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袖本来直接就想走, 但是被这句话中的“道友”和“对付人类”给扣下了。
这些兽族在这个世界原本就处于主宰地位，人类于兽族可言不过是工具罢了，就像是在正常的世界里, 也断断不会有人说出什么对付动物之类的话。要是说什么对付猛虎或者对付凶兽还有可能, 但这种对付怎么也不应该是针对于兽族全体的。
既然对方这么说，一定是没有将人类全体放在正常的奴役位置上，或者说，他们始终在忌惮着什么。
但这还是其次, 更为可疑的是那句“道友”, 这话来的实在是蹊跷。这个世界的兽族的称呼和过往的人类差不多，互相称呼对方为道友也太奇怪了。
这不禁让陆袖想起了第一个特殊副本，那个特殊副本看似是个普通的武侠副本, 其实是个低级的仙侠副本。
难道说……这里的兽族和人类会变成这个样子, 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天生如此, 而是说有高层的人在捣鬼？！
陆袖不是个特别有好奇心的人, 但这个秘密很可能和她能否顺利通关副本有关，她也不得不冒着风险, 耐着性子把这段对话给听完。
“那些人类已经被我们踩在脚下了, 有吃的, 有做灯, 还有用来做暖床的，你还怕什么？”虎族领头那位面色不善，两颗尖锐的虎牙从从嘴里刺出来，语气也颇为嘲讽, 显然是跟领头那条蛇很不对付，“这里一个人族修士都不可能有，你慌什么。”
那蛇族冷笑一声，竟然从口中说出人言：“虎征，你太过放肆了！”
蛇族说的话虽然口音是不相同的，但却是陆袖过去在修仙界习得过的一种语言。这个世界正常的兽族语言陆袖之前在王成和李修宇的对话里听到过，刚才又在各个房间里听到过，与这个绝不相同！
这个世界果然有问题！
陆袖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放肆？”虎征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是一双人类的手，可自己的脸上却仍旧长着虎头，多么可笑。
他冷笑一声，说道：“蛇信，若不是你说，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得到一个人身，我又何必跟随你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儿，结果呢？”
“虎征，你过了。”蛇信的头微微向下低沉，蛇头向前探出，声调不高不低的，但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丝不快，“尊我为上，是诸位投票选出，莫非你虎族要从联盟中除名不成？”
“我乃上古神兽后裔，若不是你哄骗于我，我会鬼迷心窍同你前来？”虎征扬起下巴，口中嘲讽之意不绝，“你算什么东西，淫/蛇一窝，血脉中连末等的蛟蟒之血也无，也敢居于我上首？你配么？”
那蛇信听了也并不生气，只是说道：“你不服不要紧，只你的族人要想存活下去，还需按我的法子生存，不是么？”
“你！”虎征尖锐的牙齿从口中刺出来，俨然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大象，开口说道：“哎，虎兄，你何必如此急躁呢？”
“这天儿也太热了。”那大象微微一笑，竟从怀里拿出一把扇子来，慢悠悠地扇着，“两位老哥何必如此急躁呢？依我看，事情已经是如今的样子了，无论是蛇信大哥还是虎征大哥，那背后都是带着自己宗族的弟兄的，那事儿就得向着好的方向走不是？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算退回去，也已经是不可饶恕之境地了，我们又何必此时在这里内讧呢？”
陆袖发现蛇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她心里打个了个突，莫名觉得有些可怖。按理说她不应该在蛇头上看出属于人类的表情，但是陆袖就是能读出那份笑意。
她越看蛇信的脸，越觉得不对劲。方才陆袖出于对两栖类生物的天然抵触，并没有仔细观察，但是眼下仔细一看，却觉得那张脸并不似寻常蛇类的脸。
那脸看上去比一般的蛇头还要鼓一些，头也巨大很多，就连眼镜都比正常的比例要大上几圈。
这张脸……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人类的脸！
想到这里，陆袖便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联想到刚才虎征口中的“夺取人类身体”的话，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象图，连你也……”虎征用手指着那大象的方向，似乎对于对方中立的说法十分不满。
可那名叫象图的大象却对他缓缓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示意他向左右看看。
虎征看了看他左右跟来的侍卫，那些虎族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对其余首领的崇拜。
