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我永远也不想提起的圣诞节的后续。
哈利跟随着我,为我壮胆,我们两个一齐在四位院长面前检举揭发了潘西,逼得斯内普教授不得不将学生叫出来当面对质,甚至以使用摄魂取念查看记忆作威胁,才使得潘西供认不讳。但这样严重的错误最后也只罚了下学期一个月的劳动服务就不了了之,显然斯内普教授对自己学生的求情还是很有用的,两位校长在处理问题时多少都有些手下留情。
而我和潘西,以及和潘西交好的四年级、五年级斯莱特林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从前的恶作剧和针对好歹还会掩饰,现在完全撕破了脸,就像德拉科说得那样,撕破脸后,真的就不是那么好看。
舞会结束后没过两天便放了假,第一学期的结束终于使我和潘西等人的恶斗暂时画下句号。
我并不是一味隐忍的人,但我也不愿意以牙还牙,变成和她一样的人,多半时候和塞德里克之前告诉我的那样,做一个并不在乎别人看法和评价的人,自在自乐就好。只是我的朋友们实在善良又正直,经常看不下去,替我出头,有时候我拦都拦不住,每次都让我很感激。
见我和哈利重修旧好,曾经对哈利成为勇士心怀妒忌的罗恩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哈利恢复关系,当然,对我的态度也恢复友好。经他带动,整个韦斯莱家族也没在我面前摆过臭脸,尽管两个院之间关系仍然紧张,我们也能维持较好的私交。
至于德拉科·马尔福,从舞会结束一直到放假,这短短两三天我们都没再说过话,在学校也几乎没碰过面,偶尔擦肩而过,都是被各自的小团体包围着,无暇旁顾的模样。我心里对他又怨又气又难过。他真是一个神人,能让我的心情在短时间内仿佛坐上了迪士尼过山车,一会儿见到曙光,冲上顶峰,一会儿急转直下,跌至谷底。现在,我都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对他抱持好感下去,我找不到什么说服自己的理由。
霍格沃兹特快统一接学生们离校那天,我和大多数学生们一样早早地赶上回家的第一班列车,跟自己的朋友们在车站拥抱道别。我没有再顾忌什么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不光抱了哈利,还主动去抱了罗恩和金妮,得到金妮热情的回应。
“谢丽尔,”我离开金妮的怀抱,转向贾斯廷,他正站在我身边,旁边还有笑得高深莫测的厄尼,“我假期可以给你写信吗?每周都写。”
“你当然可以给我写信,而且我们还时常能见面。我记得你是不是跟我说过你家住在伦敦市区里?我家在伊斯灵顿,离得不远。”我提醒了他。同样身处麻瓜世界的好处,就是可以时常出来一起玩耍,就和麻瓜学校里放假后的普通孩子一样。
他被我这样提醒,终于意识到其实我们离得很近,大笑起来:“对,那我要约你出来见面!瞧我,太蠢了……”
我善意地笑笑。看来我们赫奇帕奇可以私下组织一个大聚会了,塞德里克,埃莉诺,海蒂,汉娜,都说要大家一起私下出来玩,现在又加上了贾斯廷。厄尼也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那……我想这就是再见了。”
“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泥巴种们,鼬王,穷鬼韦斯莱们,和大疤头,哟,今天全到齐了啊,等着一起去领救济粮吗?”德拉科讥诮地一笑,冬日朝阳在他的眼里跳跃,仿佛被封印在结冰的湖底,投身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一丝光亮。
我望着那样冷酷的一双眼,心中的酸涩再次袭来,蔓延到了眼眶,被强忍住。我迫使自己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摆出最大方优雅的姿态,好声好气地说:“麻烦你让一让。”
他没让,他怎么可能会让……他还示威似的朝我又多走了两步,双手插袋,高昂头颅,唇线紧抿,勾出三角区深深的法令纹。
相当不好惹的表情。
“怎么,只许你一直挡路,我就不行吗?”
我低下头,扯了扯金妮的手,示意她在罗恩变身喷火战龙之前将大家拖离现场,好好的离校日,不要扫兴。
“我们绕路走吧。”
“现在换别人的身后去躲了?躲红毛身后了?”身后他不依不饶,“你该不会以为剪了个和红毛丫头一样的发型就真能亲如姐妹吧?哈哈,拜托,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有那种姿色吗?不自量力的丑东西。”
金妮本来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没想到忽然被提到与我作比,神色恍惚,尴尬地看向我,张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因为我现在的样子糟透了,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这样的我。
“谢丽尔,没有这回事,你梳这个发型也很好看……”
“没关系金妮!”我努力挤出大大的微笑,拍了拍她的手,“我没那么看重外表,我懂你的意思,谢谢!”
我没有那么小心眼,会介怀别人的闪光点。金妮芙拉·韦斯莱小姐可以说是我在霍格沃兹见到的最可爱、最美的可人儿了,和我在麻瓜界认识的那些童星有得一拼,我相信等到她完全成年,容貌和身材发育开之后会让所有见过她一眼的男人都忘不掉她。我也爱她的美貌,以及她身上其他的闪光点。
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远没有那么美艳的一张脸可以仰仗。特别是剪了短发之后——我一直更爱长发,本就对短发的形象没有好感。虽然我并不对自己的外表自卑,也不看重浮于浅层的东西,但被德拉科如此尖锐地拿来和美的事物相对比,如此刻薄地将我踩到泥里去,远远超过了我能容忍的自知之明的范围。
一个正处青春期的男孩从外表上便直接否定了这个女孩。
我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掉了几滴眼泪。身后罗恩和德拉科你一言我一语骂了起来,金妮本来想加入战斗,却听见我低声抽泣的声音,于是抱着我的肩陪我走进火车里,还贴心地送我到我朋友们所在的车厢。走到埃莉诺他们的车厢时,我已经不哭了。感觉可能我已经被中伤习惯了,连屈辱和疼痛都恢复得很快,一阵阵的,阵痛尔尔。
挺讽刺的。我大概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
在离开学校的列车行驶中我就再也没笑过。我知道回家之后只会更笑不出来。虽然我能见到我心心念念的祖母,但我也还能见到我的父亲和母亲,并与假期安排得密密麻麻的我不喜欢的琐事相遇。我甚至敢断定母亲一定盘问我哪些事情。
“到了新环境还适应吗?我都听你说了,你有很多好朋友。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巫师世家,还是我们这边世界里的?”
