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工作室里的四个人听到白露的话, 瞬间心中一个激灵——白露的意思是，周洲学姐？
他们一齐望了过来，周洲被他们的目光看得更不好意思了，瞬间想到自己曾经为甘煜说过话, 更有点无地自容。
“我……我一直想给你们道个歉。”
“不不。”穆静怡连声说，“学姐, 你也是被他骗了，我们没有怪你。”
“你们可以不怪，我一定要道歉。”周洲将烧烤在桌上放好, “请吧。”
烧烤纸袋上印着店家的商标, 是附近一家的烧烤店, 价格不便宜。她一拿就是一大袋, 少说四五百块了。
这个道歉，就很真诚了。
但周洲显然觉得还不够, 她放下了东西, 笑了笑, 便想走。但是刚一动, 就被白露拉住了手。
“学姐, 你也一起来吃吧，我们在休息，不会打扰到的。”
白露的态度就是工作室其他人的态度, 穆静怡第一个起来，搬过椅子。
“周洲学姐，你是所有帮甘煜说话的人里, 第一个跟我们道歉的。我们早就原谅你啦，你不用太在意，请坐呗。”
他们邀请得如此盛情，周洲也不好走，只能坐下。只是这么干坐着，她实在尴尬，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心念一动，干脆替白露等人将包装盒打开。
“我买了肥牛、五花肉、虾子、鱿鱼……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什么都买了点……”
“谢谢学姐。”白露给她倒了杯水，笑道：“学姐，你这时候还能给我们带烧烤，是不是已经确定工作啦？”
现在已经是4月，距离这一届毕业生正式毕业，还有不到两个月。在这个时间点，毕业生们不是忙着毕业答辩，就是忙着找工作。能闲下来的，不是考研保研成功的，就是已经确定工作的。
穆静怡也问：“学姐，你要去哪里工作啊？”
可一提到“工作”两个字，周洲的脸上就布满了愁云：“别提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我们这个专业，不好找工作啊。今年的情况，又特别难。”
“今年特别难？”白露关切，“怎么了？”
“今年阵法局招人特别少，然后……”周洲本来想说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她马上换了措辞。“就业形势不大好，我们这一届的毕业生，很多都找不到工作。”
说完之后，她赶紧低下头喝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恼。
“就业形势不好？”白露敏锐地抓到一点，瞬间反应了过来，“因为前段时间的事？”
周洲登时吃惊，脸上的懊恼更明显了——她怎么这么蠢？就不该说这个。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因为前段时间的阵法抄袭风波。
虽然冒出头、被抓起来的只有甘煜一个人，但玄学大学阵法系接二连三地闹出大四抄袭大一的事，抄袭的学生本身还不觉得有问题。这个行为，落在用人单位看来，就非常不好。
你要是专业对口，是个高精尖人才，用人单位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你本身就是跨专业找工作，大多数阵法系毕业生应聘的都是行政文员、销售、客服这类没有专业限制的工作，本身阵法学课程就跟行政类工作不匹配，在“要求一定文笔”这点上，就不具备优势，结果，还给闹出整个专业抄袭大一学妹的事。
换在用人单位看来，不就是专业水平不够吗？
“学姐……”穆静怡难过。
“不，没什么。”周洲摇头，“自作孽而已。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做的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如果没有人仗着无判定标准就去抄袭，如果我们这些没有抄袭的人站出来，谴责抄袭者，声援你们，也许还能挽回玄学大学阵法系毕业生的形象。但是，我们没有，外界当然认为，我们是蛇鼠一窝，全都是抄袭者，全都道德有问题。”
她鼓起勇气，看向白露，安慰道：“白露，你不用觉得愧疚，这件事你是受害者，就算我们整个班都找不到工作，也不能怪在你头上。我们班抄袭卖钱的抄袭，事不关己的事不关己，甚至还有人嘲讽你不该维权。包括我自己……如果当初我公开支持你，今天我就能在自己的简历上加一笔，就不会投简历像石头丢进海里似的，连个回响都没有。”
“不怪你。”周洲不住地摇头，“真的不怪你，反而是你，给我们上了一课。”
自作孽，谁也救不了。
“那……”白露想了想，又问：“学姐，你打算怎么办？”
周洲无奈一笑：“还能怎么办？先毕业吧，毕业之后就回老家，一边在家呆着，一边找工作。”
白露再次确认：“整个大四都这样吗？谁也没有找到工作？”
