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怔了许久, 苏钰才极缓地回神。
他抬起手, 将宽大的袖袍拉上去一点, 露出手腕上的那串养气红豆手链, 他的目光在他腕间的手链上停留片刻, 又落到婴孩儿的手腕上,如此来回看了许久, 他终于确定这两串手链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确认了这一点,苏钰眼中的疑惑与不解越来越浓,指腹轻轻抚了抚腕间的养气红豆, 他的眉峰蹙了蹙。
“往后, 你若是再看到一串这样的手链,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了”
苏堪劫的这句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响起,苏钰缓缓吐出一口气。
依前辈所言, 这串手链应当代表着他的身份。
可既然是代表着前辈身份的手链, 为何会与母亲与他准备的手链一模一样
苏钰不相信这仅仅是个巧合。
前辈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与前辈,究竟有何渊源
各种各样的猜测浮上心头, 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苏钰一怔,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不敢相信来。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个婴儿身上。
这真的是他吗他根本不能确定。
那么,这个孩子, 有没有可能其实是前辈
父亲与母亲, 也许并不只有他一个儿子
闪过这个猜测, 苏钰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 他甚至觉得呼吸都极为不顺畅,脑海中嗡嗡作响。
他与前辈
一想到那个猜测,苏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毫无血色的薄唇无意识地抿了抿,苏钰轻轻吸了一口气,而后才缓缓走过去。
此时伏幽已经睡着了,苏眠不知何时出了房间,襁褓中的婴儿被放在床边的一个摇篮里。
苏钰慢慢走过去。
分明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这两三步,他却仿佛走了数十年那般长。
待到终于走近了,他的目光极缓地落到了婴儿脸上。
襁褓中的孩子正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看不到
看不到眸色
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未放下,苏钰狠狠吸了吸鼻子,恐慌感越来越重。
一样的养气豆手链,若都是母亲准备的,那便说得通了。
他的脑海中乱成一团,几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几乎越来越相信这个猜测便是真相。
若他与前辈当真是兄弟
那两个字浮上心头,苏钰心中便猛地一紧。
从前与苏堪劫相处时的亲密在脑海中浮现,苏钰狠狠闭了闭眼,心口钝得发疼。
那些以往想起来只觉得透着甜的回忆,此时却陡然变成了一片灰暗。
无措、害怕、愧疚、酸涩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团,将他牢牢困住。
眼眶中突兀涌上雾气,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起来。
一滴泪,悄然滑落脸庞。
泪水一旦开始流,便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再也控住不住一般一滴紧接着一滴往下坠。
那他与前辈之间的感情又当如何
这件事,前辈知道吗
苏钰心中颤了颤,胸口被酸涩与恐慌塞满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脑海中已经完全被苏堪劫知道了会怎么做这个念头给占据了。
直到安静的房间中突然爆发出婴儿的嚎哭。
苏钰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的脸上泪渍还未干,茫然的目光落向摇篮里。
前辈为何突然哭了
苏钰站在原地懵了一瞬,接着便连忙走过去,视线突然便对上了那孩子的眼睛。
