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st people of action are inclined t most of thought believe in provindence.——Honoré·de Balzac
人们的行动倾向于宿命论,而他们的想法却相信天命。——巴尔扎克
无论在麻瓜世界还是魔法世界,我觉得大家最怕的都是忽然接到老同学讯息的那一刻,特别是那种断联很多年的、或关系恶劣的、或八竿子打不着的,忽然来一句“好久不见啊老同学,在忙什么呢”,都能让人手上一抽,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妙。
前段暑假我接到好多这样的来信,毫不夸张地说我家门口都快成猫头鹰养殖场了,品种色泽各不相同的小家伙们叼着东西就来撞我们家的门,有的还附上礼物,署名很多我真的都对不上脸。当然,除了一部分要好的朋友之外。
没错就是一群家长的升学焦虑。作为从小生活在麻瓜世界、纯“麻种”女巫,我曾以为这只是一种个别现象,然而当我从霍格沃兹魔法学校毕业多年后被聘为天文学教授,三年前又荣幸地担任我们赫奇帕奇的新院长,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
厄尼的娃,迈克尔的娃,亲学长的娃,亲学姐的娃。
救世主亲学长的娃,救世主亲学姐的娃,救世主大舅哥的娃,救世主小舅子的娃……
同院不同院的学长学姐们暗搓搓联系上我,委婉地说孩子今年入学,离开家住校可能不太适应,希望我平时能多照顾。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唉也没办法,无论什么环境下,望子成龙的家长们都有共同的焦虑和期盼。
这里同院的前辈们居多,我自然不会拒绝,毕竟每个巫师家族的血统与精神都一脉相承,而且我们都对自己的学院感到自豪,让孩子继续这份荣光,是我们能想到的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
恩,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赫奇帕奇是多么好多么棒的学院。
我知道现在魔法世界百废待兴,我知道像救世主那样的社会栋梁才是稳定人心的力量,但我也知道,这个社会除了凤毛麟角天才与领袖之外,绝大多数都是你我一样的普通人,默默使大熔炉运作起来的小齿轮。
而普通人,说实在的,就别学人家搞什么阴谋诡计玩什么只争朝夕,心里干净做事努力,比什么都重要。
这点我们赫奇帕奇做得天下最好。
不是说我们学院没有名人,而是说我们真的很实在很可靠。如果你有一个赫奇帕奇朋友,你永远不会担心他背叛你,他将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危难之际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不论何时,不惜代价。
大地般坚实,诚恳,又温柔地哺育生命,是我们的信条。
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斯坦福毕业后坚定不移地回到霍格沃兹提交了任职申请,为此我甚至放弃了本校的研究生课程和助教项目,选择回国走读——我是说,剑桥的天文学也不要太棒,这样一边做学术一边教学,可以容许我将麻瓜先进的研究突破和魔法界的中学生教学结合。
更重要的是,我能做一个能让所有学生过得开心。懂得感恩的好老师,从教书到育人,就像我的导师们对待我那样,没有血统歧视、门第偏见。虽然他们有的人退休了,有的人不在了,但我想总有什么要留下来让后辈知晓。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排行第一位的早已经实现不了,其他顺位继承。
投身教育,头等大事。
第二位才是让一颗星星以我的名字命名。
——好吧,你抓到我了,其实排名不分先后。
我和纳威·隆巴顿教授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温柔可靠的了,要知道在外院身上找到赫奇帕奇精神那种亲切感,是泛泛之交不能比的。倒也巧了,我们一个知晓天空,一个精通草药,性格也投缘,如果早些年留心这只绩优股——就像早年那些学生们调侃我们俩的那样,没准达灵教授和隆巴顿教授之间还会有下文。
但没办法,早些年我的心在别处,收也收不回来。
等到后来慢慢像渔网打捞那样收回它的时候,我低头审视着它那破碎斑驳的残片,沾着血,蒙过尘,生了蛆,都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一颗心。
那就补起来好了。
我傻呵呵地笑着,这样想,不管是多大的痛苦和难过,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