“对。”周洲点头，“今年除了一个保研本校之外，所有人都没有找到工作。”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抄袭他人作品盈利的嫌疑，其中不少，还有实际行为。洗不白，想找工作，当然难上加难。
“那么……”白露缓缓地问，“学姐，你愿意，帮我开一个工作室吗？”
“啊？”周洲跳了起来，睁大了眼，“你说什么？我？”
“对。”白露点头，解释道：“我们决定建立个子工作室，专门画阵法图的，工作要求不高，但是，需要有人管，周洲学姐，你愿意帮我们管理这个画图工作室吗？”
他们的工作室？周洲想到今天校园论坛上说的，那个她工作室盈利的数字，她的小伙伴们盈利的金额，登时心头砰砰直跳，说话都结巴了：“我……我……”
白露抬手，阻止了她的话：“我知道这很突然，实际上，我们也还在构想阶段。我只是提出个建议，学姐，具体怎么决定，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有这个意向，我们会将合作的意向书发给你，我们双方根据意向书，再敲定合作的具体细节。”
她声音越发柔软，像一捧最柔滑的丝绸，贴着人时，无比的舒服。
“学姐，你会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的，对吗？”
周洲不由自主地点头，她心里充满了期待，在她以为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忽然一条光明的大道出现在面前。她真的很想走，但有个声音提醒着她：
白露她只是个大一学生，她做做自己的工作室，开个淘宝店就算了，聘请毕业生？她负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最终，周洲只坐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唔……”穆静怡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着，“我觉得这个周洲学姐，人挺好的。”
“至少，她有是非观。”温青云表示赞同，“如果真的要建下级工作室，我觉得她可以。”
“但是，他们不会心理不平衡吗？”方文赟担心，“大四的学长学姐，给大一的学妹当员工？”
“拉不下面子，就别挣这个钱。想挣钱，就暂时放下面子，又怎么样？”白露丝毫不担心，“与其担心没人来，我担心的倒是另一个问题。”
她说着，眉头皱了起来。其他人都等着她说另一个问题是什么，但白露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催促：“快吃烧烤，光顾着说话，烧烤都冷了。吃完之后，咱们再来商量事情。”
吃东西嘛，自然不能少了玩手机。
冯梦琪作为八卦十级爱好者，右手一串烤鱿鱼，右手就点开了校园论坛。一看，登时笑了：“露露，你还真是校园明星，一举一动，都有人发帖议论。”
校园论坛第一页上，有个还带着“new”字样的帖子，回复却已经翻页了。
标题是《@阵法系全体毕业生，两个月前高呼抄袭无所谓没有判断标准的你们，听说现在找工作因为道德问题被拒？》
0L：抄袭白露的时候，你们说阵法抄袭不能判定，没有法律规定就不算违法。被白露索赔的时候，你们骂骂咧咧觉得她小气，现在呢？知道自己三观哪里出问题了吗？不知道也没关系，你们不知道，别人知道。反正，玄学大学阵法系这个群体，在外界的名声就是臭了，没有大公司要你们了！
1L：+1，还以为自己赔钱就无所谓了，还以为这是小事。我的天哪，一群蠢货啊！都被带上群体名号骂了，居然以为自己只是抄袭卖钱而已，赚完就跑。实际上，你跑得了吗？
2L：人在做，大家都在看。
3L：我作证是真的，认识的阵法系毕业生都很后悔，为什么抄袭事件闹出来时，没有公开为原创说话，哪怕发个微博也好。真的发了，现在也能截图放在简历里，证明自己跟抄袭不是一个队伍的，有三观。
4L：楼上你想什么呢？因为找不到工作才后悔没有出声这个想法，本身就三观不正了。怎么？你支持正义和原创，只是因为支持这个行为能给你带来利益吗？有这种念头的人，永远不会在事情闹出的当时支持公理，永远只能做马后炮。
5L：我现在就好奇一件事，他们会找不到工作到什么时候？
6L：QAQ阵法学毕业生匿名开麦，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早知道当时支持白露就好了！现在谁给我个工作啊啊啊！我一点也不想回家乡小县城，更不想回家乡小县城蹲着，天天被爸妈骂啊！
7L：给我个工作，我做什么都可以！
8L：。。。迷惑行为大赏，你们这么后悔，不如去求白露吧。她现在不是缺画阵法的临时工吗？
这只是一句嘲讽的话，没想到还真有人回复了。
10L：你还提醒我了。要是毕业还找不到工作，我就在G市的城中村租个城中村单间，每天一边找工作，一边给白露画阵法图。我试过，晚上什么都不干，从6点画到11点，5个小时我能画20个，一天400块，我可以！
