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琪和温青云一直站在教室门口附近, 见白露回来了便迎上去，刚好听到这句话。
“哈！”冯梦琪当即冷笑，“周洲学姐，你是没有见过白露的免打扰阵法图纸吧？那个抄袭狗的图纸, 和白露的图纸几乎一模一样。免打扰阵总共5个阵法元素，他就改了一个, 而且还是元素等价代换。这不是抄袭？就算只有四个一模一样，作品相似度也已经到了80%！”
“对啊。”温青云也说，“如果这不算是抄袭, 什么是抄袭？一模一样的复制粘贴才是吗？”
“我……”周洲张口, 就被冯梦琪打断了。“你该不是看中了那只抄袭狗, 所以在这里颠倒黑白吧？洗地洗得连脑子都不要了？”
冯梦琪在豪门里无数怨气不能发作, 长期奋斗在网络掐架一线，骂人的话一串串的。她自觉已经非常口下留情了, 但还是把周洲又给骂哭了。
“我……我不是在洗地, 我是……是在提醒你们。”周洲擦着眼泪, 哽咽地说：“白露, 阵法界只有论文抄袭, 没有阵法抄袭，因为很久没有谁创新阵法了，都是在研究旧阵法。目前阵法学界, 没有制定任何标准来判定抄袭！”
“骗人的吧？”温青云难以相信，“怎么可能没有判定标准？”
白露摇摇头，示意冯梦琪和温青云先别说话。她看向周洲, 再次叮嘱：“谢谢你的提醒，周洲学姐。作为回报，我只有一句话，这件事你不要参与了。还有那个甘煜，远离他，否则你会毁了自己的一生，后悔一辈子。”
周洲正在情绪激动之中，理智让她点了头，答应了，但是感情又让她忍不住问：“白露，你会怎么办？”
整个玄学大学都知道，白露看似柔弱可欺，实际上就是个硬石头，谁踢谁栽。
白露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抬头看着走廊的天花板，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要上课了。”
话音落下，上课铃声就响了。白露没有再理周洲，一手一个，拉着冯梦琪和温青云进教室了。
这节课是公共课，本来三人的座位非常靠前的，但是第二节课一上课，三人就把座位换到了最后边。
冯梦琪将周洲的话在微/信群里说了一遍，穆静怡和方文赟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是来恐吓我们的吗？怎么可能没有判定标准？”
群里一时没有回答，温青云和白露不约而同地开始找案例和资料。但是越查，两人的心就越往下沉。
周洲说的，竟然是真的。
[温青云：因为阵法太特殊了，它既不是图画作品，也不是文学作品，没有归类，自然也没有适用的抄袭判定标准。]
[温青云：目前来说，法律界没有任何一个阵法学抄袭维权的案例。]
[方文赟：你确定了吗？难道这就是那狗币有恃无恐的原因？怪不得敢买微博推广！]
[冯梦琪：姑奶奶不信！白露，等着，我这就给你找最好的律师，告得这狗比倾家荡产！你放心，律师费我来垫付，等打赢了官司，律师费都是对方付的。我还不信了，难道世上没有天理吗？]
[白露：不，梦琪，别找律师。阿赟说的没错，对方就是有恃无恐。我不会放弃法律手段，但是周期太长了，他到时候，可能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
[穆静怡：摸摸露露，别难过。要不，我们去找田教授？去找院领导？他们总会为我们出头吧！谁不知道这免打扰阵是你的？]
[冯梦琪：不可以找老师和领导！以我常年跟人掐架的经验，这事一定要个权威机构鉴定抄袭，拿出来就是石锤，能把对方锤死的那种鉴定。如果找老师和领导，对方还会趁机卖惨，说白露利用老师和领导，强权压制。他一波卖惨，还能吸粉，反而是给他做宣传。我的意见，还是找律师。]
[温青云：可是，找到律师，对方都不知道赚了多少钱了。如果要打一年的官司，难道这一年的时间里，白露就干坐着吗？她本来也要开阵法淘宝店的。]
[方文赟：抓狂.jpg，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按照我的暴脾气，就很想现场跟甘煜干一架！这人太卑鄙了！]
[白露：别冲动，打架也是给对方增加舆论筹码。]
[穆静怡：怎么会这样……难道就这样放过那个抄袭的人吗？露露，那是你的心血，你的作品，怎么能被别人拿来卖钱？]
