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镜十六礼物

    君拂歌的那句“看够了吗”语调微扬,似是漫不经心又似隐带戏谑,童萌听着却倍感亲切。

    是亲哥啊!

    虽然童萌觉得还可以再多看会儿,但哥哥既然开了口,这戏必是要往下接的。

    于是童萌眼中迅速含了包泪,如风中小白花娇娇惹人怜:“哥哥……”

    耳后顿时一声破空,童萌浑身一僵。

    糟了,忘了有机关!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一只茶盖从耳际飞过,击上后头的短箭。那飞来的力迅疾又霸道,竟没叫茶盖落在地上,而是砸上了后头的竹板。

    白瓷碎裂的声响还未落尽,又被“砰”的一声巨响掩盖,却是姜晴眼前的隔板整块砸下,姜晴披头散发坐在里头,一身鞭伤不曾处理,肩头又新添箭伤。

    看着外间的君拂歌,姜晴也忍不住眼眶一红。

    “拂歌啊,我手上可是有两个筹码。”莲褚衣轻笑,“看到她们踩着的竹板了吗,那下头便是谧湖。机关一动,竹板便会打开。我在谧湖底下埋了很多削尖的竹竿,一旦落水必死无疑。可以你的速度,只来得及救下一人。”

    莲褚衣托腮,笑得妩媚多情:“我实在是好奇,妹妹和未婚妻,你会先救哪个?”

    姜晴一怔,将原本要张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既厌恶那妖女的心思恶毒,可心下却也隐隐想知道,拂歌更在乎哪个,会先救谁。

    安陵辞站在茶楼中间,差不多正是童萌和姜晴的中间点。一旦竹板落下,他的确只来得及选择一个方向,而另一人则会落入湖中。

    童萌瞪着竹板,脚下发凉。这对男女主来说或许是道选择题,可对她来说就是道送命题!

    童萌动了动手腕,莲褚衣将她和姜晴的手脚全部缚住,绳子很紧,她挣脱不开。

    万幸的是,她并没有被绑在椅上。

    “拂歌,想好了吗?”莲褚衣指尖轻点,豆蔻鲜艳,每倒数一个数都像是催命的符音。

    姜晴心头一紧,咬牙闭了眼。然还未等莲褚衣数到最后便又闻“砰”的一声。

    童萌直挺挺地砸到了竹板之上,疼得龇牙咧嘴。

    早在莲褚衣数数之前,童萌便蓄力要跃出隔间。这一下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就是要保证在隔间的竹板打开之时,她的重心能在茶室,不让自己掉下去。

    看着摔成咸鱼状的童萌,莲褚衣“噗嗤”一笑,安陵辞也跟着扬了扬眉。

    童萌一愣,回头望去却见那竹板依旧好端端地关着,根本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你大爷的!

    童萌怒瞪莲褚衣,后者却朝她抛了个媚眼:“小萄妹妹可爱得紧,姐姐当真是喜欢,不如就跟我回七绝宫吧。”

    墨色衣角拂过,将童萌从地上拎了起来。

    “我妹妹,凭什么要跟你走?”

    莲褚衣微微一讶,看了君拂歌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姜晴:“我方才可不全是说笑,拂歌,总要有人留下来陪我的。”

    竹板不曾打开,姜晴微微松了口气。可君拂歌也没有做出任何选择,这一瞬连姜晴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是庆幸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此时见莲褚衣扬眉瞥来,心头又是一紧,下一秒,脚下便骤然一空。

    她所在隔间的竹板,打开了。

    “拂歌!”

    姜晴只来得及喊出一声便坠入湖中,然预想的疼痛并未传来,湖水冰冷底下却并没有那妖女所说的竹竿。

    莲褚衣此人,你永远都不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姜姐姐!”

    童萌神色一变,反倒是君拂歌,依旧眉目沉俊,仿若落水之人的生死同他没有半分干系。

    “我从不做选择。”

    要便要,弃便弃,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选择取舍,更遑论人。安陵辞揽着童萌越窗而出,临去前留下莫测一眼。

    “今日留你一命,下不为例。”

    莲褚衣望着君拂歌的背影,没有去追。

    说什么不做选择,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只是这个选择太出乎她的意料。

    莲褚衣眉心微蹙,她太了解君拂歌了。之前三番五次地调查他跟踪他戏弄他,只是想看他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样子。可除了误喝媚药那次,君拂歌对她再也没露出过除了戒备疏离之外的神情。

    虽冷漠,却并非无情。

    那人是个正人君子,中了媚药居然还能坐怀不乱,虽然气得想拿剑杀她,却不曾真正对她下杀手。

    越是这样,她便越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儿,想知道他究竟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

    可今日,她却发觉君拂歌变了。无论是发现她又在茶水中加了媚药,还是在她用姜晴和君小萄的性命相挟的时候,君拂歌的反应都太过反常。

    那不是为了保护她们所故意表现出来的镇定无视,而是她真的威胁不到他。

    她的生死,仿佛真的只凭他一句话便能决定。

    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能让一个人能有这般大的转变?

