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剩下的小鱼干毁尸灭迹,白璃整了整袖子, 正准备问问他们俩有没有一架泯恩仇。
耳边传来一声问询。
“道友, 前面这干什么呢?”胖乎乎长得十分白净的男修喘着粗气, 隔着半米朝白璃揖了一礼。
白璃记得,爬台阶时同他打过一回照面。
在一堆慢吞吞的人修童子里只这一位健步如飞,一点都没有受到体型影响,叫她印象很是深刻。
“可能,是在探讨人生奥义。”白璃深沉道,探讨你爱我我不爱你你爱不爱我这种荡气回肠的虐文奥义。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呢?”白胖修士柳源当起了和事佬。
狗男女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居然就这么停了手。
白璃:可能他们是打累了, 讲道理, 谈恋爱真的很费体力。
女修收起长琴,合手长揖一礼,拘谨道:“二位道友有所不知,我叫苏凰……”
她絮絮说来, 白璃得知眼前这一对中女修叫苏凰,男修叫庭道非。他俩从前是旧相识,这一回冤家路窄每一关都分到了一起,且好巧不巧是阴阳对立面。
比如第一关, 苏凰的任务是要帮助蚌妖找回遗失的珍珠, 而庭道非则要替镇上村民毁掉那颗为非作歹的蚌珠。不知道他们俩使了什么法子,就这么一关关闯了过来,到最后谁也没有出局。
纠纠缠缠了这么一路,苏凰忍无可忍终于对这搅局的混蛋拔琴相向。
这一番解释下来, 和事佬不说话了。这个事吧,它还真不好论短长。
白璃撑着脑袋琢磨了半天,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光名字耳熟,样貌脾性甚至武器都仿佛似曾相识。
等等,苏凰仙子、道非真君——
这不是原著中男女主的名字?
白璃懵了一会儿。
怎么回事,这剧情不对啊!
难道她这真要绕大半个地图主动上门挑衅女主,顺便在修真版迷惑行为大赏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被挑衅的主角盘膝坐在她身边,标准的小白花脸上却没有忧愁,圆圆的猫眼中只有坚毅。
好感度续一秒。
苏凰:“我得到的卷轴上说,需要组织同伴才能前往下一关。”
柳源点头:“我拿到的卷轴亦是。”
庭道非握着剑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半晌,开口说句:“我,现成的同伴。”
对白璃两人态度温和的苏凰嗤了声,柳眉上挑,看上去很不屑。
白璃:有剑纯注孤生那味了。
只是原著中灭天灭地的魔尊大佬怎么有点崩人设呢?这一看不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死直男吗?
白璃按了按眉心,把乱七八糟的不可描述的剧情强行捂住,再往下想是会被锁的。
她举起手,“……我没有拿到卷轴。”
这几人瞧她的眼神中一下子多了几分怜悯。
白璃仰头望天:“运道运道,攒攒运气就能得到,指不定明日就能到我家。”
黄沙地尽头是一座百里长廊,白玉雕成的廊柱上每搁两步站着一只灵兽原型。从洪荒以来,有所记载的灵兽、妖兽,甚至神兽,都能在这座长廊上找到原型。
三个人修看向在场唯一的兽人,白胖修士问道:“白道友,敢问这长廊是何意?”
白璃:对不起,我的剧本还没你们全。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原型长个啥样。
白璃看着长廊中唯二熟悉的龙凤,叹了口气,诚实道:“……不知道,总不能是要我们当个手艺人,把这些兽型都捏一遍吧?”
她话音一落,长廊前的黄沙地陡然聚集起长廊柱,除却没有灵兽原型蹲守,细节比例皆一模一样。
半空中凭空出现一只卷轴,苏凰伸手接来引众人一瞧。这一关破关之法正是她说的,齐心协力重塑百里长廊。
白璃:“……”要死,我什么时候变成乌鸦嘴了!
凭空用灵气捏出小兽不容易,需要将黄沙地理本就稀薄的灵气压缩再压缩。时不时会有沙尘暴或者带着砂砾的小龙卷风来捣乱,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淦!
白璃面无表情将捏了一大半,却不幸掺上砂砾的驺虞掐碎。
这里的黄沙不知道有什么神奇设定,就是能悄无声息融入压缩过的灵气里,防不胜防。苏凰手搭在她肩上压了压,无声安慰。
白璃深吸口气,“咱们恐怕得重新谋划分工,需要一个人专门防备沙尘。且这阵中似乎有能干扰情绪的玩意,叫人日渐暴躁。”
苏凰横琴置于膝上,拨出了几个音节:“是极,我的琴声应当能缓解一二。”
庭道非抿着唇,剑尖挽出一个剑花:“抵御沙尘,我一人。”
“我是厨修,雕花捏人这种活儿勉强算作术业专攻。”柳源擦了擦额上细汗,他这个体质不耐热,异常难捱。
白璃点了点头。
或许因为同是兽人的缘故,她对这些兽族莫名熟悉,自也归入捏泥人工作中。
如此空耗了大半日,捏小人工作才将将步入正轨。
琴声剑影包围下,白璃与柳源手底速度陡然上了一个层次。到此刻,四人才明白这一关过来为何一定要组队过任务。
独木难支,一个人到底勉强了些。
*
七日后。
最后一只龙在白璃手底成型,不定时出现的黄沙风暴终于停下来了。
大家齐心协力用灵气塑造完百里长廊,她们手中捏出来的灵兽颜色各不相同,但每一只兽都栩栩如生。
四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都被熟悉的光圈吸走了。
再睁眼却是熟悉的现代建筑,墙壁上贴着白璃中二时期真情实感追过的纸片人海报,房间里开着空调,冷风一吹叫她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智谋,武力,灵气掌控。
接下来就该是修心?
