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思来想去, 始终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谢珩又生怕自己晚一步,这小狐狸的心,真被那个沈归辞叼走了, 又可如何是好
夜里晚风习习, 他已经卧在榻上, 可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且不说今日见到她时心中所想,便只隔了一日,就叫他心中奇痒难耐,更想起那夜在沉香园的情形, 这样一个娇弱似水的美人,又怎么拱手相让给他人,恨不得马上将她搂在怀里, 好好宠爱。
自然也就更加睡不着了,急急忙忙地下了榻,一刻也停留地冲进邢谦的屋子内, 厚着脸皮道,“起来!”
邢谦昏昏沉沉睡得正香,听见有人在同自己说话, 还以为是府内其他的侍卫, 只是皱眉, 连眼睛也不曾睁开,“别闹了,今夜不是我轮值。”
说罢转身, 面朝床榻里头,继续呼呼大睡,全然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架势。
谢珩本想就此作罢,可一想到苏木槿今日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明目张胆地去见了沈归辞,就十分来气。就因为他出身寒门,且看起来可怜兮兮一些,就值得她亲自前去吊唁其妹妹?
怕拜祭是假,只想见见这个人吧!
那日在皇陵的时候,她分明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倒也不是自己小肚鸡肠,但是这小东西竟然说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他看起来有这么昏吗?谢珩越想越气,又看看榻上睡得香甜的邢谦,丝毫没有情面地提亮了嗓子,冷冷唤道,“邢谦!”
这一声呼唤,让睡梦中的邢谦全身很本能地痉挛了一下。约莫想着这不可能是梦,如闪电一般,坐直了身子,从睡梦中醒来,稀里糊涂地去摸自己的外衣,并迅速穿上,动作一气呵成,令谢珩叹为观止。
自然更没有让谢珩有半点失望,难以抑制的打了个哈欠,身子笔直,睡眼惺忪道,“末将在此,殿下有何吩咐?”
若说自己这般迫不及待,打碎了他的美梦,好像真有些对不住他,明面上也说不过去。何况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以任由一个女人,牵着自己的鼻子走呢?可到底还是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借口,只是收回目光,强装镇定道,“随本王去趟镇北侯府。”
邢谦伸手挠了挠脸上发痒的睡痕,实诚道,“殿下,恕末将直言,您白日里去,二小姐不愿意开门,那她这晚上就愿意开门了吗?”
大概是大梦初醒,云里雾里,说得话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却在最实在。谢珩心中一凉,寻思着这话也有道理,可自己再不去,真的要成缩头乌龟了。所以今夜一定要去,不但要去,还要当面同她问个清楚,生闷气也就算了,不声不响地去见沈归辞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心里还有没有这个未成婚的相公?
“......”
他是真的恼了,而一旁的邢谦也很快反应过来,慌忙躬身请罪,“殿下恕罪,是末将失言,末将该死!”
再抬头时,谢珩已经不见了踪影。今夜月色分外柔和皎洁,时有凉风习习,这让谢珩原本有些许幽暗的心,忽然之间变得明亮起来,脚步也比先前轻快了许多,不稍一会儿便到了镇北侯府的大门前。
黑漆大门在月色下发出阴冷幽淡的光芒,像极了这二日来谢珩凄凉孤独的心境。邢谦上前轻轻叩了叩门上的银铸兽面铜环,侧耳倾听,许久过去,并未听到里头有什么动静。又等了许久,只能大失所望地回过头来启禀谢珩,可再转身时,谢珩又不见了踪影。
邢谦心里一急,想着会不会是谢珩遇见了什么危险,满是担忧地在四处寻了起来,途经巷道,在后门的院墙边稍稍驻足,只抬头往高处一瞅,却见谢珩正稳稳当当地立于高墙之上,面无表情,月色之下,一身玄色衣袍更是衬得他五官清逸俊朗,宛如刀刻一般。
他本能地扯亮了嗓子喊道,“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谢珩看了他一眼,不太想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可邢谦哪里知道,只以为他没有听清,又迫不及待地道了第二句,“殿下快下来吧!”
比先前那一句声音还要高亢许多,在寂静幽深的夜里尤为响亮。也把谢珩吓了一跳,险些没踩稳,有定眼瞧了瞧侯府里头的动静,索性那些穿梭于庭院之间的侯府侍卫并没有发现。
实是万幸,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着邢谦一脸虔诚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又唯恐惊动了他人,只能压低了嗓子,阴沉着脸道,“你喊什么?让他们知道本王夜半翻墙,是很有脸面的事情吗!”
“......”