    莲褚衣垂下眼,眸中微闪。

    ·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

    安陵辞带着童萌落在小舟之上,无需执桨,小舟便破水而行,远离湖中茶楼。

    手脚的绳索一解开,童萌便拧了哥哥的袖袍表达她的伤心害怕、惊魂未定以及对哥哥坚定不移的信心。

    “哥哥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水中并没有莲褚衣说的机关?”

    落水的姜晴已被唐昇和卢飞救起,就在他们后面的小舟上。这样想来,君拂歌定是一早便做了安排。

    “可哥哥又是怎么知道,我那个隔间的竹板不会打开呢?”

    安陵辞眸中一动,他当然知晓。

    忘川茶楼中的每一处机关他都知晓。

    因为谧湖忘川,本就是七绝宫的地盘,是七绝宫用来探听情报的处所之一。除了七绝宫中人,江湖上无人能知,忘川茶楼的主人就是他安陵辞。

    “有无机关,一看便知。”

    童萌仰起脸,眼中仿佛有光:“哥哥真厉害,我怎么没看出来。”

    安陵辞嘴角微勾,斜睨着童萌淡淡道:“你笨。”

    童萌:……

    小舟的速度不慢,很快便已能看到对岸。童萌偷偷拿眼风打量着安陵辞,冷不丁哥哥转眸望来,被抓了个正着。

    “看什么?”

    童萌挠了挠脸还是没忍住:“哥哥你无事吗?方才……我明明看你喝了那……”

    安陵辞眉梢微扬:“那什么?”

    “就是那……那茶。”

    “茶怎么了?”

    “不是说……”童萌硬着头皮道,“不是说那茶里加了媚药么?”

    “对啊,妹妹这么一说……”安陵辞扯了扯领口,“好像是有点热。”

    童萌:……

    悄悄将步子往外挪了挪,童萌一脸凝肃:“哥哥你冷静,我们就快上岸了,姜姐姐就在后面那小舟上……”

    安陵辞眼中微闪的笑意一顿,嘴角倒是漫不经心地勾了起来,却叫人看着脊背发凉。

    “妹妹倒是很会为我着想。”

    不好,哥哥定然重视姜晴名节,唯恐委屈了她,自己这样提议怕是惹了哥哥不快。

    童萌察言观色,立时转了话风:“哥哥为了救姜姐姐委曲求全,姜姐姐若看到哥哥受罪也定然心疼,还是不要叫她知晓了。冬日湖水凉,哥哥若还觉得热,不如先洗把脸?”

    安陵辞瞥了童萌一眼,轻嗤一声:“妹妹还是不要说话看着比较乖巧。”

    童萌立时闭紧了嘴巴。

    然静了半晌,安陵辞又突然开口:“不是说洗脸吗,你的帕子呢?”

    童萌背过身去搅了帕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再转过来时,童萌又已笑得一脸乖巧:“哥哥,给。”

    安陵辞却没接,不但没接,还闭上了眼。

    童萌差点把帕子呼他脸上。

    “愣着作什么?”

    童萌咬牙,冰冷的帕子贴上哥哥的脸:“哥哥,够不够凉?”

    “嗯。”

    安陵辞轻应,叫童萌擦了三遍脸才睁开眼。然那双眼中一片清明,半丝狼狈也无。

    童萌气得摔了帕子:“你骗我!”

    安陵辞懒懒挑眉:“我骗你什么了?”

    “你骗我……”童萌一顿,哥哥的确没说他中了媚药,可那茶他分明是喝了。

    “那点子手段,还不足够。”

    呵。

    童萌没再采取彩虹屁攻略,气鼓鼓地撇过了头,一手却被身旁的人拉起。待她反应过来,手上已多了一个墨色手镯。

    童萌一愣,抚了抚镯子上的流云纹路,冷不丁按到了什么,那镯子中间竟开了几个小孔,一排银针疾射而出,钉入舟板。

    “小心些,银针的速度很快。”

    “这是暗器?”童萌顿时喜上眉梢,举着手腕看了又看。

    “你同时暗下镯子内侧的机关,中间的夹层便会打开,里头也可以放些常用的药物,毒药也可。”

    “这是给我的吗?”

    “嗯。”安陵辞淡淡道,“留着防身。”

    这是他在君小萄被劫后,命人用黑晶连夜打造的,那材料韧性好,最适合做这些个机巧玩意儿。他这个妹妹这么弱,怕是一离开他眼皮子底下便会遇险。

    若是叫人给害死了,岂不可惜。

    “不过你那么笨,这银针怕是扎的不是旁人。”

    童萌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兴奋得一把抱住哥哥胳膊:“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安陵辞没抽开手,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扬。

    抱着哥哥胳膊的童萌突然发现,君拂歌好像没有原先那么排斥她的触碰了。童萌弯了弯眉眼,这对她来说,是个好兆头。

    安陵辞的目光在童萌手腕上一顿:“你原先的那个镯子呢?”

    “哦,那个……不小心丢了。”

    原先的镯子让她留在百里荇那条船上了,本也是想留个线索多条后路,如今既然已经脱险,便当是丢了吧。

    只是百里荇毕竟救了她一命,若日后有机会能遇上他,还是该当面同他道个谢。

    “丢了也没什么,如今我有哥哥送我的镯子便好。”童萌扬了扬手腕,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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