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二字震住了伏传。
他提议与叶庆绪商讨结盟, 是因为对方战力太强,己方一直处于被叶庆绪压着打的状态。如若不然,就凭叶庆绪斩杀龙女之仇, 再有软禁折磨幽精大师兄之恨,伏传就很想狠狠地收拾他。
没有想到大师兄居然有办法对付叶庆绪。
“这要如何布置”伏传知道爽灵没有实体, 这事肯定要自己来操办。
叶庆绪已成地仙之身, 超凡脱俗。他之所以抢夺师父皮囊,是因为凡间容不下他这尊陆地神仙, 想要下界视事必得灵肉分离。寒山本就是天地所钟风灵水秀之地, 五行充盈道生阴阳,若以金木水火土五件镇物相冲, 乾坤巽震坎离艮兑相生, 就是历代祖师飞升之护法大阵。
伏传被谢青鹤的奇思妙想惊呆了, 越想越觉得绝妙。
谢青鹤的想法并不是布置一个杀阵, 直接把叶庆绪杀死在上官时宜的皮囊里。
相反, 谢青鹤的操作方案是为了叶庆绪“好”。
寒江剑派历代祖师飞升之时都会调用天地山川的风水灵气, 以天地之力扶持自身开启天门,登仙而上。这种法阵没有任何坏处, 反而是非常强大的补偿助益, 疯狂提升自身的运道能量以匹配飞升。
叶庆绪在数千年前就有飞升之力, 如今舍弃仙身重新下凡,其能量不过是堪堪压在飞升之下。
谢青鹤只要开启了护法大阵, 把飞升的助力都支援给上官时宜,上官时宜资质能量不足,不可能登真成仙, 在他皮囊里的叶庆绪就不一样了必然会被直接送上天去。
他若是被天上诛杀也罢了。小奶猫趴在小窝里, 露出一丝冷森森的厌恶情绪, 又被他在天门之前侥幸逃生,我只须合魂归一,谅他也不敢再回寒山。
谢青鹤的元魂并不比叶庆绪弱,皮囊更比上官时宜强不少。若非他分魂出来调查情况,被叶庆绪抓住破绽抢占了上官时宜的皮囊,叶庆绪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谢青鹤布阵的目的,并非是要借飞升天劫之手除掉叶庆绪。
他只是要让叶庆绪暂时离开寒山,方便他回到皮囊之中,与幽精、胎光合魂惟一。
只要三魂合一,哪怕没有皮囊,叶庆绪也未必是谢青鹤的对手。
伏传听得连连点头,谢青鹤在他脑海里说话,他讨论时就非常谨慎,绝不会主动说出任何关键字,惟恐被妖族或是叶庆绪窥探到机密。这时候也只是含糊不清地请问“请您指点。”
祖师飞升的护山大阵太过冷僻,伏传没学到这部分知识。
从谢青鹤回来之后,他连“大师兄”三个字都没提过,对话就是一个敬称,非常含糊。
此事首重迅速,你来不及。龙女养好了么谢青鹤问。
难怪爽灵大师兄赶着去救了龙女,果然是早就想好了要怎么用她。伏传暗暗庆幸,说道“只怕不大好。”他指了指被小奶猫撂到小窝边上贴着像道花纹的龙女。
阿寿养伤沉睡不起,龙女情况也不大好,时而清醒,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
龙,餐霞饮虹。谢青鹤指点。
伏传连忙答应“是,我这几日带她去吃早晚饭。”
你睡吧。谢青鹤这句话说完,小奶猫就趴了回去,又开始蜷缩着打盹。
伏传明知道谢青鹤若是泄露行踪不安全,还是很想念他,这次回来说的都是“公事”,一句闲话都没唠上,哪怕知道这就是毫无感情的爽灵,伏传依然觉得很遗憾。
他蔫蔫儿地吁了口气,手指下意识地在小奶猫脑袋上摸了摸“睡”
小奶猫幽幽抬起头,看着他。
“呃”伏传又被吓了一跳。大师兄又没走连忙举手作揖,露出个尴尬讨好的笑容。
哪晓得趴在小窝里的小奶猫居然跳了起来,在他枕头上踩了踩,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趴了下来,还用“你到底在想什么还睡不睡了”的眼神示意他。伏传整个人都惊呆了,晕晕乎乎、小心翼翼地挨着枕头躺下,满脑子都是“”。
这要是完整版大师兄,或是幽精大师兄,伏传都能理解,说不得马上就黏上去了。
这特么是爽灵啊
啊
爽灵啊
伏传躺下之后,压住了软枕,小奶猫体重太轻,不自觉地朝着伏传额头滑动。