白露捏着手机，在座位上坐了很久，看得旁边的冯梦琪和温青云担心极了。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比同龄人经历的更多，更成熟，可是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无可奈何。
不是说甘煜的行为没有抄袭，而是就算他的行为在大众观念里已经造成了抄袭，但是没有法律条文和阵法学意义上的标准，来界定他的抄袭行为。
一直到快下课了，白露才在群里发信息。
[白露：都按兵不动，我去会会这个甘煜。]
消息发出，下课铃就响了，冯梦琪马上说：“甘煜今天在南B122号教室有课，三节连堂。”
“嗯，我知道了。”白露收拾东西，往南B122号教室去。
这一路她走得极慢，心事重重的样子，到了难B122号教室，第三节课都上课了。白露也不急，靠在教室后门的墙上，望着天花板等着。
她就这样等了整整一节课。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留意到站在墙边的她，全都心中一动。
白露的免打扰阵被人抄袭贩卖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冯梦琪在帮白露找罪魁祸首。现在白露找上门来了，难道，那个传说中的抄袭狗，就在这教室里上课？
会是谁？
猜疑之中，甘煜走了出来。他本来跟周围的学生微笑告别，跟人约着傍晚打球的，走出门感觉周围的气氛不对，他也一眼发现了靠在墙边看天花板的白露。
玄学大学已经四季如春，白露今天穿了一件长袖的白衬衣，领口打了个深蓝色的蝴蝶结，外边套了条灰色的背心长裙。柔顺乌黑的长发垂在身后，越发显得文静、优雅，气质柔软而楚楚。
连甘煜眼中都浮起一丝惊艳，他朝白露走了过去，双手插在牛仔裤后边的口袋上，低下头问道：“白露学妹，等我呢？”
他的表现这样坦诚，叫所有人都怀疑起原来的猜测起来——白露不是来找抄袭狗的吧？抄袭狗不会是甘煜吧？不可能的，如果是甘煜，他怎么可能去找白露？这不是当众自爆吗？
“甘煜学长。”白露眼中也露出一丝佩服，“厉害啊。”
“一般般。”甘煜笑得阳光灿烂，“白露学妹，你想在这里说，还是，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咱们换个地方。”白露看了一眼教室，里边的人走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在门口附近徘徊，准备看热闹。
她直接走到教室的角落，在最后一排座位上坐下，将一张硫酸纸拍在地上，回头看了甘煜一眼，嘴唇动了几下。
但就算站在隔了个走道的人，都没有听见她嘴里说的是什么。现场的人再一次见识到了阵法系紫微星的实力，这免打扰阵的功效，有点厉害！
甘煜心中不由得浮现一丝嫉妒，但他没有显露出来，他走进阵法里，靠在墙上，一手搭在牛仔裤前边的口袋上，一手玩着单肩包上的穗子。
“白露学妹，你想从哪里谈起？”
“周洲学姐。”白露开口，“你让她来找我，并不是想说情，而是借她的口，来警告我的，对不对？”
“对。”甘煜痛快地承认了，他叹了口气，满是惋惜。“我们是高中同学，一个班的，我是校草和班长。你知道，学习好、打球帅、阳光开朗的男生，在高中是非常受欢迎的。她高中就跟我表白过一次，不过，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我拒绝的真正原因吧？”
白露听着他扯七扯八：“真正原因是什么？”
甘煜噗的一下笑了：“当然是她不够聪明。你看，同一件事，小仙女学妹你就能看出，我是威胁。但是她呢？她肯定以为自己帮了我个大忙，以为你能说服你，放过我。天真呐，她完全活在自我的感动里。觉得自己为我考上玄学大学，为我留在阵法系不转学，这份爱实在太伟大了，把自己感动坏了。可惜，这份爱除了感动她自己之外，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
“再没用，也是她的爱，您有什么资格践踏？”白露冷冷地问，“甘煜，利用一个爱你的女人，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甘煜被她的话逗得大笑，他边笑边摇头：“哈哈哈~~~恶心，嗯，女生都喜欢用感情来判定一个人，但恶不恶心有什么关系？社会看的，是钱和地位。这世上，本来就是笑贫不笑娼！道德上的败坏，不会对人造成一丝伤害！”
