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一听, 眉头皱起“还没启程”
这都过去将近十日了,当初说的玩上几日就回来,这是玩得高兴了, 不想回来了
再看手里的画, 侯夫人哼笑一声“臭小子”
难怪画这样一幅画来讨好她。
“大爷可还说别的了”从画里抬头,侯夫人看向家丁问道。
家丁摇摇头“不曾吩咐别的了。”
“下去吧。”侯夫人便对他摆了摆手, 让他退下了。
家丁从正院离开后,径直去了长青院, 贺文璋和于寒舟有礼物带给留守的丫鬟们。
绣屏等人见了家丁,立刻围上来“大爷和奶奶怎么样”
“路上可还安生”
“玉湖的荷花好不好看”
家丁一一答了,然后问绣屏“大爷让问, 陈管事和小陈管事可送了信件来让我带回去。”
翠珠跟着出去了,院子里的事便交给了绣屏,她咬了一口于寒舟使人捎回来的果子, 含混道“倒是有的, 只是怎么让你带去大爷和奶奶不回来么”
家丁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么问了,挠了挠头,说道“大爷没有说。”
“哦。”绣屏便不问了,也知道大爷和奶奶是要玩几日才回来了,将手里的果子吃掉,拍了拍手, “你几时要我现在拿给你”
家丁道“我明日一早启程。”
“那我这就去收拾。”绣屏说着, 往屋里去了。
话本子的事宜, 交给了小陈管事, 多是一些信件传递的事。常青书局的事,则是交给了陈管事,临走之前贺文璋交代过,有什么事情便写在信上,他可能回得不及时,但一定会回。
对绣屏也叮嘱过,什么事情怎么安排。比如书客们寄来的信件,她带人拆开就是了,挨封阅读过,然后总结重点内容,统一记录在册。他人在外面,没那么多时间读信。
绣屏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府上做事,而且她性情纯直,贺文璋既不担心她不服众,也不担心她会昧下打赏银票等。
因着临行之前安排得周全,所以两人走后长青院也没乱套。次日,家丁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是绣屏记录的册子,以及陈管事的汇报,往梁州行去了。
贺文璋和于寒舟没等他,已经往下一个地方去了。只在此留信一封,交代他往何处去寻他们。
家丁看过信后,策马疾鞭,花了一日多的工夫,终于追上了。
“辛苦你了。”贺文璋对他点点头,接过了包袱,吩咐他下去休息,自己打开包袱查看起来。
于寒舟凑过去“我也看。”
贺文璋便将信件往她那边挪了挪,两人一起看起来。
他先看的陈管事的汇报。常青书局的事,才是他手上最要紧的事,话本子的事还要往后放一放。
陈管事的信上写着,他提出买座费后,来的人不仅没有变少,反而更多了起来。原来常青书局的名声,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响亮。得知每个月拿五两银子就可以随意进出,许多有钱人家的读书人也来了。
这里环境清幽,坐的都是读书人,所展列的书也有几本是珍品,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地方。
如此一来,座位更挤了。好在陈掌柜跟隔壁的铺子谈妥了,对方愿意将店面转售,扩张之事就可以办起来了。
陈掌柜在信里写了几个打通的法子,贺文璋一一阅览过后,挑了其中一个批复了,又写了几条意见上去。
解决了此事,才看绣屏整理的册子。
上面誊抄了不少书客的意见,绣屏唯恐漏下什么,写得很细。甚至还标注了数目,比如催他快写的有多少人,夸他写得好的有多少人,认为他钻进钱眼里,大肆批评的有多少人,痛心疾首想把他拉回正途的有多少人,等等。
“绣屏果然靠得住。”看完后,于寒舟笑吟吟地道。
贺文璋淡淡说道“她办不好差事,丢一家人的脸。”
绣屏是家生子,又在他跟前伺候了多年,倘若这件事办不好,必定落下一个“担不起事”的名声,以后小丫鬟们肯定不服她。府里的下人们又是相通的,传出去了,她爹娘兄弟都没面子。
“我说得是她靠得住,又不是她为了一家人的颜面不得不老实办事。”于寒舟戳了戳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好端端的,怎么严肃起来了”
贺文璋捉下她的手道“你说她靠得住,我说她不得不靠得住,不是补充了你的说法”
“我又没说不是。我是问你,怎么严肃起来了”于寒舟挤进他怀里问道。
贺文璋垂下眼睛,道“没有。”
没有才见鬼了。
想到他是看完信才如此,于寒舟便猜测道“你烦恼什么常青书局的事,我瞧着倒没什么好担心的。是因为有人骂你”
“怎么会”贺文璋淡淡反问。
