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顺着他的目光,去着案几上那一堆“罪证”。
这些羽毛的主人她通通拒绝过, 想当时亦算得干净利落, 将那一批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唬得落荒而逃。
不想, 落荒而逃的小崽子们哭也哭了,跑也跑了。
却单单给她留了这么大一个窟窿。
慕墟看上去不大高兴。
白璃也不怎么高兴。
想她吹了一晚上冷风,就等来了一只不解风情的憨憨龙。原本就不多的理智思维,统统化作了明月照沟渠的恼。她眼尾一压,只想站起来跟他说清楚这大写的冤枉二字。
殊不知,此时此刻一点点逃离的动作, 都在挑战这只龙的神经。
“你要解释什么?”
慕墟就站在那里, 看上去很平静, 语气有一点淡漠的凉。仿佛不是真正想听解释,而是在说“倒要看看你会拿什么鬼话来哄我”。
白璃手扶在长几边,摇摇晃晃站直了。
朦朦胧胧的光影中,她清了清嗓子, 正要开口理论却不偏不倚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瞳。
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仿佛猛兽绕着猎物晃悠,是在思考用什么方式下口更好。
白璃一颗心砰砰直跳,那被灵酒泡软的神经陡然敏感起来。
这个情况很不对。
她下意识想拉开一点距离,让自己缓一缓, 先去捋一捋这前因后果。
下一刻——
长长的龙尾卷着她的腰, 半点不费力气将人捞了回来。
白璃头一回懊悔饮酒,眉头微蹙:“你等等,让我……”让我想想清楚再说。
“等?”慕墟冷嗤了一声,自瞧见那些羽毛起一点点累积的不快, 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的唇带着一点薄怒,急急压来。
似乎要用这种方式,亲自告诉她那些无处宣泄的占有欲。又仿佛忍耐到极致的猛兽,迫不及待想要这这片土地上宣誓主权。
白璃只觉她颇像一尾脱水的鱼,被人捉在掌中。
犹为轻巧地抵在那石案边。
“除了我,阿璃还想选谁?”
慕墟胸膛间滚过一阵戾气,龙尾死死禁锢着不肯放。沉沉的呼吸附在她耳边,微凉的唇几乎贴在耳廓上。
“我——”
她只来得及发出这一个匆匆的音节,剩下的话就又被这只怒气腾腾的龙生生堵住了。
颊边白狐狸面具,“啪嗒”一下落了地。
慕墟掐着她的下颌,灼烫的吐息毫无章法地落在那双樱红唇瓣上。
白璃被迫仰着头承受。
这个近乎令人窒息的、凶巴巴的吻。
他胸膛里似乎燃着一丛火,滚烫的热意和微凉的唇截然不同。这只龙好生不讲道理,她有点没能解释清楚的委屈,又有些沉沦在他气息里的羞恼。
但很快,那些欲拒还迎的挣扎,一点点软化在熟悉的气息里。
这确实是足以安心的港湾,那些无处诉说的恓惶被炽热的吻安抚。白璃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雾,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又觉着这样会很丢人。
慕墟从前未有过这样的经验,全然凭着本能探索。他尝到一点清淡的甜,或许是灵酒的香甜混了一点朝思暮想的女儿香。只这么浅浅一尝,便催得龙引以为傲的理智全线崩溃。
渐渐地,原本那带着警告意味的惩罚,一下子变了味道。
鬓边那朵灵犀花,在水火相融的灵气中悄然绽放。
白璃闷哼,生理性的泪水从眼尾滑落,直愣愣砸在他掐着她下颌的手指上。
明明轻的好似不存在,却仿佛有千钧之力。
慕墟理智逐渐回笼,失控的压制动作一下子松了。绕在她腰间的尾巴重新化作双腿,手掌垂落在袍袖间,五指成拳,手背间激起青筋。
他确实是一只脾气很差的龙,总是忍不住对她很坏很坏。
慕墟几乎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这只小凤凰会不会厌恶这样疯魔的占有欲,会不会害怕得想要逃离?
手指掐进肉掌里,不一会儿就有血珠滴答。
但他想的一切一切,都没有发生。
白璃蹭开颊边要掉不掉的面具,反而主动双手覆在他紧攒的手背上。一点点掰开他淌着血珠的拳头,用本源灵气治愈,这才浮起地上无辜罹难的小白狐狸,轻轻地放了上去。
过千岁节也好,展羽节也罢。
总归只有他是不一样的。
从始至终,她等的只有这只龙呀。
慕墟目光垂落在掌心不大的半面狐狸,湛蓝色的眼瞳难得有一点空茫。
好似藏了一颗无声发光的星星。
于是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冲动,就这样迎着星光疯长。
白璃小指蜷了蜷,又弯眉笑开了。
几个时辰前,原幼那道理直气壮的声音响在耳边。
——喜都喜欢了,亲一下有什么。
但她现在整个人囿于案几与他的胸膛之间,几乎动弹不得。尽管非常不想承认,但这个身高差,着实让她踮起脚都有点够不着。
白璃将双手搭在他脖颈间,轻轻压了压,想要示意这人低下头来。
但慕墟僵硬着,捏着那只狐狸面一动未动。
她仰着小脸凑过去,语气有点恼,软软的尾音从将将相触的唇齿间露出:“……大笨龙。”
“难道阿墟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待在这里?”
