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露和虞渊身上,连夏景深的目光都没离开过白露身上。
可能,只有她一直看着夏景深吧?
何欣轻轻地叹了口气。
所以,也只有她看到, 夏景深因为白露和虞渊的熟稔,瞬间眼色沉了下来、
何欣心里酸溜溜的。
天底下有几个学生能在高三就做兼职?兼职的工作里, 又有几个能接到录入古籍这类工作?接下录入古籍工作的,又有几个能遇到学术界大佬?遇到大佬的,又有几个能得到大佬的指点?就算得到大佬地指点, 又有几个能靠这只言片语就领悟入门?
这概率比天上掉钱砸死人更小, 简直微乎其微。
可偏偏这不可能的概率, 就给白露摊上了。
她怎么就能这么好命呢?
但转念一想, 白露连夏景深都吸引了,在她身上, 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这一刻的何欣, 真实体会到了什么叫柠檬精化身。她浑身上下, 心里心外, 都泛着酸意。但酸又能怎么样?她并不能改变什么。
何欣抬眼看看天花板。
她是爱慕虚荣, 喜欢万事压人一头,还欺软怕硬。但她很清楚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事该争取, 从小她就被教育,有可能到手的,才叫利益。
得不到的好东西, 那叫痴心妄想。
比如眼前的夏景深,看她就像看空气似的,她想当夏景深的女友,不可能。不如退而求其次,想想怎么进入夏景深的视线,获取夏家的资源,帮助家族企业渡过难关。
夏景深想要的,不就是白露吗?不就是不服炼器系在学院大比里输给阵法系吗?
何欣收拾心情,露出个得体的笑,走向虞渊,继续用她银铃般的声音笑着打招呼。
“虞先生,原来今年来协助我们炼器系修复护校大阵的专家,就是您吗?这么年轻就进入西昆仑阵法研究所,真是前途无量。”
这话她没说错,夸得在情在理。
昆仑山是法术发源地之一,就算是现在,昆仑山中依旧留存着无数上古遗留的高深法术,未曾破解,让无数专家泰斗为之皓首。昆仑山中有好几个国家级重点研究所,专门研究这些高深法术的,其中哪怕只是个研究员,都是学科里响当当的人物。
不是谁都能被称为“西昆仑阵法研究所专家”的,其他人想拿到这个称号,至少得六七十岁。虞渊却年轻英俊,儒雅温文。“前途无量”四个字,用来形容他,正是恰副其实。
正在跟白露说话的虞渊,听了这话果然转头过来,上下打量了何欣一眼,问道:“你们炼器系?”
“对,我是炼器系大四的学生,主攻炼制灵石方向。”何欣双手交握在身前,乖巧之余又落落大方。“过去几十年,我校护校大阵的维护工作,都是由我们炼器系主持并完成的。”
她特意点出护校大阵几十年都是由炼器系维护的,是希望即便今年有阵法系掺一脚,虞渊能跟之前那么多次一样,将护校大阵的重点工作,都交给炼器系。阵法系,最多就是个打下手的。
为了挽回炼器系在学院大比中丢掉的面子,即便做法过激,跟当众打阵法系耳光似的,她也顾不得了。
哪个大学没有院系争斗?更何况她下学期就毕业了,阵法系和炼器系闹得撕破脸,也不关她的事。她只要让夏景深满意,得到夏家的注意,就行了。
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何欣又补上一句:“虞先生,我从大一开始,每年都参与护校大阵的修复工作。阵法系里,连田教授都只是提供建议,没有参与过的。”
田教授可是阵法系资历最老、科研成果最显著的一个老教授了。阵法系最厉害的教授,只能提供建议,炼器系的大一新生,却能参与修复护校大阵的工作吗?
对比之下,未免讽刺。
几个炼器系的男生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
短暂的笑声,被虞渊一个眼神飘过去,止住了。
那眼神很温和,却莫名叫人心头发凉,直打哆嗦。
“玄学大学的护校大阵,几十年来一直由炼器系维护,这事我知道。”虞渊的表情平淡,说不上欢喜,也说不上生气。“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过去几十年的维护工作,与其说是修复,不如说是充电,并没有修复作用。”
这话是说,炼器系几十年的工作,都只是无用功?
何欣脸上的笑淡了几分:“虞老师,您刚来,不了解我校护校大阵的情况。我跟着系里做了三年护校大阵的修复工作,对护校大阵的情况,比阵法系熟悉得……”
“抱歉。”虞渊打断了她的话,“我是来修复阵法,不是来给阵法充电的。同时,我也肩负着与玄学大学阵法系一同,培养阵法学人才的重任,不是炼器系请来的专家。实际上,我觉得贵校让炼器系参与护校大阵的修复工作,实在过于担忧,多此一举了。”
炼器系的学生听着简直要气炸了。
“虞老师,我们尊敬您是专家,但您一句话的功夫,就把炼器系这么多年的努力给抹杀了?就算您看重白露,也用不着这么贬低炼器系吧?”
