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小说:异能之刃 作者:云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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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发的首领的面孔超脱外界之人的想象,不同于他们所臆想那幅的年迈老滑、狠厉精明的脸孔,当他收敛起威压而微微露出笑容时,过于年轻的面孔甚至会让人认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有时候总是会蹦出莫名奇妙的字眼,呢喃的话不像在征求答案而只像是自问罢了。

    今天的他好像与平时并无不同,只是在镜花临行前,用轻飘飘的声音叫住了他。

    “镜花,如果你有一本可以心想事成的书,你会用它来做什么呢?”

    他的视线轻轻的飘到黑木的案台上,好像陷入了什么滞留的回忆从而变得显得有些温和,又像是快速转动的思维不断的碰撞,撕毁又重新凝固,从而凝塑成的假面。

    那时我怎么回答的呢?

    镜花几乎都不用作想,他一定会希望父母复活,回到过去的生活。

    他还没有犹豫是否开口吐露出真心所想,还是用一些下属该说的话,就听见了一句不用了。

    “是我想多了。”太宰治神色模辩的颔首,房间内几乎透不出一丝的光,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是其中最为幽暗的一角,过长的睫毛遮住了他冰凉的琥珀色的眸子,顷刻间,他又变回了港黑最为果断而理智的首领。

    “镜花,退下吧。”

    那是他第一次被红叶老师带领下,独自在首领室与首领见面,这由一次莫名奇妙却让人心悸的对话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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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花无法知晓自己这样的一抹游魂,悄然躲避了世间常规而苟活着的生命还余留着多少的时间。

    也许,下一秒便会魂飞魄散?

    那么,这样的话,或许与他们保持距离才好。

    这样的念头在什么时候升起的呢?或许是母亲抚摸着他的头发,为他扎起了熟悉的发尾之时罢,他看不见母亲的神色,却能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像穿越过无数寰宇与时空的尘埃,细细的撒在胸腔之间,不知不觉就被包裹其中了。

    他仍不能把她完全认作是一模一样的人从而毫无芥蒂,可能是因为那天夜叉白雪刀锋所劈砍断的身躯与血光早已刻入自己的身体,让尚未沾染贪嗔痴慢疑的少年深深的燃起嗔怒,从此在心灵之上留下了不可复原的裂缝。

    有些伤不是时间可以痊愈的,它只会一点点地用什么别的什么相近之物胡乱填充,加以缝缝补补,最终让触碰而起的钝痛成为一种习惯。

    不过对一个尚在纯粹的少年,去选择忘怀,是第一等的罪无可赦。

    因而,他经常会陷入犹疑与自我思索。

    我可以这样做吗?我做了正确的事吗?我应该这样做吗?

    往往在他思索的过程中,他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例如,毫不犹豫的选择撒娇,例如,别想了,大声告诉爸爸穿这么少大晚上看月亮绝对会感冒的,再例如雪这么可爱,在她喊哥哥的时候不用思考了,开心的摸摸她的头就可以了。

    他不再像原来那样亲近他们了。

    于是,病好后的日子,镜花明显显得比以前沉默多了。

    五岁的孩子还没有到不得不干活的年纪,镜花与水月还有着大把的时间挥霍在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

    镜花喜欢红眼的兔子,它们团成一团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个雪白的汤圆,但家里是万万不可养这种会咬房子的生物,于是有时水月便会和他一起出来看森林里的兔子。

    不同于镜花有一搭没一搭自然的抚摸着兔子的皮毛,水月总是扁着嘴,觉得男孩子喜欢这种皮毛柔软的生物不够帅气,脸上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手却诚实的撸着兔子的毛,有时候还会和兔子斗眼。

    阳光正好,水月抬头看向被层层叠叠的松树遮盖下的蓝天,渗出的太阳光留下一个个明亮的斑点,他看了一眼镜花:“镜花,你不开心吗?”