白璃的语气凶恶极了,压着他的后颈,只想要在这片战场上讨回一点脸面。
讨债的行为却出师未捷。
即使纸上经验丰富,她却没有实打实地这样主动过。甚至不知道在这种龙不配合的情况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白璃又羞又恼。
妈的,太丢老司机的人了!
但她想是这么想,真正的动作却茫然无比。
只在那双薄唇边辗转,一下又一下,并不深入。仿佛迷路的小狐狸,找不着北,是以只在门前绕来绕去。
这初窥门径的龙忍无可忍。
终又反客为主,带着这撩起一身火气的小狐狸向更深处探索。
这个吻和刚刚不一样。
慕墟有足够的耐心,温柔地引导着她该以怎样的方式去占领新的领土。只这么几下轻吮,便叫人完全失了力气。闹得她只偶尔露出几声极细极轻,小猫似的呜咽。
白璃从未想到过,原来元婴境的修士也会这般弱气的时候。要不是有他搭在腰间的手掌做支撑,只怕就要化成一滩水直直淌下去。
她腿弯一软,心底忽地升起一股从心地退缩。
这个时候,慕墟才知道那些压制在血脉中的坏。
远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恶劣。
她娇哼两声,侧开头。
明明已经生出了退却心思。
慕墟却变本加厉,顺着唇角向红透的耳垂,带了一点血气的啃。手迎着不盈一握的腰肢向上,偏要向更柔软的地方探索。
最后。
险险在失控边缘停了手,他吻上她眼尾边或许是欢愉的泪珠,呼吸犹沉:“……抱歉。”
白璃又一次被烫熟了。
小脸埋在他怀里,后知后觉想起:不对啊,这怎么和说好的纯情小白龙不一样?
*
这只货不对板的龙似乎醋意未消,掌心祭出一团深邃的蓝光,轻吟龙语,法诀打下去生生把那碍眼的尾羽们掐成齑粉。
空气中无由地多了点火/药/味。
白璃再不敢小觑一只龙的醋劲儿,抱着他的手臂安抚般地蹭了一下。
“刚刚就想说的,”
她被这只龙放在石案上,脸颊气鼓鼓的。小腿一下又一下晃悠着,语气有点急:“这些我都拒绝了,痛痛快快没有一点犹豫。谁知道小兔崽子们留着东西不带走,就搁在这里。”
这个小师姐当得太难了。
既要稳重成熟,还要严防底下的师弟妹挖坑。
她下巴抵在他胸膛上,微哑的嗓音里有一点撒娇似的委屈:“我怀疑他们是想打击报复!”扔骰子这事,怎么能是她的锅呢?要搞事去找三头乌啊!
慕墟唇边浮起一点冷笑,那些鸟雀的心思再好懂不过。大家都是雄性,对同性别的兽骨子里的卑劣再清楚不过。
他心底冷哼一声:
痴人说梦。
养在巨龙地盘上的小凤凰,岂容旁的兽来觊觎?
忽地,灵光一点。
慕墟不知道从哪里拔下一片漆黑如渊的鳞,直直叩向她右眼底下。
浅淡的血腥气撞鼻。
但并不难闻,带着一点来自深海的纯粹。
白璃忍不住皱起眉,眼下那一片属于龙的鳞片,挟着滚烫的热意仿佛要烙进血脉里。
但很快所有触感都全都消失了,龙鳞也不见了。
只剩慕墟的指腹一下下在眼底摩挲。
若不是灵府中突然生出的巨龙虚影,白璃都要以为,刚刚眼下那一片龙鳞只是错觉,她抬眼去瞧身前这只龙。
他唇线边蹭上了一点不属于自己的樱桃红,脖颈间似乎有几道不大明显的抓痕。
……性、性感极了。
白璃想:这人修师妹的酬谢礼她是第一回用,没想到竟让他尝了个鲜。
“我要阿璃成年后第一支尾羽。”他的语气直白又肯定,像是笃定了此刻她不会拒绝。
不要说尾巴毛。
就这么奉上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白璃没出声,只点了点头,却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孟浪想法羞红了脸。她双颊飞霞,眼底水盈盈,竟多了几分些欲说还休的娇媚。
慕墟喉头一滚,闭上眼,伸手帮她把蹭开的衣襟口拢得更严实了。
清风崖边流岚擦过耳廓,微微有些凉。
他滚烫的唇擦过小姑娘鼻尖,轻轻烙在唇角边,牙齿用力留下一个专属记号,闷声道:“你明明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是你的,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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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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