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出的祸事把谢青鹤和伏传都惊住了。
须知二人虽以魂体溯往, 肉身并不真的存在于逝去的时间之中,可精元这个概念本身就不仅止于皮囊中的那一点白浊。人生三魂七魄, 灵肉假合, 方成为人。若伏传不小心在这里泄了元阳,十多年修为照样完蛋。
谢青鹤马上就调整了二人的生活日程。
原本二人一直跟着伏蔚的重大记忆节点走,事情发生的时候,有可能是白天, 有时候直接横跨到了数日数月之后的晚上。他俩在记忆世界里不觉得饥饿困倦,饮食睡眠就完全失去了规律。伏传想吃东西了,两人去找点吃的, 谢青鹤想喝茶了,两人去找点茶喝。
至于说休息也就睡了那么一觉, 伏传直接就睡出了一场要命的春梦。
谢青鹤要求伏传按照正常的起居生活。一日三餐倒不要紧,每天的早晚课必须做, 夜里最好睡上一觉, 若不能睡觉也要固定时间入定歇心,以免收摄不住心神, 又胡思乱想。
伏传也被自己做的怪梦吓坏了, 叫做功课就做功课,叫睡觉就去睡觉,半点不敢懈怠。
真正实行起来也不算很费力。每到该休息的时候, 谢青鹤就不再拖动时间流速, 伏蔚那边歇下了, 他与伏传也跟着休息一晚。到第二天伏传做完了早课, 再去找寻伏蔚的下一个重要记忆节点。
羊妃始终保留着十二皇子的屋子,谢青鹤与伏传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两人是每到该休息的时候,就来这间屋子里住下。但对于记忆世界里的洒扫宫人而言,发现屋子被人使用过的频率,很可能就是十天半个月,又或许是个月。
茶杯总是留有一点茶渍,铺褥也总是有被人睡过的痕迹,看上去也是很吓人的。
刚开始打扫的宫人也很生气,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去住十二皇子的屋子不怕被羊妃娘娘打死一心一意想要捉住这个顽皮的“神秘人”。
可惜,并不是天天都有人来“捣乱”,想要抓到捣乱的恶人并不容易。
怕羊妃迁怒自己,洒扫的宫人也不敢上报,只得更加勤恳一些,常常去打扫抹平痕迹。
如此一来,倒也没有传出闹鬼之类的传闻。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按照伏蔚的日子来算,也就过去了大半年了。
这大半年来,伏蔚的日子非常难过。
失去了褚皇后的保护,羊妃全力排挤之下,他又感觉到了生活的艰难。
这种艰难并非来自于物质马上十六岁的成年皇子,再是不得宠爱,他要发狠打杀几个奴才,皇帝难道不给自己儿子撑腰,倒要顾惜几个奴婢所以,该有的吃穿用度,宫奴并不敢克扣。
欺负伏蔚的,是两个比他年长的皇兄。
皇长子伏葵生母仅是个贵人,到伏葵成亲开府时,才被乾元帝赏了个嫔位。母家不得力,有个长子身份,本也该得到皇帝重视。奈何伏葵是天生命不好,乾元帝长相威武俊美,后妃也都是美人,偏偏伏葵生来痴肥,五官也不出挑,看上去简直不像是伏家的种,乾元帝看见他就烦。
皇三子伏蒙生母早逝,这些年就一直抱着羊妃的大腿,完全是羊妃的狗腿子。
光是伏葵和伏蒙两个哥哥,连番找茬寻衅,这就足够让伏蔚喝一壶了。
伏葵和伏蒙都已成亲开府,正儿八经封了王爷,伏蔚还是个在读书的光头皇子,爵位被死死压着,身份也被长幼有序四个字压着,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伏蔚被欺负了,谁在乎呢
一开始不过是弄些见礼罚跪的小手段,后来就越来越过分了。
深秋天气被推下太液池,捞上来不给衣裳穿,直接用火盆烤,硬生生给烤脱水
伏蔚病了几天都起不来床。
年长的哥哥们可不如伏苍那样的蠢孩子好对付,褚皇后被幽禁之后,她的宫人们也都被羊妃收拾得七七八八。就和当初在北宫神秘失踪的老宫女们一模一样。
伏蔚没有了得用的心腹,更加没法儿对付年富力强、人脉丰厚的皇兄。
他额间的血色越来越浓厚。
然而,这会儿没有魔尊附身,强权镇压之下,堕魔的伏蔚也只是个无能的普通人。
