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

    从头到尾, 他都是老老实实地站着,由着她发泄。

    他一脸苦恼的样子,贺文璋和于寒舟相视一眼, 都有些无奈。

    感情的事, 旁人不好插手太多。哪怕他是他弟弟, 贺文璋也不好插手太多。

    况且,这件事情上面, 他没有站在母亲那边,已经算是开明了。帮着贺文璟把人娶进家门不可能的。

    再说贺文璋还担心着, 弟弟和陆小姐能不能成就姻缘。弟弟喜欢陆小姐不假, 但并不是每一对真心喜欢的人都能修成正果。

    所以, 他不打算插手太多, 这是弟弟和陆小姐的缘分, 他们两个慢慢趟行就是了。

    诉了一顿苦, 贺文璟的心情仍没有好转, 在别庄住了一晚,才走了。

    他走的时候, 贺文璋对他道“不要气坏了母亲。”

    “我知道了。”贺文璟说道, 打马走了。

    于寒舟在这件事情上几乎没发表什么看法。她看过原剧情, 知道没有自己插手的地方。而且侯夫人是个精明的女人,糊弄不得。原剧情中的发展, 倒是陆雪蓉和贺文璟最好的路了。

    贺文璟走后, 于寒舟和贺文璋继续过着惬意的日子, 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这一日, 天气出奇的暖和,火力旺些的丫鬟甚至脱掉了棉衣,穿着轻盈地在院子里行走着。

    于寒舟本是穿了棉衣出门的。才走出屋檐下,便觉风是暖和的,顿时决定了,她也要脱掉棉衣。贺文璋也想脱掉,被所有人齐声制止了。

    天气这样好,再待在屋里写话本显然浪费了,两人带着丫鬟们浩浩荡荡出去玩。

    外头有人在放纸鸢,是一对姐弟,姐姐将纸鸢放起来后,便将绳子给了弟弟,而后看着弟弟跑动着放纸鸢。

    于寒舟抬头去看,是一只燕子形状的纸鸢。被绳子牵引着,在天空中翱翔着。

    “你喜欢”这时,耳边响起一声。

    于寒舟收回视线,看向贺文璋,点了点头“喜欢。我们使人做了纸鸢,也来玩吧”

    “好。”贺文璋点头,立刻吩咐下人,去准备做纸鸢的材料。

    在外头晃了一圈,踏踏青,吹吹风,便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下人们准备好了做纸鸢的材料,贺文璋让他们放着别动,自己去画花样了。

    他决定自己画,自己糊,自己扎。

    这样有意思的事,于寒舟当然要跟他一起。她点名道“我要一只金鱼鱼在天上飞”

    “我还要一只猫就画小乖的样子,猫也在天上飞”

    丫鬟们都笑“咱们奶奶,什么都能在天上飞,单单鸟儿不能。”

    “谁说的去,就是你,扎一只雄鹰的纸鸢。”于寒舟指着那个笑她的丫鬟道,“飞不起来才有你的好看。”

    丫鬟顿时苦了脸,说道“奶奶不如把我放飞了吧。”

    惹得众人都笑。

    忙了两日,终于把纸鸢糊好了,众人兴致勃勃地拿出去放。

    在草坪上又见着了那日的姐弟,原是纸鸢挂在了树上,摘下来时发现破了一个大洞,飞不起来了。弟弟正在又哭又叫,耍脾气。

    哭叫声如此尖锐,令贺文璋皱了皱眉。看向身后的丫鬟们,说道“拿一只送他,叫他不要哭了。”

    他们一行人,带了六七只纸鸢。其中两只是贺文璋做的,自然不能送那男孩。其余的,倒是可以匀一只出去。

    “是,大爷。”立时有个丫鬟拿了一只纸鸢,过去送给那男孩了。

    他们扎的纸鸢,用料都好,做得也大,颜料涂得也更鲜艳,那男孩一看就不哭了,两眼放光。

    “多谢贵人。”那位姐姐忙笨拙地屈膝。

    丫鬟笑着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叫你弟弟不要哭了,这天气虽然暖和了,哭起来也有风灌嗓子,哭久了难免肚子痛。”

