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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屋的屋檐是非常传统的用瓦片叠盖的,若是有小偷之类的人在上面走过,肯定会啪啪啪的响成一片吧。
即使对于优秀的剑士来说,完全不发出一丝声响也是非常难的,幸而镜花不仅从体型身量上有优势,而且也足够习惯把把一切声响消磨于无,而这些往往让他看起来分外的内敛。
今夜月色非常地美丽,慷慨撒下的清辉让这样的夜也不显漆黑无光,春天是紫藤花开放的季节,鼻腔中隐隐约约的花香清淡近无,并不如寻常花一样浓艳到刺鼻。
镜花闭上眼,却是什么也不去看,又仿佛什么都被他察觉到了,或许是剑士的习惯吧,他的腰间从不离刀,让他看起来一副从不卸下心防的样子,然而稍微和他接触过就知道,这少年其实在孤狼一样的外表下,相当的温柔,甚至于在某些时候显得非常老实。
蝴蝶在夜色中飞舞,当她悄无声息的落下时,简直让人觉得落下的是一片花瓣或是一阵过隙的风。她的声响比无声更玄妙,是仿若和自然界的声响融为一体,比过于令人感到不适的全然寂静,当她发出一声鞋底与瓦片轻擦的啪声时,尽然让人有种来了啊的感慨。
镜花盘腿坐着,就听见蝴蝶香奈惠的声音由风传来:“你已经练成全集中呼吸·常中了?”
他睁开眼睛,仍旧面无表情,但是那对眼睛中的情绪倒是意外的好懂:“那是什么?”
“就是一直保持全集中呼吸的状态,”蝴蝶香奈惠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更显出了她的一副少女仪态,事实上,虽然已经成为受人们尊敬的花柱,但她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但是镜花不是已经可以做到常中了吗?”
镜花歪了歪头仿佛更加不解了,但是看着香奈惠的眼神,他不知道算不算是解答的回复了一句:“猎鬼人要一直保持警惕。”
......于是你就一直保持着全集中呼吸吗?
啊,虽然当她教导自己的继子的时候,会狠下心让她们睡觉的时候也不能放松下来,但是见到有人因为保持警惕这样的原因而彻夜维持着全集中呼吸......戒心是不是稍微有点重?虽然想要这样说,但是镜花理所当然的表情真的是不知道该让人怎么说好。
蝴蝶香奈惠笑容不变只是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少年什么好,她也坐在屋顶上,任由蝴蝶羽织垂地。
香奈惠看泉镜花,镜花看月亮,一时间两人都无话。
半响,香奈惠才开口:“镜花,......你为什么不愿成为柱呢?”
镜花只回了四个字:“我学艺不精。”下弦叁不是我杀的,她最后的停顿,夜叉白雪,不完善的型很多很多的理由缠绕在一起纷杂不清,最终只凝聚成这四个字。
我和主公约定好了要成为支柱,但是我太没用了,现在的我还配不上柱的名号。
月色平淡恬静依旧,蝴蝶香奈惠却突兀的动起来,也扯住了镜花的蓝月亮羽织。
“.......?”
“我不这么觉得哦,”蝴蝶发饰的少女面仍含笑,但是眉头却微微蹙起,“或许有什么别的因素,但是下弦叁确实是镜花杀的不是吗?”
看着镜花一脸想反驳的样子,香奈惠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而且......你不是有好好地救下了阿玖吗?”
阿玖......这个名字仿佛就象征着什么与希望与幸福相关的词汇,想到这个自愿舍弃了姓氏却坚定努力着的女孩,镜花抿了抿嘴:“只是因为她向我求救了罢了。”
“因此你就要救她?”蝴蝶香奈惠也如下弦叁般露出了参杂着惊讶的笑意,不过她的笑比桃扭曲的笑要轻柔的多。
“嗯。”少年剑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惊讶的,他身为鬼杀队的成员,又背负罪孽,既然手中有一柄好剑,为什么不去救人?
香奈惠的笑容更大了,她确信这个少年有成为支柱的信念了,或许现在他还有什么无法跨越之物,但是要不了多久吧,他就会以柱的身份重新与她相见。
她松开了被自己攥到手中羽织袖子,用手指轻轻叩了一下剑鞘,登时叮琳声清脆,她也是一名当世罕见的优秀的剑士,自然,刀从不离身。
她看到镜花平衡力超绝的站在窄小的房顶之上,转过身看向她,手却没有抚向刀柄,问道:“镜花,你觉得刀是如何的呢?”