伏蒙本就是个娘死爹不管的混账,得了羊妃授意去收拾伏蔚,将伏蔚欺负得卧床不起也不见乾元帝多问一句,他就知道这个弟弟完蛋了。
既生轻蔑之心,就有凌辱之意。
待到伏蔚能起床去上书房读书了,伏蒙带上几个小太监递牌子进宫,把伏蔚拦在了下学的路上。
这一回,伏蔚被伏蒙拖进了伏苍出事的岩亭之下。
岩亭建在假山之上。假山底下留有穿行的通道,平时也没什么人往里边走。
“三哥哥又要做什么”伏蔚本能地知道危险。
上边就是伏苍摔下来的岩亭。这地方复仇的意味太过强烈,焉知伏蒙会不会为了讨好羊妃发疯,对他下什么狠手要他性命倒也不至于。只消摔断他两只手两条腿,他这一辈子也彻底完了。
伏蒙捏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在湿漉漉的假山上。
不等伏蔚反应,伏蒙突然低头,咬住伏蔚精巧漂亮的耳朵。
伏蔚只觉得耳朵一阵恶心的湿热,不觉得痛,只剩下恶心与惊恐“三哥哥”
接下来发生的事,谢青鹤认为少儿不宜。
“走吧。”
谢青鹤没有去拎伏传的后领,只提醒了一句。
伏传还盯着假山洞子里扭在一起的两个人,满脸震惊,眼底更有无数不解。
他这样不听劝说,谢青鹤仍旧只站在他身边,再提醒了一句“小师弟,你要收摄心神,不要再琢磨此事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谢青鹤能感觉到,小师弟在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自己。
他对伏传从没有冒犯的心思。
偶尔摸摸脑袋,捏捏脸蛋,也是把伏传当作小辈疼爱。
但,自从那场春梦之后,伏传就不爱往他身边粘了。从前伏传会搂着他的胳膊,讨好地叫大师兄,问这问那,叽叽喳喳。那场春梦之后,伏传总是离着他二尺远,大概就是伸直了胳膊也碰不到的距离。
谢青鹤想,会做春梦了,想来也是真的懂事了吧
恰好二人之间,又有暠县客栈那件不愉快的旧事。小师弟回想从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忌惮恶心不喜欢,想要离自己远一些,谢青鹤也不是不能理解。
然而,二人皆在伏蔚的回忆世界中,想要真正回避也并不实际。
若谢青鹤掠过不重要的时间线时,伏传不在身边,二人就会失落几个月或几年。
这就导致谢青鹤与伏传不能离开太远。不管伏传是不是对他生了厌恶之心,二人既然处在伏蔚的记忆世界里,且不能擅自分开,谢青鹤就不能放任他们的关系失控。
伏传有心回避,谢青鹤也不会去问你为什么要避开我还能为什么
他只能尽管好自己的手,严令自己小心仔细一些,不再去碰小师弟一下。
夜里守在伏传身边时,谢青鹤也会向伏传解释一声“你安心歇息,我在旁边以防万一。”万一伏传收摄不住心神,半夜做梦又干坏事,他也能和前次一样,强行把小师弟的心猿意马摁回去。
言下之意,若伏传能管好自己,他马上就会转身离开,不再与伏传同处一室。
伏传也知道大师兄待自己有些疏离。
他还知道,大师兄的疏离,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主动的避忌。
换了其他时候,伏传都会马上去找大师兄澄清此事,化解这份误会和矛盾。他与大师兄之间绝不该有这样的问题。
可是。
伏传也很艰难。
他已经被那场春梦搅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
谢青鹤要求他做早晚课,要求他收摄心神,他都照着做了,效果并不好。
伏传天性多思善感,容易与人共情,随时都能跟人感同身受。上官时宜早就发现他这毛病了,只因他不分善恶都一视同仁,并不会让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断力,上官时宜也就没有强求他违背天性去修炼守心的功夫。
