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下午第三节下课时间,学生用餐的第一个高峰,食堂里有不少学生。白露是新生中的风云人物,本就引人注目,她忽然和人争执,学生们一下子全都望了过来。
一看跟她争吵的人,学生便暗叫:“不好,怎么会是田教授?”
田教授是应用玄学院的老教授,除了阵法学基础,还教其他专业的课,很多学生都认识。
“对啊,我听学长们说过,田教授好严厉的,凶得很。白露疯了吗?居然惹怒田教授?”
“她不是田教授的助理吗?赶紧认错啊,这助理位子不想要了?”
食堂里窃窃私语不断,目光有意无意在白露和田教授身上落下。
穆静怡吓得抓住了白露身后的衣服,紧张得手心出汗。白露却神色自若,直视着田教授的眼睛,眼中还带着笑。
“教授?”
田教授站起来,干瘦的身体佝偻着,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眯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身材娇小,五官昳丽柔和,不说话的时候,柔婉温丽如诗书里走出女子。可惜……田教授暗自嗤声,这丫头哪里温婉了?简直就是个刺头!
他想起来就来气:“你还敢提最后一道大题?”
最后一道大题的题目是,说说你认识的阵法学。
成绩第一的学生这样回答:“深奥、复杂,做不到深入浅出,在日常生活的实际应用上,还不如江湖骗子。”
看看这是什么回答?是一个阵法学的学生能说的话吗?
田教授越想越气:“简直是大放厥词,给你一分就不错了!你该感谢我做事公平,否则的话,你还想做兼职?”
白露甜甜地笑了:“我当然知道您公平,否则的话,我敢那么写吗?”
这还像点话。田教授心里的怒气消减了点,正要训斥她几句,免得她狂得没边了。
可还没开口,白露收起笑容,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是,教授,您不觉得阵法学的本科教育,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田教授的神色登时凝固。
白露便站直了,神色认真凝重地说:“教授,咱们不要这么自欺欺人。我不说,难道阵法学专业这些问题,就不存在了吗?不说别的,人家半吊子骗子都知道,要把阵法知识用在实际上,用来赚钱。咱们阵法学的学生呢?学了一大堆理论知识,出去一问三不知。”
“你懂什么?”田教授气得想拍桌子,“你才上了几天课?就敢指点阵法学专业了?你以为阵法学是什么?街上那些随便划几道痕迹、汇聚个灵气就骗钱的垃圾玩意儿?”
面对老教授的怒气,白露既没有害怕,也没有轻视。
她只是摇头:“当然不是。可是教授,你看看外边怎么评价咱们阵法学的,你看看我们阵法学每年转走多少学生,毕业生又过着什么日子!他们许多人都觉得,自己宝贵的青春和时间,被阵法学浪费……”
“行了!”田教授铁青着脸喝断她的话,“这些事是系里要研究的,不用你操心,一个学生,好好学习就行了。”
“我确实会好好学习,可这怎么能不关我的事呢?”白露的声音不觉提高,“我是阵法系的学生,我将前途和未来交给阵法系的教育,难道阵法系就不想对学生负责吗?教授,系里的面子重要,我们这些学生的时间和未来,就不重要吗?”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仿佛寺庙里的木槌,狠狠地撞击在青铜大钟上。连周围的学生们听着,都不禁点头。
对啊,谁的青春不宝贵?
田教授看着她,眼中神色难辨,好一会儿才说:“阵法系没有拿你们的未来开玩笑。阵法这一门学科,是从太初时候传下来的,博大精深。往往一个阵法,就够研究一辈子了,不是大学四年就能学成的。”
他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
“可是,教授,现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白露追了上去,她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所以不肯轻易罢手。“咱们就不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吗?你看看外面那些骗子拿阵法干什么?阵法本就可大可小……”
“白露同学!”门口传来严厉的呵斥,竟是应用玄学院的院长范道忠带着几个院领导来了。
显然,是听说田教授在学生食堂和学生起争执。
范道忠沉着脸斥责道:“你怎么能这样对田教授说话!尊师重道懂吗?”