    那姐姐忙道“我们知道了,多谢贵人提醒。”

    丫鬟对她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贺文璋此时正带着于寒舟放纸鸢。

    他从前也没有放过,此时听着有经验的下人指挥,一边跑着,一边放线。

    试了几次,便试成了,他清俊的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将纸鸢放得高高的,稳稳的,才将线递给于寒舟。

    于寒舟接过来后,便继续放线,让纸鸢飞得更高。

    金鱼的纸鸢放好了,她便将线递给了丫鬟,转身去拿那只猫儿的,还道“这只我要自己放。”

    “好。”贺文璋便道,站在一旁,给她进行技术指导。

    下人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打扰他们浓情蜜意。人人都知道,大爷和大奶奶不喜欢人跟在周围伺候着,两人就喜欢单独待着。

    谁还不爱自在呢下人们也乐得清闲,肆意地说笑着,放纸鸢玩。

    一时间,天上飞起了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纸鸢。

    那边,男孩也将新的纸鸢放起来,笑得很开心。而男孩的姐姐,在弟弟牵着纸鸢跑远后,站在树下朝这边看过来。

    天气好的时候,于寒舟就拉了贺文璋出来放纸鸢。

    他们还扎了很长很长的毛毛虫一样的纸鸢,看看能不能放起来。对她这种古怪的癖好,贺文璋没说什么,丫鬟们有的怕虫子,便躲得远远的“奶奶,您画只蝴蝶不好看吗为何要画这东西”

    “因为它长。”于寒舟便道,“纸鸢长了,就不好放。”

    说白了,找刺激呗

    丫鬟们莫可奈何,只得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跟着上前帮忙。

    也怪贺文璋画功太好,那毛毛虫活灵活现的,被风一吹,还扭动一下,离远了看,跟活的一样。

    待放上了天,这条毛毛虫顿时引了不少村民围观。

    “这是谁家的捣蛋孩子,居然做了这样唬人的风筝”有上了年纪的妇人,抱着自家被吓哭的孩子,气得骂道。

    天上飞着大虫子,在许多人眼里不是好兆头,几个辈分高的老人便走来,让他们不要放了。

    于寒舟之前做纸鸢的时候,没想到这一茬,听了人家的不满,立刻收了线。

    下人们倒是知道这回事,但是大爷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不好多嘴。

    而贺文璋,从来舍不得拒绝媳妇的要求,什么好兆头坏兆头的,如果放纸鸢能决定一年的收成如何,还要农人辛苦耕种做什么每年在天上放纸鸢就是了。

    此时被人家阻止了,他还觉得媳妇委屈了。心下决定回去好好哄媳妇,面上还持重着,说道“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在此给诸位赔罪了。”

    又吩咐了丫鬟,待会儿一家送两包米两包糖做赔礼。

    他这样通情达理,对方就不好多说什么,走了。

    “我没事。”见贺文璋一脸担忧和愧疚地看着她,于寒舟好笑道“别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之前放的纸鸢不合适,不能放了吗换个纸鸢放,不就好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

    为了表示她没有被破坏心情,于寒舟还挽住了他的手,道“我们去河边瞧瞧,有没有游鱼。如果有的话,捕两条上来,晚上加个鲜味。”

    “好。”贺文璋轻轻颔首。看着媳妇莹白的侧脸,愈发觉得委屈她了。

    等来到河边,看到清澈的河水,偶尔有鱼儿游过水草间,贺文璋心里想着,等他身体好了,不必别人,他自己下去抓鱼,现抓上来现烤,吃着一定美味。

    他之前看的游记中,便有人描述过鲜烤河鱼的滋味。他记得那上面的描述,初春的河水是多么冰凉,从水中出来后被融融阳光照着,是多么温暖。再将新鲜的鱼儿开膛去脏腑,用树枝穿了,架在火上烤,味道多么鲜嫩。

    “在想什么”见他看着河面不说话,于寒舟便问他道。

    贺文璋便如实说了“我想下水抓鱼。”

    “等你身子好些了,就可以下水啦。”于寒舟说道。

    贺文璋听着了,不由得将她拥紧了些,低声问道“你不觉着我下水抓鱼,很有失身份”

