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游戏(四十九)

    “此话怎讲?”柴头儿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儿有故事, 不由得追问起来。

    他来办案的时候, 原本觉得非常棘手,纪如海的身体已经焚毁一部分了, 又是夜里发生的案子, 这本身就很难查。而且说不好听的, 这花街里的迎缘楼就是变相的窑/子,不但有窑姐还有黑帮打架的,这里面情杀、仇杀的,谁说得清楚?

    这回有秦二爷这辛秘,这案子也好了结了,管它是不是李芙蓉干的呢?就算李芙蓉后面站着几个有钱的款爷, 也不可能真有多少大门大户的人愿意因为一个窑姐而惹上人命官司, 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

    就算有人愿意出面保李芙蓉, 柴头儿也不怕,衙门口的老爷要的就是一个说法,说法他给了,至于老爷和那些人怎么想、怎么做, 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这事儿要是运气好的话, 嘿嘿,说不定还能多几两银子的封口费呐!

    秦观一早就知道这几个衙门口的官差是些什么货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临时想出这么个计划来。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秦观的脸上却是丝毫都没有显露出破绽,他吞吞吐吐了半天, 像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随即说道:“既然人命关天,我也不和柴头儿兜圈子了,唉……这都是秦某的风流债啊!”

    他一脸的痛心疾首,絮絮叨叨地说道:“早先秦某年轻些的时候,曾经和这位李芙蓉姑娘有过些……,咳咳,反正也是一起吟诗作对过。不过那时候老爷子极其反对我还没成家就纳妾,更反对我接一个青楼女子进门,说是名声实在不好听。我当时年轻气盛,和我爹吵了一架,但这事儿还是没成。”

    “是,这些我们也都有所耳闻。”柴头儿想听更辛秘的,也就顺着捧,“要论风流,咱们京城谁能比得过秦二爷呢?”

    “嗨,您可别寒碜我了!”秦观赶紧摆摆手,“您是不知道,这祸事可就从这里头来的!”

    秦观的脸上呈现出后悔的神情,继续说道:“我当时年少,净看些书生小姐的话本,自以为是其中人物,为了那李芙蓉也搭上了不少银子,不过因为过不了亲爹那关,所以始终没能和她有什么结果。后来家父就去世了,当那会儿我也长大了,再加上芙蓉姑娘名声渐起,客人多、事儿也多,我也就慢慢不再和她往来。”

    “我老大不小的了,也得经营生意弄点钱花不是?总沉浸在女人堆里也不是个事儿,再者,我和那芙蓉姑娘实在是理念不合,她几番总想插手我家的私事儿,令人难以接受。但她虽然行事不妥,总归曾经待我一片深情,我也狠不下心来当面断情。于是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总是让管家纪如海出面说些话打发了。”

    “我心里想,这芙蓉姑娘在咱们京城也算是有名气的姑娘,我一再淡着她,她要是有几分自尊心,肯定会知道荣辱进退,两人之间也就能断了。”秦观说到这里,常常地叹了口气。

    柴头儿听得津津有味,见他不说了,忙催促道:“然后呢?你们这关系当真断了么?”

    “嘿,要是断了就好了!”秦观说到这儿,脸上的表情愈发懊悔,且夹杂着些许愤怒。“我是这么想的,可李芙蓉不是啊!她三天两头就来找我,有时候是托小丫鬟碧玉带点儿点心到我府上,有时候是去找我那管家纪如海,希望能见我一面。我起先还见她,但后来戏楼做大了,谈生意的事儿实在是忙,就冷落过她几次,她也因此愈发不满了。”

    秦观说的这两句倒是实话,李芙蓉确实经常托人找他,他不耐烦的时候也确实不见。即便他还是毫无记忆的秦画景的时候,他对李芙蓉也一点兴趣都没有,还和她来往完全是出于礼仪和开始的那一点怜悯。

    “我之前听我那管家纪如海说,有几次李芙蓉因为见不到我,所以大发脾气,甚至说过一些非常过激的话。”秦观装作回忆的样子说道,“她越是这样,我就越发看低她,她逐渐歇斯底里起来,对纪如海有时候还会动手。唉,我们也是避之不及啊……”

    “反正后来我都叫纪如海躲着她走,即使来了迎缘楼,我也叫如海在墙外头等我,省得他又被那疯女人缠住。她又踢又打的,纪如海是个男人,又不好对她动手,忍着挨打,不忍着又不合适,干脆就避着点儿。”

    秦观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她这次是起了杀心,将一切的罪责归罪于纪如海了吧……唉……冤孽啊!”

