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当天中午,一下飞行课便疯跑回礼堂的新生,也包括特别出现、为新生手把手讲解的十四位狮院蛇院的魁地奇球员,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看火焰杯的自发式投名。
尽管火焰杯早上便被邓布利多校长点燃放置好,但我们都相信真正的勇士是不会羞于启齿见人,趁着大家上午都有课的时候悄悄投出自己的名字。那些不好意思现身,害怕没选上之后被大家嘲笑的学生,我其实也并不屑于深究。
塞德里克早就决定好要在这个围观人数最多的时刻,大大方方地将写有自己名字的特殊羊皮纸扔进火焰杯中。快下飞行课的时候我见时机差不多,便跟我的同学全盘说出,于是现在,全赫奇帕奇的一年级学生都守在这儿了,和其他围观群众一样,围绕着火焰杯相继坐好。
很快,其他结束上午课程的高年级赫奇帕奇也加入了我们。在团结一心上,我们院是绝不会输给别的院的!
其他三个院的学生陆陆续续也赶到了,无一不被坐了规规矩矩一整面的黄领子青少年吓到,怔怔地摸到别的地方三两成群坐在一处。
我们对面坐着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后者的数量明显居多,还有零星的几个拉文克劳。和我们同一时间到达的十四位高年级,心照不宣地坐得最远,德拉科和弗林特队长更是一头扎进了德姆斯特朗学院的男生队,和克拉克,高尔,还有我不认识的几个女生坐在最高处,坐姿随意,眼神仿佛睥睨一切。
“是塞德里克!他来了他来了啊啊啊啊!”
埃莉诺猛地揪住我的长袍,兴奋地左右摇晃着。她的尖叫引起全体的注意,众人纷纷向走廊转角看去,果然看到身形高挑的英俊少年被一大群六年级簇拥而来。
“塞德里克!酷毙了!”欧文·考德威尔倏地站了起来,将手圈成喇叭状,高喊道。
他循声朝我们这边望去,见到浩浩荡荡百十余人齐刷刷地站起来迎上他的目光、为他拼命鼓掌,他明显懵了一下,眨了眨眼,脸颊浮上些腼腆的红。
“去吧兄弟!”
他身后的两个男生猛地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年龄界限圈前,吹着口哨,走到我们身边,加入鼓掌的队伍。
塞德里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羊皮卷,左右张望着,迟迟没有跨出那一步。
掌声渐渐平息,看台上的我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我的胸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不敢妄下断定,也开始目光游离着,寻找那个答案。
塞德里克比我先一步发现了她,那个只属于他的答案。就在五年级的秋·张挽着好友的胳膊有说有笑地出现在转角,我清楚地从塞德里克的脸上看到了惊喜,他漂亮的浅棕色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在萤蓝火焰的辉映下光彩熠熠。
秋·张顿住脚步,愣愣地回望他:“塞德里克,你不会是要……”
塞德里克的笑容更温柔了。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跨过白圈。第一步,第二步,紧接着,他任由火焰将自己的羊皮纸吞噬,发出旺盛的火光。
沉寂片刻后,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来自整个礼堂的学生们,有霍格沃兹的,也有另外布斯巴顿学院的淑女们,大家都在真心地对每一位敢于自荐的勇士表达欣赏。
但德姆斯特朗学院的男生们没有,他们个个虎视眈眈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注视者我们所有人。
然后自然而然地,我看到了和那群外来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德拉科,他双臂抱胸,冷眼旁观,嘴角噙着熟悉的倨傲的笑意。
就仿佛一盆接着一盆的凉水泼到我的头上,扫兴无比。
我们起身,想跟在即将离去的塞德里克后面搭话,却被他的一干死党笑嘻嘻地伸手拦住,硬是不准我们过去打扰。
“我们怎么可能打扰……哦,”欧文话说半截,忽然意识到什么,改了口,“我懂了。”
“对嘛,懂了吧?”