11L：我跟楼上不一样，我甚至想，要不是白露这兼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取消，我真的想给她一辈子画阵法下去。画阵法又不用脑子，一天300+400+，一个月轻松破6k，努力努力，月万不是问题。有这个钱，我都可以自己交社保了！白露，你康康我，我说的是真的！给我个机会，大佬！
12L：匿名无所畏惧，我也想说，白露，让我给你画阵法吧，我不要什么工作室分红，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我想继续追星，我想过上月薪六七千上万的日子，不想朝九晚五累成狗才拿3000月薪！我不想回小城市！给我个机会，让我留在G市！
13L：楼上真的好笑，求白露？你们是金鱼脑吗？今天阵法系找不到工作是谁造成的，你们忘了？
14L：楼上真的好笑，今天阵法系找不到工作是谁造成的？是白露吗？是白露不该维权吗？不，是你们。你们不抄袭，你们为原创发声，根本屁事没有。也许人家公司看你逆流而上支持原创，还会给你简历加分，免面试录用呢。可是，你们做了吗？
15L：是你们自己+1
16L：是你们自己+10086，还有脸怪白露。这话不就跟蹲监狱的人骂受害者，谁让你报警告我的？你不就是被我强/暴了下吗？告我毁我一生！真是太不要脸了！
帖子由此吵起来，后边都是双方车轱辘，阵法系的毕业生埋怨白露，其他人为白露说话。
“呵呵。”冯梦琪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说实话，露露，你真的打算要这批毕业生进工作室？”
她内心并是很愿意。
一群没有是非观，又自私自利的人，这种人，一般来说，忘恩负义是常规操作。让他们进工作室，不知道将来还有多少破事会闹出来。
“我知道。”白露俯身从烧烤堆里找掌中宝，笑得胸有成竹。“所以，我给他们的，是机会，也是考验。如果经受不住考验，做个钓饵，也不错，你不觉得吗？”
冯梦琪瞬间GET，温青云也小声说：“我们可以在这时候把价格压低点哦，这样考核过后，我们就能给人加薪。感恩的人一看能加薪，肯定会更认真了。”
“有道理。”白露点点头，将她喜欢吃的烤鱿鱼递过去，笑嘻嘻地说：“青云，你现在学坏了哦，还会耍心眼了，是不是跟谁学的？”
温青云脸皮微红，从她手里接过鱿鱼，并不说话。
穆静怡不是很懂他们打算怎么钓鱼，她只想到一点：“如果画图工作室能顺利运行，别说一天2000个订单，翻一倍我们都能吃下去。”
才两个月，他们工作室就开了旗下工作室！
所有成员心中都充满了成就感，再加上烧烤的鼓励，刚刚还累成狗的五个人，吃完之后又有了动力。不用任何人说，他们各自做事，打印订单的打印订单，检查激活阵法的检查激活阵法，还有准备打包阵法图纸，跟快递小哥越好明天一早就来取货。
而白露，则有更重要的事。
一旦有了旗下工作室，未晞阵法工作室就相当于一个微小型企业，需要有完整的构架。她不仅要明确出资、股权、每个人的职权，还要将一切手续准备好。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周洲也一路脑子乱哄哄地回到了宿舍。
一进宿舍，她就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闷。
她们宿舍四个人，一个为抄袭源头求情，就是周洲。一个私下卖抄袭阵法，双倍赔钱，砸了一万多元进去。还有两个是墙头草，嘲笑白露维权小气，也嘲笑抄袭者没良心，自以为自己沉默是明哲保身之举。
但现在，不管是谁，都没有找工作。
“艹！”
安静之中，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咒骂。
“还给我发拒绝邮件？说我道德有问题？”
周洲望过去。
是宿舍里抄袭的那个，她现在也没有找到工作。
她心中一阵烦躁，洗漱爬床，准备刷刷微博轻松一下，但是解锁手机，就看到了父母发来的消息。
[女，你找到工作了吗？我问你莫阿姨，他们单位招合同工，不然你去试试。]
可是，她不想回到那个城市，一点也不想。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周洲心里就做了决定。
第二天中午，白露才下课，一走出教室，就发现周洲在等着她。
“白露，你说的事，我很想试试。”
果然。白露展颜笑了：“那么，请学姐你稍等一天，明天之前，我们会出个合约的。”
周洲点点头，心里不禁对白露再次佩服。
明天之前，她的行动力，也太快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白露对工作室正式上线也是满头雾水，抓瞎得很。但这不要紧，她身边有个符灵啊。
不得不说，活得久真好，符灵什么都知道。
白露一说要正式组建工作室，宋渊就把她必须做的事列了流程表，连每个程序需要什么材料，都给她一一标注了出来。白露对着流程和草拟的方案，跟穆静怡等四人商量了又商量，把细节给敲定了。
