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袖的头发别在了秦观披风立领的小铜环上, 乌黑的发在秦观纤细的指尖四散开来, 秦观只觉得有些心痒。
“别动。”秦观轻轻地将多余的头发都拨开，然后开始将被卡住的那几根头发, 一根一根地向外摘, “你老实些，不要乱动, 头发才能下来。”
秦观伸手刮了刮陆袖的鼻子, 好叫她乖巧一些。陆袖瞪了他一眼, 凶巴巴地说道：“少来，赶紧给我弄下来！”
秦观应了一声，手指一绕, 几根头发便和铜扣分开了：“好了。”
陆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心有余悸地对秦观说道：“下次不许再把头埋进我头发了，你看看，这好几缕都被你颈间的铜环弄得毛毛躁躁的。”
而且还超级痛！
“好。”秦观伸手将那铜环扯了下来, 扔在地上，然后牵住了陆袖的手。
陆袖：？
我是让你不要再埋我头发的意思啊！
……行吧。
李芙风将两人的互动看了个满眼。秦观眼里的宠溺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样的温柔和他平素的冷漠比起来, 是如此的奢侈，奢侈得她的心也隐隐作痛起来。
“芙风，芙风，救命！”富江见李芙风没理他，凌真还朝他下了黑手，一时间又急又气, 大喊道，“李芙风！你他妈干吗呢？！你就让你朋友这么胡闹？”
李芙风被富江连续的高喊叫回了神，她迷茫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富江，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凌真。
李芙风走上前，说道：“凌真动手是不对，但是富江，你这次真的做错了。你看看那布告的内容，因为你，我们可能都进不去了。”
闻言，凌真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富江却不乐意了，他从地上一个翻身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决定不是你和我们一块儿决定的？他怎么不打你？”
一旁的李巧珍也说道：“就是，出了事儿怪我们了，早干嘛去了？你不是也同意我们的决定了吗？”
李芙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两个人，她当时是想在沙陀城留一阵子的，不管修仙者的事儿是真是假，至少留在城里有吃有喝，可以安稳地完成前面两个支线任务。
是富江和李巧珍好话说尽，才让她不得不改变主意，如今却要来怨她？
李芙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这两人只是人穷志短，所以一直存着帮助之心，甚至连自己这些年来总结的经验也尽数告知……却原来，自己在这两人眼里，是这样的吗？
正在李芙风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这两人的时候，秦观的一席话打破了这个僵局，却又在这尴尬的空气中那个，点了一把火。
“我们可以带人走，但只能带两个人进去你们自己决定一下吧。”秦观说罢，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了。
富江和李巧珍互相对视了一眼，双双抢先跑到了秦观面前，争先恐后说起了应该带自己走的理由。
李芙风看到秦观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中极尽讽刺之能事，她愈加羞愤难当。
“别吵了。”秦观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眼前小丑似的两人。
陆袖抱着肩膀在一旁看戏，她觉得秦观现在对李芙风的态度，倒是有几分像当初在新手副本里的四号。
四号是个变态杀人犯，他的一大爱好就是将一个单纯的女人，拖向泥潭。秦观如今的做法，倒也有几分那个意思了。
果然，只见秦观恶意地对李芙风说道：“过来。”
凌真眼瞧着李芙风向着秦观，她的眼神又怯懦又迷离，像极了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女人，那是他从未见过的。
李芙风走到秦观面前，秦观一伸手，抽出了她腰中的剑，扔到她怀里，淡淡地说道：“杀了这两个人，我带你走。”
李芙风吃了一惊，她抱着长剑，震惊地望着秦观：“杀了他们？这……”
“啧。”秦观见她犹豫不决，心下烦躁了起来，他转头对同样茫然的富江和李巧珍说道，“要么你们俩杀了他们，我带你们进城。”
这两句话一说出口，局势立刻紧张了起来。
富江和李巧珍倒是想立刻出手杀了李芙风和凌真，但是他们俩这个实力根本就打不过，更别提杀了，这不现实。
富江灵机一动，立刻双腿一软，跪在了李芙风面前。
李芙风吓了一大跳，慌忙往后退了一步。
