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萌看到哥哥一个踉跄,墨色轻裘看不出血渍,但童萌知道他必是伤了。
现在的男主哥哥,还不是反派大佬的对手。
唐昇卢飞同莲褚衣战在一处,童萌一咬牙,朝哥哥冲了过去,拦在了安陵辞身前。
武侠的世界中,不通武功的娇弱人设是童萌的致命弱点,却也未尝不是保命符。至少有些自负武功的江湖人士甚至不屑于杀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然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冰冷剑锋,童萌的小腿肚子依旧打颤。那举剑的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而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安陵辞啊。
自己这样扑过来,是不是太冲动了?
可扑都扑了,总不能太怂。童萌愣是挡在剑前没动:“你要杀我哥哥,先杀了我!”
喊话的气势是很足,如果拽着他袖子的手不抖的话更像是那么回事。安陵辞看了眼那水嫩白皙的素手,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随后扯过那只手,将童萌拉到身后。
妹妹冲过来就够了,剩下的还是要哥哥挡在前头。
安陵辞朝君拂歌扬了扬眉。
君拂歌黑着脸,这厮故意的,故意受伤让小萄瞧见。如今小萄在,他便不能再拿他如何。
若是此刻,他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会有人相信么?相信这等怪诞离奇之事,相信他并不是魔头安陵辞,那个刚刚戳穿杨向南阴谋的长歌山庄庄主才是?
“好个七绝宫,果然心怀不轨!”
浮光软剑寒凉如雪,绵密杀气横空扫向君拂歌。君拂歌眉间一蹙,被逼得退开半步,长剑一挽破开那剑势,来人却不肯罢休,依旧招招凌厉。
君拂歌抬目,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然那眉眼间的冷厉厌恶他却是头一次见到。君拂歌胸间一痛,唤了姜晴的名字。
姜晴冷笑:“七绝宫宫主素来狠辣无情,如今这般惺惺作态莫不是又有阴谋算计?我劝宫主还是歇了心思,我等正道中人绝不会与尔等邪魔歪道为伍!”
话音未落剑意又起,君拂歌抵住那软剑攻势,使出一招长歌剑法。他在觅药谷多年,每每习武姜晴必在身侧相伴。即便长歌剑法招式迅疾多变,这一式,她也必能一眼认出。
然姜晴不退反进,不但没有怀疑这招的出处,竟打算用浮光硬接这一招。虽说这一剑君拂歌只用了三成功力,却是用安陵辞的内力使出,若姜晴硬接难保不会受伤。
君拂歌眉目一沉,剑势放到一半急急撤回,体内真气有一瞬的岔乱。君拂歌收了剑,姜晴却没有半点迟滞,那浮光软剑闪出一片雪光,直直刺入君拂歌心口。
“宫主!”
莲褚衣怒喝,长鞭横扫逼退唐昇卢飞两人,一个跃身飞至君拂歌身侧。
心口的血色一点点渗开,像是在心尖开出了朵血色之花,痛意蔓延,沉浸到四肢百骸。
君拂歌抬眼,明明是一样的眉眼五官,他却忽而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长剑反手一挑,浮光剑脱手,“蹭”的一声入地。姜晴被那力道震得连退几步,君拂歌剑尖支地,被赶来的莲褚衣扶住。
莲褚衣杀气凛然,执鞭的手方动便被君拂歌按下。
君拂歌深看了姜晴一眼,只道:“走。”
莲褚衣不敢违逆,令宫主受伤是她的过错,早知在忘川茶楼她就该解决了姜晴!
莲褚衣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安陵辞,扶着君拂歌离开。一黑一紫两道身影踏叶而走,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
“庄主。”
唐昇和卢飞围了上来,姜晴被君拂歌方才那一眼看得一怔,心头有些异样,但此时已顾不上细想,只上前一步要查看安陵辞的伤势。
“皮外伤而已,不必劳烦药门中人。”
安陵辞却没让她近身,语气中的冷漠叫童萌都忍不住略略抬眉。
姜晴一怔,眼眶瞬间发红,提了声音道:“拂歌!你究竟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担心你,你看不出来吗?”
安陵辞眼眸微眯,嘴角扯出一抹讥诮:“我的事,不劳姜姑娘费心。”
姜晴的这双眼,可真是白瞎了。安陵辞回眸,对上身侧童萌的那双水汪大眼,轻轻一笑。什么江湖第一美人,还不如他妹妹的这双眼生得好看。
童萌正皱着眉查看哥哥伤势,伤口看着不浅,血水自臂上淌下,已流了满手,看着有些瘆人。
童萌扶着安陵辞回了山海帮中,杨向南一逃,山海帮众人便是一盘散沙。有百里盟的人在,局势已然得到控制。
“哥哥还是让姜姐姐看看吧,这伤口要赶紧处理。”
童萌皱着眉,脱下安陵辞的外袍。血色仍旧咕咕地往外冒,童萌瞧着都疼。
“小伤,小萄替我包扎即可。”
童萌无法,只能用伤药糊在伤口上,以卷保鲜膜的方式给安陵辞缠了绷带,动作虽然生疏,却很是细致小心。
安陵辞托腮瞧着,目色幽幽:“小萄就不怕那安陵辞当真一剑下来要了你的小命?”