是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听不懂虎征和蛇信的上古语言，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他们只需要享受他们营造出来的这个世界变好，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虎征知道象图说的是对的，他没有反抗的权利了，是他鬼迷心窍带着族人来到了这个世界，是他动了那样的心思所以才落到如今的境地，一切都是他的罪孽，他已然是没有退路了。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虎征叹了口气，颇为威严地对那几名侍卫说道。
那几名侍卫却似乎并不想回去，他们对于此次的会议非常向往，对蛇信、象图等首领也很崇拜。
其中一个虎族侍卫说道：“族长，我们不想回去！”
“是啊，族长。这可是圣会啊！”另一位也帮腔道，“以往都是在别族召开的，好不容易圣会在咱们这里开一次，这么大的盛事，我们怎么能离开呢！”
几个侍卫心里都不服气，圣会以往都是在别的部落召开的，距离上次在虎族召开，已经有五十多年的间隔了，闹得别的族人都笑话他们。
好不容易在虎族开一次，虎族却并不举行什么大的典礼，也不设宴，反而只是找一件破旧的会议室，还是秘密召开，这也太……
“放肆！”虎征看着族人脸上的憧憬神色，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谁允许你们这样放肆？！”
“哈哈哈哈，虎兄，你脾气还是这么暴。”狐族的首领狐礼站了起来，用侍卫们都能听懂的兽族通用语言说道，“今天这是密会，不适合你们观摩学习，待今日商讨过会，过些日子自会有典礼和宴会，到时候在于你们虎族兄弟同乐！”
那几个侍卫一听这话，四下相顾，都激动不已，道了谢之后，便都恭敬地退了下去。
陆袖躲在暗处，看着虎征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子古怪的感觉。
这几个部族的首领之间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大秘密，虎征显然也知道，还非常抵触。
不过那些族人对此却丝毫不知，反倒以此事为荣，对虎征这个族长的忠诚度甚至还不如对其它部族族长的高。
那几个侍卫退了出去，屋内顿时就冷清了起来。陆袖躲在暗处观察，发现几位部族的首领的神情、姿态，竟都放松了几分。
狐礼和象图互相看了一眼，都向后靠了靠，依靠在了椅背上；虎征冷哼了一声，将一只脚踩在了座椅上，也不再做那副族长的姿态；鸟族的族长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随仍然是谨小慎微的样子，但也比刚才松快了一些。
只有那狼族的族长最为古怪，陆袖发现他的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蛇信，右手依然握在腰间的匕首上，没有一丝放松。
陆袖不认为蛇信这种狡诈的性格会放任一个带兵器的人坐的和他这样近，更何况对方还是那样的眼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狼族的族长，像是蛇信忠实的侍卫。
蛇信吐了吐芯子，笑了两声，说道：“行了，该走的都走了，咱们得谈正事儿了。”
鸟族族长表现得十分谄媚，他笑眯眯地说道：“蛇道友是行动的发起人，道行也深厚，小弟愿意以蛇道友马首是瞻。”
“鸟鸣道友，你客气啦。”蛇信对于鸟鸣的奉承有几分敷衍，他点了点头，只道，“现在屋子里也没有旁的什么人，咱们又何必做这番姿态呢？”
说罢，他的蛇头竟然顷刻间化作了一张人脸，基本与正常人类一般无二，只额角有些深紫色的鳞片。那张脸看上去二三十岁的样子，脸色惨白，唇色却十分暗沉，隐隐发紫色，眉眼间有些死气，看上去阴柔至极。
其余的人也纷纷露出真身，竟都是人类的面容。
“坦诚相见果然更让人舒坦些。”蛇信印象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他懒散地窝在座位里，那表情竟然比他蛇头的时候还要有压迫感，“咱们占据这一方世界已经百余年，仰赖血灵之术，人类如今与我们妖兽的地位已是彻底颠倒过来了，族人后代也可以渐渐发育有人身。且不说咱们对族人的荫庇，再有些年头，我们便可以使用血灵之术修成人身，这原本也是一件大喜事，只可惜……”
蛇信将声音拉长了，余光瞥了一眼狐礼。
狐礼接到信号，立刻领会了对方的心思，接话道：“蛇道友说的可是昨天出现的那两个会法术的人类？”
“不错。”蛇信的眼神凝重了起来，他板着脸说道，“我原以为这世界是我们弟兄几个的天下，谁想那人族修士竟然阴魂不散，跟到了这里。”
“你是不是忘了，这里原本也不是我们的地盘。”虎征冷不丁出言讥讽道。
蛇信用极为阴沉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挑眉冷笑了两声，只道：“哼，我如今到了这里，踩上了这片土地，那它就是我的地盘了。谁来铲我一丘土，我便剥他一层皮！”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生死时速的一天，总算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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