几个男生拖长的尾音听起来意味深长,都是一脸暧昧。我就是再笨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于是反倒转身和他们一起驱散同学,示意他们回到原位继续支持其他勇者投名火焰杯。大家亲眼目睹了最新八卦,倒也听话,纷纷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这样才对嘛,打扰别人谈恋爱会遭报应的。我和欧文相视一笑,也正准备归队,却听见不远处哈利喊我的名字。
我疑惑地走到他身前,仰起脸望着他。
“这就是你今天那么激动的原因?”
我用力地点头:“对啊,我忍了好久呢!不过塞德里克说这是秘密,他要给某个人一个惊喜。”
哈利深邃的翡翠色眸子闻言,晃了一下,变得有些空洞无神:“哦……那,他和秋·张……”
我回头,踮起脚使劲朝转角望去,少年少女面对面低着头羞涩浅笑的模样实在是美好,苏珊学姐送我的魔法言情小说里那种美好。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见状,我不禁用双手捂住嘴,止不住地发出窃笑,“你猜呢?”
也就是在那瞬间我忽然发现“你猜”实在是一个足够性感的答案,它将所有的欲语还休,明知故问都换成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实在是太美好了,就像塞德里克和秋·张之间的相处一样。我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脑筋。而哈利搭在膝间的双手缓缓地攥成拳的模样,就这样被我不经意忽略了。
他得到答案后也没有收回徒劳的远眺,尽管我们都清楚他坐着的这个位置是看不到什么的。
“谢谢你,谢丽尔。”
“随时效劳。”
我乐呵呵地走了回去。正巧赶上双胞胎兄弟鸟儿般快活地乘着欢呼声朝火焰杯这儿跑来,试图用增龄剂和自己的奇妙把戏在全世界最伟大的巫师眼皮底下动手脚,果不其然,弄巧成拙。两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头为众人带来无数欢笑。
我不得不感叹今天真的是太美好了,一切都那么完美,包括晚上举办的万圣节晚宴。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霍格沃兹参加晚宴,和新朋友一起,还有三个学校共同准备的节目可以欣赏,我想一定也会很开心。这种振奋催发出我对下午每份每秒的爱,就连魔法史课上宾斯教授从头至尾一个声调下来的照本宣科都变得没那么难熬。
晚宴开始之前,我叫上埃莉诺提前了些赶到礼堂,因为我讨厌迟到。我们走楼梯从地下室上到一楼礼堂时,不经意间,我瞥见德拉科和几个斯莱特林抱着《标准咒语》从二楼走下来,心情大好的我,作为一名和塞德里克一样的赫奇帕奇,没有因为避讳对视匆忙转移视线,而是迎上去,含笑着点点头当做礼貌地问好。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做,愣愣地眨了眨眼:“你干什么?”
我也没料到他会反问我,本来打算转身跟埃莉诺继续完全走的我停了下来,脆生生,笑呵呵地回答:“我……打招呼啊。”
“打招呼?”他的脖颈往后缩了缩,瘪着嘴,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我,就好像我不该这么做似的。
“我总不可能装作没看见你们吧,对于一年级来说不是很狂妄吗?”
省得你们来找我茬说目中无人。还是谨慎些好。
他没回答,只是就这么维持着侧过身注视我的姿势,右手扶着楼梯,微微昂着下颌,缓慢而优雅地走下楼,走到我面前。
“算你识相,”他挑起眉,“你瞧,如果你从第一天入学的时候就在我们面前是这个态度,哈珀也不会找上门来不是吗?不过现在学着如何谦卑并不晚,比如,把你那一口牙往里收一收,别人看你傻乐的样子,还以为赫奇帕奇的人智商都没上两位数。”
我笑起来真那么傻吗?我下意识敛去笑,闭上嘴,一脸严肃,心里暗暗思忖着,像每个青春期爱美的女孩子那样有些担忧。
哪知他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我,回头跟他的几个朋友们讥笑道:“哈哈哈,看见没,她跟我说的一样吧?有够傻的哈哈哈哈!”