“怕是怕的。”童萌没抬头,“可我也怕那人杀了哥哥啊。”
安陵辞眸色一深,忽而抬手捏了捏童萌的脸:“以后不许胡来,你哥哥我还没弱到能被人随便取了性命。”
童萌鼓了嘴连连点头。
是是是,你是男主嘛。
百里荇来敲了门,见童萌也在颔首道了句君姑娘。
“今日多亏二位,否则江湖之中必然风云再现。”百里荇微微蹙眉,“不过还是叫杨向南逃了。”
杨向南这一手摆明了要挑起武林纷争,可仙株的事不弄清楚,难保江湖之中不会有人再起贪念,想寻所谓的蓬莱仙株。怕只怕,到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百里盟的玄阙阁网罗天下消息,想必不出几日便能寻到他。”安陵辞道,“他骤然内力暴增又突然消失,其中缘由还是早日弄清为好。”
“庄主是怀疑,杨向南还有帮手?”
当时的杨向南,能在他和君拂歌两人的眼皮底子下消失不见,若说没有帮手,是断不可能的。
百里荇抱拳道:“还请庄主多等几日,一旦有了杨向南消息,劳烦庄主与我走上一趟。”
安陵辞自然不会推辞。
童萌瞧着这两人,想起原书之中,男主君拂歌与男二百里荇亦是至交好友。百里荇对为他治腿的女主生了情愫,却碍于心爱女子是好友的未婚妻而一直未将这份心意诉诸于口,永远只在女主身后默默关怀,独自神伤。
好个深情又君子的男二。
这样的人设,谁演谁火。可如今书里的人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童萌实在是有些心疼这个男二了。
若是能帮他逃过腿残一劫,也算是报他两次救命之恩。
童萌垂了眸,暗暗下了决心。
·
“宫主,属下得罪了。”
莲褚衣褪了君拂歌衣衫,替他包扎。姜晴那一剑虽然没有深入心脉,但出血甚多,应是伤到了大血管。若非宫主内力深厚,只怕不会撑到此时才倒下。
伤在胸前,莲褚衣上了药,又将干净的布料按在君拂歌胸口,双臂环过他一圈圈缠绕。
鼻尖尽是那靡靡香气,勾起君拂歌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忍不住蹙了眉。
“先不回七绝宫。”君拂歌面色苍白,尽量不去注意贴近的莲褚衣。到如今的地步他依然撑着保持意志清醒,也是因为不信任莲褚衣。但目前除了她,他身边也无人可用。
他所熟悉的人都在那个安陵辞身边,而他本以为最有可能认出他的人却给了他当胸一剑。
他不在的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唐昇卢飞依旧如以前护着他那般护着安陵辞?为何原本与他极为疏离的小萄会跟在安陵辞身边,甚至不惜以命相护?为何姜晴会认不出长歌剑法,连一丝一毫的怀疑都不曾有?
“去查查长歌山庄。”君拂歌拧眉道,“我要知道发生在君拂歌身上的每一件事,一件都不能落下。”
莲褚衣替他包扎的手微微一顿,应是后便退了出去。
君拂歌看了眼莲褚衣的背影,神色略略怔忪。方才替他包扎的时候,莲褚衣的举止不含丝毫轻佻,当真是极为敬重这个宫主。
君拂歌扯了扯嘴角,不想自己有朝一日竟还有蒙魔教妖女搭救的时刻。
阖门声响起,门外的莲褚衣转过身,眸中微微一闪。
在忘川茶楼,与她见面的君拂歌冷漠倨傲,却并未将未婚妻姜晴放在心上。
宫主闭关多日,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君拂歌,甚至没有带上宫中的其他人。
更离奇的是今日。
一向不使剑的宫主竟然用剑与人对决,可到杀人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还有姜晴那剑,以宫主的身手明明可以避开,却为着不伤着她硬生生被刺了一剑。而看宫主的神情不像是恼恨,更像是……痛心?
君拂歌的行事有了很大变化,宫主行事也让人起疑。
莫非……
莲褚衣心中有一个疯狂又荒谬的猜想,勾得她蠢蠢欲动。
或许她可以试一试,试试房里的宫主究竟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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