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口气刺向要害,尽量将这孩子的痛苦降到最低吧。
就在唐风将手悄悄按在伞柄,准备从中抽出隐藏其中的日轮刀解决一下眼前状况时,两人的远处果真出现了一栋独立的木质房屋。
只顾拉着他拼命往前带的女孩这时也猛然停下脚步。
“?”
唐风下意识的抬头,然后愣住。
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良久说不出话来。
视野范围内,鲜红扩散至整个眼球,本该温馨升起袅袅炊烟的木屋被一片血色浸染。从窗外向内看去,家具和染成红色的被单凌乱不堪。
“呐,大哥哥……”
刚刚还宛若失神的花子此时猛地回头,突然疯了似地开始死命地揪住唐风的领口,以极大的力气将他撞倒压在身下。
“这里是……我的家,带你过来了哦?”
“作为交换……你会……你会帮我的吧?对吧!对吧!”
被对方猝不及防的发难直接撞击得仰倒在地,冰冷的雪水透进衣服寒意直刺肌肤,就连尚未出窍的日轮刀也连着红伞的本体一起被撞飞了出去。
唐风将脸扭向一边,狼狈地咳出一口血。
“你……”他手滑进侧腰,指尖抵上冰冷的匕首,抬眼直勾勾地看向已变得满面凶恶的花子,试探地问,“……想要我帮你什么?”
与此同时,大脑高速运转着。
——这孩子的灵体有转化为怨灵的势头!
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直接杀掉?还是……换作是老师会怎么做?
“我想要你……死……啊咧?”花子瞪大了眼睛,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姐姐!对了,姐姐!”
唐风:“?”
“我的姐姐!祢豆子姐姐!求求你!救救她!!”她突然大喊起来,眼里不断冒出血和泪。
“求求你!我们没救了……但她还活着!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咕嘎!”
声音戛然而止。
“……”
唐风定睛一看,面前的女孩不知从何时起衣服尽数被骇人的血色染红,腹部凭空冒出的致命伤口兀自在滴落鲜血。一双满是血污的手还在他的身上不断抓挠着,在干净的衣料上按下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呜呜,”花子一会儿失控地一手捂住自己的脸,一会儿又想收紧手中的力度将唐风的脖颈彻底拧断,“救救我们……杀杀杀……不要……”
明明那么恐怖、那么血腥,整张脸都是血,却又带着极度悲伤的表情。
混合着血的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滑下,砸到唐风的脸上,粘稠的,热热的,也滴进冰冷的雪里。
“……”
唐风不认得那种悲伤的表情,但他确确实实为之深深震撼到了。
指尖从匕首上彻底滑下,他放弃了最佳的反杀机会。
他想帮帮这个孩子。他不想用杀戮的方法帮助她解脱。
理智和杀意在女孩那张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的脸上来回交替,最终是理智落了下风。
同一时刻,花子一咬牙,狠狠掐住了唐风的脖子。
一瞬间,有风吹过。
风间弥漫着幸福破碎后的血的气息。
“好孩子、好孩子……”
温柔的琥珀色眸子里一片平静,被压在身下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少年抬手抚上了花子的脸颊。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上一秒还处于狂乱状态仿佛要将人吞噬进腹内的怨灵女孩微微一愣:“……唉?”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竹雄,小茂,六太……”
“大家都很爱你,你这一生过得十分幸福。”
少年嗓音温柔,声音混合在几乎不近人情的风声里,轻得像是叹息。
“而这份幸福,刚刚也确确实实传达到了哦?”
——提起家人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呢。
“……”
花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眶的血液仍在源源不断地流着,体内的怨气却是在对方一字一句仿佛带有魔力的话语中渐渐平复。
“花子是好孩子呢,所以这一回,安心地睡吧?”
——拜托了,不要变成“怨灵”或是“鬼”一样可悲的怪物。
——最起码,以人类之姿踏入轮回!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可靠的大哥哥吧。”坚定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就像是立下某种承诺,唐风直视着眼前的女孩。
“救姐姐,交给……大哥哥你……?”花子瞪大了岩浆色的眼睛,低低地喃喃着,“真的可以拜托……你吗?”
