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回复帖子的时候, 队员们都在紧张地看着，等白露按下回车，穆静怡便问：“露露，这样说了, 就会有人加入我们的工作室吗？”
昨天早上上课，他们在教室留下了工作室的工作邮箱, 但一直到现在，快36个小时了，一封邮件都没有收到。
现在, 白露回复帖子, 就会有人加入他们吗？
“会的。”白露将论坛一关, 靠在了沙发上, 长长地喘了口气。“没有人会跟钱作对。”
或许之前他们还犹豫，觉得做兼职也不多。可是看到自己画阵法图, 一天累6个小时, 也就几百块。加入未晞阵法工作室, 累一天却能有好几万, 他们一定会心动的。
更何况, 世上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能驱使人行动。
例如，梦想。
“不过,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冯梦琪也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手机消息。“露露, 在招聘人之前，你不如想想眼前的销量问题。”
对，销量永远是个问题。
少了吧，觉得钱不够，想让它多一点。但是现在一多起来，就跟雪花似的，漫天飞舞，能把人压垮了。
温青云想起这36小时的日子，就心有余悸：“我除了备战高考，还没有这么拼过。要是每天都这么辛苦，我怕我等不到毕业就猝死了。”
方文赟也已经把自己挂在椅子上了，认同地点头：“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当一条咸鱼干，能挂在那不动就行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白露也觉得，好累啊，这才是刚开始呢。他们的店这才一个多月，没到两个月呢，以后有的是忙碌的日子，怎么能现在就觉得累呢？
宋渊各人把奶茶戳好，放在手边。最后一杯放在白露手边，也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各人道了声谢，便听宋渊说：“因为，你现在该改变策略了。”
改变策略？五人喝着奶茶，同时望了过去。
怎么改？他们现在的策略有什么不对？
宋渊给自己煮茶，整个工作室就他一个人和茶：“白露，你高中读文科吧？还记得你们地理课上说的，珠三角的产业类型是什么吗？”
这问题不用白露，穆静怡都能下意识地回答出来：“劳动密集型！”
方文赟没闹明白：“可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正正经经卖脑力劳动的，我们不是科技创新型产业吗？”
他们买的，是原创阵法啊！
“不。”白露反应过来了，“他是说，画阵法、客服、发货这些事，特别是画阵法、激活阵法这件事，需要的劳动力太大了。我们既然是做原创阵法的，画阵法的事，就该让其他人来做。”
她这么一解释，冯梦琪也明白了：“就像某些电脑品牌似的？总公司掌握核心科技，在高科技城里，而生产零部件、组建的工厂，都在劳动力廉价的地区。”
这话说出来，整个团队都心中一动。
对啊，他们也可以将需要劳动力操作的画阵法图这个环节，交给工厂。他们现在招的兼职，不也是将重复的体力劳动外包出去吗？可兼职始终是兼职，来源不稳定，如果能找到个专业的工厂，包下这部分工作……
“那么问题来了。”方文赟举手，“上哪找这样的工厂？据我所知，没有。”
现实情况也是，除了阵法学的人，没有人能画阵法。说起来似乎一个图案人人都能画，但是，自身没有灵力，无法形成有效的阵法图案。阵法图案没有效，也就没有后续品拼装什么事了，整个就不合格嘛！
“那……”白露咬着奶茶管思索着。“有没有人统计过，窝巢有多少学阵法的人？他们的薪资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倒他们了，谁能想到，会需要这个资料呢？
可出乎意料的事，宋渊在群里传了一份文件。
“有。这是社科院下边某个团队做的资料，数据的统计截止日期是今年1月1日。”
“哇！”冯梦琪跳起来，“表哥，你还真是个及时雨啊！要什么来什么？”
温青云抿嘴笑了：“要不是这样温柔贴心，怎么会……”
“咳！”白露清咳一声，“来看数据了。”
冯梦琪和其他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看资料、看资料。”
一点开文档，屋里的笑声就停下来了。
这统计数据，有点意思。
严格地说，这是一篇不准备发表期刊的论文，写论文的团队是做职业调研的团队中，最有公信力的一个。
资料中说，国内中开设阵法学专业的玄学类大学和综合大学，总共67所，每年培养阵法学毕业生约4700人。其中，只有1%的学生选择继续深造，读阵法学的研究生。剩下的99%，有4%考上了各地阵法局，在阵法局工作。剩下的95%，有2300人做了客服、行政工作，1300人做了销售，剩下的860多人，自主创业。
在调查阵法学毕业五年内薪资时，只有5%的人能拿到月薪1万以上。20%的阵法学毕业生月薪在5-8000，50%的阵法学毕业生月薪在3500-5000。剩下的5%，月薪依旧在3500以下。
以毕业三年内为期限，得到的数据更低，月薪过万的阵法学毕业生，还不到3%，这其中没有一个是从事跟阵法学有关的行业。
而去年阵法学毕业、选择进入社会的4200人里，70%的阵法学毕业生，拿到的第一份薪水在4000以下。这一年里，只有130人考上了阵法局，从事阵法学相关工作。其他的，全部没有继续做阵法学工作。