“我懂。”白露不愿退让,她能感觉到,差一点点,只要再努力一下,她就能成功了。“但是,尊师重道绝不是愚忠,不是看着自己尊敬的老师在历史上留下一笔骂名。”
骂名?范道忠和院领导们一愣。
白露趁着这时间,又追了上去,不顾一切地说:“田教授,要是我能做到呢?”
田教授都快走出食堂了,闻言脚步一顿,回头问:“做到什么?”
白露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疯狂,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生死之外,至少要狠狠努力过,才知道什么是办不到的。
“教授,咱们立个对赌协议怎么样?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我能将阵法用在日常生活中赚钱,阵法系就改变教学计划,尝试教给学生更多实用技能,而不是空大泛的深奥理论。”
一句话说出,所有人,包括穆静怡都惊呆了。
白露……胆子太大了吧!太嚣张了吧?她一个新生,居然敢对系里的老教授这么说话!简直就是狂妄!
田教授遍布皱纹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他眯着眼,看着眼前娇小的女生。半晌之后,问道:“既然是对赌,你押什么?”
白露低头思考三秒,重新抬头说:“我既然要求阵法学的未来,那也押上我的未来。如果我做不到,大学四年,我不转专业,并且放弃包括但不仅限于奖学金、助学金、保研的所有名额。教授,我这个赌注,够了吗?”
“这……简直胡闹!白露同学,你真是初生牛犊,太胡闹了!”范道忠气极,将白露训了一顿,又转头阻拦,“田老……”
田老抬手阻止他的话,对白露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什么?跟在后边的院领导们大惊失色。改变教学计划是关系学科的大事,需要全系甚至全院开会决定地,还怎么能随便答应呢?还当众答应一个学生!这不是闹着玩吗?
田教授苍凉又深邃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问:“我答应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院领导们又不敢说话。
他们应用玄学院,要不是有这位学术泰斗在,根本留不住符咒学这个大热学科。没有大热学科,也就拉不到经费,许许多多的事务都不好展开。
他们还真不敢得罪这位大佬。
“很好。”田教授对院领导们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白露一眼,冷哼一声,背着手慢慢踱走了。
“院长,这……”院领导们没了主意,只能看向范道忠。
范道忠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其他人也别多说了。他带着院领导们准备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站在门口的白露一眼。
穆静怡站在白露身边,一下子抓进了白露的手,浑身都在发抖,生怕院领导们二话不说就给白露处分。但范道忠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后生可畏诶……”他摇摇头,留下这么一句话,走了。
没了白露和田教授的争吵声,食堂一时寂静无比,只有头顶的吊扇嗡嗡地响着。所有的学生都在围观这出大戏,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半晌之后,穆静怡才轻轻地叫道:“露露……”
白露一直望着田教授和院领导离开的方向出神,这时才猛地回神。
“静怡,走了。”
穆静怡点点头,跟着她走了。
等两人离开了,食堂里才响起一个声音:“卧槽……大新闻啊……”
大一新生什么都还没学到,竟然敢挑战阵法学泰斗?要院系改本科教学计划?
“太狂了!这个白露真是仙女,背靠天庭的?跟天借胆吗?”
“多少阵法学毕业生都做不到的事,她一个新生,怎么可能做到?”
“咳,这种事,咱们只要看戏就成了呗。输了笑死她,要是赢了……”
这人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心里都浮出一个想法:白露就不可能赢!
东海的时间比大陆的早一点,才下午六点,暮色已经降临了。走到食堂门前的岔路,穆静怡忽然停下脚步。
“露露,你去图书馆吧,我不去了。”
白露回头看着她,女孩的俏丽可爱的脸,在路灯下分外严肃。
“我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总之,这两周田教授助理的工作,交给我,你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一定会赢的!”穆静怡握着拳头,“别人不信你,我相信你!我对你超有信心!”
白露睁大了眼,心中暖意涌动,点点头:“嗯,辛苦你了。”
话音落下,她耳边便响起了声音:“其实你看得出来吧?”
白露脚步一顿,没有回答。
是,她看得出来。并不是她随便一提,院长和老教授就答应的,她或许,只是一个院系借机行事的机会罢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关心自己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只要达到她的目的,就行了。
“金手指老爷爷。”白露继续往前走,嘴角含笑。“到你显神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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