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小说:异能之刃 作者:云门锁
    -----

    被爱的人背叛欺骗,这种事情理应是非常痛苦的吧。

    但对于某些天生就脱离平庸的人来说,参透他人的谎言与假面也只不过是[想知道就知道了]的事情罢了,譬如心跳非同寻常的跳动速率,或是面部表情的细枝末节处都可以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甚至亦或仅仅只是风吹过带来的细语,都可以让一个人无所遁形。

    黑发的少年和盘着发的女孩一前一后错开半步,他们明明走在一起却错开了让人感到好笑的距离,表皮没有一块肌肤哪怕是凑巧的接触,要不是他们之间过于亲密的称呼,恐怕任何人都会觉得,那只是,恰恰巧一前一后错落开的陌生人。

    他们却是一对情侣,有些荒唐的。

    女人的笑和语言都轻轻柔柔的,这种营造起的声音不尴不尬的显出一点可以,而黑发的少年则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好像毫无察觉。

    过长的直发在他低头的时候不明显的遮住了他的眼睛,话语间像每一对恋人分别是的密语,却带着未知的期冀与小心翼翼的试探。

    “和美,我们明天还会在这里见面吗?”

    “当、当然会的。”

    人的心跳声是世界上最准确的测谎仪,除却面皮等可以训练的东西,心脏的跳动总是最最直白真切的,让心脏凭借自身的意志而加快或是减缓跳动都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所有控制不住的反应都会反映在维系着人类生命的核心之处,心脏之上。

    心脏慢了一拍,接下来又比之前频率更高的跳动。

    黑发黑眼的少年又一次的强让自己的心压在自己过于敏感的耳朵之上,他的眉毛总是自然而然的向下垂去,显出一副有些懦弱的哭容,连笑容都显得傻气,最起码在女人眼中是这样的。

    “嗯。”

    我相信和美。

    两人就此分开,比起女人毫不留情头也不回的走远,留在原地,露出大大的笑容的少年,显得天真而傻气。

    暗杀者的习惯早已被冲洗干净,因此,本就是人流如此稀疏的地方,泉镜花也只是简单的用淡蓝色的羽织遮住了自己腰间的日轮刀——那还是从师父处借来以防遇见恶鬼的。他本该就此擦肩而过,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世上又一桩烂俗而恶劣的无趣桥段罢了。

    可偏偏就是此刻,原本笑着的少年落下了一滴泪。

    他不知道何时忘记了笑容,某种令人好笑的身体本能操纵了他自欺欺人的头脑,他的笑意尚褪去一分,泪就倏尔大颗大颗的冒出。

    却是安静的,不自知的。

    “去试着拯救他人吧。”主公大人的话在耳边闪过,镜花神使鬼差停下了步子。

    他也不是没见过泪水,他甚至算是见过无数人的落泪,崩溃的、怒骂的、恐惧的、卑微的、羞愧的,他的刀下亡魂五七,行走在黑暗之处,又怎么会没见过令人心悸的崩溃哭嚎。

    但少年的是泪苦涩带甜的,它偏偏是这样的这样毫无自知的,沉默的泪水。

    他还太年轻,尽管上天赐予了他超脱于庸人的天赋,孤儿与异于常人的经历总使他依旧愿意相信那些虚幻而美好的东西,一点点可怜巴巴的虚构的美好与温柔都让他不愿醒来,哪怕他分辨得出来孰真孰假。

    他还太年轻,还是个孩子。

    就算是满手血腥的黑手党也是不杀小孩的。

    所以,稍微提点两句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镜花微微侧过身,确保刀还掩在羽织下不会落出引起恐惧,他在转向黑发少年的瞬间,少年就敏锐的发现了自己,那双朦胧的泪眼一无所知的看向了镜花。

    他面上平静一片,注意到我了?

    说来好笑,十二岁的泉镜花只有137,足足比黑发少年矮了半个头,但他站到少年面前时的平静语气就好像他才大上一分一样。

    “你听得出来吧?”

