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
慕墟:“……”
白璃从地上摊开的书册,掠向慕墟的线条明朗的侧脸, 目光逐渐变得呆滞, 直想亲自挖个坑把自个儿埋了。
顺便竖一块牌子, 且书上——
我死了。
有事烧纸,没事滚蛋。
风从微阖的镂花窗户间吹过,吹开半张的页脚,成功让妖精换了一个姿势打架。
白璃:啊啊啊啊!我杀原幼!!
你妈的,这和上网课看不可描述视频被老师同学都听到了有什么区别?
社会性死亡!
完了完了,这只龙会不会觉得她是爱好奇怪的人?会不会觉得昨晚拉着他袖子不让走纯属别有意图?
白璃只觉眼前飘着六月的飞雪, 自个儿就是那天下奇冤的窦娥。
白氏窦娥身侧坐着的男人一手撑着额头, 一手搭在膝上, 灵台尚有几分混沌,整只龙比往常更迟钝一些。昨日折腾到天际微白,却未曾想过当真就在她这里宿了一晚。
倦眼微抬,对上一张因羞恼变得粉里透红的脸, 慕墟喉头一滚。
曾经自己与自己约定的克制一下子崩溃殆尽,反倒生出了些恶劣的小心思,或是故意逗弄,或是偏想看她羞恼。
我确是一只很坏、很坏的龙。
慕墟想。
明知道这个时候该给这只小鸟留一点安静思考的余地, 明知道这个时候该找个托词离开, 但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动。
即使他从前不重□□之事,那种事也不曾亲历,却实打实听说过一些。慕墟想起,人族的少年少女都会在特定时期对这种事好奇, 原来他的小凤凰也到了这样的时候了?
不过那种亲密事,自然需得他手把手教。
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
慕墟的目光从地上一掠而过,薄唇抿起一道细小的弧度。或许她会红着脸解释,或许会凶巴巴地叫他不准说出去。这样的娇态,是只有他一只龙可以看的。
白璃握紧拳头暗暗给自个儿打气,用上大战风将军的敏捷度,翻过身下床,把那几本叫人尴尬的小人书踢进床底下。
她眨了眨眼,缓缓呼了一口气。居然掩耳盗铃一般背起手,坐回原位置。
好像在说“这什么都没发生,你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耳朵不由通红,脖颈之间迅速升温。小小的耳垂仿佛枝头熟透的红樱果,只待人采撷品尝。
她实在太慌乱了,都没有想过一道灵火下去就足以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慕墟握拳搭在唇边,笑咳了两声。他的目光变得有几分灼烫,从□□的脚踝一直向上飞掠,掠过诱人的脖颈线条,以及小巧精致的耳垂。
仿佛自讨苦吃一般,徒惹了一身火气。
半晌,他搭在膝上的手掌骤然紧攒,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别开目光。
周遭空气变得有些稀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热气成功烫熟了这两个人。
从户牖间飞进来一连串传音纸鹤,它们扑棱着翅膀催命一般绕着白璃打转,遥远的钟鼓声终于在小院上空响起。
白璃只觉眼前灵光一闪。
大典!
对啊,她今早并非一定要呆在院子里的。
这个开学典礼来得太及时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典礼。
“大典,啊对,那什么新弟子大典要开始了。我得走了,要不然就要赶不上。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多不好啊哈,哈哈哈。”
白璃语速飞快,扯着些有的没的,翻来覆去说得语无伦次。掀开横在两个人之间的云被,胡乱扯过衣架上挂着的外袍就要开溜。
但她的动作显然没有刚刚溜走的仙人跳始作俑者爽利,甚至还没有走出床榻,就被虎视眈眈的龙抓住了。
——被这只龙抓住了脚踝。
白璃跌坐在半落的云被上,凤眼睁得溜圆,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不至于吧?
看几本小人书而已,难道他还想抓着她狠狠教训一顿??
这么想着,白璃又有点委屈。这几本书她还没有翻开看,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架的,凭什么就此获罪!
“穿好鞋再去。”
慕墟声音出奇地哑,蹲下来,手掌托着她精致小巧的脚,从怀里拿出了一双白金镶边的小靴子。
温热鼻息洒在脚踝上,直让原本冰凉的皮肤变得温热直至滚烫。
白璃甚至都没功夫去想为什么他的空间里会备有女孩用的靴履,就这么愣愣地盯着他,呼吸轻得几乎捕捉不到。
他的力道不大,甚至只是虚虚叩住,偏偏又给人一种莫名的攻击性。
这场面好似猫猫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脖。
白璃不由感慨:这个形容词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猫猫到我家。
但她自认是只洒脱不羁爱自由的猫猫雀,被人逮着命运的小脚踝,就跟野生咕给人套了脚环一样别扭不习惯。白璃下意识挣了挣,想要往回缩。
慕墟的手还握在她的脚踝上,并未松开。他皱起眉,声音淡淡的,尾音却无端端软了些,无可奈何一般:“听话,乖一点。”
白璃:我怀疑他抢了我的台词!