邢谦才惊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坏事,一只手本能地捂住嘴巴,另一只手又朝谢珩挥了挥,示意他下来。谢珩轻吁一口气,纵身往院墙内一跃,不见了踪影。
想着这夜半三更偷偷潜入别人的府邸,终归是不合规矩,可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又拉不下脸面来请求苏元青帮忙,而苏呈怀则更加不可能了。谢珩才为自己没有被发现而沾沾自喜,谁知才站直了身子,便听见远处传来苏元青的声音,在他的身后更有一大堆的丫头婆子,提着灯笼,看起来神色匆匆。
“你们去那边找找,还有假山那边,今早的时候,我也去那里的,”苏元青同他们一一吩咐道,“辛苦大家再努力找找,我这玉佩是夫人在世时留给我的,虽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但总归是个念想,最后再找找吧,若再找不着,明早起来再找。”
身后的丫头婆子领了命,分头在园子的四处寻找了起来。谢珩倒吸一口冷气,趁着他们还没有靠近自己,贴着院墙边的小径,悄悄地朝西厢房靠了过去。屋里的里头已经点上了蜡烛,十分明亮,临近水边的小轩窗半开半合,远远望去,却是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儿,正一针一线,专心致志地绣着什么。丫头茯苓在一旁轻摇小团扇,正附在她的耳边说些悄悄话,惹得时不时抿嘴偷笑,柔嫩的脸颊上满是羞涩,手中的捏着的一缕绢布,像极了天边醉人的晚霞。
谢珩眉眼情深呆呆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也忍不住跟着发笑了起来,脸上溢满了幸福。在原地驻足的他,显然忽视了园子里正发生的一切,殊不知是谁在耳边喊了一声,“有窃贼!往那边去了!”
终究是打搅了如此温存的瞬间,谢珩神色张皇,大步流星往另一偏僻处奔了过去。眼看就要临近西厢房的时候,却听见前头传来了苏元青的声音,惹得谢珩心中一声暗骂,‘苏元青你还有完没完?寻不到明日再寻便是’。情急之下,却见右手边的书房正大门敞开,便毫不犹豫躲了进去。
许是动静太大了些,苏元青也跟着在书房的外头停了下来,谢珩躲在榆木书架的后头,不禁在自己捏了把汗,倒也不是担心自己会被抓个现行,但这多少得顾及皇家的颜面吧,否者万一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头,自己又成了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谢珩的目光透过书架底端的缝隙,死死地盯住苏元青的黑色长履靴,在门口来回踱步,不进门更没有离去,叫人好不烦躁。约莫过了一会儿,苏元青这才轻轻摇摇头,感慨道,“爹!怎么您每次出了书房都不锁上?”
言毕,屋子的光亮,被两扇厚重的大门给收了回去,砰地一声撞在石门坎上,随即响起了清脆的落锁声。
“......”
谢珩看着苏元青哼着小曲缓缓走远的身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能马上出去训他一顿。头一回听说,书房竟然要上锁,着实可气。
好在也并不是全无办法,书房的窗格足以让他全身而退。谢珩轻轻打开窗子,屏住呼吸,往外一跃,四平八稳地落在地上。不过才起身走了几步,身后边苏元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站住。”
谢珩身子一振,心中暗叫不妙,想着趁他不注意悄悄溜走,偏偏侯府的侍卫来得极快,一眨眼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毕竟不算是熟眼人,也不曾见过几面,拦截他的侍卫当中,并没有一人认出谢珩,只是个个手持剑刃,听候苏元青的差遣。
苏元青只以为是什么过往的窃贼,也没有当一回事,只是把身子斜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并将手中的枣子掷了一颗道嘴里,懒懒道,“转过身来!”
谢珩听得明白,但没有转身,只留苏云青一个笔直的身影。
苏元青本就没什么耐心,又见这所谓的窃贼猖狂不已,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很是不高兴,“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谢珩想着自己再不转过身去,怕是连祖宗十八代都要被这混小子给骂出来了,只好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冷眼看着他。啪嗒一声,苏元青嘴里的枣子掉了地上,神情有些扭曲道,“晋王殿下,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珩看着他略为夸张的神态和语气,总觉得这小子应该早已经发现了自己,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理亏,站不住脚,便没有应答。
苏元青的心中跟明镜一般,知道谢珩此次是‘不请自来’,且不肯承认,便将手中剩余的枣子朝近处的几个侍卫扔了过去,“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没长眼睛吗?殿下大驾光临,你却在这里喊捉贼?我素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一人自行去领三十军棍。”
那群侍卫中有人觉得实在太冤枉了些,更不知道他这几句话是特意说给谢珩听的,忙委屈巴巴求饶道,“大公子冤枉啊!侯府内院每晚都有人轮值守候,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可属下等的确没有看到晋王殿下进来啊!”
面对他这般戏弄,谢珩倒也不气,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迁怒于他们,本王是晌午之时,同二小姐一起入府的,他们自然看不见。”
“......”