而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填补自我是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你很难让曾经的伤口不再阵痛,我慢吞吞的个性又决定了无法一蹴而成。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顶着一张少女般美丽青春的容颜,身体机能可能要比我手下这些刚到青春期的孩子们还强健,病痛伤疤会自己慢慢愈合如初,可能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十年、二十年、一百年,直到我自己都记不得真实年岁。
但起码现在我很清楚,我已经是32岁孑然一身的孤寡独居人士了,在教师公寓求学青年般艰苦孤独地过生活,远离家人,寒暑假才能回去。陪伴我的除了两只猫奥利昂涅和普夏因,就是猫头鹰天狼星。
啊,单身女人的寂寞谁会懂。
猫会懂。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七老八十的孤寡老人总是家中一窝的猫了。有时候动物真的有安抚人心的功效。但我不喜欢养太多,这样很奇怪不说,也确实照顾不过来。
因为我真的太忙了。
我在剑桥依旧保留着名誉教授的席位,尽管不授课,每年也和校方约定会定期带一批博士生在寒暑假做研究观测。而剩余的学期时间我全部贡献给我深爱的霍格沃兹,每一位在我手下长大的孩子。很多人只看到毕业时的高等巫测里选考十门,却忘了普等巫测中天文学是必考——普测都不优秀的话还谈什么高测?孩子们对这种所谓的“副科”不认真,就只能当老师的多操心些。
今年应魔法号角出版社邀请,我还得编撰整理出以前的论文,出一本面对高校小巫师们的启蒙必读。因为要将麻瓜世界的成果和最新发明换种方式让巫师们理解,绝非易事,时间紧任务重,有时一天泡在图书馆不吃不喝,晃眼就到晚上。
这个时候我真的庆幸奥利昂涅足够听话,没能总在家缠着我,给我捣乱。
普夏因是奥利昂涅的同胞弟弟,虽然顽皮,但总是依赖哥哥,也还算管得住。
天狼星不一样,她是个高傲的淑女,浅咖啡色的羽毛,凌厉而睿智的金色大眼睛,占据了整张圆脸盘一半还多的面积,当她微微扬起脸,拍打着翅膀不去理睬你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极了对社交不屑一顾的舞会名媛。
她不怎么理人,就连我都不怎么在意,有时拜托她传信,那种慢悠悠的姿态,都如同无声的抱怨。
所以我能想象到她现在的愤怒和忍无可忍,毕竟当我看到满书桌的信笺包裹压得我的冬季天空教学图册都折角的时候,我也忍无可忍了。
够了,真是够了!
都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收礼收钱开后门的老师吗?
我扒拉着,将礼盒包裹统一堆到地板上,憋着怒气,在一团乱的书桌上寻找着署名与包裹收件人一致的信笺,准备按照原地址写退件委托函,重新寄回去。
厄尼·麦克米兰,好,学长,我记住你了,在你心里我难道不是资深正直学妹吗?
拉娜·寇瓦克维奇,学姐,我都没给你大儿子穿小鞋,你还怕对你二儿子下手吗?
罗恩·韦斯莱,我……我真是醉了!连你也……
心塞,太心塞了!
我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嘟嘟囔囔。刚当上院长的这两年正好和我上学时候最熟识的那几届校友家孩子入校撞上车,每每都能在陌生的名单中见到熟悉的,这种心情非常复杂,说来说去大概也就心塞那么几句话。
然后我看到一封用张扬的花体书写的信笺,我发现我心塞得还是太早了。
【霍格沃兹魔法学校教师公寓2栋 谢丽尔·达灵教授亲启
马尔福庄园德拉科·马尔福敬上】
我的手不可抑止地抖了一下。
即使过了这么久,单是看到这个名字,我仍然会忍不住钻心的疼。
但我知道我必须打开,我忍不住想要打开,我想看看到底为了什么这个骄傲到自负的男人才会好脾气地对我用敬辞。
答案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当然是为了他放在心尖上的儿子,他的亡妻留下的唯一家族继承人。
只是我仍有些恍然。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斯科皮就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了,上次我见到他,他还那么小,还在母亲的病床前哭得泣不成声;一转眼我就从当年刚入学的11岁麻瓜小女巫,变成教11岁小巫师的老师了。
他们都在向前走……只有我,仍然是时光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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