    听到这儿,柴头想了解的基本都弄清楚了,他也象征性地安慰了秦观两句。

    秦观给了他二十两,柴头立刻表示他可以先回家,需要上堂再传他就是了。

    两人虚情假意地道谢,一番客气话说完之后,柴头儿随后才起身告辞,带着一群人径直往那间最宽敞的房间走去了。

    那就是李芙蓉所在的位置。

    一众差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房门被带上的瞬间,秦观的嘴角勾起了那抹标志性的笑容,成了!

    “行了,这次可以一起回去了。”秦观笑容摸了摸下巴,将一只手伸向了陆红衣。

    陆红衣有些迟疑,但还是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们走出了迎缘楼,这次走的是正门,死士已经讲马车停在此处接应了。

    上了马车,陆红衣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她在迎缘楼里也有几年了,对于秦画景和李芙蓉的事儿也有耳闻,多是些风流韵事、情情爱爱之类的。今天这话从秦画景口中说出来,正好和她印象中的那些琐碎的记忆混合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些话听上去非常刺耳,她仿佛看到一个痴情的女人被男人抛弃后,从风情万种到歇斯底里的过程。

    她从恐惧中生发出一种妒嫉,她讨厌秦观用这种语气提及另一个女人,他和李芙蓉经历的那些岁月,她一个都没有参与。

    那个年少书生意气的秦画景,似乎是只属于李芙蓉一个人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仿佛成为了另一个李芙蓉。疯狂、嫉妒、欲/念……这些负面的情绪一下子席卷了她的理智,她明知道一个聪明的女人不该问出这个问题,但是她就是想问,这种迫切已经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

    “呵……”秦观扭了扭脖子,脖颈间发出了筋骨活络的声响,“开什么玩笑。”

    陆红衣眉头一皱,追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秦观测过身,捧起她的脸。他凑近她,用唇含住对方的上唇,轻轻啃咬了几下。

    陆红衣感觉到唇上一阵轻微的刺痛,秦观呼出的热气在冬夜刺骨的温度中格外使人敏感,那些呼到她脸上的气似乎全部都在叫嚣着对方占有的念头。

    她退缩了。

    秦观却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一只手牢牢地将她的后腰扣死了。他轻声笑了:“我说这种鬼话你也信?”

    陆红衣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她突然觉得刚才种种尽数化作乌云散去,明明是寒冬,她却仿佛在漆黑中看到了晨光。

    他们离得很近,月光混着灯光从马车车帘的缝隙中透进来,陆红衣可以清晰地看到秦观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再向下是喉结,它蠕动着,每一下都是可以刺透她的温度。

    秦观的声音中掺杂的感情总是很少,但陆红衣这一此感受到了强烈的来自于对方的情感,霸道而炽热,滚烫的,让她下意识闪躲的,也让她为之痴迷沉沦的。

    “我从来没有爱过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秦观的声音沙哑而性感,“除了陆袖。”

    他连身体都是坏的,怎么会爱上别人呢?但他一定是爱陆袖的,爱到即使身体不记得,魂魄还会记得。

    陆红衣突然觉得头痛了起来。

    秦画景偶尔会喊她从前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反驳过,她甚至觉得那很理所应当。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她会觉得这名字这么刺耳呢?

    这名字就像是一把刀,从头皮插进去,一下子扎到灵魂深处。陆红衣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她好像想起来,好想……

    “你再对我说一遍……”陆红衣用双臂勾住秦观的脖子,“再说一遍。”

    秦观将她抱在怀里,淡淡地笑了:“我爱你,陆袖。”

    陆红衣头痛异常,可她迫切地想听这些话,她需要这些,即便是饮鸩止渴:“再说,再说……再对我说……”

    秦观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异样,他想看看陆红衣的表情,但对方的双臂却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脖子,像一只濒死的鱼,拼命想游回海里。

    “再说啊……再对我说……”陆红衣抱着他,她的声音很弱,却带着倔强的渴望。

    “我爱你,陆袖……我爱你……爱你……”秦观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抚摸着她的后脑。

    木簪被秦观指节分明的手撇落到座位上,三千愁丝顺着他的手滑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今晚该不该喊她陆袖,可他必须正视自己,他太想念陆袖了,那个完整的陆袖。

    “陆袖,我好爱你……”秦观讲头埋入她的发间,忍不住吻起她的发来。没有那股好闻的小桔子香,她是陆袖,又似乎不是。

    恍惚失神间,秦观听到她用那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声音说:“好久不见了,秦观。”

    作者有话要说:  陆袖:想我了吗!

    PS:今天发晚了,工作太多了刚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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