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事件之前,首先需要声明一点。
韦伯. 维尔维特与吉尔伽美什八字不合一撇,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就没有能配合的地方,先不论他们在第四次圣杯战争造就的复杂因缘,光是他们的个性就注定了他们属于不能互相理解的一类人。
所以韦伯是真的不想去管吉尔伽美什。
在得知本以为回归英灵座的从者仍活在世上就足以让他感到天崩地裂,至于王者下发的要找上门来的通知,完全就是死神的地狱来电。
但是吉尔伽美什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天慧教授,Master V,大笨钟. 伦敦之星,亿万负翁,Lord 埃尔梅罗二世阁下最终还是拜倒在了金钱的力量之下。
不答应不行啊,答应了还能给钱,若是拒绝了,那就是要他的命了。
韦伯的义妹,莱妮丝抿着红茶愉快的看着她兄长苦恼的神情,
“这不是很好嘛,这样的有钱人多来几次,兄长的还债生活也有看到结束希望的那一天了。”
韦伯:“我考虑的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
埃尔梅罗二世折磨着他飘逸的长发,他的背后是一脸担忧的内弟子格雷,
“这种情况根本就是将还剩三秒钟计时归零的水银炸弹扔进白金汉宫,又或者将决斗的白手套甩在三大贵族家主的脸上。”
光是英灵的存在本身就等于是在抽所有自诩古老高贵的魔术师的脸,更遑论英雄王还是第三魔法的再现体。
这消息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一星半点,致力于寻找根源的魔术师绝对会为了争夺从者的所有权挑起一场席卷整个时钟塔的战争。
而吉尔伽美什又是那样高傲的性子,一定会将所有将他看成是物品的魔术师视为冒犯王者尊严的贼人。
韦伯越想越是绝望,并且因神经性焦虑而感到窒息胃痛。
为什么这种麻烦事会找上他,他真的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莱妮丝:“为了不致于变成最糟糕的事态,兄长还是会负起看顾的责任吧。”
与焦躁担忧的韦伯不同,莱妮丝对于自己的兄长却很有信心。
“虽然第三魔法的消息能卖个好价钱,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会超出埃尔梅罗的掌控范畴,为了我们自身安全着想,还是装作不知道,让隐秘继续隐瞒下去为好。”
韦伯:“很好,看来你的理性依旧正常运转着。”
埃尔梅罗家系目前属于时钟塔最弱,一丁点的动荡不安,都有可能将它们吞噬干净。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英雄王那边,依我的经验,那个英灵不是能用语言沟通的类型。”
而且吉尔伽美什的目的,王者的whydunit究竟是什么,他目前还没有一点头绪。
前去面见吉尔伽美什的埃尔梅罗二世其实已经彻底将生死抛诸脑后,不过他发现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很多。
韦伯. 维尔维特对于第四次圣杯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连那位敬仰的征服王的音容笑貌也有些许褪色,唯一不曾改变的是他心中怀抱的激情。
至于和吉尔伽美什有关的记忆,王者是极致恐怖的力量象征,给韦伯带来了比人类,半神,英灵之类概念要更加抽象的感知印象。
但是这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吉尔伽美什,有某种内在属性发生了转变。
是拥有身体带来的变化吗?
韦伯看着拉着王者手心一同走来的小少年,他的身上散发着超出年龄范畴的慈悲心,以及由纯粹理性造就的坚实意志力。
即使作为魔术师的才能极为低下,韦伯对于看穿神秘,以及鉴别负担神秘的魔术师的本质有着远超天才范畴的卓越能力。
名为言峰纲吉的少年,与其说是人类,更近似于神性的流出,王冠的具现化。
而英雄王的魔力在隐隐与之震荡共鸣。
韦伯推了下眼镜,吉尔伽美什的whydunit,他似乎已经看穿了。
用来招待王者的会客厅是他从别的君主那里借来,隐蔽性与豪华功能相得益彰。
韦伯:“我想您应该没有寒暄的耐心,不如直接进入正题。”
吉尔伽美什:“将缺陷掩饰的很好,装出一副独当一面的模样,Rider那家伙若是见到你的成长也会深感欣慰吧。”
韦伯:“…….”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话语,为什么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让他不快呢。
深感憋屈的埃尔梅罗二世用深呼吸平复下心情,
“请说出您来访的目的。”
吉尔伽美什:“别明知故问了,直接告诉本王结论。”
韦伯看向神态冷漠的英雄王,他很有自知之明,自身唯一有可能被看中的才能,
“像您这样的存在也需要别人的看法吗?”