“好比说现在，学妹，我知道你和你的小伙伴都觉得我很恶心，我是个抄袭者，我拿了你原创的免打扰阵去卖钱。但是……”
他低下头，凑到白露耳边，声音轻轻的，带着暧昧和笑意。
“除了恨我、骂我，你们又能做什么呢？你告不了我，没有人能判定我抄袭！盈利挣钱的是我，你除了骂，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露抬起眼，那目光安静冷清，仿佛深秋寒潭，幽深得看不见底，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冻在里边，失去生命。
甘煜的心忽然升起一阵惧怕，但他脸上依旧笑着，继续说着：“当然，你也可以去跟院里举报，如果院里愿意为你处罚我，我会更开心的。不怕告诉你，什么考公务员？我爸因为贪污被抓了，我的政审不可能过关，别说公务员，就算是银/行教育系统，跟公家沾边的职业，我都进不去。除了销售，我没有别的职业可以做。销售这个职业，学妹，你懂吗？”
她懂。销售是所有职业中，最不看学历的，只要你有能力，能卖东西，谁管你是博士生还是小学学历？
“玄学大学的学位证，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如果能用学位证制造一场舆论，给我的店造势……我求之不得，甚至会感谢你。”
甘煜说完，直起腰哈哈一笑：“学妹，你放心，再熬半年，等我毕业了，你就安全了！”
半年？这个词仿佛终于刺激到了白露，她抬起头来，认真而郑重地说：“甘煜学长，我劝你迷途知返，别逼我真的动手。”
“哈哈哈~”甘煜被她逗得大笑起来，要不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看着，他真想伸手捏捏她的下巴，让她清醒一点。
“动手？唔，听说你很擅长利用规则，连夏景深都被你送进了看守所，吃了半年牢饭。可惜啊，会利用规则的不止你一个，现在，就是我利用规则，让你手无还击之力的时候。”
“白露，说实话，我很期待你动手。”
“这场游戏，我——随时奉陪。”
说完，他走出免打扰阵的范围，扬长而去。
白露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最后收了免打扰阵，寒着脸离开了。
不到十分钟，校园论坛又发了帖子。
《雾草！今天白露去找了阵法系的学委甘煜！难道……》
0L：两人在教室角落用免打扰阵谈了一回，最后甘煜笑着走了，白露妹妹带着个表情，也走了……[图片]
1L：白露这个表情，可一点都不愉快，难道真的是甘煜？而且，还没谈妥？
2L：白露可是将夏景深都送进看守所的妹子，如果抄袭的人真的是甘煜……那我只能说，他自求多福吧。白露一定会让他狠狠记住这个教训，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3L：就是，白露号称小辣椒，还是特级朝天椒，谁咬呛死谁。如果真的是甘煜……他自求多福吧！
……
87L：楼上这么多“甘煜自求多福”认真的？一看就不是搞法律的，法学院学姐开麦吧。要自求多福的，是白露，从爆出抄袭这个词开始，法学院就当个笑话看。小说、图画、影视都有抄袭，但是阵法没有！因为阵法没有指定评判标准！
88L：知道白露为什么谈话的时候用免打扰阵吗？因为她不敢让人听见他们的谈话！因为她心里清楚，甘煜确实在大众的观念里抄袭盈利了，但她只能用道德去谴责甘煜，只能私下劝说甘煜放弃这个项目。但是，她没有任何法律可以倚仗，无法强/制甘煜放弃盈利，更不能让他赔偿损失。
90L：。。。意思是，白露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91L：差不多吧，这块是法律灰色地带。只能说，抄袭者很懂利用规则。白露这回，怕是要认栽了。
92L：不……白露不能认栽……这个口子不能开……
92楼说的也正是温青云担心的。
甘煜必须处理，必须让他付出代价，起到警醒作用。如果让他继续盈利，这不就是告诉所有人，阵法系可以抄袭盈利无罪吗？将来阵法系，每一个新的阵法出现，都会被人疯狂抄袭贩卖，所有人都会等着吸原创阵法的血。
