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理性思考就能发现“第四个勇士”事件破绽很多。但赫奇帕奇被其他院的同学小瞧很久了,脾气再好的人一直被忽视,心中也会藏着的压力和不平,这些和大家等了很久的荣誉都寄托在塞德里克身上,令大家与他呼吸与共。偏偏厄尼武断自负,韦斯莱家心直口快,竟然把所有人的情绪都煽动起来了。
唉,这个黑锅也不知道哈利得背到什么时候。或许大家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这件事,然后原谅他,或者以后发现了真相,向他道歉。
我原本真的是这么想的。
——直到全校都开始自由站队,开始长达两个半学期的冷战。
当天早上才经历过表面的和平,次日便彻底撕破脸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将四年级草药学上成死一般的寂静。听苏珊说他们面对面坐着,在斯普劳特教授的指导下学习如何移植跳跳球茎,本来是二人合作项目,结果他们硬是变成了独立完成,移植的工作繁琐而沉重,弄到最后几乎没几个人在下课之前成功完成手头工作。向来好脾气的教授气得直接把他们轰出三号温室,给双方学院各扣五分。
就算扣分也没改变什么,哈利所在的格兰芬多四年级与我们院的四年级从那以后只要打了照面便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战誓言。
紧接着大家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迅速分边站。哈利占据极为不利的舆论地位,绝大多数人都站在塞德里克这边,并且恶意揣测他。少数人保持中立并有勇气表达出来,比如拉文克劳的部分高年级生;也有少数人虽然持有中立的一颗心却没胆量去面对,比如我。
我不知道是因为塞德里克占据民心,哈利的违规操作于理不合,还是因为哈利是斯莱特林的眼中钉,斯莱特林罕见地公开站在我们这边,和我们当中的一些人一起在课上与格兰芬多针锋相对。特别是在四年级的课上,按照厄尼的话来说,他头一次觉得这群人“还有那么点良知”。
其实我觉得可能两种原因都有,对赫奇帕奇们的示好不过是审时度势后的借力打力,各取所需罢了。
我想厄尼他们也很清楚,只是有时候人们常被一些表面所蒙蔽:情感、舆论、谎言或者外表,而产生幻觉。
这时,我们很容易把幻觉错当成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我想在这点上,我也是如此。
我抬头看了看我面前的德拉科,又低头看了看他那枚静静躺在他手中的胸章:明黄色,巧克力酥饼那么大,碳笔速写出的塞德里克半身像栩栩如生,还会冲我招手微笑,就和真人一模一样。而随着他的招手,最下方缓缓浮现出一只叼着标语的灵巧的鼬獾。
【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霍格沃茨真正的勇士!】
标语上的金色大写字母如阳光般熠熠生辉。
我有些意外。
我和埃莉诺刚用完早餐,走出礼堂,便被从我身后追上来的德拉科急急叫住。我当然第一反应是不想理他,于是木着脸朝他点点头,客气地表示上斯内普教授的课不敢迟到,要先走一步,随后再聊。哪知他将身一转,从我身后绕到面前,大张开双臂拦住了我,令我无法继续向前走。
在我不解的有些愠恼的目光中,他的笑容全然没有往日的邪气,以及对我的不屑。他只是低下头,认真地凝视着我的眼睛,恳切地说有东西想送我,只是耽误我两分钟。
他真的太反常了,友好得反常,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只有两分钟,这么一想,我不自觉便软了下来。好吧,那就看看你到底闲得没事要送我这个“愚蠢的泥巴种”什么东西吧,一捧烂泥?
然后他冲我轻轻点头一笑作为回应,便将这个小东西递到我面前,其精美程度让我惊讶。
而他的声音从头顶适时地传来,低沉却没有沙哑的质感,大提琴般。
“喜欢吗?”