“那四个小朋友，还好遇到的是你。”宋渊一边检查着她的敲定好的合同，一边叹息。“毫无社会经验，要不是你帮他们，他们一身才华，不知道被人骗成什么样。”
白露也在检查材料：“我也一样啊。”
宋渊抬头：“什么一样？”
“没有你这个大律师把关，我哪知道合约怎么做才是真的公平？真的对他们好？早就被坑得骨头都不剩了。”白露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想了想，再一次确认：“幸亏有你。”
说完之后，她又继续去检查材料了，明天要去找画图工作室的房子，确定之后，还要去工商所注册工作室。一切事情都得去G市弄呢，不能少了材料。
可检查了一会儿，白露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抬头，便看到符灵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眼神……怪怪的。白露的表情莫名其妙，心跳微微加速：“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觉得有我真好，就这一句话，我做什么都值了。”宋渊伸手揉她的头发，“什么都值得。”
什么鬼啦……白露脸微微红，没有躲，只是感受着他宽厚温暖的手掌。片刻后，她忍不住问：“我这样依赖你，其实是不对的，我应该学会自己做主。”
“错。你这不叫依赖，叫任用。”宋渊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你知道，在封建时代，什么样的皇帝，才是好皇帝吗？”
他的每个问题，都有问的理由。白露认真想了一下，回答：“勤奋的？经常上朝？不信奸臣？”
“也可以这么说，但总结起来，应该是四个字，勤政亲贤。”宋渊用手指给她整理着散落在肩上的长发，“一个好皇帝，不是每个件事都要过问，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而是选择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让国家像一个巨大又合理的机器，一个齿轮扣着一个齿轮，精准有序地运行下去。”
她明白了，符灵的意思是，如果将来她想做一个企业的老总，要学会的不是怎么做财务报表，不是怎么写策划，也不是流水线上某个零件怎么画。而是学会看人、用人，她要有自己的专业团队。
专业团队啊……白露心中略一顿，很快又笑了起来。她扬扬手里的材料表，笑了：“我明白了，我会的。”
她会做得很好，不仅仅是赚钱。
第二天，白露就跟宋渊去租了工作室的办公地点，因为除了交通便利之外，没有别的要求。所以他们租了一个平层，可以放得下50张桌子，还有可以隔出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工作室是冯梦琪的一个亲戚推荐的，来源可靠。
签订租赁合同，白露就跟宋渊去了工商所，正式注册了两个工作室。
未晞阵法工作室，在玄学岛。
未晞绘图工作室，在G市。
各项手续办理完毕，白露才回到玄学大学，去了院办。
从前她来这栋楼，只会去找一个人，那就是田教授。但这一次，她去了另一个办公室。
“白露？”院长范道忠吃惊：“请进。”
白露走到办公桌面前，鞠了一躬：“院长好。”
回答她的，是一道冷淡的声音：“嗯。”
人变脸是很快的，上学期她在学院大比中拿了冠军，又跟着田教授一起，拿下了护校大阵的修复资格，是冉冉升起的紫微星。范院长看她，就像看一颗明珠，时时都是笑脸，他们在档案室整理档案到晚上，范院长还会去慰问，叮嘱他们要注意休息。
但是现在，她再来，范院长就没有了好脸色。
怎么给好脸色？
白露笑了：“范院长，我知道，今年阵法学就业异常困难，问题的源头，跟我有关。”
她还敢提！为了这事，他在校领导面前挨了多少骂！阵法系毕业生就业率低，本就是个困扰应用玄学院的事，往届他们千方百计，差点把劳动合同跟毕业证挂钩，没有签就业合同，就不给毕业证。
好不容易，阵法系的就业率上升了一点，好不容易，阵法系修复护校大阵，让玄学大学校园恢复四季如春这个消息，在国内外刷了一遍好感。结果呢？一个丑/闻，直接把这个好感度刷没了！
“白露同学，我不是说原创不对，维权不对啊。”范道忠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沉着脸批评道：“但是，你是大一学生的领头羊，你做事，要注意方式，不要给学校抹黑，更不要给学校的工作增加难度。你看看现在你大四的学长学姐们，他们的一辈子都系在工作上了，找不到工作，你叫他们怎么办？”
“院长，我就是为这事来的。”白露笑盈盈地说，“我想在学校办一次品牌宣讲会，进行招聘，您看怎么样？您愿意批准场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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