接着他便怔住。
眼眸是黑色
不待他再想,原本在睡梦中的伏幽在孩子哭的第一时间便醒了过来,她连忙走下床,将孩子从摇篮里抱出来,轻声哄着。
“钰儿醒了”苏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三步作两步跑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嚎啕大哭的儿子。
“是不是饿了”见一直哄不好,伏幽猜测着开口,便问刚进来的侍女,“奶娘呢”
正说着,屋外又涌进来好几个人,一大群人围着婴儿转,房内一时极为嘈杂。
但苏钰却无暇顾及眼前这一场景。
钰儿
想起方才父亲喊的那一声,苏钰无焦距的眸中缓缓恢复了一点神采。
所以不是前辈,是他
这么说,他与前辈不是兄弟
眼尾的红还未散去,心情起伏太大,苏钰极缓地眨了眨眼,显得十分无辜。
方才久久缠在心间的情绪慢慢褪去,缓过来了,苏钰刚哭过的脸上便染上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想来方才那般丢脸的事业没有第二人知道,他才将那股子不好意思压下去,而后便是深深的庆幸与后怕。
他刚刚脑子乱成一团,竟单凭一条手链就断定了他与前辈的关系,实在有些不稳重。
摇了摇头,苏钰重新将目光落到了那边嚎哭不止的婴儿身上。
奶娘已经喂过奶了,孩子却依旧哭个不停,这哭声撕心裂肺,听得周遭的人心都揪在一起了。
伏幽抱着孩子轻声地哄,明艳的面容上满是焦急,又因一直没休息好的缘故,她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倦色。
一旁的苏眠亦是一筹莫展,只知一遍遍地差人去请药师。
见到父母满脸上的疲惫与关心,苏钰心中涌起一种从未体味过的微微涩意,微涩中又带着一丝柔软,仿若暖流滑过。
过了一会儿,药师匆匆赶来,细心把过脉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
药师这神色看得苏眠与伏幽心中一紧,连忙紧张地询问原因。
“回公主,小尊主体内的魔族血脉没有觉醒,此时与寻常人族无异,如此啼哭,恐怕是不适应我魔界的环境。”药师答道。
伏幽闻言便与苏眠对视了一眼,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她问道“药师,这可如何是好”
药师犹豫片刻,道“小尊主年龄太小,强行引出魔族血脉只怕会有危险,依我看,还是先回人界稳妥些,只是公主恐怕要与小尊主分开些日子,公主的身体尚未恢复,贸然去往人界,没有魔气,亦是十分危险。”
一旁的苏钰闻言,当即便明白过来。
所以,这就是为何当年父亲会先将他送回苏家,而后又前往魔界接母亲的原因
正是如此,才给了苏渊可乘之机。
苏钰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听过药师的话,毫无疑问,苏眠夫妇当即便做出了决定,苏眠先苏钰回家,而后再来接伏幽。
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苏钰眼中暗了暗。
这只是一个幻境,幻境之中没有人可以看到他,他阻止不了。
所以即便知道之后的事会有多残酷,苏钰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得知幼子没有觉醒丝毫的魔族血脉,养气红豆自然不能再戴了,伏幽小心翼翼地将手链取下来,拿出一个盒子,将手链收起来,接着又拿过一张纸条,在纸条正面认真地写下一个“钰”字,写完了,她便将纸条压在了盒子底部,同手链一同收着。
苏钰站在一旁看着她动作,不由自主地轻轻抚了抚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养气红豆手链。
眼底又浮现出疑惑来。
前辈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现在自然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马上就要同自己的孩子分开一段时间,出发前一日伏幽彻夜不眠地坐在摇篮旁守着,分明是再明媚娇艳不过的长相,在深夜暖黄的灯光中,却更显现出为母的慈祥与温暖来。
知道她心中不舍,苏眠虽心疼,但也不劝她去睡,只坐在一旁陪着她。
望着眼前的妻儿,他的神色也极为柔和。
苏钰心中极静,从眼前这一幕中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何为骨肉血亲。
