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纲吉不知道吉尔伽美什的想法,在他眼中,英雄王如往常一样表现出张扬与神秘共存的未知情绪,少年对此抱有连自身也不是很明了的宽和心态。
他好像能接受吉尔伽美什的一切决定。
真新奇,信任原来会给人以既动荡又稳重的心境。
恶在内心深处嘀咕着什么,好似在嫌弃他的愚蠢,又仿佛是埋怨他自己。
大致领略完伦敦的风光,英雄王的个人计划还没有结束,想要趁着春假来一场短暂的欧洲行。
吉尔伽美什:“知道信息和亲眼目睹是两回事,有些东西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明白。”
王者看向少年的目光里是难以辨认的厚重情绪,语气却平稳又和煦。
言峰纲吉若有所思,这应该就是英雄王说过的让他明白人类缔造的文明吧。
2000年 3月19日
他们乘坐飞机越过北海,抵达欧罗巴大陆的西北角,荷兰的首都,名为阿姆斯特丹的城市。
言峰纲吉的课外知识储备远超出他这个年龄应有的范畴,少年能将阿姆斯特丹还是个小鱼村至17世纪黄金时代再到战后重建的历史大致叙述一遍。
从造船航海业,地理位置,商业繁荣,共和国政体,宽容的宗教体系,人文思潮,科学成就,战争与和平法,理性主义哲学,古典和自然艺术画作等各方面信息来描述这座囊括了荷兰历史变迁的城市。
然而当言峰纲吉抵达这里,他最直观的印象,是觉得可爱。
如果伦敦是一座石头森林般的城市,即便是大晴天,阴郁晦暗的色调也始终挥之不去,就如同伦敦人会给人以长款黑风衣,头戴礼帽,手持文明杖的老绅士形象。
而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就如同一座童话小镇,红砖白墙瓦砾建成的小巧建筑挤挤挨挨的排列在河道旁,仿佛一群身穿彩衣的小孩手牵着手蹦跳。
言峰纲吉与吉尔伽美什漫步在一圈圈环形河道上的城市,乘船顺着水流漂泊而下,于郁金香盛放的季节。
之后他们换乘汽车继续旅行,吉尔伽美什亲自开车的情况吓了言峰纲吉一跳,他倒不是不信任王者的开车技术,但是习惯了享乐的英雄王真的能耐下心长途驾驶吗?
吉尔伽美什:“你那是什么眼神,本王的服务这么让你难以置信吗?”
从者说着伸手揉乱了小御主的白发。
言峰纲吉:“没有这回事。”
他为自己系上安全带,透过车前镜看了英雄王一眼。
发现凝视前方的王者神情严肃,少年有些疑惑的看着平坦安全的路况。
2000年3月20日
德国科隆。
一座能追溯到古罗马奥古斯都时期的古老都市,被法兰克王国的查理曼定为大主教驻地,欧洲中世纪的圣城之一。
而少年对于科隆的印象,这是一座由灰色钢铁造就的城市,一身银色铠甲的中世纪骑士幽灵仿佛至今仍漫步在骸骨般的科隆大教堂的周围。
突然对巧克力博物馆提起兴趣的从者撑不住小御主纯真又不解的眼神,半途拐到去了莱茵河上的大桥。
吉尔伽美什:“纲吉啊,你知道莱茵的黄金吗?”
这是为了转移少年注意力在努力寻找话题的英雄王。
言峰纲吉:“嗯,尼伯龙根之歌里被诅咒的财富。”
传说故事里,河中仙女对黄金下达了诅咒,谁得到了由莱茵黄金制成的指环,谁就能得到世界,但是他必须放弃爱情。
吉尔伽美什:“莱茵黄金对于本王的意义和圣杯一样。”
王者说着有些嘲讽的笑了,
“自古以来,愿望的实现必然伴随某种损失,这不是为了劝谏人类克制欲望,古老传说不会仅道出这样浅薄的道理。”
悠长的语调伴随平和的语气,英雄王只是在陈述,却因此而更显深沉,
“一切价值无以伦比的事物总是具备了清与浊两方面的因素,伴生于宝物的血色污浊越是浓重,宝物本身的价值才会越突出。”
从者说完看向安静聆听的御主。
少年因为领悟到什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吉尔伽美什:“你究竟具备了怎样的价值,就由收集了全世界财富的本王来定义吧。”
英雄王的语调很是意味深长。
言峰纲吉自认为明白了王者的意思,表层的含义。
2000年3月21日
德国纽伦堡。
中世纪德意志皇帝的诞生与居住地,历史气息浓厚,虽说如此,这座城市没有发生过多少历史大事件。
少年对于纽伦堡的印象,这里就如同圣诞夜的姜饼屋,黄砖红瓦与原木叠起的三角形房屋,好像随时能钻出一只胡桃夹子的木偶。
吉尔伽美什在大手笔的扫荡纽伦堡的手工玩具,这座城市被誉为玩具都城,生产的木制玩偶达到了工艺品的范畴,其价格甚至会让普通游人望而却步。
言峰纲吉:“为什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吉尔伽美什:“送你的。”
王者说着又面无表情的签下了一笔大单子。
言峰纲吉:“……..我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英雄王闻言不悦的瞥过少年,让他将劝谏的说辞吞回肚子里。