感觉到脑门上毛绒绒的温热触感,伏传脑子都是懵的。这真的是爽灵大师兄吗大师兄是不是在桑山受了什么伤害他整个魂都不正常了啊
迷茫之中,伏传无法自控地把刚才与大师兄的对话都复盘了一遍。
他意识到爽灵是真的不正常了。
爽灵不该有情绪
但是,此次爽灵与他对话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展露了一些情绪,比如,他在谈论桑山仙棺的时候,有些犹豫。在提及叶庆绪的时候,带着厌恶。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爽灵好像开始关心和包容他了。
搁在从前,爽灵会跳上枕头跟他一起睡觉吗妄想绝不可能他宁可抱着重伤的龙女都不会挨着伏传抱着龙女对龙女养伤有好处,龙女伤好了才能去布阵。抱着伏传有屁用
伏传满心迷茫,有点担心,想要问一问大师兄到底怎么回事。
他才刚刚动念微微转头,小奶猫的尾巴就扫了满脸,啪地拍在他的额头上睡觉。
居然还有点点疼。伏传只好乖乖地闭上眼“哦。”
不管如何,大师兄回来了。
怀着这一点欢喜与憧憬,伏传在毛绒绒的温暖挨蹭中,安心地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
伏传心里记着要带龙女去餐霞饮虹,身体很准时地清醒过来。
小奶猫果然已经醒了,却保持着猫儿应有的懒散模样,半梦半醒地趴着。伏传知道他要隐藏身份也不敢去问候,顾不上洗脸漱口,先去小窝里把龙女抠了出来,直接带出去找朝霞。
伏传带着龙女直接去了步步生莲台。
这地方就是大魔尊蛊惑老和尚,老和尚又蛊惑先帝挖出来的大池子,近水处魔气丛生,方便大魔尊入侵先帝皮囊。伏蔚登基之后,马上就使人将之填平,筑起高台,称为步步生莲。说是步步生莲,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莲花置景,唯独是把砖砌成了巨大的莲花纹样。
唯一的好处是,这地方既然称之为“台”,修得地势颇高,站上去视线挺开阔。
日渐东升。
天边出现了漂亮的朝霞。
不等伏传如何动作,正在沉睡的龙女似乎感受到了升阳的滋养,自己就飘了起来。
她如今只有三寸长,飘起来也不显眼,朝着朝霞所在的方向越飞越高。伏传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随时准备出手救援。哪晓得一路上都没出什么意外,龙女飞到天边,开始小口小口地吃着朝霞。
这奇景把伏传都看呆了。
天上的朝霞真的就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好像是棉花糖被小孩子啊呜了一口,皱巴巴的。
龙女也没有吃很多,漫霞之中,她逮着其中一片只吃了小半截,就跟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朝着伏传飞下来。根据驯书连接传回来的反馈,龙女一直破碎的心脉似乎舒坦了不少。
他伸手把龙女摊在掌心,看着瘦成蚯蚓似的龙女,非常愧疚“我这些天都没顾得上你。早知道吃朝霞晚霞能给你治伤,我天天带着你住外边。前两日下雨过后还有彩虹呢没让你吃着。”
龙女迷迷糊糊地睡在他手心里,给他的反馈是“吃彩虹吃彩虹吃彩虹”。
伏传从没见过她这么吵,头疼得要死“这不下雨哪里来的彩虹,有雨了才有彩虹。”
龙女委屈。
“行,行,给你想辙下雨。”伏传开始考虑怎么才能搞出来下雨。
李南风要帮着束寒云处置朝政,隔日才会来探望伏传。陈一味就不一样了,他来了龙城就是纯玩,偏偏寒江剑派的内门修士压根儿也看不上凡夫俗子的无聊消遣,对繁华的龙城盛景不屑一顾。
所以,陈一味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进宫来玩小师弟。
小师弟说话好听做事温柔又特别客气,不管陈一味提议多么无聊的游戏,伏传都会奉陪。只要伏传点了头,多半云朝也会陪着玩。
陈一味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辨证。