人不能违背自己的天性,身为师长只能顺着天性,徐徐引导。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伏传压根儿就没练过守心的功夫。临时抱佛脚,能有多大用处
伏传也不想再弄出什么事故来。谢青鹤离他越远,他才能越正常。
至于说,与大师兄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要放任这种误会
都说日有所思,方才夜有所梦。那个梦里发生的一切太过离奇,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竟然会有那种想法,光是自己窝在阴暗处想一想,他都羞耻得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哪里敢说给谢青鹤听
在暠县时,大师兄身中幻毒,不过是摸了他一下,就得把胳膊折了。
他梦里的事若说出来
伏传瑟缩。
他可不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大师兄不要把他的唧唧和屁股一起折了。
伏传跟着谢青鹤走出来两步,听见里边的呜咽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伏蔚的下人早就被打晕在路边了,纵然没有晕过去,他们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求救。太极殿是绝对进不去的,拿命去拼都哭不到乾元帝跟前。褚皇后被幽禁在熙和宫,自身难保。谁能帮忙呢
如今的未央宫中,没有任何人愿意冒着与羊妃作对的危险,来替伏蔚打抱不平。
何况,当初伏苍之死,伏蔚就真的干净么
这样一想,各宫妃嫔皇子公主对伏蔚的遭遇冷眼旁观,也就特别理直气壮、心安理得了。好人看见好人受欺凌是会难过的,如果自己不敢出头,那么,假设被欺负的也是个坏人,心里就舒坦多了。
伏蒙带来的几个太监则堵在假山各处,不使人靠近围观。
其实,也没什么人敢来围观。有宫妃的仪仗远远地露了一个小角,许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很快就退了回去,仿佛从未来过。
伏蔚在假山里哀嚎了几声。
伏传能听见伏蒙在里边捶打了他几下,随后伏蔚就没声音了。
这让伏传觉得心慌气短。
他不懂。
乾元帝和妃嫔能敦伦,那是因为妃嫔都是女人啊。
男人和男人为什么也可以这样
对伏蔚来说,这是个不眠之夜。
不仅因为他遭受了此生最大的折辱,也因为在熙和宫幽居半年的褚皇后,终于传出了死讯。
据说天擦黑时,褚皇后就出气多、入气少了。
宫人向守卫递了消息,要请御医。御医提着小灯笼一溜小跑赶来时,褚皇后就殁了。
这倒霉的御医就得负责向太医院汇报情况,太医院的折子递上乾元帝御案时,熙和宫的奴婢都没能出得了门后宫居然没人向皇帝禀报,褚皇后殁了。
乾元帝正在跟新晋的美人郗氏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就叫等一等吧,天亮了再说。
伏蔚住在皇子所里,能听见熙和宫的哭声。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斗篷,不顾宫人的阻止,摸黑走了出去。
伏传跟在他的身后。
伏蔚在流血。
鲜血从裤腿流出来,沾湿了他雪白的袜子,落在他的软底鞋上。
伏传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是这样行事。
伏蔚没有去熙和宫。
他没有带宫人,也没有提灯,在黑夜中走向了太液池。
他仿佛看不见前面的池水,以为那是一片平地。撞撞跌跌地走上前,一脚踩了下去。
池子掘来极深,靠着岸边也有五尺碧波。伏蔚掉下去就被没了顶。伏传伸手想要抓他,堪堪在抓住他的前一寸将手握紧,到底还是没有碰到伏蔚。
他想起这里是记忆世界,救也无用。
他想起本也不必救,伏蔚还能活很久,十多年后,伏蔚都活得好好的。