这是在是空泛又模糊的问题,刀是如何的?这问的是刀意,也问的是剑型。
镜花的声音平静依旧,却足以让人知道他回答时是如何坚定而不含一丝谎言:“刀是利器,可以杀人,也可以杀鬼用作保护。刀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旦出鞘便是杀招。”
“抱歉,我说了无聊的话,”镜花低了低头,却并不是看向脚底的瓦砖,而是看向了院落中开放的紫藤花,“灭杀恶鬼之时怎么会只用一招呢?......是我太傲慢无知了。”
“没有啊,镜花你还记得你见到无一郎的时候是如何跟他说的?”香奈惠笑容未变,只是手抚在剑柄之上,轻轻的往后跳跃了几步拉开距离,确实如同蝴蝶般轻巧无声。
“‘用刀交换彼此的意志’我是跟无一郎是这样说的。”镜花敛下眼睑,纤长秾密的睫毛恍若黑扇垂下,敛住了那对漂亮的蓝色眸子中的所有情绪,他曾与香奈惠分享过他和无一郎的故事,现在再次遇到这样的话,饶是迟钝如他也能参透少女的意思,手也扶上刀鞘。
却是蝴蝶香奈惠此时突然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蝶屋的大家辛苦一天了,请不要打扰到她们睡觉哦?”
然后粉刀出鞘。
蝴蝶香奈惠的剑不含杀意,反而有柔柔绵绵之意。
但柔并不代表弱,柔是容、收、含。
花之呼吸·六之型 涡桃。
月之呼吸·二之型 珠华弄月。
花与月交错的速度极快,他们几乎是在顷刻间就交换了位置,但是收敛的正好的力气没有让脚底与瓦片发出一丝的声响,连刀锋的对撞也只是在瞬间就卸了力。
无声之间,来回五六,月下交错的身影,让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有如“紫禁之巅”的死斗、甚至连一场战斗都不太像,反而如同剑舞一般,你这边刀锋乍然花开桃杏,我这方就是珠华鼓弄月影,一来一往无声之间,竟把刀光剑影这四个字显现的美不胜收。
泉镜花像是被刀锋所牵引着,身形变换,步法自然,他越来越慢,剑型却越来越简洁,舍弃了所有多余的动作,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精准到仿佛它天然就该这般弧度,这般数路。
技极致,技无暇。
这正是作为柱的条件与门槛,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还年轻的姑娘,但是十六岁就成为柱的蝴蝶香奈惠早已把花之呼吸至臻化境,在她手下柔若无骨的花是最锋利的刃,同理,在泉镜花的手下轻薄如月光也一样是利器。
“月之呼吸——”
刀在手中忽然空灵了起来,这一瞬间镜花简直要认为夜叉白雪再次附在了他的身上,然而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时间单纯的在挥刀的瞬间在脑海中无限延长,这一招如何出手,怎样出手,仿佛铭刻在脑中,连同凉薄的月光,就这般自然而然的出手。
这一型,轻如鸿毛,挥出之时又仿若密不透风,重若千钧。
“六之型·长夜孤月无间。”
孤月无间,此间无我,方能快到极致,密到无缝,不留破绽。
却也是这一招,没有及时收住,瞬息的刀法就是无数道杂乱无章的剑刃网,它无章到了甚至连使用者也会被误伤,因此无法防御。
纵使刀型才出,但是蝴蝶香奈惠极速后退也被堪堪伤到。
“啊拉?”蝴蝶香奈惠仿佛现在才回过神来,美丽的花柱大人不吝赞美之词,“刚才是镜花新的型吗?真的是非常强大的招式啊。”
她有些苦恼的摸了摸鼻尖,笑起来:“啊呀我发出声音了,居然输给了镜花吗?稍微有点不甘心啊,不过镜花真的很厉害啊。”
“不。”少年言简意赅,却是抿唇,明显陷入了沮丧,“蝴蝶大人,是我用型的时候先发出了声音。”
“而且我对力道的掌握明显不如蝴蝶大人,还伤到了你,我果然还是太没用了。”
哎?伤到?蝴蝶香奈惠抬手一抹脸颊,才发现面颊上被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刀痕,血液小颗小颗的渗出来,幸好发现的早,要是晚了,现在伤口可能都愈合了。
蝴蝶羽翅般的羽织倒是被划了不少痕迹,让今晚的战斗想掩藏也掩藏不了了。
蝴蝶香奈惠严肃的看着少年:“镜花!”
请随意吩咐,少年没有说话,但是他眼中的愧疚和任凭差遣之意明了。
蝴蝶香奈惠笑容不变,仍严肃开口:”镜花,泉镜花。“
泉镜花眼神不自然的躲闪了一下,幸好面无表情的脸仍有一丝刀锋出鞘的锐利感,不过在香奈惠眼中已经看出了镜花的心里,啊拉害羞了吗?真难得。
“香奈惠,”泉镜花明显还纠结了有一会儿,“......大人。”
在蝴蝶香奈惠的眼神和温温柔柔的笑容逼迫下:“......香奈惠”
“不然会分不清我和忍啊,而且,”愿望的得到满足的少女弯起了眼睛,“我相信镜花很快就会以柱的身份再次和我相见吧,那么敬称就先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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