富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自己和李巧珍的难处，说他们已经接取了支线任务三，如果进不去就会死等等。
李芙风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心中的天平一点一点在倾斜。
她不想这两人死，却也不想失去跟随秦观的机会，一时间俱足无措起来。
要是方在从前，只要富江说些好话，李芙风就会答应自己，但当他看到李芙风不仅没喊他起来，还似乎不想答应他的时候，富江来气了。
他又求了一会儿，见李芙风仍旧不想松口，他不禁讽刺了起来：“你就这么想让我们去送死？你这算什么朋友？！”
凌真看不下去了，他反驳道：“怎么就得死了？凡人没有原石，不是还可进城做工百日抵债吗？”
富江却根本不搭理他的问话，他一直盯着李芙风，见她神色有所松动，富江立又联合李巧珍对李芙风进行了深一层的批判。
陆袖看了看秦观的侧脸，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陆袖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问道：“你想用她？”
秦观则直白地承认了：“为什么不呢？这两个人数值不低，值得一用。”
“啧……”陆袖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是理解秦观这种从破坏中得到爽快的感觉的，只是不太能共情这种快感。
秦观的回应是落在她肩膀上的手，他将她轻轻揽住。
总归，他那种快感是不大想主动施加在陆袖身上的，因为他总觉得陆袖不应该这样，她就应该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最好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有任何改变，这样才是她最美的时候，独一无二。
那头，富江和李巧珍的逼迫显得愈发得寸进尺了起来，演变到后面，什么难听的都说了，火药味一触即发。
“我看你是成心想让我们去送死，然后跟秦观走吧？”富江饱含恶意的眼睛瞥了一眼凌真脸上的怒火，他讥讽道，“李芙风，我说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要不怎么一心想跟他走啊？我说凌真，你也真是的，我要是你，就把自己喜欢的人看好点儿，省得她四处跑。”
李巧珍也插话道：“说的是啊，凌真，我看你干脆把机会让给我们俩吧。也省得你心心念念的李芙风，跟情敌跑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挺热闹，李芙风却突然恼怒了起来：“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的长剑第一次指向了富江：“你侮辱我没关系，其他人的事情，不要胡言乱语。”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凛冽，富江和李巧珍都自觉地闭上了嘴巴。片刻后，富江又觉得这样太憋屈了，他又开始碎碎念起来，双方又陷入了之前的僵局。
秦观等得不耐烦了：“你们选出来了吗？”
富江赶紧抢先一步说道：“选出来了，我们跟您走！”
“哦？”秦观挑眉看了看富江身后还在犹豫要不要杀人的李芙风和若有所思的凌真，淡淡地对身后的云麓说道，“行了，把这两人的联络方式删掉吧。”
他说的这两人，是李芙风和凌真。
云麓看了一眼神色大变的李芙风，叹了口气，将好友界面打开，直接删掉了李芙风和凌真。
李芙风很快就收到提示了，她不禁脱口而出：“等等！我和你们走！”
秦观却不再搭理她，只是仍旧用那一成不变的口吻说道：“都走吧。”
说罢，他已经牵着陆袖的手，走向了城门。
陆袖明白，这是他驯化李芙风和凌真的第一步。李芙风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择立刻杀掉队友的，但这个裂痕在他们之中已经产生了。
秦观此言一出，李芙风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愕。
云麓看不过眼，焦急地对李芙风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和我们走？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都忘光了？”
李芙风却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说，我们都能去？”
云麓恨铁不成钢：“你是傻子吗？”
撂下这句话，云麓气呼呼地走了。这个李芙风看着是个好的，怎么脑子这么一根筋！
李芙风脸色愈加惨白，她这才明白过来，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考验，而她，不合格。
她望向了凌真，而凌真却低着头，神色不明。
在诡异的气氛中，一行人从城门正面走了进去。
