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英洲素行不良, 平日只会欺负姐姐,办事极其不牢靠,谢青鹤对蒋二娘说了那么一番话, 蒋二娘除了留下几颗泪, 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蒋幼娘就不同了,捉住荷包里装药粉的破绽, 逼着蒋二娘把在婆家的遭遇说了一遍, 谢青鹤只等着她爆发
哪晓得蒋幼娘呆了许久,突然抱住蒋二娘,呜呜哭道“姐姐, 我可怜的姐姐啊”
谢青鹤“”
这年月的妇人,遭遇了蒋二娘这样的不幸, 除了哀哭一声命苦, 似乎也别无他法。
谢青鹤慢条斯理地将台灯提到桌边,提醒道“你再哭大声些,把娘招来。”
蒋幼娘顿时就不敢哭了,看着谢青鹤的眼神犹有几分怀疑与不善。谢青鹤把她的针线篓子塞给她,说“不是说要赶工交帕儿么你请二姐姐帮你做几个。”
不必蒋幼娘请求, 蒋二娘未出阁时就常常做绣活儿帮补家用,都是做熟的活计,找蒋幼娘问明白花样子, 两姐妹很熟悉地一左一右开始做绣件儿。蒋幼娘越发觉得弟弟可疑, 频频抬头看他。
谢青鹤还在琢磨着这话该怎么说。
接蒋二娘回家的事, 蒋占文和张氏绝不会同意。
不过, 那二人溺爱蒋英洲,蒋占文又非常爱面子,办法总是会有的。
此事难在蒋二娘自己非常犹豫。人说妇人出嫁等同二次投胎,和离就等于去死。若是有幸二嫁重新觅个郎君,才能算是再投胎一次,堂堂正正地活下来。如果没能得到再嫁的机会,那就是比寡妇还惨的弃妇,是只会喘气儿的活尸,不能算人。
说到底,现在徐浓打人还在小打小闹,不到打断骨头、打得奄奄一息、哀求救命的时候。
突然就叫蒋二娘和离,她觉得代价太大,风险太高。
如果叫她和离回家的蒋占文,蒋二娘必不会这么犹豫。
问题是蒋占文就算知道她在夫家挨打,也不会叫她和离回家。叫她回家的又是全不靠谱的弟弟。
蒋幼娘突然小声说“我听说过一件事。”
蒋二娘已经把那件事抛诸脑后,静心绣花飞针走线,蒋幼娘知道她做活时不会抬头,耳朵是听着的,这一眼主要是看谢青鹤在听没有,抬头冷不丁看着弟弟认真冷静的双眼,她左手差点摸到针尖,咽了咽,才继续小声说“乡下的勇叔,为了砌猪圈的事,跟枣花婶婶争嘴,他不是嘴巴笨嘛,被枣花婶婶噼噼啪啪怼了个哑口无言,气急了揪着枣花婶婶的头发打了她一顿。”
“枣花婶婶当天晚上就叫狗子哥给他套了个驴车,回娘家去了。老爷还叫勇叔第二天备上糖酒去枣花婶婶娘家去接,结果呢,还不到天亮呢,枣花婶婶带了八个兄弟,十二个堂兄弟,二十个汉子气势汹汹地到了咱们老家,人家说,福老爷你家是出了秀才的显赫门第,咱们兄弟不好冒犯,不过,蒋占勇他也是我们黄家的女婿,我们姐嫁到你家之后,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就看在狗子的份上,也没有争嘴不过就打老婆的道理”
“二十个大汉,当着老爷的面,就把勇叔的屋子掀了,把勇叔丢进了猪圈里。临走时还说,我们姐心疼你,被你打得满头包,还记得拜谢各位兄弟,吓唬一下就得了,千万不要打坏我家那口子娶了我们姐,你蒋占勇是烧了高香吧。以后再敢对我们姐动手,屎都给你打出来。”
说着,她一直偷瞄谢青鹤的脸色“黄家也怕爹去县里托关系拿他们,那边也辗转托了个秀才公来家里拜访,好像跟爹还是认识的,送了糖酒礼饼来赔罪。爹还专门写信回乡下,训斥了勇叔。”
谢青鹤问蒋二娘“二姐姐怎么想呢”
蒋二娘连忙摇手“不好不好。我与你姐夫处得很好,你要是去打他一顿,我怎么见他何况,他只是看着瘦,打小做木匠,胳膊上都是肉,那劲儿可大你打不过他。”
“若我打得过他,二姐姐让我去打他吗”谢青鹤又问。
蒋二娘沉默不语。