她手上的力道松开。
“啊,交给我吧。”
“……呜……”
泪水重新在眼眶里打转,身体逐渐恢复成人类的模样。花子猛地扑向雪地、扑到少年的怀里,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
“呜呜呜……谢谢、谢谢!……”
“刚刚有一瞬间想要杀掉你、对不起……对不起呢……”
像是个委屈过了头的孩子,她死死揪住唐风的衣角。
血泪渐渐转变为透明的眼泪,险些转化为怨灵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稀薄。
“没事的、没事的,花子乖,已经不用害怕了,我在这里哦。”
唐风轻轻拍着花子的背,想象着对方口中反反复复提及了好几遍的“哥哥”的样子,耐心哄慰着她。
“……那么,就拜托大哥哥你了……”
——拜托你救救祢豆子姐姐!
在女孩灵体完全消失的一瞬间,唐风眼神一凛,身体迅速动了起来。
他解除了人类的姿态,身体立刻进入鬼化。
米色长发转换为灿金,温润的琥珀色眸子也在一瞬间变幻为带有攻击性的黄金竖瞳。
……大意了!
要不是刚刚上山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解除了鬼化,那么,以鬼的嗅觉,绝对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片空气中熟悉的味道!
没错。
这间屋子附近所飘散着的、令人作呕的鬼之恶臭——通通来源于鬼舞辻无惨那个家伙没有错!
如果他能早一点发觉并赶来的话,花子她们一家也不会……
可恶!
可恶!!
那家伙究竟还要让多少人变得不幸!?
一阵风似地从带血的窗口卷入屋内,唐风接近了室内那几滩即使在远处看来也依旧显眼的红色。
红色红色红色。
地板,拉门,墙壁,尽数被血色所浸染。
大的相拥着小的,无一例外的,这些弱小的人类直到最后一刻也不忘护住比自己更加弱小的至亲,以近乎同步的姿势一个个无力地倒在血泊里。
妈妈、花子。
男孩、男孩。
唐风那对鬼化后金色的竖瞳迅速从这几人身上扫过。
不行了,屋里几个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里只有花子一个女孩。
那她所说的、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的“姐姐”——那位名为“祢豆子”的少女究竟在哪?
唐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全身注意力集中在嗅觉,闭上眼闻了闻屋内的空气。
他很快从过于浓厚的血腥气和无惨残留的恶臭中分辨出一个似乎还带着微弱生命体质的气息。
……就是这个了!
唐风当机立断,迅速踹门赶往后院。
抬眼看去,果真有一位比花子稍微年长些的少女正披散着头发倒在雪里。
单薄的和服与身下的新雪已彻底被鲜血染红,怀中似乎还相拥着一个孩子。
唐风火急火燎冲将上去,不顾刺骨的雪和污秽的血单膝跪在少女身边附身查看。
全身冰凉,鼻息微乎其微。
但正如同花子所说,这位少女确确实实还残有一丝生命。
他扫了眼对方怀里死死紧抱的男孩,已经完全咽了气。
眼前的这名少女,想必就是祢豆子了吧。
就算快化成怨鬼也无法忘记的姐姐、花子桑拜托他拯救的家人!
没有再犹豫,唐风自袖口取出随身携带的金色匕首,微一咬牙,就要顺着自身的手腕动脉割将下去。
蛊人的血,是最猛烈的毒。
但只要他们想,有时也可以是最强效的药。
少量的蛊血有几率在危机时刻作为药引,帮助濒死之人撑过危险期。
虽然其中蕴含的毒素会在日后有一定的副作用……但现在救人要紧,管不了那么多了!
寒光一闪,脆弱的血管被轻松划开,鲜血四溅。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可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远处的风雪中传来了一声少年喑哑的惨叫。
惊动之下的唐风猛地扭头,恰巧对上一双充满血丝的眸子。
那是一位人类的少年。
和花子同样的熔浆色的眼睛,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
——是这家的长男卖完炭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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