他想起,自己本不该救伏蔚。
伏蔚不是个好人。
悄悄跟在伏蔚身边的宫人已惊慌失措地奔了出来,纷纷下水抢救。
谢青鹤静静地站在水边。
这夜没有月光,淡淡的星辉将他的身影拉长,模糊了面容。
他在看魔气氤氲的太液池,与群魔打交道的时间太长,谢青鹤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伏蔚的龙裔之血落入水中之后,马上就有好几只魔尊循着血光而来,争先恐后地挤入了伏蔚的体内。
宫人们还在竭力救援。
伏蔚被托了起来,口鼻露出水面,往岸边托举。
一道淡淡的魔影踏水而至。
没有开天眼的宫人只感觉到一股寒风刮来,彻骨的寒冷。
惟有谢青鹤能看见那道年轻潇洒的身影,扑地攀入了伏蔚的身体,下一瞬间,原先挤在伏蔚体内的四五只魔尊纷纷脱出,气咻咻地站在水面上,瞪着伏蔚。
伏蔚睁开眼,眉心的血色一闪而逝,双眼泛起一缕淡淡的晦色。
谢青鹤轻声说“入魔了。”
不平魔尊已附身伏蔚。
半夜投湖入魔的闹剧结束之后,伏蔚被宫人送回皇子所养伤。
谢青鹤与伏传则回了朝阳宫,准备休息。
伏传喜欢先去羊妃殿中转一圈。
相比起跟着伏蔚那倒霉或变态的记忆了解往事,伏传最近更喜欢留在朝阳宫中,看看羊妃的日常。他很清楚羊妃是个坏女人,死在羊妃手下的宫人不计其数,但,羊妃的朝阳宫,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有家庭氛围的地方。
羊妃喜欢把儿子召进宫中团聚,叫儿子来吃饭,还亲手给儿子剥石榴、切桃子。伏莳待在她身边也很放松随便,常常进门就踢掉靴子,光着脚在殿内席地而坐。他若是调戏羊妃的宫女,羊妃总要骂他一句,过几天就把宫女赐给他了。
总而言之,羊妃是个极其宠爱儿子的母亲,伏传从她的身上,了解到有母亲的孩子多幸福。
这让伏传偶尔也会想,如果刘娘子没有死,他的人生该是怎样
这天回来天已经黑透了。
伏传还是去羊妃那里看了一眼,羊妃也还没有休息,正在监工宫女们给伏莳做绣件。
她自己是不肯动手的,就喜欢站在宫女们身边指指点点,但凡有一针走得不对,马上就要训斥。
伏传觉得她好讨厌。
然后他就坐在门口,看着羊妃骂了半个时辰。
直到谢青鹤出来唤他“做晚课了。”
“哦。”伏传赶忙掉头出来。
伏传进屋内做晚课,谢青鹤翻身上了屋顶,躺在龙脊之上,望着无月的星空。
这几日他俩都保持着这样的距离。若非必要,不会走得太近。一开始是伏传避开了谢青鹤,谢青鹤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两人就保持着谁也不要太近谁的距离。
谢青鹤自然会有些失落。
他一辈子光明磊落从不负人,暠县客栈却栽在了幻毒之上。
与小师弟生出了这样的隔阂,他当时也已经道歉赔罪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小师弟突然后知后觉品出味儿来,他连低头说句“对不起,能不能宽恕我”的机会都没有。
他更担心伏传。
伏传与师父相处得不好,一心一意把“大师兄”当作偶像膜拜。
如今伏传突然懂了人事,发现自己的大师兄竟如此不堪,他心中还能有支撑么他已经成长到了孤身一人就能撑得住整个人生和天下的地步了么如果没有,连心中的偶像也坍塌了,他怎么办
谢青鹤闭上眼。
屋里伏传已经做完了晚课,上床睡去了。
伏传侧身躺在床上,闭眼前,先念了三遍守心经。
念守心经文的时候,他眼前就浮现出伏传踉跄走向太液池的身影,脚下点点的血迹。
是那样的啊。
男子之间,逆天而行,也是很惨烈的一件事了。
伏传在床上翻来翻去,把脸摁在枕头上碾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想睡着。
今天才目睹了伏蒙欺负伏蔚的画面,又看见了伏蔚的惨状。
他觉得自己完全收束不了心神,一旦睡着了,肯定会出事梦里说不得就有更奇葩的事出现。
又是这张床。
还是这个枕头。
伏传多躺一会儿,既然无心睡眠,难免又偷偷地想起了数日前的那场春梦。