宫里很多宫监宫婢,都有着大大小小还不敢说的毛病。
陈一味经常带着伏传和云朝坐在不固定位置的宫墙上,偷偷指点路过的宫监宫婢,只以望诊判断对方到底有什么病。看法相同就算了,若是看法不同,就要把人拉来详细检查一遍,分个对错。
这日陈一味进宫时,伏传已经带着龙女回了太极殿,正在做早课。
“巧了,今天还做上早课了”陈一味大喇喇地坐下吃送来的早饭,“粥都凉了。快来吃”
伏传心想您可真会拆台。也不敢去看还在睡觉的小奶猫,充耳不闻继续做早课。
“嘿你今儿怎么回事八百年没见用功,突然爬起来念经。”陈一味含着个蒸饺香喷喷地走过来,见伏传口中念念有词,非常认真,倒也不好继续打扰,“那我给你放炉子上煨着。”
这时候天气渐暖,宫中早就不上火盆了,烧茶的炉子也避去了茶水房。
陈一味还真的就把装着汤水的瓷盆拎到了茶水间里煨着,周边服侍的宫女都很喜欢陈一味,一来出身神秘却身份贵重,皇帝和李三爷都很看重他,二来陈一味对女人特别客气温柔,也从没有贵人们对待奴婢那么趾高气昂的嚣张。
陈一味去了茶水间就被备茶的宫女们团团围住,这个送花茶,那个给蜜饯点心,说说笑笑。
伏传在屋内硬着头皮继续做早课,脑海里响起大师兄的声音何曾管过你功课。想做就做,不必勉强。
伏传做功课不是不勤恳,只是他的精力更多的放在习武和修行之上,一些必须通过长时间反复修炼才能达成的目标,才是伏传最关注的功课。谢青鹤自己喜欢做早晚课,也确实没有强求过伏传也跟着做。若是有事情耽误了,他也不是雷打不动每天必做。
只是伏传对着爽灵比较怂,才会乖乖地在爽灵跟前走过场,早课做得也是有口无心。
谢青鹤这么说了一句,伏传就更怂了。这是真的叫我别做了,还是在讽刺我啊
小奶猫从床上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噗地跳到了伏传念经的桌前,踩在了经书之上。伏传不由自主开小差,就算是爽灵大师兄这也太可爱了吧好想揉一下。
去吃饭。谢青鹤说。
伏传犹豫片刻,小奶猫已经踩着他捏着经签的手,跳上他的胳膊。
伏传心中默念一声祖师爷恕罪,将经书合拢,抱着小奶猫起身回到餐桌上。
小奶猫全程坐在桌上陪伏传吃饭,伏传的感觉是又震惊又奇妙,还有一丝丝隐晦的甜蜜就算是没有感情的爽灵,好像也变得特别喜欢我了。大师兄一定是真的真的很爱我
但是,大师兄真的没有问题吧伏传还是忍不住担心。
太反常了。
陈一味从茶水间脱身回来,发现伏传饭都吃完了“呃那你那个粥我给你拿回来”
粥当然不重要。
没多会儿,云朝晨练结束也来屋内蹲着,三个臭皮匠又凑在一起。
陈一味还是兴致勃勃要去蹲宫墙,云朝对这个给人看病的游戏已经腻味至极就他不会看病,每次陈一味和伏传望诊结果不同,就由他负责去交涉“抓”人来治真的好烦。但,伏传不说讨厌,云朝就不会吭气,全听伏传调遣。
“龙女要餐霞饮虹才能尽快好起来。我带她去吃过朝霞了,她闹着要吃彩虹。”伏传向陈一味和云朝请教,“若是不下雨,我上哪儿去给她弄彩虹如何才能下雨呢”
云朝想了想,说“宫中有防火的太平缸,里面都有水。汲水上天,洒下来就是雨。”
陈一味嘿嘿一笑“这有何难祈雨啊,咱们的看家本领”
伏传一愣。他打小习武,入道之后学的也多半是强身御敌之术,诸如为百姓凡人所施用的风调雨顺之术,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学习一来上官时宜不准入世,二来真要入世也是外门弟子去管。
陈一味修行天资不大好,半辈子都在替寒江剑派打理庶务,反倒精通惠民之术。
“包在我身上”陈一味拍胸脯保证。
闲得无聊的陈一味说干就干,宫中有李南风常来常往,要什么东西都很方便。
中午之前,陈一味就在太极殿偏殿后边的小空间里摆上了香案,把李南风的法袍莲冠借来穿上,也没惊动旁人,就叫伏传在旁边拿个小罄负责当当,云朝拿个负责锵,这就开始做法祈雨。
午时。
束寒云刚刚送走了几位阁臣,正准备吃饭,窗外风云突变,顿时黑云罩顶。