    哪怕他的语气轻柔,但泉镜花的话仍仿佛哗然撕去了一层善逸苦苦用谎言和微薄的依赖编织起的保护膜,黑发少年的脸明显苍白起来。

    这个过程或许会很痛苦,但距离新的一天携带着绝望到来也只不过相隔一个黑夜与白天,与其让少年重新用拙劣的谎言耗费一个不眠之夜补上缺口,再在明天被一齐把新伤旧疤撕开崩裂,流着泪接受惨淡而苍白的真相,不如就此提点明白。

    或许他不需要泉镜花的多此一举,但最起码当他接受那一切时不会那么痛苦。

    镜花鲜少有安慰什么人的经验,往常他都是那个沉默着倾听的人,乍然角色的转换,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踟蹰着思忖着自己怎样说出口的话才会更加的柔软。

    结果,他的下一句话还没在喉腔滚动几圈,就发现少年的泪一下子汹涌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自脸的两侧滑落,让少年的眼圈都哭的通红。

    他本想不管不顾的将脸埋在镜花的胸腹,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却在发现镜花退半步的动作后,站在原地不再动弹,露出混杂着自我厌弃的不知所措,什么也说不出来,唯有泪水更加的汹涌,诉说着他的悲伤,几乎都沾湿了他脚下的一小片地面。

    镜花熟悉这样的表情,它也曾深深地根植在自己的心脏之上,仍至此时,它们也不曾枯萎,他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与痛苦,但是有人已经告诉他该何去何从,却没有人告诉那个少年,在他心中一无是处的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他也不顾掩饰自己腰侧的刀了,一种强烈的触动让他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了这个一刻钟前还陌不相识的少年。

    他手法生疏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像对待一个爱哭的稚子。镜花任少年把不停流泪的脸埋在自己的怀里,静静的听着他隐忍的哭声。

    神明让拥有着天赋之才的人降世,却又偏偏给予了他们过多的温柔,让他们因此而感受痛苦,真是残忍啊。

    “和美骗了我吗?”明明是不相熟的陌生人,善逸还是颤抖着问出了口。他低低的气音让这像是他的自问,可他们的距离是的如此之近,泉镜花就像是一个误打误撞进入了他柔软的过分、敏感的过分,却也温柔的过分的心脏之人,不小心窥听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心音。

    他的耳朵是不会骗人的。

    在远远的听到眼前这个有些瘦弱的少年的心音时候,他就发现了少年是一个温柔的过分的人,温柔到即使是保护在心脏之外的是层层武装、倒刺横生,他也愿意一点点把针刺磨平,或者干脆让针刺掉转方向,仅仅伤害自己一个人罢了。

    泉镜花纤细的睫毛扑朔了一下,敛下他往日的可能展现出来的略有锋利的部分:“风告诉我,你听到了我的心跳声,那么,你也可以听到‘和美小姐’的吧。”

    少年的爱慕就往往是任凭索取,甘愿付出一切,一腔血干净而又明热的,越是城府深沉、深陷黑暗的人越是容易被那种纯真和无暇所打动,而那些轻薄短浅又自负聪明者反而会对它不屑一顾,完全不知道自己所糟蹋的是如何珍贵的生命中仅此之物。

    我妻善逸比那些少年要幸运,又比他们要不幸。

    “我明明一直在被骗,可是我总是想去相信,我愿意去相信的人。”我妻善逸好像已经习惯了泪水扑朔而下,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却仍不曾断断续续,他小声地说,声音越来越轻,但是他知道泉镜花听得到,“我知道,她在面对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心跳明显比面对我的时候要快。”

    “她不喜欢我。”

    镜花又回归了沉默的倾听者的位置,他无言片刻开口问道:“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可以指很多,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不分手,为什么明明发现了这是谎言还要自欺欺人呢?