他其实很想彻底忘记。
忘光了,就不会这么心猿意马了。
可守心的功夫练得太差,越是想要忘了,记得越是频繁牢固。
有时候竟然还有一点见不得光的羞耻与刺激。就如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屋子里不能点灯,大师兄也不知道躺在哪个屋顶上晒星星,他独自窝在被窝里,就可以偷偷地想一想那个梦
梦不知所起,一开始就很奇怪。
梦里的伏传就跟羊妃一样,翘着腿歪在床上,压在他身上的也是个老头儿。
伏传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他吓得魂飞魄散,心想,乾元帝可是我血亲的祖父,这可万万不行啊就在极力想要反抗的时候,那老头儿把住他的肩膀,把脸挪到他眼前,说“看看我是谁”
伏传定睛一看,竟松了口气。
不是乾元帝。
压着自己的老头儿很眼熟,可不就是师叔么
伏传整个人都似松软了下来,嘴里还喃喃,师叔好,师叔可以,祖父不可以。
师叔跟乾元帝咬羊妃一样,低头把他脸蛋咬了两口。
伏传突然又惊醒过来“大师兄”师叔就是大师兄啊
那老头儿瞬间又换了副模样,玉容清俊,长发乌黑。那一头乌莹莹的长发从伏传身上披散下来,将他整个笼罩在黑发织成的帐幕之中。居高临下俯视着伏传的那张脸,就是伏传看着画像和记忆,美化而成的大师兄的模样。
可,对着师叔没那么心慌,看着大师兄骑在自己身上,伏传就心慌得不行,觉得特别羞耻。
大师兄低头咬他的脸颊,他觉得有点刺痛,呆呆地看着大师兄。
大师兄说“乖乖让师哥咬。”
伏传满脑子懵逼。咬就能生小孩么哦,这个也不都是为了生小孩。
但是,大师兄为什么要咬我啊咬我很舒服么饮食男女四个字,居然真的是同一个意思
大师兄就露出了乾元帝那样色眯眯的表情,伏传心里竟然想,大师兄色起来可比乾元帝顺眼多了呀。若是大师兄要我给他咬几下,嗯,他就是咬我的脖子,我也让他咬
直到大师兄伸手到被子底下,要脱他的裤子,他才大惊失色“我没有那个”
乾元帝和羊妃可以敦伦,因为羊妃是女人。
他是个男人,除了让大师兄咬几下,接下来怎么办办不了了
然后,大师兄摸了他一下,说“可以办。你是小师妹。”
伏传大吃一惊,爬起来看自己腿间,愕然发现自己的小唧唧不见了,变成平平的一片。
他一边惊叹原来女人就是这样啊,就跟男子小腹一模一样么,只是没有唧唧一边又心慌地发现“原来我是小师妹吗”
大师兄解释说“你本就是个女儿身,为了让你顺利拜入师门,替刘娘子和扈水宫报仇,我与你母亲约定将你女扮男装,假托是个男孩。你本该是我的小师妹。”
伏传心中失落极了“我怎么会是小师妹呢。我明明是小师弟啊。”
大师兄垂下的黑发撩在伏传肩头脸上,弄得伏传有些痒痒,又觉得浑身上下都很热。
“你不愿与我敦伦么”大师兄问。
伏传楞了一下,看着大师兄的脸,羞涩地点点头“那我就当小师妹吧。”
我可真是蠢死的吧
伏传那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想起自己那个荒诞滑稽的春梦,都恨不得搓死自己。
关键是他明明对那事半懂不懂的,梦里居然也能理直气壮地圆了过去。
他就成了自己脑补的“小师妹”,跟大师兄在床上滚来滚去,被大师兄咬得眼泪汪汪,还不住点头说我可以的,没事儿,你随便咬我他还搂着大师兄的脖子,说要给大师兄生孩子。
梦里的他,坚信自己跟大师兄睡在一起,马上就会生个孩子出来了。
现在他弄明白了。
男人之间,就是那样做的。
想起大师兄垂下的长发,火热的胸膛,伏传忍不住掐自己的虎口。
伏传,你是疯了吗
谢青鹤一直都听着屋内的动静。
白天才看了伏蒙对伏蔚做的丑事,怕伏传想入非非,谢青鹤今夜由其守得紧。
明知道伏传应该还没有睡着,可他这样翻来翻去,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谢青鹤犹豫片刻,还是从宫室龙脊上翻了下来,轻轻推门进屋。
他倒了一盏冷茶,走到伏传的床前,问道“你可要喝茶”