他看起来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但是真信了他的话,直到他情绪恢复过来都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
这是他的臭毛病,有什么都不爱说,每次答应得好好的,但是有了事还是不会说。
于寒舟只能猜“他们说你钻钱眼里,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岂会在意这些无聊的事”贺文璋垂着眼睛淡淡说道。
于寒舟便觉得自己的猜测近了,拍了下腿,说道“他们懂得什么我璋哥收打赏,跟商家合作,几时是为自己了收到的银子,一文钱也没有花到自己身上说你钻钱眼儿里,瞎了他们的眼”
“他们并不知道,这样说不奇怪。”贺文璋无奈地抬起头道。
于寒舟眉头倒竖,煞有其事地道“我不管他们骂错了,我就要骂他们”
贺文璋没办法,抱过她狠狠亲下去。
一吻毕,他捉着她纤细的手指把玩,说道“我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总归都是些不相干的人。”
这次口吻就比刚才松快多了。
于寒舟心里暗笑,说道“就是理他们作甚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又说,“我璋哥这样好的人,他们都不懂你,我懂你”
贺文璋本来有点郁闷的心情,被她哄得一下子明朗起来。
将她柔软的身躯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圆润的肩头,说道“舟舟一个,可抵全天下。”
她总是这么好。
他不高兴了,她不会放着他不管,总是会哄他。
而且她如此聪明,每次都能猜到他为何而不高兴,哄到他心坎儿上。
他抱着她,只觉得抱住了稀世珍宝般。
心情好起来后,他面上精神振奋起来,说道“明日就能到陈州了,届时就可以看到玫瑰园了。”
陈州有位巨富,种植了一大片玫瑰园,十分漂亮,远近闻名,贺文璋打算带她去观赏一番。
“到时再画一幅画,使人给母亲捎过去。”于寒舟说道。
提到侯夫人,就不免要担心,两人没有按时回去,侯夫人不会生气吧
她这样问了,贺文璋便道“还不到生气的时候。”
听得他轻描淡写的话,于寒舟一下子捂住了脸,歪他怀里不出来了。
是了,现在还不到侯夫人生气的时候,他们可是要在外面转悠半年,到年底才回去呢
又过了七八日,侯夫人不见儿子儿媳回来,还有些担心,莫不是路上发生什么事,给耽搁了
正担心着,就听下人禀报,大爷使人回来了。
“叫进来。”侯夫人立刻道。
等人进来了,拿出一幅画来,侯夫人的眉头挑起来。她没有接画,而是问道“大爷和大奶奶到哪儿了”
“到陈州了。”家丁依言回道。
侯夫人便冷笑一声,陈州还以为他们要在梁州多看几日荷花,没想到居然跑陈州去了
这回又使人捎了画回来,该不会还不想回来吧
“拿来。”她道。
等看了画,那画上透出的十分认真的笔触,侯夫人便确认了,这两个人还不打算回来呢
“呵我倒要看看,他们还知不知道回来”侯夫人冷笑一声,叫人把画收了拿下去了。
他们在外面再怎么玩,待到仲秋节,总该回来了
到时候才有他们好瞧的
侯夫人都想好了,这次不单单要教训大儿子,便连大儿媳也要好生教训一番
她再乖巧,也不能事事都听男人的,该规劝的还要规劝几分
随着仲秋节临近,侯夫人的精神气儿愈发足了,面上的威严都重了几分。
侯爷看着她这样威风,还觉得奇怪“谁又招你了”爱妻只有要跟人干架的时候,才会如此战意十足。
“呵,还不是老大两口子”侯夫人冷笑道,连璋儿和颜儿都不叫了,“一出去便是一个多月,临行前说得好好儿的,只出门半个月。现在都过去多久了”
等他们回来,她才要给他们好看
“哦。”侯爷点点头,不说话了。
虽然他觉得大儿子出去走走并没什么,毕竟他前些年闷得狠了,但是既然爱妻这么生气,那还是爱妻要紧。
孩子们都年轻,教训一顿不要紧。
两人等啊等,在仲秋节还有两天的时候,之前跟随贺文璋出门的家丁回来了。
“怎么只你回来”看着背着行囊,独自一人回来的家丁,侯夫人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握住了椅子扶手,“大爷和大奶奶呢”
家丁答道“大爷和大奶奶在江边,派小的回来送信。”
“在江边”侯夫人心中涌起一个不好的猜测,怒意渐渐涌上来,声音不禁拔高了“你出发时,大爷和大奶奶还没启程”
家丁答道“回夫人的话,是。”
“好啊”侯夫人用力拍了一下扶手,气得眼前都发黑了
好啊这两个人,可真是好啊还有两日就到仲秋节了,这都没启程,是不打算回来了
手掌拍在坚硬的扶手上,反震回来的力道令侯夫人手心生疼,可是身边已经没了给她吹气揉手的儿媳。
儿媳被那个混账骗出了府,都把她忘了
“信呢”她强忍着怒气道。
家丁立刻把信掏出来,双手奉上,想起什么,忙说道“大爷使人买了许多土仪,因马车走得要慢些,恐怕明日才能到。”