他们生活在一座小镇上,有秀才功名的也就那么几个,蒋占文还特别会做人,时常出现在镇上所有富商大家的宴席上,与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相交。尤其是,蒋英洲这时候还没有作死得罪安家和安家的表小姐,蒋占文在镇上的影响力并不小。
徐浓不过是个靠手艺营生的木匠,若是蒋占文出面,警告女婿不要再殴打自己的女儿,徐浓敢继续打蒋二娘吗那么,蒋二娘为什么始终守口如瓶,不到差点被打死的时候,都不肯回娘家求救
“二姐姐是不是觉得,想在姐夫家过殷实日子,食有油,寝有被,从姐夫手里拿到银子,给娘会账买酱油猪肉,给爹孝敬三节两礼,给弟弟请千金堂一两银子的邱大夫就得用挨打去换若是反抗了姐夫的殴打,就是悖逆夫纲,不服管教,会失去姐夫的爱重,失去在婆家得到的一切”谢青鹤问。
蒋二娘被他说中心头痛处,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孤零零去婆家讨生活,又要吃得好穿得好,又要往娘家贴补银钱,想要看见阿娘脸上的笑容,想要听阿娘夸奖一声孝顺,这一切是那么轻易得来的么婆母是个阿弥陀佛的和善人,除了爱叽叽咕咕念经,倒还真的不怎么计较,唯独丈夫那里失去了丈夫的“宠爱”,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所以,蒋二娘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对任何人诉说她婚后所受的委屈。
她是可以请父亲喝止丈夫,不许丈夫打自己。但是,她能让父亲强令丈夫“宠爱”自己么
谢青鹤又告诉蒋幼娘“二姐姐与二婶不同。二婶与二叔结缡多年,狗子堂哥也都要娶媳妇了,就算二叔与她彻底翻了脸,她靠着儿女也能过活,咱们二姐姐还年轻。”
他借着温暖的灯光,望着蒋二娘的双眼,认真地说“二姐姐,你与姐夫和离,若是想要结婚生子,咱们再慢慢地挑个好人家。若是不想结婚生子,我说过的,弟弟养你一辈子。你才二十岁,咱们好好养养身子,再活五十年不成问题,一生这么长,何必绊在方寸之间,不得喘息”
他把一切说得太过轻易,又太过理所当然,蒋二娘和蒋幼娘都听得心向往之。
没等蒋二娘从梦境中清醒,蒋幼娘呸了一声,小声嘀咕“叫你养谁养谁呢”
谢青鹤知道蒋英洲在姐姐跟前名声坏透了,也不去跟蒋幼娘强争,退让一步说笑道“姐姐养我也行啊。我的姐姐那么能干,若不是朝廷不许立女户,非得有个男人顶门立户,哪里就便宜了我”
哪晓得他这么一说,蒋二娘居然有些心动了,只是还拿不定主意“我我要再想想。”
谢青鹤肚子又咕咕想了起来。
两姐妹面面相觑,蒋幼娘问道“你不吃了酒酿么”
蒋二娘说“他不曾吃。”
谢青鹤拣了个猫耳朵嚼得嘎嘣脆,蒋幼娘方才恍然大悟“哦我就说,你上午吃饭还生龙活虎的样儿,气色精神比从前都好,怎么突然就病倒了。你装病”
谢青鹤正要说,弟弟救助姐姐是天经地义,也不必太感动。
蒋幼娘气得小声骂他“千金堂的邱大夫啊出诊就是一两银子还要给你抓药,必得去他的铺子里抓,你知道姐夫花了多”
骂到一半,想起从头到尾花的都是二姐夫的钱,蒋幼娘又深吸一口气“花得好。”
蒋幼娘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她觉得弟弟装病是为了帮二姐姐,顿时觉得弟弟顺眼了不少“等着,三姐给你做蛋炒饭,再把中午剩下的红烧肉给你蒸上,马上就好你别吃那么多猫耳朵啊,待会儿吃不下肉。”
蒋幼娘蹦蹦跳跳去了厨房,谢青鹤见她撂下的针线,想了想,问道“这是怎么弄的二姐姐教教我。”
“你这是写字的手,金贵,可不敢弄针线。”蒋二娘并不肯教。