伏传正想着激动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谢青鹤的声音,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过了一会儿,伏传才翻身坐起来,有些不敢看谢青鹤的脸色。
谢青鹤把茶杯递给他。
他低着头把茶杯接了,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还喝么”谢青鹤问。
伏传自己下床把茶杯放好,垂手低头站在床边“我又胡思乱想了。”
谢青鹤觉得小师弟守心的功夫太差。可这时候光责怪没有任何益处,身为师长,他得给伏传直接有效的解决办法。考虑片刻之后,谢青鹤问道“实在无法收摄心神么”
伏传羞愧无比,低声说“可能是同一张床,躺下去就忍不住回想。”
“只是床的问题么”谢青鹤再三确认。
伏传不想对大师兄撒谎,可有些事情太难以启齿。
见伏传这么支吾,谢青鹤也不好再问,说道“我原本想等你入道建玄之后,再教你御意完神的小法门。这诀窍不难,只是需要一缕玄池真元。你如今还未入道,没有玄池,自然炼不出玄池真元。这小法门就施展出来。”
伏传听得出他话里的口风,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谢青鹤下意识就想摸摸他脑袋,手指动了动,又按了回去“我可以帮你。”
“只是单靠我帮你,管不了多长时间。你正是年轻的时候,身体时时刻刻都会有新的精元滋生。我将积攒的这一块炼化之后反哺给你,你体内又会有新的精元生出来。”谢青鹤也说了此事的弊端。
见伏传又蔫了回去,谢青鹤又忍不住说“管上一两个时辰总是有的。”
伏传本来心动,听说只能管一两个时辰,那点小心思就扑了回去。
只能睡一两个小时问题不大,他这样的修士,有一个小时就能恢复得龙精虎猛。
问题在于这样一来,他每次睡觉都得劳烦大师兄出手帮忙偶尔帮忙一次是师兄慈爱,天天都要师兄帮忙,那就是他做师弟的不懂事了。
“我若是不睡觉,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伏传说。
以二人如今彼此回避的状态,谢青鹤也不能强行帮师弟做这件事,毕竟太过私密。
谢青鹤已经给了提议,并且再三表示可以帮忙。
伏传还是拒绝了。
沉默片刻之后,谢青鹤转身出门。
伏传很明确地感觉到大师兄是真的生气了,有些仓惶地追出了门。
谢青鹤飞回殿檐之上,伏传就眼巴巴地望着他。
见谢青鹤不肯回头,伏传犹豫片刻,解释说“我是觉得若每天都要麻烦大师兄”
他这几日思绪混乱,被春梦彻底打乱了自我认知,整个人非常痛苦。
为了厘清自己的思绪,不得已与谢青鹤保持了距离,再不敢去挽大师兄的胳膊,不敢去拉大师兄的衣襟,这些举措又使得谢青鹤黯然伤心,主动对他保持了距离,再不肯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对他来说,这更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
这一堂成人的课程,对伏传而言,上得实在太过混乱与痛苦。
他本可以倚靠求助的师长,成了自己绝不敢倾诉的对象,一切就变得越发的艰难起来。
谢青鹤安安静静地守在一边,他还能假装暂时相安无事。他知道可以等自己搞明白之后,再慢慢去哄大师兄也不迟。谢青鹤突然转身离开,伏传就不敢故作不知了。
“大师哥。”伏传不知道该怎么服软,看样子是想跪下。
谢青鹤又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进来吧。”谢青鹤先一步进屋,“我替你炼化精元,早些休息。”
伏传跟着进门,乖乖在床上盘膝坐好,感觉到谢青鹤的手指在他两边肾脏处轻点了数次,他整个人就似失去了精神,变得慵懒疲惫起来,尤其是两个球球又紧又胀,忍不住挪了挪膝盖。
正觉得难受的时候,一股精纯的真元从命门灌入,伏传在瞬间就恢复了精神。