城门的正面那层能量膜，在众人穿过的时候，并没有产生任何阻力。秦观陆袖都已达到了灵识九阶，云麓到了七级，刘山五级，就连最差的潘大鑫也刚刚突破四级了。这种水平别说带四个人，再带四个都行。
秦观一行人进了城，并没有引起任何轰动。
城中的人，都是长衣飘飘，除了衣服穿得很仙之外，倒并没有什么地方和之前的城镇有所不同。
陆袖用灵识观察了一下街上的众人，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修仙者，而且还都是灵识期的人。
在街上逛街的人，大多是四五阶的灵识期修仙者，他们身边一般带着几个随从，这些随从却大多都是普通人。
而周边的商贩也都是灵识期的，但他们的水平不算太高，基本都是一二阶的。
陆袖和秦观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情况不大对。这里太和谐了，这种和谐的场面很难解释当初从晋阳郡主那里知道的修仙者的概况。
在沙陀城的时候，她时常听闻那些修仙者去了塞北却没有人再回来的消息，她原本以为有什么纷争在其中，看眼前的一切却非常的和谐，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陆袖看了一眼身边的晋阳郡主，问道：“你觉得，这里到塞北了吗？”
这一路上，她很少喝晋阳郡主搭话，只是提供她一日三餐，晋阳郡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不适宜她多言，因此长期处于透明人状态。
晋阳郡主斟酌着言语，回道：“不知道，或许没有。”
陆袖看了一眼支线任务三，并没有提示她到达塞北。
这时，云麓却突然说道：“我刚才在周围寻了一圈，那边的墙上有类似的告示，不如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了城墙边上，看了半天，总算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所谓的塞北，根本不是晋阳郡主以为的那个大营，而是一个名叫塞北的秘境。
这个塞北秘境和所谓的塞北军营还真有些关系，这塞北秘境就是由五十年前塞北军营的一场巅风形成的。
据说，当年的大风将塞北军营整整两万驻军都给卷跑了，去了哪里，无人能知，只是每年八月十五的时候，城中会出现一个长得很像军营大帐的建筑物，修仙者可以通过那个地方，到塞北秘境，之前进去的人，也会从那里出来。
能被选中的人，一般是灵识五阶以上的人，才有可能被选进去。灵识超过六阶是一定会被选进去的，五阶则是看运气。
不过进了塞北秘境的人，几乎没人再出来，据说那里有很多记载了高超秘术，十分了不起，让人流连忘返。
至于那些不够水平的人，他们可以选择在这里开店，通过彼此之间的买卖、交换，来提升实力。等达到了录取标准，便要到秘境去。这也是陆袖为什么只能在街上看到灵识这么低的人的缘故。
让陆袖耿耿于怀的是这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点穴”的事儿，更没有提“塞北天泽峰”，就好似之前钱五和晋阳郡主听到的都是谣言一样。
这太不对劲了！
“我觉得，这不是好兆头。”云麓的表情算不上好，“为什么这么多年，几乎没人出来，我觉得不妥，还要再问问才行。”
云麓趁着买卖一路上斩获的妖物的机会，和不同店铺的老板攀谈了起来，众人纷纷盼着去塞北秘境的缘故也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这些店铺并不是真的由这些低阶的灵识者开的，他们是从一个实力达到通感阶段的大能手中租的商铺，准确来说，这里的所有商铺，都属于塞北秘境。这些商家都只是租用这里的地方罢了。
换句话说，这个城其实是为了塞北秘境中的大能者们为了培养低阶修仙者而开设的场地。
那个大能就是常驻塞北秘境的人，据说如果在那里有机会学到各种新鲜秘术，还有机会拿到月华丹，然后从灵识阶段一举进阶为通感期大能。
修仙者谁不想进阶？因此，所有人都巴不得去塞北，甚至还在修仙者中形成了狂潮。
至于那些来了就没回去的商队，要么是喂了妖兽了，要么是在城中修炼了，要么就是去了塞北秘境，再也没回来。
“我还是觉得不对。”云麓在回来的路上，不住地喃喃自语，“塞北，太不安全了。”
几人商议了一番，最终，潘大鑫、刘山表示不再跟随了，他们没有接取支线任务三，所以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在进入这座城之前，陆袖也想过可能进城之后，也不一定就算是到塞北了。但为了避免一进城（也就是一进入目标地点）支线任务三就自动消失的情况，陆袖和秦观还是接取了支线任务三。
失败也就是扣除一万点罢了，这对于已经赚够了钱的陆袖来说，其实也没什么。这塞北，要去，只不过要当心些罢了。
距离下次八月十五还有小半年，陆袖一行人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里也是有客栈的，只不过这的一切衣食住行都要靠原石来支付。不过原石是很珍贵的资源，一枚原石就可以支付一整个月的费用。而陆袖等人一路上狩猎到的妖兽，足足赚了上千原石。