    他是堂堂侯府公子,想吃鱼居然还要自己亲自下水抓,那要下人做什么

    这是很不体面的事。

    “不觉得。”于寒舟摇摇头,“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好啦。”

    如果高贵的身份反而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在于寒舟看来,这高贵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美。

    两人说了会儿话,时候便不早了,在下人的提醒下折回。

    天气忽冷忽热,两人只在暖和的时候出门,其余时候都规规矩矩待在屋里。待得三月份至,京城来人了,是侯夫人派来的,问两人几时回去

    本来贺文璋还想再住一段时间,但是侯夫人使人来喊,便不好再住下去了。

    “我们回去吧。”他对于寒舟道。

    于寒舟痛快点头“好啊。”二哥要成亲了,就在三月份,她还要回安家看看。

    贺文璋见她什么都说“好”,不知怎么,就觉得媳妇过于实心眼,简直有点憨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声说道“你几时也长些心眼”

    “长心眼做什么”于寒舟仰头看着他问,目露不解“你最疼我的,总是想方设法对我好,你说要回去,那定然是不回去不行了。”

    贺文璋听她满口的信任,简直爱得不知道怎么好,没忍住箍住她的腰,吻了她一通。

    两人现在常常拥吻,早已不是从前那对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了,现在都不会把唇吻得红肿了,便是丫鬟们进来了也看不出什么。

    翠珠带人收拾东西,装马车。

    就听到有下人来回禀“有位姑娘求见咱们大爷。”

    “什么人”翠珠挑了挑眉。

    下人道“姓刘,之前咱们大爷送了她弟弟一个纸鸢。”

    “哦。”翠珠记起这事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见那位姑娘了。

    刘姑娘手里抱着一团什么,低眉垂首地站在门口,脚下无意识地碾动着,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安。她见到翠珠出来,眼睛一亮,定了定神,行了个福身礼“姐姐好。”

    翠珠挑了挑眉,她有印象,那天见到时,这姑娘还笨拙的不会行礼,口称她们这些奴婢为“贵人”,今日便如此上道,懂得唤姐姐了。

    她微笑着问道“姑娘好。有什么事情”

    “我,我为公子做了双鞋袜。”她终于将手里抱着的一团露出来,面上泛红,“感谢公子那日照顾我弟弟。”

    翠珠低头看了一眼,姑娘的手艺的确不错,在乡间女子当中算是很出挑的了,但是给贺文璋做鞋袜还够不上。

    “一点小事,我们大爷都不记得了,姑娘也别放在心上。”翠珠笑着说道,没有收她的东西,“姑娘的好意我们大爷心领了,东西便带回去吧。”

    刘姑娘听了她的话,脸色一白,唇颤了颤,攥紧了包裹“我用的细棉布”

    这是她背着家人攒了许久的,也是她背着家人苦苦缝制出来的。连贺文璋的面都没见上,便被拒绝了她不甘心。

    “我们大爷要回京了。”翠珠提点她道,“一会儿便要启程,恐来不及跟姑娘说话了,姑娘回去吧。”

    说完,便让人送刘姑娘,自己转身进去了。

    贺文璋和于寒舟都不知道这事,翠珠压根提也没提。出了大门,正准备登车,忽然刘姑娘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跑到贺文璋面前道“公子公子”

    翠珠等人立刻挡在贺文璋面前,将她隔得远远的。

    “姑娘怎么又回来了”翠珠说道,“可还有什么事,想请我们帮忙的”

    刘姑娘手里的包裹已经不见了,她唇微微颤着,整个人紧张之极的样子,看了看翠珠,没答她的话,反而看向贺文璋,福了福身,说道“公子可还记得我”

    贺文璋不记得她。

    那日送纸鸢的时候,他只看到了那哭得厉害的小男孩,并没见着刘姑娘的正脸儿。不过,听着她的话音,贺文璋猜出一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道“你有何事”

    “我请公子带我走。”说到这里,刘姑娘忽然跪了下来,眼泪也滚落眼眶,“我会洗衣做饭,会绣功能劈柴,我什么都能做,求公子给我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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