吉尔伽美什:“现代魔术的构成基盘与本王的时代完全是两回事。”
英雄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出口的语气却很郑重,
“本王想最后确认一次。”
韦伯为自己点燃一根雪茄,这是他用来稳定自身精神的魔术礼装,他与根源的距离是足以令他感到窒息的绝望,却总会遇到无比耀眼的天才,
“运用古典炼金术的核心,提纯与净化的概念为论。”
“纯粹的物质与精神具备同一性。”
“炼金术士通过物质转化,经由一系列死亡与复活的过程达成灵魂的完善。”
“在我看来,您的御主就如同被提炼的黄金,是纯净精神的实质外显。”
“而与之相对的,一定有作为锻造原材料的死物质,概念上最污秽的存在,我能知道那是什么吗?”
吉尔伽美什好像对他切合重点的回答很满意,没有卖关子的给出信息,
“此世全部之恶(安哥拉. 曼纽),琐罗亚斯德教的恶神为名的人类之恶的统合。”
韦伯:“这就对上了,以善恶二元性著称的宗教,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对立象征了。”
他因遇见了如此程度的神秘而深感兴奋,握住雪茄的手指不禁颤抖,
“不仅是善与恶,阴与阳,静与动,无与有,一切二元对立的概念都能够依次成立。”
吉尔伽美什:“然后呢,本王想要将他固定住,该怎么做。”
韦伯:“依照原理,任由其自然成长就能达到完美的平衡,既然您说要固定,就说明存在失衡了,是有多余的影响为他添加杂质,只要能去除杂质。”
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韦伯差点咬中自己的舌头,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吉尔伽美什(杂质):“你这杂修在说本王什么! ”
英雄王露出威慑力十足的不悦表情。
韦伯:“……….”
完蛋,他兴奋过头了,韦伯满心绝望的想着说不定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吉尔伽美什:“算了,这次冒犯本王原谅了,对于学者的无心之言也无需多加计较。”
王者收起不悦的神情,用着仿佛在开玩笑的和蔼语气,
“本王对于有能者还是很宽和的。”
这个英灵果然发生了显著变化,喜怒不定的裁决者本质还在,却也好像变作了真正的人理守护者,是他的御主带来的改变吗?
韦伯将疑问放到心底,与其说他感到难以置信,内心更多的情绪是不想接受。
将吉尔伽美什视作能被影响的人这种事与他的认知相驳。
韦伯决定不去管英雄王的个人问题,只把目前需要解决的疑难纳入考量。
“既然象征纯粹精神的王冠已成,接下来的任务是建造物质王国,根据卡巴拉生命之树的系统构建出灵魂的源流通道,让精神重归于物质,达成完美的自体循环。”
吉尔伽美什出口即是拒绝,面上露出不耐神情,
“如果本王想让纲吉成神,本王从一开始就不会去干扰他的平衡。”
韦伯对此感到难以理解,多少魔术师做梦都难以抵达的根源,对于言峰纲吉却是伸手就能触及的果实。
假设韦伯身负这样的资质却被干扰了前途,他杀人的心都有了,即便只是旁观也无法容忍这样的才能被无度挥霍。
“您确定吗,这是最理想的发展方向,强行扭转他的起源,结果可能不会太好。”
吉尔伽美什:“少说废话。”
王者的神态冰冷透骨,不比他之前随意表露的怒容清晰明确,却更显深沉可怖,决不会让人提起一丝半点侥幸的念头。
“如果那是纲吉自身的选择,本王也不会多加置喙。”
但是抑止力强加在少年身上的负担?
连他都不能拥有纲吉的全部所有权,区区世界意识就想夺走他的宝物,别开玩笑了。
什么?
实际出手抢夺的人是他,纲吉原本就是抑止力选择的守护者?