以此类推,说不定就是想要报复我当时按着他泡药水,世风日下,龙心不古!她的脑洞蜿蜒到天际,甚至浮现出被按在浴桶里,泡那种绿乎乎飘着芥末味的水。
直到慕墟从空间里拿了双云锦织成的柔软袜子,似乎对比了一眼颜色,略有些纠结要不要换一个。
白璃这缓了缓神,从那种诡异走向的剧本里脱身。忽地,又想起他还是一只小蛇的时候,就很喜欢帮她做这个主,以至于衣柜里莫名其妙多了十来件黑色的衣袍。
但现在的情况又不太一样。
白璃莫名紧张。
她手指不自然地抓紧薄被边缘,小指蜷了又松,喉咙都干涩了几分,声音发紧:“我、我自己来,这种事就、就不用帮忙了。”
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化形的兽人,男女之间到底……
白璃把浮上心头的‘男女有别’咽了回去,总觉得,越是强调越是显得心虚。如果翻起旧账来,倒也说不清是不是这只龙更吃亏一点。
慕墟按着她的脚踝,偏要直直挑破,恶劣地一桩桩帮她回忆,这才得出结论:“投桃报李,算不上大事。”
他的嗓音略带了几分沙哑,透出来一点揶揄的笑意。
白璃:我怀疑他真的是想打击报复,听听,泡臭药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这一通打岔,确乎缓解了这房间内若有似无的凝滞。
慕墟的动作实在太坦荡了。
让白璃不得不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怪原幼的言论太洗脑,这个剧情明显就不会往那些俗套的情情爱爱走。
她明明就是个单纯的饲养员,阿墟也只不过是单纯的投桃报李。哦,或许还有一点单纯的打击报复。
白璃对着自个儿好一顿洗脑,脸颊边几乎能生煎鸡蛋的热度终于降下了那么一点。她见过的剑修不多,但眼前这一双握在她脚踝边的手,实打实满足了她曾经对剑修的幻想。
骨节分明的手腕,纤长的手骨,剑光一扫露出死过十八个情缘的眼神。
……眼神划掉,这个不算。
白璃被叩着不准动,撑着下巴盯了一会儿天花板。努力目不斜视,保持应有的纯洁性,她再次提醒:“我要赶不上天一峰的大典了。”
慕墟哦了声,淡声:“赶不上就不去了。”以他对宋远山的了解,这人左右都是来回唠叨那一点琐碎小事,少听一顿不妨事。
白璃:不是我说,他这个口气非常像溺爱熊孩子的家长!
衣着穿戴这些小事,白璃素来是能糊弄则糊弄。玄幻世界就这一点好,梳洗打扮都可以通过几道口诀解决。
但慕墟似乎对“奇迹璃璃”这事尤为上心,拨弄了一下小靴子边垂下的金色小穗。站起来时,手掌边多了件颇为精致的素白外衫,他坦坦荡荡。
这件银纹白边的袍子虽是女款,却莫名像他身上穿着的、经了一夜皱皱巴巴的外衫。
两人相对而站时,白璃视线将将能够对上他线条分明的喉骨。目光下掠,扫过他不怎么合拢的衣襟口,那一截子外露的锁骨上有一道可疑地红痕,像是被野猫抓了一道。
白璃呆呆地抬起手,得出一个骇人结论:
她粉白圆润的指甲,非常非常像那只可疑的猫爪子。
“轰——”地一声。
她的耳根又红了,心口被忽悠住的小鹿卷土重来,更加活跃了。
慕墟似乎并未发现这些细节地方,坦坦荡荡地系好丝绦,坦坦荡荡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
“去吧。”连声音都是坦荡平和的。
但另一位当事人一点也不坦荡,脚步虚浮,跌跌撞撞从案发地点逃了出去。
走出门,阳光正好。
白璃薅了一把头发,狠狠自我唾弃:你昨天究竟干了什么?!
趁龙之危!
无耻!
*
一地狼藉的房间内。
慕墟摩挲指腹,抵着额头闷沉沉笑了一声。
原来他比自己想的更加恶劣。
想看着她脸红,想让她为他哭,想对她做更多、更恶劣的事。
鬼使神差地,慕墟掐诀浮起那几本被踢到床底的书。
迟疑片刻——
他按了按眉心,揣在袖子里一并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璃:我完了,我不纯洁了,我趁龙之危了。
慕墟:原来我是一只坏龙,很过分的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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