    “因为她会关心我。”

    单纯到不敢置信的理由。

    让怯懦而不安的灵魂放下战战兢兢,拿出温热的爱,原来是那么的轻易。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廉价而可以随意轻贱的。

    “我明天就会走了,”泉镜花垂下眼不去看善逸的表情,但明显感觉自己身上的人一颤,少年抬起了头,被哭的乱糟糟的头发甚至有些黏在了脸上,一双哭的水润润的眼睛好像在哭求着他留下,可惜被这样的目光所注视着的人,只是淡淡的避开了这样的视线。

    镜花没有选择就此停下,他可以陪少年等待明天的命运,但是他无法就此左右少年如何选择他的命运,化碟的茧需要独属于自己的挣扎,才能有足够的决心支撑他飞翔。但是挣扎片刻之后,他还是对上了少年的脸,用手指将他黑而直的发细心的从脸上剥落开来,声音没有波澜却莫名的让人感到安心。

    “我不了解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她为什么要骗你,又利用你想做什么、又做了什么、有什么打算,真要说,我也只是第一天认识你,虽然你并不令我讨厌。”

    “我无法左右你选择就此了断,还是继续维持期盼她的回心转意,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希望你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你的耳朵很灵吧,我和你一样哦,我也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不过我只是偶尔能听到风在说什么,完全没有你这么厉害,连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的天赋是上天赐予的而,是为了你会得到幸福而存在的。“

    “风告诉我,你是一定会获得幸福的。”

    等到泉镜花松开了这个拥抱,善逸还愣在原地,两道已经干涸泪痕让他看上去莫名的滑稽。

    从来都没有人说过,他是注定会得到幸福之人。

    他周围的人都害怕他非人的听力,觉得在梦里都能听到别人说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只有他告诉自己,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是别人比不上的东西。

    等泉镜花就要错过他的身边时,善逸终于回过神来,他拉住了泉镜花的袖子,这一次,镜花没有躲开,他抽抽搭搭的开口:“我、我叫我妻善逸,你叫什么名字?”

    “泉镜花,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他的的衣服上都已经沾满了泪水的痕迹,虽然镜花不是很在意,却让善逸看到都羞耻的快磕巴起来,“如果我们还能相见的话,我可以叫你善逸吗?”

    善逸胡乱的点点头,笑容如出一辙的有点傻气,不过,他并不讨厌。

    如果还能遇见这个孩子的话,我们没准能成为朋友呢。

    ---------

    在泉镜花回到桃山的第二天。

    “咿呀呀呀呀呀!!!!这么多的训练量我会死的,绝对会死的!!!我不要现在就死掉阿!!”高亢肮脏的叫喊声简直震天动地。

    训练清单才报到一半的桑岛慈悟郎青筋狂跳,额头上都快拧成一个实质性的井字形:“臭小子!你师兄的训练量足足比你翻了两倍好吗!!!这只是基础罢了!!”

    “什么啊、什么啊、这个师兄是魔鬼吗、一定是吧、一定是吧、这种训练怎么能坚持下来啊咿呀!!”

    泉镜花把最后几个挥刀训练做完,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忍住看向了噪音的传播处,那里桑岛慈悟郎正拽着善逸的后领一路制造着非人的噪音(只有善逸一个人),把他拖上训练场。

    双目相对。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泉镜花:善逸不是一个腼腆安静不会说话的男孩吗?!

    我妻善逸:什么?镜花不是一个瘦弱无力的男孩子吗?!

    啊、他们或许还不没有成为朋友,但师兄弟关系是已经牢牢的成了。

    我妻善逸磕磕巴巴的吐出这个他在一天前绝对想象不到他会对这个比他矮一头的少年说出的称呼:“师、师兄?”

    不是吧?他明明比我还小来着!!!

    泉镜花想起那一连串高亢噪音和魔鬼,啊了一声:“善逸。”

    他不是很明显但所有人都注意到的停顿了一下。

    “师弟。”

    ------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