瞬间鸦雀无声,的确晌午的时候,他并不在府内,说不定真的是妹妹把他接进来的。想到此处,苏元青无力反驳,满眼愤恨地咬了一口枣子,又酸又臭,很是闹心。
他挥了挥手,让众人散了,这才走上前,干笑道,“晋王殿下,微臣一时失言,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谢珩并想理会他,只是转身朝西厢房走去。虽然他说得有理有据,没有丝毫破绽,可依照妹妹平日的性子和这两日的怪异举动,便也能判定谢珩这是说了慌。苏元青自然不信,慌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道,“晋王殿下,夜深了,我妹妹想必已经歇下了。况且,殿下方才所说,微臣有些
“哥哥,的确是我请殿下来的,”只听见一声如泉水般甘甜的声音传来,苏木槿身穿一袭绣花如意长裙,略施粉黛,眉眼清丽地出现在二人面前,朝谢珩行了礼,恭敬道,“臣女苏木槿见过晋王殿下,接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妹妹?”苏元青顿时顿时觉得嘴里的枣子又多了一层口味,又苦又酸,茫然不解地看着妹妹,想起今早在门外的时候还是冷冷淡淡的,怎么突然就变得殷勤起来。
“虽说殿下是你未来的夫君,可你这半夜三更的,毕竟不合规矩啊,不妥当!”
“哥哥,咱们府邸何时多了这条规矩?”她道,一双杏眼里布满了漫天星辰。
“你是女儿家,于理不合。”苏元青坚持道。
“不合哪条理?”她问,显然就是要明面上护着谢珩。
苏元青:“......”
谢珩也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好容易才掩饰住内心的激动甜蜜和兴奋。苏元青看着他二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得干笑一声,快步离去。
“槿儿……”他迫不及待地唤道,眉眼温和地看着她,心动又感激却又愧疚。
她没有说话,原本想着转身离去,但在看到谢珩的臂膀上不知从哪里粘了些灰尘,便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提他掸了掸,动作轻柔似水。
他终究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时,乖乖地收了回去。
“殿下是怎么进来的?”她问,看到他身上的灰尘,约莫也猜到了一半,只是不太敢相信。
“自然是走进来的。”他回道,十分心虚。
“殿下是翻墙进来的吧,”她道,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发髻上的一片小绿叶,“府内围墙之下,载种了一排枇杷树。”
他循着她的目光,伸手抚了抚发髻,将叶子摘了下来,随手丢了,干笑道,“谁让你一直躲着不肯见本王,否则哪里用的着这么狼狈?本王也算是因你做了回梁上君子,不算遗憾。”
她的心中本来也不气,但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来气了,“殿下竟然还笑得出来!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谁敢笑,本王就砍了他的脑袋,”他的身子像是细沙过掌,酥酥痒痒,一双丹凤眼之下,深情脉脉道,“除了你。”
见他这副没心没肺地对待自己,她也忍不住淡淡一笑道,将他往一旁鱼池旁引,在假山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磨了磨双手,纠结了许久,起先开口道,“上一回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往后再不会了。”
方才在苏元青的面前为自己挺身而出,现如今还没等自己认错,她却起先开了口,谢珩只觉一颗心都要被融化了,先前她生气离去的样子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了胸膛,他忙道,“都怨本王,你也在替大局考虑,是本王的错,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同你说话,让你受委屈了。”
她轻轻点头,小巧精致的脸庞在月色之下又披上一层朦胧的面纱,摄人心魄,美得令人窒息,她小声道,“先前是我太任性了,其实我的心里从未埋怨过殿下,只是觉得心里有点委屈……殿下怎么能用那般语气凶我?”
“是,是本王不好,本王再不会了,”他抬手,面向天际如白玉盘一般明亮的月色,朗声道,“我谢珩对天发誓,今日之事,绝不再犯!若有再犯,必定天
猜到他又该起很重的誓言,苏木槿忙拉过他的手,并举起自己的小手指微微勾了勾,柔声道,“我不信,除非,殿下愿意拉勾起誓。”
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上如同白玉般微凉的小手,小拇指紧紧地勾在了一起,像是永恒的誓言,无坚不摧。他如获至宝,笑得跟孩提时一般。两个人的身影在月色中越靠越近,空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甘甜,她心中期盼着,就这样一辈子,一不小心白了头,也挺好。
沉默了许久之后,谢珩缓缓开口道,“槿儿,你是不是去见了沈归辞?”
这是他一直想问的却不敢问的,眼下再不问,恐怕也没有更好的机会了,而自己也内心也只会如坐针毡。他自然信她,可内心强烈的嫉妒,让他还是想迫切知道,她去见了他,究竟又说了什么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两位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我会好好努力下去哒……
虽然盗文太多,但我还有你们啊~
鞠躬~
集美们,我想把卡丁车开上来试试,也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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