第二日,苏眠带着幼时的苏钰回人界。
走时伏幽一直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苏钰的脚步顿了顿,没有选择立马跟上苏眠。
这幻境既然是他的心魔,他能逗留的范围应当就在幻境中的那个自己的周围。
他也不知与幻境中的自己离了多远幻境会消散,但哪怕能多再看母亲一眼也是好的。
此一去,幻境中的他便再也不能见到母亲了。
苏钰心中有些沉重,目光便一直停留着在站在门口的伏幽身上。
视野里的苏眠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了,周遭的场景转瞬间消散。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苏钰下意识闭了闭眼,再一睁眼时,便发现前方出现了父亲抱着幼时的他的身影。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这幻境围绕着他展开,他能看到的范围,只在幻境中的他的周边。
回想起方才母亲遥遥望着父亲离开的身影,苏钰心头微涩。
从魔界到人界,一路上并未出现多大的变故,走过边境灵阵时,苏钰注意到此时父亲拿出来的密令还是真的苏家密令。
只怕到了家中,这枚真密令,就要被苏渊掉包了。
过了边境灵阵,便到了魔物森林。
当初苏钰过魔物森林时只有筑基巅峰修为,却凭借着“轻魄剑法”与长钺安然闯过了魔物森林,此时的苏眠修为在元婴巅峰,走过魔物森林自然不成问题,“轻魄剑法”在他手中更是出神入化,苏钰在一旁看得极为认真,甚至有拿出剑来跟着练几式的冲动。
不过令苏钰疑惑的是,父亲的“轻魄剑法”,亦是只有前两式。
他记得“轻魄剑法”后面还有一式,名为破魂,不过这一式比前两式更为神秘,父亲只留下三个字“自己悟”。
当初他看到这一式时极为不解,此时见父亲亦是只用前两式,心中便不由猜测道莫非父亲也尚未将第三式悟出来
他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父亲没有悟出第三式,又何必为第三式取名。
心中带着疑惑,他们终于回到了扶洲。
这时苏眠还是苏家家主,他回家时,苏家众旁支都来门口迎接,苏渊作为主家的人,自然站在最前方。
隔了许久再次见到苏渊,苏钰心中毫无波动,只默默在心底计算着他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才能斩杀苏渊为父母报仇。
见到苏眠回来时抱着一个孩子,苏家其他人显得有些惊讶,人魔之战在世家中不是秘密,但这场大战来得轰轰烈烈,结束得却极为隐秘,知道结束原因的人,即便是在世家之中,也并不多。
苏眠回苏家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妻儿上族谱,也是直到这时苏家其他人才终于相信,他们离家许久的家主,回来时不仅成了家,甚至连儿子都有了。
惦记着尚在魔界的妻子,苏眠在家并未久待,为幼子安排好照顾的人,他便找来苏渊,将自己要离家的事告知他,并托他照顾苏钰。
苏渊在人前向来伪装得很好,当即便让苏眠只管放心去,他定会照顾好侄儿。
临走前,苏渊来到苏钰的房间,将一枚纳戒戴在了小苏钰的手上,纳戒刚一带上去,便自动隐匿了。
“钰儿,你乖乖的,父亲去接你母亲,很快就回来陪你。”苏渊轻轻刮了刮小苏钰的鼻子。
苏钰站在一旁,听着这句话,喉咙里突然传来哽咽之感。
父亲食言了
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按预料之中的发展进行着,苏钰不能离幻境中的他太远,只能待在苏家,目送苏眠离开。
苏眠离开后不久,苏岑出生。
苏府一派喜气洋洋,在苏岑出生的半月后,苏渊终于走进了苏钰住的院子,将尚在睡梦中的小苏钰抱走。
因着苏眠临走前的嘱托,院中苏眠找来照顾小苏钰的那些人见此也没有丝毫阻拦。
一旁看着的苏钰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便跟上了苏渊。
毕竟在苏府住了这么多年,苏钰虽不常在府中走动,但对于苏府的格局多少还是清楚的。
他跟在苏渊身后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苏府东南角的一个闲置的小院子里。
苏钰回忆了片刻,在他的印象中,这个院子,后来被苏渊改造成了一个小花园。
他还记得从前苏家其他人喜欢来这个小花园玩,可他却是很少过来。
进了院子苏渊便立马将院门给锁上,甚至还不放心地在门上设了一道灵阵。