侯夫人都懒得听了。什么土仪不土仪,她现在只想把大儿子狠狠打一顿
什么出去玩一旬如今一旬又一旬,都过了几个一旬了
待看了信,得知大儿子仲秋节果然不回来了,侯夫人气笑一声,直是怒火高涨“混账混账”
简直是混账
她从没有如此发怒过,吓了家丁脖子一缩,不敢吱声了。
待侯爷回来,就见爱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两口子仲秋节不回来了”侯夫人拍着桌子怒道。
她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拍桌子的毛病,却不习惯没有人给揉手,此刻又痛又怒,看着站在跟前的男人便忍不住发起火来“原只觉得他是个好的竟是看错他了”
本以为小儿子不可靠,大儿子沉着稳重,如今看着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侯爷听了,眉头也皱起来“仲秋节都不回来,实在不像话”
夫妻两个将大儿子一顿骂。
骂到就寝时分,侯夫人尚未出气,愈发郁闷起来了“他怎是这样叫人不省心的性子早怎么不知他是这样的我一直觉着他仔细可靠来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侯爷也道,“早先他病怏怏的,咱们只怜惜他,都不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
侯爷心里也有些郁闷,对大儿子的认知出了差错,对他来说是个不轻不重的打击他乃一家之主,却连自己的儿子都看错了
夫妻两个相对着抱怨了一时,然后侯夫人道“叫璟儿回来。”
仲秋节是一家团圆的日子,老大两口子不在,至少小儿子得在身边。
“嗯。”侯爷点点头。
过了一日,贺文璟回来了。
他愈发结实挺拔了,看着就是个英武的小伙子,颇有侯爷年轻时的模样。侯夫人看着他这样英俊,之前对他的不满就少了几分。
“给母亲请安。”只见贺文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然后就凑过来,说道“母亲,蓉蓉同我已有婚约,仲秋节叫她来家里吃顿便饭吧”
侯夫人“”
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得,大儿子好歹是个爱玩的性子,小儿子却是一心胳膊肘往外拐。
“叫来吧。”她淡淡道。
不然还能怎样府里少了两口人,本来就冷清,若是小儿子再一颗心飞去别处,这团圆饭也不要吃了。
“多谢母亲”贺文璟格外开心地说,只觉定亲后母亲对蓉蓉宽容了许多,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去陆家,好说歹说,请动了陆雪蓉。
于是,仲秋节这一日,侯爷、侯夫人与小儿子、小儿子未过门的妻子一起度过。
侯夫人这个仲秋节过得并不开心。
倒不是想大儿子了,那个孽障,气得她难受,她巴不得看不见他。
但她想大儿媳。这是她亲手给大儿子挑的媳妇,处处合她的心意,既温柔又贴心。有她在身边,侯夫人只觉得风里都带着活泼的声音。
生了一顿气后,侯夫人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使人买了些面脂,托人往江边捎去。
并夹带信件一封,送到了于寒舟的手里。
于寒舟和贺文璋停驻在江边,没有继续前行。前些日子下了场连绵的雨,路上不好走,两人便停顿几日。
加上书客们愈发越骂越狠了,骂贺文璋赚够了银子就不写了,不把他们这些书客放眼里,奸诈虚伪满身铜臭,十足的不负责任等等。
这都不是从绣屏整理的信件里看到的,而是他们一路行来,路过客栈、茶馆时听到的,因此贺文璋打算把新一册书写出来,再继续前行。
他写话本,于寒舟便看信。
拆信之前,她有些心慌,唯恐看到侯夫人骂她的话。没想到,侯夫人没有骂她一个字,通篇都是嘱咐之语。
嘱咐她在外仔细,外边不比府中,仔细些为好。财不露白,待人有礼,不要与人争执,等等。
嘱咐她不要什么都听贺文璋的,自己也要有些主意,别委屈了自己。什么时候想回京了,若是贺文璋不允,便悄悄写了信寄回去,她使人接她。
随信还送来了许多面脂,叫她仔细涂抹面部、颈部和手上,别被日头晒黑了,别被风吹得皮肤粗糙了。
在侯夫人眼中,在外颠簸是很辛苦的事,儿媳妇一定不是自愿的。哪个女子愿意在外面风吹日晒,成日车马劳顿人都要老得快一些所以,她只气贺文璋,对于寒舟还很心疼的,信中多加宽慰。
于寒舟看完信,又看看随信而来的面脂,心虚得不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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