耐不住谢青鹤放面歪缠的本事也是一流,只可怜巴巴地问了一句,蒋二娘就败下阵来,从蒋幼娘的针线篓子里找了两块布头,先教谢青鹤怎么缝平针,流水针。
谢青鹤这样的专注力和控制力,控制各色兵器都能精妙入微,用于针线上也是一样。
只是新皮囊资质奇差,略费了些时间来适应。蒋二娘才想笑弟弟拿针的手有些歪,两块布头上的走线已经变得匀称平整,像是三十年功底的老绣娘留下的基本功。女孩五岁拿针,针线又是最费眼睛的活计,能实实在在地缝上三十年,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深厚功夫,年纪再大一些,眼睛也不行了。
蒋二娘惊讶无比,又不敢夸奖弟弟。男人哪能做妇人的活儿夸男人针线厉害更似侮辱。
谢青鹤丝毫不以为意。
他对针线没什么大兴趣,倒也不觉得妇人功夫他就做不得,此前不学,是他不怎么喜欢绣活儿。
这会儿之所以主动问询,是想给姐姐们帮帮忙。他自认做东西又快又好,学得也快。他帮做一个,蒋幼娘就少做一个,免得明日交不出帕子,又被张氏拿大嗓子吵吵他真的太厌恶这环境了。
蒋幼娘端着晚饭进门的时候,谢青鹤已经帮她绣了两个帕子了。
她看见谢青鹤拿着她的丝帕,拿着她的针线,整个人都不好了“你”
谢青鹤也学她们姐妹的动作,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你要把娘吵来”
蒋幼娘快步上前放下托盘,怒道“谁让你动我的针线”去抢谢青鹤的手帕和针线,又计较身边的蒋二娘,“二姐你在这里也不管管他这帕子是要钱的,几十钱一个,我诶诶”
谢青鹤看了托盘里的食物。
满满一个大瓷碗的蛋炒饭,大约是放了两三个鸡蛋,黄澄澄地撒着葱花,香气四溢。另有一个砂锅没揭盖,里边应该就是红烧肉。除此之外,有一碗白米饭,碗边卧着咸菜、萝卜干,另有一碗稀粥,粥里也撒了一点儿切碎的萝卜干。
这就是三个人的吃食。根据蒋家一贯的规矩,三个人吃三种完全不同的饭菜。
蒋幼娘凑近了油灯去看手里的帕子,满眼痴迷,爱不释手“这个花儿绣得真好啊,又细又密,看着像是真的一样二姐姐,你在姐夫家还有空做绣活儿么你这是突然开窍了吗你怎么绣得这么好啊”
蒋二娘哭笑不得,说“这是弟绣的。”
蒋幼娘还沉浸在逼真细腻的绣功中,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啊弟弟他”
“现给你绣一个看看”谢青鹤伸手。
蒋幼娘将信将疑地把帕子递了回去,不时去看蒋二娘的脸色,认为这可能是个恶作剧。哪晓得谢青鹤接了帕子略看了一眼,飞针走线似蝴蝶穿花,真正是做得又快又好,看得蒋幼娘目瞪口呆。
“就、就是拿针的动作,怪别扭的”蒋幼娘也说不出哪里怪。
谢青鹤心知肚明。他拿针线的动作更似兵器,普通秀娘拿针走线都有一整套规矩,是前人总结出来的心血,然而,他使力运劲儿已经自成一派,去学别人的经验不如用自己的经验,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是直接用指法或暗器手法把针从丝面弹出去,蒋幼娘看着自然觉得很违和。
“我这里马上就好了,姐姐们先吃饭吧。”谢青鹤说。
蒋幼娘把稀粥端在手里,凑近了谢青鹤身边,探着头看弟弟绣帕子。
蒋二娘手里的帕子恰好收尾,她把针线收拾好,拿到那碗白米饭,说“大晚上的这么硬的饭我也吃不下,幼娘,你分我一半稀饭可好”
蒋幼娘压根儿就没回头,眼珠子盯着谢青鹤的手指“你先吃,吃好了我们换。”
蒋二娘就开始吃饭,两口饭一小口咸菜,萝卜干咬得嘎嘣脆。
蒋二娘是归宁的女儿,她才有资格吃蒸出来的干米饭,是扎扎实实的精米。蒋幼娘是未出阁的女儿,就和日常一样吃些稀饭。姐妹俩感情好,将饭混着分吃不分你我。