大殿内黑得无法视物,宫监连忙吩咐掌灯,殿内的宫灯还没点上几盏,天上惊雷狂响,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很快就绵延成势,变成瓢泼大雨,哗啦啦将整个未央宫、乃至于整个龙城浇透。
“把窗打开。”束寒云觉得这雨来得不正常,这样匆遽来袭的暴雨,通常只有夏天才会有。
马上就有小太监上来禀报,说偏殿的四爷、五爷,找三爷要了法袍莲冠香案等物。束寒云分明不知此事,嘴里却要说“朕知道此事,不必再报。”
在皇宫里擅动香烛就是大罪,何况是直接支上香案开始做法束寒云必须“知情”。
偏殿内。
伏传看着正在挠头的陈一味,忍不住问“一味师兄,这雨是不是太大了点”
“这个,这个云它就这么厚,我也不能叫它薄一点,对吧”陈一味拿毛巾擦脸,“我只负责祈,这个天上要给多少,我说了也不算啊。就像路上乞儿要饭吃,他当然是想要一个馒头,遇到好心人说不定就给他一桌席,遇到坏蛋说不得给他一口痰”
伏传也是无语了“您就对我瞎说吧,当着师父大师兄的面,您也敢这么编”
云朝冷飕飕地提醒“要的是彩虹,不是雨。”骤雨之后再见艳阳,才有可能出现彩虹。陈一味搞出来瓢泼大雨,遮天蔽日,哪还可能有彩虹喂给龙女吃完全本末倒置。
陈一味咳嗽一声“那个,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溜了溜了。
罪魁祸首跑得飞快,留下伏传站在廊殿前看着瓢泼大雨,深深叹了口气。
暴雨下了整整三天,别说彩虹,连伏传预计给龙女安排的朝霞晚霞都真泡“汤”了。所幸暴雨覆盖的范围只在龙城,没有给别处造成灾害。饶是如此,整个龙城也被泡得到处积水,不少地势低洼的百姓家中锅碗瓢盆都飘了起来。
束寒云和李南风都忙着给陈一味闹出来的这场大雨擦屁股,龙城之中也要派人关切赈灾。
陈一味倒是跑得飞快,伏传也不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只好亲自去束寒云和李南风处赔罪。李南风直说怪不着小师弟,腾出手就要暴打陈一味出气。束寒云的态度就更温和了“他修业不精,做些医药统管上的事就罢了,从前也不让他穿高功道袍。”
伏传低头赔罪“给陛下添麻烦了。”
“祈雨乃勾连天地之术,会者不难。朕给你写几句要害,凭你的修为,也不必什么香案祈祷,试一试就会了。”说着,束寒云弃朱笔换紫墨,用很工整虔诚的小楷写了一篇字,不过寥寥五十余字。
他将写好的墨迹晾干,又看了一遍,说“这是当初他教我的。”
“给你吧。”束寒云把这张纸递给伏传,“放心去试,不必拘束。”
伏传再三道谢,取了这张纸方才回到太极殿。
整件事前后持续了三天,小奶猫全程围观,一言不发。直到伏传取回了这张纸,开始点灯学习束寒云传授的祈雨术,小奶猫突然跳了出来,一直收得很好的利爪突然就探了出来,滋啦把纸勾破了。
伏传简直不敢相信“”
难道二师兄写了不正确的祈雨术想要害我他也不至于这么可恶且愚蠢吧
我教你。谢青鹤硬邦邦地说。
这口吻让伏传更迷茫了。但,大师兄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怀着对大师兄十二分的信任,以及对束寒云不可思议的忌惮震惊,伏传开始跟随谢青鹤学习祈雨术。等他听完谢青鹤的讲解,忍不住又低头看了束寒云写的那张祈雨要术,这不是完全一样吗
束寒云的祈雨术就是谢青鹤所授。
谢青鹤再重新给伏传讲一遍,当然不可能有太大的出入。
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让伏传更迷茫了。大师兄是在吃醋吗吃二师兄的醋不说吃醋的对象很奇葩,这个大师兄是爽灵啊他不仅有了关心爱护厌恶的感情,现在都发展到会吃飞醋了
他没有感觉到甜蜜。
就很诡异。
你要学什么,问我。谢青鹤在伏传的脑海中强调。
“我现在就很想知道一件事。”伏传也不敢对着小奶猫说话,反而故意盯着桌上的台灯,似乎谢青鹤就寄身在台灯之中,“您是爽灵吧”真的不是幽精吗