“早些睡吧。”
谢青鹤起身下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替伏传炼化精元的手法更类似于双修法,只是这种单方面的炼化反哺,对谢青鹤没有一丝补益,只有完完全全的损耗。单纯为了照顾小师弟入睡,完全是得不偿失。
不过,谢青鹤十多年来入魔无数次,玄池真元浑厚无比。
简单来说,有真元,任性,挥霍得起。大师兄乐意。
伏传并不想做梦。
就算大师兄帮忙炼化了精元,再做春梦也很危险
那代表他自己又失控了。
然而,他收摄心神的功夫练得实在太烂。越是不想,入睡之后越是清晰。
这夜的梦,居然和前一次的春梦是接续的。
前面的过程都直接略过了,伏传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大师兄黑发长垂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笼罩在轻柔还带了点皂荚香气的黑发帐幕之中。他红着脸抓着大师兄的衣襟,满心讨好地说“我知道怎么做了,就是这里啊”
大师兄果然就要施为。
伏传又忍不住问“等一等。”
大师兄很意外地看着他“你不与我好么”
“我当然愿意跟大师兄那样啊。”伏传明知道那件事很惨烈,有违天和,但想着是与大师兄一起,就莫名其妙有一种想要急切讨好的心情,甚至是迫不及待奉献出自己。
他想要知道的是“只是大师兄,你不与二师兄好了吗”
正笑吟吟看着他的大师兄突然之间脸色涨红,英俊的脸庞皲裂出紫黑色的血斑。
伏传惊得魂飞魄散“大师兄,大师兄你这是幻毒发作了吗”
大师兄已不能说话,满脸死灰之色,冲着他喷出一口血。
伏传只觉得满脸温热冰凉的血渍,惊恐之下,从梦中倏地惊醒
谢青鹤正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
伏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谢青鹤移开目光,低声说“我吃过药了。幻毒也不会在此间发作。你放心。”
明明谢青鹤声线稳定,语气温和,伏传还是从中读出了一股被猜忌的伤心。他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师兄,我不是担心你幻毒发作”
谢青鹤并不想多谈此事“不担心就好。”又重复了一句,“不必担心。”
“是,我是梦见你幻毒发作了。”伏传有些丧气地捂住眼睛,“大师兄,我不是担心你会对我做什么,我刚刚做梦梦见你满脸血斑,你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谢青鹤想了想,说“幻毒发作的时候,不会满脸血斑。”
伏传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解释。
“睡吧。”谢青鹤叮嘱一句,再次离开。
“大师兄能不能不要走”伏传忍不住问。
谢青鹤已经走了出去。
伏传趴在床上,从窗户去看谢青鹤的身影。
谢青鹤一直都守着他睡觉,怕他梦里再出事,所以,谢青鹤夜里待的位置都能看见伏传的床。换句话说,伏传躺在床上,也能够看见在外休息的谢青鹤。
谢青鹤就斜倚在殿檐的龙脊之上,双目微合,似乎已经睡着,或是入定了。
伏传抱着自己的枕头,心想,我如今可把大师兄得罪得狠了。
大师兄么,怎么可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他肯守着我,是因为我是他的小师弟。可我先前避着他,不肯近他,他那样心高气傲,也肯定不想与我亲近了。
他是真的不喜欢二师兄了吧
我还是得早日入道,建出玄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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