,娘娘自然都是乐意给的。”她道,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本王要你……”他道,看着她慢慢泛红的脸庞,一字一句道,“她也能给吗?”
“殿下在说什么呢?”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果真是春日最容易柔情百转,也容易动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谢珩很快就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羞涩,刚想说什么时,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有股热流从喉腔中涌了出来,缓缓溢出嘴角,他眼前一黑,紫黑的瘀血滴落在地面上。
她惊呼一声,慌忙伸手去扶谢珩。这时邢谦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了出来,抢先扶住谢珩,伸手搭脉,动作利索,神情淡漠道,“二小姐请先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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