一个行业，如果原创得不到保护，抄袭者无本万利，长此以往，这行业必定再也不会有创新。失去创新，这行业也差不多完了。
就算不为她和白露之间的友情，仅仅是为了将来毕业之后，她能有个良好的创作经营环境，她也必须帮白露赢这一回！
“白露。”温青云去了白露的宿舍，看着坐在椅子上沉思的白露，试着提议：“要不然，还是去找田教授吧？”
话音刚落，白露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上是四个字：苏慧老师。
显然，院里也知道了这件事，让苏慧老师打电话来询问了。
但是手机振动着，白露却当做没有看见，依旧陷入沉思里。最后，手机停止了振动。
五分钟后，再度响起，这次换了人。
田教授。
这号码还不能不接。
白露终于捏捏眉心，拿起了手机：“喂，教授，我是白露。”
“小丫头。”田教授的声音沉沉的，压抑着怒气。“受委屈了？”
这措辞，白露忽然有种爷爷在世的感觉。前世她还很小的时候，爷爷还在世，也经常这么问她——囡囡，受委屈了？
“没事，我能处理。”白露的语气轻松，“麻烦您跟院里说一下，务必让我自己处理，千万别插手。”
田教授下午一上班就听说了这件事，抄袭盈利，在他看来就是罪大恶极的事，等于论文抄袭。只要有证据，别说延毕，直接就给开除学籍，撵出校园！
他已经做好准备，跟白露一确认，就跟院里提议开除。没想到，白露竟然说，她要自己处理，不希望院里插手。
“你确定？”田教授重复，“你有什么办法？”
“秘密，总之，您千万跟院里说，别插手。否则，就是给我帮倒忙。”白露强调，“您相信我的能力，好吧？”
她一个小姑娘，没亲人没背景还没钱地，能有什么办法？田教授的理智不相信，感情上更舍不得自己的弟子被这种败类欺负。但面对疼爱的学生发出请求，他也舍不得断然拒绝，只能先应下来。
“你自己注意。”
“我知道，您看着吧。”白露又补上一句，“别担心，我不好欺负。”
然后才挂了电话。
温青云全程在旁边听着，这时忍不住问：“白露，你有什么办法？”
白露捏着手机，微微一笑：“我只是想起一句话，想毁了一个人，就纵容他的缺点。”
“啊？”温青云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白露摇摇头，没有回答，正好冯梦琪回来了，她便转头问道：“梦琪，你帮我在校园论坛发个帖子吧。”
“好啊！”冯梦琪马上来劲了，“你要讨伐那抄袭狗了？放心，我帮你骂死他！”
“不。”白露摇头，“我要你夸他。”
冯梦琪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什么？这时候，你夸他？你别是脑子气坏了吧？”
“你看我像吗？”白露将心里的计划过了一遍，悄声说了出来。“懂了吗？”
“懂了！”冯梦琪双眼放光，“反装忠嘛！我会！放心，本姑娘在网上掐架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我论坛积分大几万呢，多少匿名贴都够发！等着！”
她说着就坐下，打开笔记本就噼里啪啦地打字，不到十五分钟，一个匿名贴就出现在校园论坛上。
《匿名悄悄说，你们都在骂甘煜，其实……我很佩服他。》
0L：不说别的，被他提醒了，我现在就去买硫酸纸。甘煜的做法，还是穷酸了点，淘宝店啊，随便被人举报，疯狂购买然后评价打1星差评，就关门了。只有实体店，才保险。而且，不能开在玄学大学附近，这可是白露的地盘。实用阵法……真的是一片巨大的蓝海，阵法系大四狗，已经在看某城的店铺了。
1L：楼主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实用阵法，就像家电一样，一定要有实体店，淘宝店只能卖给会玄学的人士，而且是一锤子买卖。但是开实体店，效果就不一样了。没有灵力的普通百姓，安装求我，维护求我……不说了，楼主，私信我你哪里的，我们不要在一个城市吧。有钱大家一起赚。ps.我有免打扰阵的图纸。
2L：+我一个！我有另一个好主意，政府对大学生回乡创业的优惠渠道！楼主，楼上，来找我！
3L：卧槽。。。虽然很道德败坏，但是如果能卖实体收维护费。。。加我一个！在钱面前，道德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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