    或许是泉一家的家族遗传吧,一个个看着神经大条的样子,都很擅长发觉别人的心情,有时候明明对方什么表情也没有,偏偏就有一种直觉,对方究竟是是开心还是失落。

    水月水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漂亮的像一块剔透干净的蓝玉,明明是双生子,而镜花的却好像颜色要深上一些。

    “没有。”

    镜花现在面对的最轻松的应该就数水月。按对方那个和谁都是好朋友的性格,加上镜花上次那个几乎和原先灵魂融为一体般意外的拥抱,让他总对这个少年提不起防备。谁叫他们的气息如此的相近,他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一个水月。

    “果然啊。”水月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你骗谁呢?”

    镜花轻笑一声。

    “你的旁边,连风都不会笑了。”水月蹭过来,也不顾地上是不是脏,就曲起腿坐下,“你还记的爸爸说的呼吸吗?”

    “当你不开心时,呼吸就会变得凝滞、变慢。这样的话,连风都不会笑了。”

    “呼吸啊。”镜花也不管脏不脏了,一同坐下来,微微往后仰去,依靠着手支撑着身体,抬起头探寻着光落下的碎片,回忆着父亲说的话,胸腔加快上下起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呼吸绵长却不觉得劳累,只觉肺部仿佛和整座山林的氧气相接,身体一下就轻飘起来,好似融入了山间的清风、阳光所穿越的罅隙之中。

    水月轻轻的笑起来,“看吧,这就是笑的呼吸。”

    镜花也笑起来,宛若初春的风拂落十二月残存的白雪,无声间就化作露珠:“呐,水月,如果你不喜欢做一件事,可非做不可,你会怎么办呢?”

    “非做不可吗?”水月缓缓的陷入了思考,现在镜花也有点好笑的发觉他身边的风也开始有点不高兴了。

    他不觉得水月会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于是他站起身打算打断这段对话。原来环在他脚边的兔子,懒洋洋的移了位置——相处的久了,连兔子都不怕他了。

    水月却一下拉住了他的袖子,认真的看着他说:“镜花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做了。那有什么工作是非做不可的啊!”

    “而且会让镜花讨厌的工作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吧。”

    “......”

    确实,镜花是个对于什么事情都会认真完成的,切切实实的爱着身边的一切的孩子。不过,在港口黑手党你不想干了就是等于背叛罪,等于破坏齿冠加胸口的三发子弹。

    镜花若是有原先一米六的身高,一定会很想揉揉他的脑袋,不过鉴于水月比自己高上那么微不足道的几毫米,镜花也只能是好笑的牵着水月的手一起回家了。

    “什么啊这个表情,镜花是故意的嘛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的!”水月喋喋不休,并且坚持他是哥哥得走在前面。

    “好好,水月。”

    镜花想,我又不在港口黑.手党了,干嘛还要在意这些东西。

    他曾常昼伏夜出,因为昏暗的夜晚总是最方便暗杀,他曾紧绷每一分肌肉哪怕闲余,因为无时无刻不有人盯着他的脑袋,他曾刀尖舔血,因为那是他不愿去做却赖以生存的根本。

    他的手上天生就握着一把刀吗?

    他的老师说,是的。他的首领也说,是的。

    如果他天生就是一把没有感情的刀,那他当初是为什么选择了死亡呢?

    因为我不想再杀人了,镜花想,我知道,忏悔是无用的,那些死去的人既不会得到超度,也不会得到救赎,因为他们的时间已经完全停止了。

    那么最起码就让那份罪孽只缠绕于我,在此停下,不再增生了罢。

    镜花握着水月的手,穿过森林,燃起炊烟的房子渐渐从蓊蓊郁郁的树干间透出模糊的影子,人间烟火的平凡而温暖,还未完全的映入眼膜便仿佛蕴揽着淡淡的馨香已裹挟满身。

    直至此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其实已经从地狱离开。

    他想,他或许会在无法估量的时间内死去,但在他还活着的光阴里,哪怕是偷窃来的也好,让他重新活在人间吧,没有人类的杀戮会摧毁这里,没有脱控的异能会骤然撕碎所有的安乐,除却自然间的生老病死,已经没有东西会再从我这里夺走什么了。

    他的脚步轻快起来了。

    “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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