他们天衍也免不了要动用问心阵这样的常见桥段嘛。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神魂实乃外来客,步入这现世幻境时记忆并未消失。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是假的,只是一场考核而已。
白璃熟稔地推开房门,踢开碍事的高跟鞋,哼着歌赤脚走下楼梯。厅堂中有一出精心准备的戏剧,而她这个主角活生生一个局外人。
白璃晃悠着小腿,趴在栏杆上眯起眼听了一会宴会厅中熟悉的钢琴曲。半晌,终于朋友发现楼梯上的寿星,端着一杯香槟朝她招手。
这是一个生日宴,有层层叠叠的草莓蛋糕塔,有钢琴曲,有香槟酒,还有千里迢迢奔劳的亲朋好友。
白璃脸上的笑却一点点消散了,只盯着天花板,“你们这搞得太假了,都没办法让人入戏。”
先不说这小别墅早八百年就被卖出去抵债了,再看看她妈根本不会大动干戈亲自给她举办派对,她爹也不会心平气和坐下来。天南地北的朋友不可能放下工作特地回程相聚,更不要说这堆朋友里,还有几个她已经叫不出姓甚名谁。
正想着,厅堂之中布局和停留的人物,随着她的想法悄然变化。心底里想着的每一点漏洞,都被缓缓补全。宴会厅中骤然少了人气,只剩残羹冷炙,小猫两三只。
一下子从完美生日会,变成了人间真实。
白璃:“?”
还能这么玩吗?
她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一手搭在红漆扶手,一手抵着下巴在脑袋里大声逼逼“我想吸熊猫,大熊猫小熊猫熊猫崽崽。想吃金拱门全家桶,肯老爷爷家新出的梅酒圣代,奶茶烤翅爆米花。还想要逛街看电影,去峡谷教训嚣张的路人……”
眨眼间——
红漆扶手渐渐隐去,大理石台阶又悄然一变,换成了一方长桌。
她坐在上首,面前摆着一排形似但神不似的零食,一看就是修真界中特有吃食。修真界中可供小孩消遣的万花筒都备上了几支,像是为了对应她叨叨的游戏。
在一堆花花绿绿零食中间浑似舶来品。
白璃沉沉地叹了口气,对着空空荡荡的苍穹,振声道:“太假了!再不济你给我一山的水灵晶,或者极品灵石矿。还有还有,我想看看阿墟长大什么样,或者再去龙岛逛一圈。”
“讲道理这才叫贪嗔痴欲,你们幻境怎么搞得一点都不真实!”
幻境:你妈的,怎么就你难搞!
幻境一忍再忍,忍无可忍。隆隆雷声在空间上空闷响,他怒骂:“到底我是幻境,还是你是幻境?!”
是一道软软糯糯的小孩声音。
以白璃贫瘠的知识揣测,他应该是阵灵,典籍中记载一般大佬级别的巨型法阵都有孕育阵灵的可能。
这一个阵灵看上去年纪不大。
可能是个可爱的小正太,一个气急败坏直跳脚的可爱小正太。
对上软糯可爱小正太,白璃都变得好声好气起来:“我监督你查漏补缺,下一回就能轻松诓住人。唉,大家都不容易,我保证不把你这阵生滑铁卢说出去,你也不要非来纠缠我行不行?我们人灵殊途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阵灵却异常暴躁:“谁他妈想和你缠缠绵绵??”
搞得演化幻阵都变成了高危职业,一不小心就被气得撅过去!
白璃:“我懂,爱在心头口难开,剧情里暗恋都这么……”
这么写。
没等她把话说完,豪华的餐厅张开了獠牙,一道宽大的口子一下子把白璃整个人都吞了下去。
这股下坠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白璃一直在用灵识观测。她是从一线缝隙中跌落的,但并没有如愿出阵。
仿佛出了某种差错,掉入了更深层次的空间。
这片不知名的空间黑咕隆咚的,遍布着灰色的迷雾。她张开灵识看过去这片不大的地方,只能用不毛之地来形容。干涸到开裂的土地上泛着焦黑,整个天幕都是血红的,志怪传奇中鬼魅生存的地方都要更胜一筹。
空气中鲜有灵气,在这里似乎只能使出三成灵力。
白璃顺着裂痕往里走,遍地疮痍的尽头站着一个白袍男人,黑发未曾束起,被风吹得有些乱。袍袖间露出线条流畅的腕骨,血珠从手背间淌下。
明明是白袍仙人,却无端端给人种残暴噬杀的错觉。
“谁?”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身来,现出一张极白的脸,剑眉上挑,眉心却微微蹙起。骨节分明的手指聚起冰蓝灵气,漆黑之地唯一的光源落在那双湛蓝眼瞳中,比星辰更耀眼。
好看是好看的,只是这人眉眼带霜,眼底有一点不耐烦的焦躁。
给人一股难以喘息的压力。
白璃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假笑:“或许,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要命,好像误闯了什么凶杀现场!
男人皱起眉,似乎并不认同。忽地抬起手,遥遥向她额心一点。他的修为显然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桎梏,凌冽气息一瞬逼近。
白璃从未直面过元婴境以上大能的威压,血脉中生出颤栗。她僵在原地,眼底明亮淡然,脑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土拨鼠尖叫。
要死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他要干什么?
这是不是要搞那种吸星大法,眨眨眼我就无了??
作者有话要说:幻境:我满足你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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