然而,蛋炒饭和红烧肉就放在面前,姐妹俩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这是多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学会的血泪教训。
弟弟的东西,绝不能碰。
谢青鹤只好放下手里的针线,揭开砂锅盖子,看见里面只剩半块的红烧肉。
这红烧肉本是巴掌大小,中午待客时,徐浓和蒋占文吃了两筷子。下午蒋占文独酌消遣,又吃了几筷子,就只剩下半块了。另有浓油赤酱泡着,香气四溢。
蒋二娘在夫家吃得不错,蒋幼娘就比较可怜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谢青鹤直接把蒋二娘那一碗白饭连着卧着的咸菜、萝卜干,一起倒进了砂锅中,又拨了些蛋炒饭进去,说“姐姐们分着吃吧。”
蒋二娘和蒋幼娘都很吃惊。
蒋幼娘忍不住把他上下看了好几眼“你今日莫不是被鬼怪附身了吧”
谢青鹤还得负责给两个不好意思伸筷子的姐姐分饭,舀出来的拌饭瓷碗还给二娘,砂锅里油酱颇多,端给了常年粗茶淡饭的蒋幼娘。蒋二娘还把碗里的红烧肉夹出来,放在蛋炒饭的碗里“我吃些油水就好了,你吃肉。”
谢青鹤顺手全都夹给了蒋幼娘,说“我昨日醉酒,昏沉沉地做了一个梦。”
蒋幼娘忙着把这块肉还给蒋二娘,急吼吼地扒了一口饭吃,满脸满足,并不关心他的梦,显然也不是很担心弟弟没鬼怪附身的事如果真的是鬼怪附身,这鬼怪比弟弟可爱多了。
再者说了,只听说鬼怪吸食男人的阳气,她一个女孩儿只有阴气,不怕被鬼怪吸。
倒是蒋二娘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梦里我知道二姐姐被姐夫打断骨头奄奄一息,差一点就死了。”谢青鹤说。
蒋二娘捂住嘴巴。
蒋幼娘也来精神了“我就说你怎么知道二姐姐挨打的事呢竟是梦见的这么灵”
“大姐姐的事,也是梦里知道的。”谢青鹤暗示了蒋二娘一下。
蒋幼娘并不知道蒋元娘小产之事,谢青鹤也不能四处宣扬。挑中蒋二娘去给蒋元娘买药,是想说服蒋二娘、顺便用给蒋元娘调理身体之事,绊住蒋二娘不让她回家。
其实,蒋英洲并不知道大姐曾经小产的事,他甚至都不知道蒋元娘在李家过得怎样。
蒋元娘情况不对,完全是谢青鹤凭着蛛丝马迹推断,再借医术望切而得。
蒋二娘对他的这个梦顿时更信服了。
蒋幼娘很茫然“大姐姐什么事二姐你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蒋英洲本是心冷薄情之人,压根儿就不在乎姐姐,甚至于父母的死活,但是,没有人肯承认自己的兄弟不在乎自己,谢青鹤想要撒谎,蒋家姐妹很容易就会相信。他诚恳地说“我是凶蛮自私不懂事,可是,姐姐们是我的骨血至亲,我再顽劣自私,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们陷身火海”
“所以,我想让二姐姐回家来。”谢青鹤用他那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蒋二娘。
蒋二娘又被他看哭了,一直擦眼睛“我就说,我们家弟弟,只是不懂事他长大了,长大了就好了总有长大的一天么”
谢青鹤心中冷冷地想,可惜,你家脑残弟弟等不到长大,就作死了全家。
蒋家姐妹本身就没什么见识,乡野之中,鬼神之说更是风行。谢青鹤说自己做梦云云,又精准地验证了蒋二娘挨打、蒋元娘小产之事,蒋二娘马上就相信了他的说辞,对他深信不疑。蒋幼娘除了一直追问大姐姐什么事之外,对弟弟的说辞也没有太大质疑。
毕竟,家里的讨厌鬼弟弟,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贴心懂事”,不用梦境鬼神之说,说不过去啊。