“都有。我的朋友们性格都很好,大多数是普通家庭的,也有一些是来自魔法界的家庭。”
“你的圣诞舞会怎么样了?跟什么样的男孩去的?”这是父亲最关心的话题,“大家有被我们的夏莉宝贝迷住吗?你妈妈送你的发饰可很出挑。”
我忍不住皱起眉。这个日子我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来。
“很好的前辈,有机会见面我再引荐给你们看,是你们会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孩。我周围有很多特别友善温柔的前辈。”
也有很多厌恶我到骨子里,一直刻薄我的前辈。我不愿意让他们担心,对于当时的事只字不提。甚至对于头发也是一笔带过,借口想要换个发型。
我撒谎的功力实在太差了,他们完全不信。也是,我在大家眼里一直都很宝贝我那一头长发,父母来接我时震惊于我的变化也让我心里抽搐似的将当时的痛再来一遍。可我又还能说什么呢?
母亲也不喜欢我的短发造型,她也和祖母一样喜欢摆弄我的头发,烫卷,编发,各式各样地变换造型,长长直直的短发,显然单调透顶。于是我回家第一天屁股都没做热乎,又被她拖到发廊造型,弄出些时下最流行的“富家女卷烫”,那种看似很随性,但实际每次出门前超级费工夫吹烫抓揉的大卷大弯,短短的发尾被剪到锁骨处,活泼,时髦,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没有以前那么文艺和稳重。
……但我怎么还是觉得我妈在把我往社交名媛的方向推呢?
“在学校有练习钢琴吗?”
不仅如此,连她的询问也如此有针对性。
“偶尔。学校只有礼堂和音乐教室里有公共的三角钢琴,没办法一直用。”
“那你可以多花些时间练,趁着教室空闲的时候申请一下,你成绩那么好,又听老师的话,练琴只是小事。”
“我知道了,母亲。”
“那芭蕾呢?”
“……”
“希望你在舞会上跳的华尔兹和圆舞没有给我们家丢人,你是从我们家走出去的,我们家的人都热爱跳舞,特别是你身上还有着兰德和达灵两个大家族的血。我并不担心你的标准舞步,我担心你的芭蕾都忘光了。”
我开始装聋作哑。差点踩到德拉科脚的事我提都不敢提。那样可能请家教专门教我跳圆舞的日子又要到来了。而我读书的时间都不够哪来的时间练什么舞。钢琴我确实有些兴趣。但舞蹈,唯有舞蹈,我真是恨透了,特别是芭蕾,因为它我的脚受了无数苦楚。我好怕我的脚变得和那些常年训练基本功的女孩子一样,变形,僵硬,那样我还怎么穿进各种好看的鞋子里去!我会疯的!
我又不想变成我妈的样子,也不愿意喜欢她喜欢的东西。如果我真有一天也变成母亲这样,或者我身边接触到的很多以社交,购物,交男朋友为乐的女孩子那样,我都会鄙视那样的自己,丢失我真正兴趣的自己。
我要成为一名学者,或者一名厉害的女巫,有自己很厉害的专长那种,像霍格沃兹的各位教授一样。甚至像斯内普教授一样我也不介意,虽然他没什么好口碑,学生们背后多半在骂他,除了个性因素外,他热爱的东西也确实有点偏,有点……诡异。然而所有人都认定如果提及黑魔法,整个斯莱特林出过的学生加起来都没教授一个人懂得多。他还是魔药学和黑魔法防御术的天才。和其他三位院长一样了不起……我也想成为一个钻研学问、刨根问底的了不起的人。
但这些我只敢在心里说。所以我保持沉默。
瞧啊,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一直在我家这个氛围呆着。我爱寄宿学校。
我回来的唯一原因就是我的祖母,也唯有我的祖母,那个一直陪伴在我童年,当父母忙于自己的事业……或者乐趣,将家当成一座房子,一座旅馆,很少过问生活上的事时,一手将寄养在她膝下的我带大的,一直是她。可能因为我们两个从外貌到性格本来就相像,也有可能我潜意识里想要向她靠拢,我们的感情从小就特别好,无法割舍。也是她最先教会我如何控制自己的魔力,如何用孩子的眼睛发现很多身边的美好。
这次回家,祖母的身体虚弱了很多,我从没见她身体虚弱过,她明明在我印象中那么健朗……我很难过。她却只是笑着坚持是太过想念我导致的,见到我在学校没有出事,平安地去平安地回来,一直很听话,她现在也可以放心,吃得下,也睡得好。
但我并不买账。我希望花更多时间陪着她。
我想一直陪着她。哪怕让我用自己的寿命换,都可以,只要她好好地。我愿意离开寄宿学校,或者魔法界,或者任何什么别的地方,哪怕乖乖被安排着学插花,学跳舞,学着如何挑中一颗品相上等的玉髓……都可以。
但这显然有些超出人为所能控制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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