见他这动作,苏钰便知他方才的猜测十有是对的。
布好阵法后,苏渊直接抱着小苏钰走进了正房,苏钰跟着他进去,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幼时的苏岑。
苏渊随意将小苏钰放在桌子上,当即便去抱苏岑,还极为怜爱地哄了哄。
一进门,苏钰的目光便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了。
只见正房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一块灵石,灵石旁边还有一本极为破烂的书。
这灵石的外观瞧着与临渊派收徒大典的测验灵石差不多,苏钰猜想这块灵石应当也是用来测验的;而一旁的书
这书一直翻开着,上面的文字有些晦涩难懂,苏钰看了许久也只辨认出书页开篇的两个字,正是“叱夺”。
苏钰心道果然。
自他有记忆以来苏渊待他便一直极为和蔼,所以叱夺秘术,必然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下好了的。
显然正是今天。
苏渊哄了苏岑一会儿,便抱着苏岑走到桌子旁,他先将桌子上放着的灵石拿起来,又将苏岑的手从襁褓中慢慢抽出来,接着就极为小心地将灵石塞入苏岑的手里。
碰到苏岑的手,灵石周身慢慢散发出亮光,苏渊看着灵石的眼中满是期待,目光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偏执。
见他这模样,苏钰便大致猜出这灵石的作用了。
大抵是用来测试天赋的。
他十分清楚苏岑的天赋,便挑眉静等着苏渊的期待落空。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灵石中的光不过亮起一瞬,便渐渐熄灭了。
苏渊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他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便再次将灵石塞入苏岑手中。
他此时的动作再不复方才的小心翼翼,反而极为粗暴,苏岑当即大声嚎哭起来。
然而不论苏渊试了多少次,结果都没有任何改变,他气得将灵石狠狠丢了出去,又听苏岑一直旁嚎哭,他烦躁地骂了一句“废物”
脸上再不见方才的慈父模样。
将苏岑放到床上,任由他哭着,苏渊将扔出去的灵石捡起来,接着便走向自进门起就被他放在桌子上的小苏钰。
依旧是将灵石塞入小苏钰手中,等着结果的时候,苏渊眼底满是阴毒,但又奇异地存着一分期待。
下一刻,手里的灵石猝不及防光芒大盛,刺目的灵光足足亮了半刻钟才缓缓熄灭。
见到这个结果,苏渊瞪了瞪眼,眸中闪过一瞬的愤怒与不甘,待目光落到一旁翻开的书上,他脸上的怒气才消散,他看向那边嚎啕大哭的苏岑,嘴角勾出一抹阴沉的笑“乖岑儿,为父必定让你成为绝无仅有的天才”
如此扭曲的神态动作,苏钰在一旁看得极为不适。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显而易见。
苏岑当即拿着那本书走到院中开始画阵。
苏钰对阵法没有丝毫了解,也看不出什么。
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苏渊一共画了两个灵阵,他将苏岑和小苏钰各自放入一个阵法中,接着便开始催动阵法。
阵法启动后,苏钰隐隐能感受到从中传来的那股令人不适的“掠夺”之感,甚至于周遭的灵气都在急速下降,整个院子里,唯有苏岑所在的那处灵气汇聚。
随着时间流逝,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慢慢消散,直到灵阵转变为一片灰暗,苏钰便明白,叱夺秘术这是完成了。
叱夺秘术完成后,苏渊又拿起方才那块灵石分别给苏岑和小苏钰测试,得到的结果自然与之前相反,他当即满意地笑了笑。
做完了这一切,苏渊才将小苏钰带回去,而也正是从这天起,他对苏钰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一月后,苏眠未归。
几天后,苏府中的那盏属于苏眠的灵灯熄灭。
灵灯灭,便意味着身死。
苏府上下哀悼。
那日,苏钰站到了苏府最高的屋顶上,遥遥望向北境。
一切都如苏渊的设计发展着,苏眠身陨,他如愿当上了苏家家主。
待苏家的丧事办完,苏钰站在小苏钰房里,静静地等着周遭场景的变化。