我望着漂亮的金墨水写出的字发呆,点头称是,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便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是不是戴上去就会喷墨水?还是会在上课时发出怪声音?或者施了变形咒……我跟你说我马上要去上魔药学,扰乱课堂的话斯内普教授不会放过我的,别以为我很好骗。我才不……”
……相信你。
“你误会了我只是……”他伸手打断我,“上次你跟我说完那些话之后,老实说我很生气,我在心里也骂过你,呵,不过一个新生,竟然随便对我指手画脚——直到我看到了塞德里克因为波特的事情被格兰芬多针对——我不想妄议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但这些天我成功地在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脸上看到了嘲笑和怨恨,他们和我们坐在一起,我每天都要和同学们忍受着他们恶心的嘴脸,忍受着他们连带塞德里克一起嘲讽,嘲讽整个霍格沃兹……”
随着他的讲述逐渐激烈,他脸上的平和被惊扰无踪,渐渐显露出狰狞和愤恨,眸中光芒凌厉。不过只是一瞬间,随后,他看向我,深吸口气,笑了笑。
“很多斯莱特林和我一样心中涌出难以遏制的愤怒,对他们,对其他外人。也就在那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你说的都是对的,身为霍格沃兹人怎么能对眼前的形势袖手旁观?我们该支持唯一的,最好的,我们的勇士。
“于是我和同学们昨天连夜做了许多这种胸章,我觉得在原则问题上,斯莱特林应该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哦对了,图是我自己画的,希望没有把一个英俊的勇士画丑,那可不是我的本意。”
他缓缓垂下眼帘,金色的近乎透明的睫毛衬上他灰蓝色的眼眸,我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片漂浮着蒲公英的天空。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在说谎,没关系,你可以拿着它做各种测试,找塞德里克都没关系,我以马尔福之名发誓这上面绝对没有任何恶咒毒咒。我们只是,想做点弥补……而我觉得这个弥补该从你开始。”
我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他和那枚胸章,犹豫再三还是拿了起来。不过我还是不愿给他什么好脸色,即使我认为他的这番话非常真诚实在,这个誓言如若不成立,他的骄傲也荡然无存。
“画得倒是挺好看的,”我对着阳光看了半天,冷着张脸,将它收到袖子里,“我会把他拿去给塞德里克看的,暂时相信你。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我相信整个学校的人都会相信你们的好意。”
“所以你接受了?”他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嘴角也微微带着笑意。
我对着他这样热切的目光,脸有些热,于是故意看向别处:“恩,作为塞德里克的坚定支持者,我觉得我们都会喜欢它的。”
“那样就好,这就算是我对你的道歉了,谢了达灵。”说着,他开心地又从裤兜里摸出一枚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胸章,别在巫师袍上蛇院的绣纹身边,然后不忘回头,兴奋地朝他的那些朋友们招手——我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胸前都别着一模一样的胸章。
见我望向他们,他们也难得友好地朝我笑着点点头。
德拉科转过身,眨眨眼,笑着跑开的模样看上去兴奋得有些……孩子气。
瞧啊,明明这人会好好笑好好说话的嘛!我有些好气又好笑。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
于是下了魔药课后我当真去魔法史教室找塞德里克鉴定,为了谨慎起见,也为了不让周围的六年级都带有对斯莱特林的偏见,公正判断,我省去了胸章的来源,只是说忽然发现有人戴,借过来的。除了当我们不存在的格兰芬多外,几乎所有六年级都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啊,做工还不错。”
“但我害怕被下了恶咒,到时候做这个的人就有办法陷害是我们院作弄的别人。”我提出自己的担忧。
“的确有这个可能。”
塞德里克看了我一眼,神情变得严肃。
他和几位同学抽出魔杖,趁着宾斯教授还没飘到课堂来,小心翼翼地针对胸章展开试探,几个拉文克劳觉得好玩,也捧着书志愿加入,为他们提供防护咒。几番试探,他们这才收了手,冲我摇头。
马尔科姆·普里斯,塞德里克的挚友,一位六年级的赫奇帕奇,他装作擦汗的样子,长舒口气:“吁,我就说嘛,把塞德画得这么帅的人不可能对这么漂亮的胸章下毒手。一看就是某个铁杆支持者,说不定是个美女哦……”
“闭嘴。”塞德里克有些不好意思了,胳膊肘用力顶了对方的胸口一下。
普里斯的调侃让众人发出哄笑。
“不过说真的,这东西真不错,而且颜色也适合,我觉得我们都可以搞一个戴身上,”普里斯特地放大音量,生怕那些端坐在座位上,对我们置若罔闻的格兰芬多听不见,“这样,某些人就会知道,谁才是众望所归,谁才是真正的勇士,谁才卑鄙小人。”
“马克,别说了,我们没证据的。”
“要什么证据,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塞德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被那种人压过风头。”
塞德里克还想再劝说他什么,但普里斯显然心中十分笃定,听不进去。他越过塞德里克,直直朝我走来,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又冲周围的朋友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围着我,将我带到一旁,嬉皮笑脸。
“交出来吧。”
“什么交出来?”
“胸章啊,还不老实交代,是你画的对不对,你只想找个理由拿给塞德瞧一瞧对不对?噢得了,别装了,我们院没有不崇拜塞德的。”
“我确实崇拜他没错,但确实不是我做的,”我有些汗颜,“其实这是斯莱特林的四五年级生做的。他们好像很受不了因为哈利和塞德的事让坐在他们旁边的德姆斯特朗看笑话,所以想表明立场。”
普里斯禁锢着我脖颈的手缓缓松开了:“噢,斯莱特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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