这个世间的所有的财宝都是本王的所有物,你还有疑问吗。
吉尔伽美什:“纲吉没有一丝半点成神的念头,他宁愿自杀也不想成为理想的工具。”
王者说到这里甚至体会到几分无奈之情,以及因那份脆弱的顽固而升起的爱怜之意,
“如同身为凡人的你渴望近距离触碰神秘,纲吉的本质却是向往随处可见的平凡。”
是人与人之间互相信赖的感情。
如此简单的心愿,却比魔术师寻找根源的道路更加艰难曲折。
吉尔伽美什:“既然纲吉有幸成为本王的御主,本王也会帮他扫清障碍,所以魔术师,说出你的看法。”
韦伯为英雄王的想法感到惊讶,他到此刻已经无法将王者视作单纯的威胁去看待了,而且既然被认真的询问了看法,作为学者的自尊也让他无法无视其他可能性。
韦伯将两手交叉搁置在身前,任由各种念头填充脑海,如同在混乱的迷宫中寻找一个牵引出灵感的线头,
“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这项新发现的理论带来的思潮,让经典二元论里属互相排斥的不同性质,在量子领域里成了互相补充的侧面。”
由身为贵族主义魔术师的韦伯口中说出现代物理学概论或许会显得古怪奇艺,但是他确实是现代魔术科的讲师,不可能不去关注近现代生成的深奥理论。
韦伯:“如果将灵魂波长调整到量子领域,也就是最小值域,就能让其同时拥有两种不同性质,不过这会造成一项弊端,就如这项理论的名称,不确定Uncertainty。”
吉尔伽美什:“对立构建出稳定的系统,统一则有可能造成塌缩。”
韦伯:“是的,也许会变成向着其中一个侧面完全倾斜的结果。”
他看向皱着眉沉思的英雄王,心里犹豫着是否要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吉尔伽美什:“判断由本王来做,你只需要交出知晓的信息。”
韦伯咬了咬牙,用力扯松自己的领带,因为他觉得有些情绪梗在喉中且难以忍受,
“不想让灵魂塌缩,就需要一位第三类观察者,而观察者与被观察对象距离太近则会对其功能产生扰动。”
韦伯选择了最学术,也最没有人情味的诉说方式。
如果不这么做就有可能让情绪失控,韦伯. 维尔维特有时也会憎恨自己不同于其他魔术师的感性。
他为什么要对英雄王产生同情心。
吉尔伽美什:“呵。”王者低头思索了一会,
“哈哈哈哈哈,有趣,确实是最适合本王不过的工作了。”
“发现合适的宝物并守护,这正是本王降临这世间的价值,贯彻了本王享受愉悦的王道。”
而那宝物不是抑止力创造的名为神的系统,也不是这个让他感到无聊的时代。
只不过是一个微渺灵魂于挣扎觉醒间创造的自我。
韦伯:“没关系吗?”
他想要询问王者的心情,为了守护重要之人就不得不远离,越是喜爱越需要回避,即便如此仍然发自内心的感到愉快,英雄王孤高的心态是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因为韦伯. 维尔维特只是个会追逐可见之梦的愚蠢凡人罢了。
吉尔伽美什:“你是在怀疑本王的欲求吗?以为本王对纲吉的感情不过如此,笨蛋,正因为是这样的状态,本王才能见证到最后啊。”
“如果本王成了纲吉的成长障碍,尽管放手又如何,或许会与纲吉重复无数次的别离与重逢吧,只要我们心中还记挂着对方,未来就会不断延展,这就是对本王最好的报偿了。”
韦伯:“比起短暂的相处,更看重长远的未来吗?”
这还是他印象中重视自我欲望的英雄王吗?
简直像个只为付出不求回报的天真少女。
真的不是骑士王假扮的吗?
突然想将眼镜拿下来擦拭一下。
吉尔伽美什:“你这杂修想什么呢,脑袋不想要了。”
韦伯:“……”
很好,看来他的眼睛没出问题。
埃尔梅罗二世揉着他僵硬的鼻梁,很想为自己点上一根烟,为了自己的人生际遇。
有些事情即便发生在眼前,也会感到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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