蒋二娘原本就有些动摇了,有了这一出之后,她勉强下定了决心,要与徐浓和离。
“可是。”蒋二娘下了决定之后,反而觉得满路荆棘,“这要怎么才离得掉啊他如今打我也不凶,我若是说要和离归家,只怕爹娘要先打死我。”
“还得问一问三姐姐的想法。”谢青鹤故意去问蒋幼娘,“二姐姐这事闹出来,世人总要指责是我家理亏。说不得要耽误三姐姐的婚事”
蒋幼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问他“你只养二姐,不养我吗”她失落极了。
“我还想与二姐一起开个针线坊,以后你管柜面上的事,我和二姐管绣活儿,怎么二姐姐可以和离回家,我就不能不出阁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凶了,不喜欢我”蒋幼娘弱弱地问。
“既然三姐姐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事情就很好办了。”谢青鹤说。
蒋二娘和蒋幼娘都很迷茫。这事怎么可能好办
“如果爹支持你和离,这事会不会变得很容易”谢青鹤问。
两姐妹都点头,蒋二娘皱眉道“可是,爹不会支持我和离啊。这事如此败坏门风,会影响爹的名声,他以后要出门吃席当陪客就不方便了。”
“如果他非常非常讨厌姐夫呢”谢青鹤又问。
“爹他一直也不很喜欢你姐夫,可若是非常讨厌那是真的没有啊。”蒋二娘说。如果非常非常讨厌徐浓,哪可能把女儿嫁给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婿不体面,不怎么看得起罢了。
“如果因为二姐姐一直在家里照顾生病的我,二姐夫几次催促不归,心生不忿,来我屋里质问我,我俩一言不合,他就大打出手,生生把我打成重伤了呢”谢青鹤反问。
蒋二娘和蒋幼娘都惊呆了。蒋二娘支支吾吾地说“他他应该不会来打你我也不能留多久吧纵然我不想回去,爹娘也会催我回去。”
蒋幼娘拉住她的袖子,说“弟弟装病不让你走,你在,他就精神好,你走了,他就卧床不起,爹娘肯定要去找你回来。多弄几次,二姐夫总有来接你的时候。房门一关,爹娘不在屋里,弟弟说是姐夫打了他,我也在门外说听见二姐夫骂人打人,到时候二姐姐你只要哭就行了”
蒋二娘又很担心地问谢青鹤“那你也不能真的重伤吧”
谢青鹤笑道“我自然知道怎么装病。”
蒋幼娘满脸兴奋“对,他装得可好”
姐弟三人商量着未来的事,吃了饭,蒋幼娘去洗碗,谢青鹤又接着帮她绣帕子。蒋幼娘回来要接手,谢青鹤说“我做得快。你要想做难道没有针线了吗”
蒋幼娘无奈地说“针线是有,绣绷子就两个啊。你用的是我的,二姐用的是娘的。”
谢青鹤把丝帕从绷子上拆了下来。
蒋幼娘正说你那剩下的也给我吧,哪晓得就看见谢青鹤就着软绵绵搭在手指尖的丝帕飞针走线,居然和放在绣绷子的效果一模一样,照旧是平整细腻,没有一丝瑕疵
蒋二娘和蒋幼娘同时张大嘴巴,蒋幼娘更是凑近了将他绣好的针线仔细打量,叹为观止。
确认了弟弟徒手绣花也没问题之后,蒋二娘与蒋幼娘才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做绣活儿。她俩偶尔对视一眼,觉得跟弟弟坐在一起绣帕子,这场面实在很可笑,坐在旁侧的谢青鹤却毫无所觉。
她俩才绣了两张手帕,谢青鹤就已经把素帕全都绣完了,针线一放“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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