父母离开了,他的执念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然而他等了许久,预料之中的场景变幻却一直没有到来,苏钰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莫非他猜错了,他的执念,其实与父母无关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不过惊异片刻便重新沉下心来。
不论他的执念是什么,待他从此次幻境中出去,自然会清楚,眼下这幻境既然没有结束,他且安心看着便是。
然而他却也没有料想到,这幻境中的时间跨度会这么长。
小苏钰渐渐长大,那些尘封在他记忆中的场景一幕一幕在他眼前上演。
在这幻境中,他不仅想起了从前许多已经快要忘记了的事,也知道了一些他以往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从前苏眠为小苏钰找来的照顾之人被苏渊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发走了,在小苏钰身边照顾的人,全部换成了苏渊的心腹,这些人会时不时在小苏钰面前提起苏渊与苏岑的好,大抵正是因为这样,他过去才会那般相信苏渊与苏岑。
仔细想来,苏渊待他,不过是寻常不得不交谈时语气装得和蔼一些,其余的事,诸如严禁下人谈论他破不了灵识,都不过是做给他看罢了,实际上,府中的下人即便谈论了,也不会有任何惩处。
又大抵是因为他从未从身边之人身上体味到过任何爱护,所以苏渊对他稍微露出一点维护,就被他一直记在心间。
幻境中发生的事一直按照他记忆之中的情形进行着,苏岑十岁破灵识,扶洲当日夜动红霞,苏岑因此被北玄仙人收为亲传弟子,“千年难遇”的天才之名响彻修真界。
而他“苏家废物大公子”的名号也在扶洲愈传愈烈。
在这幻境中待得越久,苏钰对于他的执念反倒愈发迷惑。
莫非这幻境,是要将他的过去全都呈现给他看
苏钰实在有些想不通这样做与他的执念又有何联系。
只是他想不通也没办法,幻境不结束,他也不知该如何出去。
从前他在苏府中的日子过得极为无趣,如今要将这无趣的日子再次经历一遍,即便是他向来沉得住气,遇到这种事,也不禁生出了一些漫不经心的懈怠。
在这种懈怠中,时间线慢慢接近他遇到苏堪劫的那一天。
那一天临近,苏钰沉寂了许久的内心终于生出了些波动。
幻境之中的时间会在不经意间加快,但苏钰身在其中,这近二十年的时间是实打实在过的,不过会少些真正经历时的那种沧桑之感,如此想想,若是将幻境之中的时间算上,他已经有二十年未见过苏堪劫了。
想到这,苏钰便对初见苏堪劫的那一日愈发期待起来。
在这种期待中,那一天终于来了。
那日一早,幻境中的他许久未出门,便突然生了出门走走的心思,路过那家他往日常去的酒楼,便走了进去。
“客官来了”店里的一位小二一见到苏钰便热情地招呼,“客官今日可还是坐原来的雅间”
熟悉的问话响起,来到幻境中这么久,旁观的苏钰第一次生出了一瞬他就身在其中的恍惚之感。
他看到幻境中的他点了点头“有劳。”
想到苏堪劫就在楼上,苏钰便不由抬头往楼上看。
“好嘞,您跟我来”店小二的回答响起。
苏钰望着楼上的身影猛地顿住,接着便立马回过头来看向那店小二,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异。
他记得清清楚楚,这店小二此时应当告诉他,他原来常去的雅间已经有人坐着了,而那人,正是前辈
来到幻境中这么久,苏钰还是第一次见到幻境中的场景与他的记忆出现偏差,且这偏差正好出现在他与苏堪劫初遇的这一天,他的心中顿时闪过一瞬的慌乱。
他有想要抓住那店小二确认的冲动,手伸出来,却从店小二的衣袖之中直接穿了过去。
这是假的。
这是假的,不是真的。
苏钰猛然回过神来。
他强行平复心情。
那边店小二正带着幻境中的苏钰往楼上走“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来,只要我们酒楼里还有雅间没坐满,我都会特意将您这间给您留着”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上的拐角后。
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之后,苏钰现在已经慢慢镇定下来了,心中便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
莫非他心中害怕的是遇不到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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