吉尔伽美什:“本王要为了什么花费是本王自己的兴趣,别以为你的存在能影响本王的决定。”
深刻的怨念似乎有从他的语气里透露出来。
“既然…..不行,至少要……”
从者含糊的自言自语没能被御主分辨清楚。
言峰纲吉:“好吧,就当是回到童年了。”
少年无奈又纵容的看着变得有些幼稚的吉尔伽美什。
如果是恶表露在外一定已经开口嘲讽抗议了,因为不想被英雄王当作孩童看待,觉得这样是被王者看低了。
他却觉得会这样想的恶才是真正的小孩子表现。
“我会珍惜它们,因为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言峰纲吉平和又喜悦的笑着说。
吉尔伽美什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极了。
2000年3月22日
捷克首都布拉格。
拥有千塔之城,金色城市,万城之母等美誉的布拉格是欧洲最美城市之一,重要历史是数次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
除此之外,布拉格的音乐气息十分浓厚,拥有许多国际性音乐会。
少年对于布拉格的印象,象牙色的墙垣与鳞次栉比的红顶建筑伫立于伏尔塔瓦河的岩壁上。
宛如一位头戴由阳光制成了薄纱的红发公主,绿松石点缀在发间,金色长裙拖拽在水波中。
英雄王带着他的小御主跑到布拉格皇宫的尖顶。
虽说自古以来国王与猫就喜欢站到高处俯览众生,言峰纲吉看着他身边的天使雕像,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
吉尔伽美什:“勉强能入眼吧。”
喜性奢华的王者难得说出正面评价,少年严重怀疑这是因为阳光下的布拉格确实有着黄金之城的氛围。
皇宫的主教堂在演奏管风琴,伴随着信徒的合唱声,是维瓦尔第的荣耀经。
Qui sedes ad dextraPatris, serere nobis。
坐于圣父右边的(弥赛亚),垂怜我们。
弥赛亚,也就是耶稣基督,承担世界罪恶并为之而死的神之子。
说实话,言峰纲吉觉得这有点讽刺,并且认为自己不适合听下去了。
吉尔伽美什:“别管他们整出来的东西。”
英雄王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没有回头却好似能看到少年的脸色,
“坐看这些杂修们对着那永远不会回应他们的神高唱颂歌,不觉得是一项趣味吗?”
王者用了调侃的语气,却脸色阴沉含着愠怒。
言峰纲吉不明白吉尔伽美什发怒的原因,但是他知道自己要负起灭火的责任。
“信仰所求的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若真有神降临到人身边,他们反而要不知所措了。”
少年心里有些许的犹豫,他看着夕阳为蓝色天空染上一层薄红,如同荣耀的辉光,又好似流血的伤口。
“虽然世人都说弥赛亚是为了人承担罪恶,我却觉得他是为了回到神的身旁才甘愿死去。”
不然弥赛亚为什么没能在人间复活呢。
吉尔伽美什终于转头看向白发少年,言峰纲吉默不作声的回视着。
两人之后再没有说话,宁静伴随着沉没的夕阳,与荣耀颂的最后一曲终末。
你和圣灵同在天父的荣耀中,An。
2000年3月23日
奥地利维也纳。
哈布斯堡王朝时期的欧洲文化政治中心,至今仍是多瑙河畔的世界音乐之都。
少年对于维也纳的印象,身穿欧式宫廷装的纳西索斯,希腊神话中迷恋水中倒影溺水而死的美男子,一如维也纳建筑自恃完美而矜贵的模样,似乎不需要游人的赞美。
吉尔伽美什不嫌钱多的花了大笔费用请出今日休息的知名乐团为他们单独举办一场音乐会。
言峰纲吉觉得只有两个人的空荡荡大厅很是别扭,不过考虑到王者和人群挤在一起的后果,少年觉得这点怪异可以忽略过去。
顺带一提,英雄王穿着他喜爱的黑色夹克衫,翘着脚坐在观众席的中心。
与金碧辉煌的巴洛克式音乐厅格格不入,也与台上头戴白假发,穿蕾丝袖衣,高跟鞋,打扮成莫扎特形象的乐队成员大相径庭。
真的很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看在钱的份上拜托请原谅他吧。
少年因为不忍直视闭上了眼睛,好似身心都已经陶醉于美妙的交响乐中。
所以他没能看见吉尔伽美什注视他的模样,神情柔和的不可思议。
乐队的自选曲目原本安排了莫扎特安魂曲的震怒之日Dies irae,算作是成员们对于资本的小小反抗,不过乐队指挥在中场休息过后还是决定改为轻快活泼的小夜曲。
没办法,艺术家通常都比较情感丰沛,然后就如那句古老的谚语所说,
这世上唯有咳嗽,贫穷与爱无法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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