“踩一捧一,真的好吗?太过分了吧!”
面对群情激奋,虞渊不过笑笑:“我不是说了吗?炼器系只是给护校大阵充电,没有进行维修。护校大阵就像手机,为了开机运转,充电是必须的。但只有充电,是远远不够的。至于看不看得起炼器系……”
他的目光落在何欣身上,满脸好笑:“学科无高低,研究有深浅,毕业生的就业问题能衡量一个专业的冷热,但绝不能用来鄙视冷门专业。这个道理,你们还不懂,年纪小么,我不怪你们。”
这话暗是指,他们炼器系看不起阵法系的事吗?何欣的脸色又变了一下,继续笑着,只是态度之间没有了那份尊敬。
“虞老师,听您这话,是要徇私,将护校大阵这个重要工程,当成哄孩子的把戏了?”
“哈哈~”虞渊欢乐地笑了,用胳膊肘推推白露,“哎,人家说你是我女儿,说我徇私呢。”
“抱歉哦。”白露凉凉地说,“您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女儿。”
这两人之间的相处,哪里像什么老师和学生?根本就是兄妹、好友。甚至,对一向冷面示人的白露来说,已经是非常亲密的行为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不管什么关系,现在的情况,就是非常不乐观!
虞渊摆明了说自己是来帮阵法系培养人才的,跟白露的关系又这么好,就算这护校大阵的工作是炼器系和阵法系共同接下的,也是炼器系打下手,阵法系为主吧?
这不就是炼器系又被阵法系压一头吗?那夏景深……
何欣悄悄地瞥了一眼夏景深,只觉得男生冷峻的脸仿佛又黑了几分,一副山雨欲来、风暴漫天的样子。
他肯定不希望炼器系被压一头,更不希望白露跟在虞渊身边工作。这两人整天贴在一起,夏景深去哪得机会跟白露相处?
得想办法把白露挤出护校大阵的维护工作。
何欣心中飞快盘算着,用劝谏般耐心又关切的语调说:“虞老师,我劝你三思。有些事,还得避嫌才好。我知道白露是阵法系难得的天才,你想培养她,阵法系也想,这些我能理解。可是你一个男性专家,对女生的关心照拂这么明显,白露又一向被称为校园小仙女……”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下,相信有点智商的人都能懂她话里的意思。
男专家跟女学生走得太近,肯定会有不好的谣言传出,不管是对天赋极高的学生,还是对前途无量的专家来说,影响都十分恶劣。
可虞渊却像是听不懂似的,连何欣的话都没理,只转头对白露说:“人家夸你是天才,该怎么说?”
白露马上谦虚:“谢谢学姐的夸奖,学姐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世上再没有比聪明人装糊涂,更叫人生气的事了。何欣好说歹说,这两人却联合起来装疯卖傻,完全不答话。
那就只能挑明了!
何欣一咬牙,说:“虞老师,你一定要徇私偏心成这样?这是我们玄学大学的工程,护校大阵的维护工作非常重要,我郑重地恳求您,不要拿来讨女孩子欢心!这事开不得玩笑!”
她说着,往旁边使了个眼神。
炼器系大多都是男生,一来为刚才没有帮腔后悔,二来看夏景深没有理她,觉得自己还有希望获得女神芳心。一时个个都站起来,帮腔架势。
“虞老师,护校大阵的事,不能开玩笑。”
“你得公事公办才行!”
“唉……”虞渊叹气,“何欣同学是吗?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看来,你,以及你们炼器系,对我都不怎么信任的样子。”
终于说到这句了。
何欣控制着情绪,不紧不慢地说:“您能进入西昆仑阵法研究所,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只是希望,排除一些过于不安全的影响因素,让护校大阵的修复工作,圆满完成。”
“何欣学姐。”温青云忽然开口,“你口中的不安全因素,是指白露吗?你千方百计,无非就是要白露退出这次护校大阵的修补工作,对吧?”
冯梦琪也站起来:“露露刚才只是回击你的嘲讽而已,你就要借题发挥,用露露的美貌做文章,把她排挤出护校大阵的修复工作团队?何欣,你太卑鄙了!”