“你跟他们说我什么了?”我被他笑得窘迫起来,却仍不忘问正事。
“我说,之前上魔药课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傻子,就……她不光是迟钝你知道吗?还死脑筋,无知!哈哈哈……”他和朋友们哄笑着,有些笑腻了,见我皱着眉,一副委屈的模样,弯下腰凑近了些盯着我,“哎,我说你,是不是别人说什么话你都信啊?恩?”
我望着德拉科,淡金色一丝不苟的短发,俊朗深刻的五官轮廓,他高挺的鼻梁像把匕首,与他那双使人时常泛起凉意的灰蓝色眸子相得益彰。我想起他在魔药课上的严谨,追捕金色飞贼时的灵活,还有举手投足间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心头不知怎么涌上一股复杂的滋味,有点酸,又有点疼。明明是那么英俊的一张脸,神情和言语却如此恶劣,明明是那么出众的男孩,对人却如此毫不客气。
我想我不该对他这样的人生出什么好感。
“我也可以不信的。”
我的喉咙又紧又酸,吐出来的字眼也晦涩艰难。
他直起身,目光没有从我身上移开。但我一时半会不想再看这张脸了,于是垂下眼帘。
“嘿德拉科,你看见我妹妹了吗?怎么找都找不到她,我有点担心。”
一个胸口绣着蛇院院徽的深发色女孩从礼堂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冷不丁冲我们喊道。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德拉科下意识皱起眉,不耐烦地反问道:“阿斯托莉亚?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
“……也是,我去问问三年级的好了。你们几个要是看见她,记得告诉她我在找她。”女孩一脸担忧地走回礼堂。
我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向德拉科:“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了,不会出事了吧?你不去帮忙找吗?”
他的视线再度转移到我身上,用他经常看我的那种,看异类的眼神盯着我——也许我本来对于他这种纯血来说就是异类。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见,”说着,他回过味来了,歪着头打量着我,不客气地质问道,“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出于好奇,身为一年级有很多不懂。”
“那就收起你的好奇心,别操些别人没用的心,管好你自己。”
他扔下这句话,从鼻尖那角度居高临下地瞟了我一眼,便和朋友朝礼堂走去。
我被轻蔑的眼神刺激到,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磕磕巴巴地补充了一句:“可也许——我是说也许,是你该多跟别人产生交集,比如帮别人的忙,还有学着为别人鼓掌,欣赏别人的长处……总之就……谦虚点。”
“你敢教训我?”听着他话里的意味好像也恼了,可当他转过来的时候,仍然是冷淡的不以为然的表情,“你没看见不代表我没有那么做,愚蠢的泥巴种。”
“哦是啊,我是泥巴种,不是什么‘高贵的纯血’。那又怎么样?我经得起别人的评判,而不像你——我看见你为克鲁姆跳起来叫好了,德拉科!你一点也没为我们学校的勇者们献出过那么热烈的欢呼和掌声,你就那么撇着嘴观望。我宁愿做一个分得清主次的愚蠢泥巴种也不要做今天这样的你。”
这回我真的生气了,甩开袖子,拉过埃莉诺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忍不住,又义愤填膺地补充道。
“你真的懂什么叫集体荣誉感吗?除了你们斯莱特林和你所认同的人之外,我们其他人都是垃圾是吗?希望下次你站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不要和我们感同身受,因为没人,德拉科,没人会去救你。”
我拉着埃莉诺飞快跑进礼堂,在赫奇帕奇长桌坐下。德拉科成功地毁掉我中午得到的好心情。他真的以为我或者别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么?金头发,还坐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只顾着给他喜爱的魁地奇英雄叫好助威,却对像塞德里克等敢于站出来的霍格沃兹人表现出那种态度,一个,两个,三个,每一个,都是如此。他简直自私得幼稚,分不清主次。
埃莉诺显然被我吓傻了,因为我从开学到现在还没生过那么大的气。但这不能怪我,我是说,我们是霍格沃兹的人,难道不该团结一心吗?
叛徒!马尔福这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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