这些原石的零头全给了云麓，剩余的陆袖和秦观一人拿了一半。
在客栈住，每天会管三餐，衣食住行也还算无忧。
这个城中的商铺，提供一些基础法术的书籍，价格也都很便宜，半买半送的。
只不过这些书籍里记录的内容，并没有里那种种类各异的功法，只有一些基本的御器飞行诀、遁地诀等生活基础术数，并不怎么稀奇。
甚至可以说，如果在现代社会，这种程度的术数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飞机的速度比御器飞行诀快多了。
这里的修仙之术，除了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人的精神力以外，并没有什么优点，和陆袖印象里神来神去的修仙者相差甚远。
陆袖和秦观在这里的几个月，时常和云麓一起组团到城外去打妖兽，打来的妖兽就拿回去换钱。有了御器飞行诀，几人猎取妖兽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之前他们主要是为了赶路，遇到妖兽就打，但也没有刻意去猎杀，如今敞开了猎杀，资金累积的速度也快了数倍有余。
数月后，陆袖和秦观都成了人均原石上千的有钱人，就连云麓的手里，也有了四百多原石。
和陆袖三人的游刃有余相比，李芙风、凌真等四人的生活就不那么顺心了。
来了这里以后，李芙风等人过上了主动打工的日子。因为只是凡人，所以做的都是一些处理妖兽尸体之类的体力活，一个月只有两个原石的收入，非常的少。
一个月以后，李芙风才有资格去购买御灵诀，又过了两个月，李芙风才堪堪提升到灵识三阶。
其实李芙风的修炼速度算是快的了，可惜她修炼得太晚，又没有机会猎杀妖兽用妖丹修炼，手中也不过只有每月发下的那两枚原石。因此，等到五个月后的塞北秘境快要打开的时候，李芙风堪堪达到灵识四阶巅峰，根本不够进入塞北秘境的标准。
倒是凌真因为智力点数先天就高一些，修炼的速度很快。他脑子灵活，在赚到一开始的那两枚原石后，立刻决定不再打工，转而去猎取一些低阶的妖兽。猎来的妖丹就修炼，剩余的皮毛、骨肉就拿去卖钱，一时间也攒下了上百枚原石。
他原本也想把手里的原石分李芙风一些，但当他看到李芙风会将手中的原石分给李巧珍一些之后，这种念头就止住了。还不如放在他这里，等李芙风需要的时候再来拿呢。
距离塞北秘境的出现时间越来越近，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月了。
一日，李芙风正从街角的一家店铺出来，她刚卖了手中的妖物尸体，拿到了五个原石。
这个月开始，她才答应和凌真一起外出。她距离最低标准的灵识五阶就只差临门一脚了，如果能快速突破，说不定就可以跟着秦观的队伍一起进去了，她迫切地想要加入云麓口中的核心团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芙风也不再将自己的资源外分了，富江和李巧珍来借过好几次原石，都被她狠心拒绝了。
李芙风总记得那日秦观看她的眼神，那眼神直教她心凉。还有云麓，他语气中的失望也是实打实的。
“老大，就是这个娘们！”富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李芙风的耳朵里，“您给我的检测石就是在她身边有的反应，她就是您让我找的身负美人骨的女人！”
李芙风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猛地抬起头来，发现前面站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灵识五阶巅峰的男人，一脸的猥琐相，眼神阴森森的，十分消瘦。他身边的几个打手也都是灵识三阶左右，站在这个猥琐男子身边的，正是富江和李巧珍。
那猥琐男子看了看手中的红色球状物体，发出了满意的笑声：“不错，果然是美人骨，虽然还不到天阴之体的品阶，那也是人间极品了。”
“那老大……您之前许诺我的三十原石……您看……？”
“你这回做的不错。”猥琐男子一边说，一边扔给了富江一个袋子。
富江接过袋子，开心地在原地数起了原石。
猥琐男子对李芙风淫笑了起来：“小妞，长得倒是不错，你要是老老实实和我回去双修，咱们两个都能落个好下场，要是你非要给老子找事儿，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李芙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难以相信，富江和李巧珍竟然为了区区三十个原石就把自己给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和脑洞作斗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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