谢青鹤沉默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伏传放弃了得到答案,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
脑海里才出现谢青鹤的声音是。
爽灵生出了感情,千里之外,幽精也渐渐地生出了智慧。
叶庆绪每隔几天就会跑来“折磨”谢青鹤。
他也是个很具有想法的奇葩。知道谢青鹤气性大,他也不想让谢青鹤“活活气死”,让群魔失去束缚重归天地,所以,每次“折磨”谢青鹤之前,他都会先一步施法让谢青鹤昏迷。
以至于谢青鹤总是无缘无故地昏迷,再醒来时,就发现身上带了不少刑伤。
一次两次谢青鹤还能忍耐,架不住叶庆绪老这么干,简直成了家常便饭。今天醒来发现指甲掉了几个,明天醒来发现肚皮上有刀口子,后天醒来胸膛上有烙印
“我这一身冰肌玉骨健康潇洒,小师弟最是爱慕。你就这么祸祸我”谢青鹤震怒。
最重要的是,伤处还很痛。
谢青鹤不能再忍受如此逆来顺受的生活,他胸臆中充斥着一股无法磨灭的愤怒,使他无法再躺平休息,无论白天黑夜,脑子里都在翻来覆去地想事情想吕旦默写过的一切经文。
他不能做任何事,也没有能力去做任何事。
唯独思想。
醒在想。梦中也想。
清醒时,他琢磨的是吕旦写给他的经文。
睡梦中,人原本不应该具有读写的能力,然而,谢青鹤毕竟不是正常人,他完全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人的修士。那些清醒时不记得的知识,在梦中就很奇异地出现了。
谢青鹤不肯定它们对不对,但是,梦里出现过的文字,他记得非常清楚。
所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谢青鹤在清醒时,又开始学习梦里记住的经文。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学的是世上没有的“经文”。
那是当初他自己博采群书之后,内在形成的一种独属于“谢青鹤”的“经验累积”,换言之,那就是被他自己咀嚼之后残留下来的只适合他自己修行的精华。最顶层、最内在、最浓缩的精华。
这让他常常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惊喜与错觉,此后又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恍悟。
曾经世间有很多无法理解的艰涩痛苦,拿到了那把钥匙,对付任何问题都是势如破竹。到后来谢青鹤就是在整理各种各样的“方法”,对付这种情况该用什么办法,对付那种情况该用什么办法。
他很沉得住气。
尽管胸臆间充斥的那股愤怒始终不能散去,但是,他依然一动不动地任凭叶庆绪肆意炮制。
皮囊与魂魄似乎分隔两边,二者互不相干。
谢青鹤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懂得的还不够。
这世间所有难题都有属于它自己的解法,若是追求每一件事的正确解法,就如先贤所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
爽灵知道一种应付万物的办法,幽精暂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必须知道。
他很清楚,只要找到那种“办法”,他就具有了爽灵的智慧,才可以策划反杀叶庆绪。
不能拿师父冒险。
不能拿宗门诸弟子冒险。
在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谢青鹤忍耐着愤怒,忍耐着日复一日的“折磨”,耐心地雌伏着。
寒山之上,为了师父与诸弟子,幽精不得已学会了克制,学会了冷静。龙城之中,爽灵也正在体会爱护、厌恶、嫉妒等感情,慢慢地充实着情绪。
远隔千里之遥,两个谢青鹤都在竭尽全力、补全自己所缺失的另一部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