白露还留意到，在数据统计的最后，还统计了另一个特别的数据组。
毕业15年以上的阵法系学生，这类学生大多步入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但这群人里，还有75%的人，月薪在4000以下。
“这数据……”方文赟看得目瞪口呆。“我原本以为，其他专业笑阵法系没前途，是开玩笑的……”
他们进校园不到两个月，就跟着白露混，在玄学大学闯出了名堂，一路飞升。现在，已经是校园里自主创业的风云人物之一。在团队里，白露几乎拉满了仇恨，要不说酸她的成绩，要不嘲讽她的男女关系。
叫他们几乎忘了，在开学之初，所有人都告诉他们，读阵法学只有两个出路：转专业，或者，毕业就失业。
“阵法学就业艰难”这句话，他们一直不能理解，现在终于化作数据，清清楚楚地体现出来了。
原来本科毕业生毕业15年，也会月薪4000以下。
4000……未晞阵法店刚开的那个星期，连穆静怡，在画阵法的时候悄悄偷懒，也能一星期收入3000多。昨晚到现在，奋斗一天，他们人手入了7万元。
在这个数字下，不光是方文赟，就连温青云都难以想象，工作十五年了，月薪还是4000的日子。
“没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啊。”穆静怡小声说，“我爸妈和他们的朋友都是这样的。”
宋渊也补充：“不要被网上论坛的消息蒙蔽了，实际上，二三线城市，特别是中西部城市，很多人一辈子的工资，扣除社保，也就是4000左右。”
冯梦琪没对这个数字发表意见，她对钱实在没有概念。别说4000还是6万，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要是去G市了，她请小伙伴们吃一顿饭，都不止这个价钱。
但是，她能想到另一件事：“我们如果能给工厂做阵法图案，就算每个给15元，熟手基本能做到一小时4个，就是一小时60元，每天工作8小时，一天480。就算扣除双休日，月薪也能在9000到1万。我想，会有不少人选择来工厂做事。就是，担心名字不大好听。”
好好一个阵法学本科毕业生，做一个计件工作，听起来，像是做流水线工作。
“不。”温青云更相信另一点，“在听起来坐办公室当白领，实际上领3000月薪，和有社保流水线上1万月薪之间，总会有人向金钱低头的。”
白露补充：“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工作听起来更有面子一些，例如，把‘流水线’ 变成‘坐办公室的白领’。说是工厂，实际上，只要租个办公室，让阵法学的学生在里边画阵法图就行了。”
“就是嘛！”穆静怡应了一声，所有人才发现不对——
等等，他们要做的？
她的意思是……
“我觉得，日销2000以上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时间。往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产品，需要在各种基础阵法图上组装，需要很多人工，画阵法图。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画阵法的工作包给别人呢？”
白露站了起来，含笑看着她的朋友们，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开一间工厂，招聘阵法学的应届、往届毕业生，让他们来帮我们画阵法图，我们只需要组装，就行了呢？”
是啊。四人忍不住想。要是有人固定每天提供一定数量的阵法图案，他们负责组装、发货，日产量不久大幅提升了吗？
“可是……”温青云皱眉，“我们都只是大一的学生而已。”
既然是劳动力密集型的工作室，就不可能设置在玄学岛上，玄学岛的租金可是寸土寸金，这个工作室完全是捡漏才给他们月租2000拿下的。实际上，原来租的曲姐，月租是7000，她就是想脱手才会给跳楼价的。
不在玄学岛，那就只能选G市外环的房子。可一旦将画图工作室设置在G市，他们怎么管？
他们还要上课，不可能离开玄学岛，更没有全天的时间去管一个全职工作室。
“先不说能不能招到员工，就算是管理的人，也找不到啊。”方文赟喃喃地说，“谁值得相信？”
室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就在这时，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在门口响起。
白露转头，只见玻璃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提着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开门，不由得吃了一惊：“周洲学姐？”
周洲腼腆一笑，举高了手里的东西：“那个……听说你们累了一天一/夜，我想，给你们送点吃的，就当是上次我帮甘煜说话的赔罪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时间，我就放……”
“不不！”白露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大声说：“周洲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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