何欣并不否认,到了这步,她只要结果,不管别人怎么猜测她的目的。她依旧扮着白莲花:“我只是从大局出发,希望护校大阵的修补工作,万无一失。”
“谢谢了。”虞渊接口,“有你们炼器系在,这工作万无一失不了。”
何欣一愣,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个被学校尊敬优待的专家说出来的。她看着虞渊,下意识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既然你们炼器系不服我,那就别跟我做事,自己去干吧。”虞渊淡淡地说,“我会跟学校提意见,让学校请各路大佬作为评委,炼器系和阵法系分别出个维护方案。我指导阵法系,至于炼器系……你们经验丰富,用不上我,另请高明去吧。”
啊?!
何欣这下是扎扎实实地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炼器系退出护校大阵的修复工作组?!”
“你这女生,也太会曲解别人的话了。我说的是,本次护校大阵修补工作,由阵法系和炼器系竞标完成。以一个月为时间,制定修补方案,最后采用哪一个,由校方决定。”
虞渊低头看着她,语气温和:“阵法系,和炼器系,都有机会,谁赢用谁的,懂了吗?”
那双眼睛远看温文儒雅,近距离看着,却不知道为什么,透着冰冷的杀意。那感觉……就像古时候说的淬毒暗器孔雀翎似的,漂亮,温柔,杀人于无形。
何欣扎扎实实地打了个激灵,嘴唇动了动,竟然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这方案,炼器系没意见。”森冷低沉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夏景深帮了腔。“虞先生是吗?就这么说定了,就怕阵法系不敢,白露,不敢。”
最后四个字,咬得尤其重,敌意丝毫不加掩饰。
白露的回答,是轻轻一笑。
要是符灵不在身边,或者不跟她相认,白露还真没底气。护校大阵这工作,可是连田教授都没办法的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符灵这个百科全书在,她不仅有信心能修好护校大阵,还是阵法系独立完成,不需要炼器系的帮助!
白露抱着手臂,扬起下巴:“我的字典里,早就抠掉了‘不敢’两个字。”
“很好,我也没意见。阵法的事,还是得阵法系来做,炼器系的方法不对,使用久了,会给护校大阵造成巨大负担。我想,有我在,有白露带队,阵法系可以的。”虞渊点头,还看向了穆静怡等四人。“你们有没有信心?”
这不是废话吗?穆静怡等四人是白露的死忠粉,马上站起来回答:“有!”
周洲也带着阵法系其他人站起来,齐声回答:“虞老师,我们相信你!”
“很好。”夏景深点头,“一言为定。走。”
走字一出,他马上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何欣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竟然是夏景深一锤定音,敲定了比试的事。这四舍五入,不就是夏景深帮她说话吗?
一瞬间,指尖都颤抖了,脸颊也在发烫。何欣无法抑制声音里的激动,招手说:“愣着干什么?走了!”
语罢回到座位迅速收拾东西,飞快跑出教室,希望能追上夏景深的脚步。
最有实力的夏少发话了,专业女神也离开了,炼器系的学生自然不会再停留,个个收拾东西。不到五分钟,走了个干净,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三四十个阵法系的学生。
“咳……!”范道忠作为应用玄学院的院长,一直在旁边看着,始终不吭声。等炼器系学生走了个干净,他才清咳一下,摇头说:“你们呐,真是太胡闹了啊!”
温青云等人的心一紧,以为要被骂了,谁知范道忠板着脸说:“这事不能咱们自己决定,护校大阵的修复工作是大事,我需要上报学校再说。”
上报的意思,就是他也同意了,只看学校的处理。
果然不出所料。白露嘻嘻一笑:“范院长,看你的了!”
“唉……你们呐!”范院长摇摇头,摆摆手,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准备准备,开会吧。”
众人不解,炼器系的人都走了,还开会啊?
但院长这么说,他们也就照做。一时学生回到位置,范道忠和虞渊在台上按照铭牌坐下。
刚一坐下,五行学的老师苏慧、田教授等阵法学的讲师教授都来了,还有几个学校里的领导。他们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了就按照布置的位置坐下。很快,学生处新闻部的记者也来了。
各项就绪,会议开始。
竟然没人问为什么炼器系的学生不在。
一切还没准备,这会议不过是为了给学校领导拍新闻的。念了一个多小时的文件,又听了一个多小时的领导讲话,终于,领导表示散会了。
学生们被折磨得已经昏昏欲睡,昏头涨脑,领导一走就各个瘫在椅子上,迅速掏出手机补充能量。
白露却眼疾手快,拿了东西就跑出去,一路追到楼梯拐角处,把人给拦住了。
虞渊看着挡在面前的小姑娘,十分无辜地歪头:“诶?”
“你。”白露眼神凶狠。“找个地方,咱们把话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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