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想过学校以外的朋友和同学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知道我以相亲的方式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多半是幻想自己已经获得稳定的感情关系,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让曾经我所爱过的男人知道这件事。外加上纳威一脸“我有很多不满意想投诉但这是你的事我还是要忍住”的愤懑神情,令场面忽然变得很尴尬。
马尔福眨眨眼,显得十分茫然:“什么相亲?”说着他看向我。
我有些精神紧张,张口结舌:“那个……我……”
两位男士齐齐注视着我,出奇地安静。
“这不是相亲,隆巴顿教授,我们只是出去谈谈孩子的问题,你知道的,那件事,”我赶紧先跟纳威解释,防止他继续勤快地开动脑筋,“马尔福先生怎么可能是我的相亲对象,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纳威的眉心渐渐舒缓,流露出明眼人都能看出的释然与安心,他瞥了我身后的马尔福一眼,像往日那样敦厚温柔地绽开笑容,爽朗地说:“原来如此!那样就没问题了。我说呢,确实不太可能,比起你对相亲对象的审美我更相信你哥哥的,噢,金妮的审美也不错。”
我张张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不能挑明了说出来。因为现在这样隐晦的含义已然让马尔福在与纳威对视时皱起眉,率先垂下眼帘。纳威笑着道歉说是自己会错了意,我也只好尬笑着摆摆手表示也没什么。
但,是真的没什么吗?我们离开温室后,纳威关上温室大门前那个满怀不悦的眼神和瘪嘴的情态才是答案。
我和马尔福继续走在离开温室大棚的路上,一时无话。
我偷瞄着马尔福的神色,生怕他觉得心里不舒服,为避免尴尬,率先开口缓解气氛:“纳威的草药培育得真不错,不是吗?你知道吗,去年他培育出了一种新品种的两耳草,用在复方汤剂中药效更强,还拿了奖。当时他和汉娜结婚后想辞职回学校教书,好多人都不看好他,不过我觉得他这个决定真是做对了,比起当傲罗,他在这方面才叫天赋卓绝。”
“是的,我不否认这点,上帝可能把所有智商点都压在他的专业上了,”他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令我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而当他顿住脚步,使那张仍然写满疑惑不解的面容正对着我发问时,我确实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隆巴顿刚刚说你去相亲了,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
“是吗,你去相亲了,”他看向我,目光中有着令我捉摸不透的光彩,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意外的样子,“听隆巴顿的意思,好像进展不错。你这样保密不说,我能理解,只是感觉你有点……见外。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确实不想在尘埃落定前到处声张。特别是,我和你在私人问题上并不能用“朋友”二字一概而论。
我也顿住脚步,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额……我……”
有趣的窘境——你会和前男友说你经历了场突如其来的相亲吗?
“金妮安排了场相亲给我。”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直说。
“……她什么?”
“她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将她球队里的后辈引荐给我,赛后还找机会让我们单独相处,相当于变相帮我安排了一场相亲——我可以这么理解,对吧?”我两手一摊,无奈地笑笑。没办法,我认命了,谁让我是在相亲市场浮沉的单身女性。
“对你当然可以这么理解,”马尔福再次愣住,疑惑地眯起眼,忍不住感叹道,“这太疯狂了!”
“对吧?我知道!这太疯狂了!”
终于听见了一个为我抱不平的声音,我心头涌上了相见恨晚的感动,也高声附和着,趁着前往霍格莫德村的路四下无人,小小地发表自己对好友过分热心的苦恼。
我又抱怨了两句,马尔福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一边走一边低低地干笑了两声,直到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个问题也解释完了,他在寒风中有些突兀的笑声才停止。
“原来如此,那……”他迟疑着,瞟了我一眼,“合适你吗?那个人?”
我像是听了什么都市怪谈一般,缩起下颌,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他,斩钉截铁地否认:“别说了,当然不合适。”
“好吧。”
他就这么简单撂下一句话,再没有开口的意思。
“绝对不,”我咽了口口水,强调道,顺便偷瞄了他一眼,以观察神情变化,我看着他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侧脸,没由来心里有些犯嘀咕,“有哪里不对吗?”
“不,”他僵硬地转过脖子,抿嘴笑了一下,“当然没有。”
我们在三把扫帚楼上僻静的房间内落座,吃了顿简餐,聊得都是孩子们的事。看得出来马尔福仍对斯科皮和阿尔交朋友的事有些介怀,却也对下一代的事毫无办法,听说假期斯科皮还想邀请阿尔来庄园里玩,为这事父子又吵一架。
我已经对他们父子吵架见怪不怪了,马尔福没一言不合就动手已然算是万幸。马尔福家家人的矛盾冲突有渊源可寻,想要板正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我这个外人,也只能站在孩子的老师的立场上多给他们提些建议。毕竟马尔福并不是那种全身心投入到家庭中的居家父亲,他们家没有这种传统,他饱受父亲影响,更是没有习得什么进步。
可就是这样的马尔福,能将过去那整件事都跟倔强不输自己的儿子全说开,尽管我知道他做出这种筹谋前本就胸有成竹,亲耳听到的时候也不免觉得惊讶。他的话又把我带回到阿斯托莉亚逝世的那个寒冷的冬天。我这才意识到,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该到了她的忌日。她在冬季最冷的时候过世,只差一点点就能迎来温暖的春天,就能实现跟斯科皮的约定,全家一起去内斯顿的植物园里赏花。
不知不觉已经三年过去了。斯科皮也再没有提过旅行的事。他再没离开过马尔福庄园,马尔福亦然。
我盯着黄油啤酒丰富如雪的泡沫一时恍惚。时间于我真的过得囫囵难辨。
“今年莉娅的忌日有什么安排吗?是格林格拉斯家办还是马尔福家办?”
我没由来的一句话打断了马尔福的思绪,我抬眼,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回答我的问题。
“还是在格林格拉斯家,我和父亲会他们的忙,如果达芙妮愿意的话,”他问道,“你……这次会来吗?”
“如果斯科皮不介意,我当然想来。”
“现在他知道事情的真实经过,怎么会介意,说不定他会很高兴你心里其实一直都记挂着他的母亲。这也算一个安慰。”
“但愿吧,莉娅真的是很好的女人,”我叹了口气,冲他笑了一下,“那你呢?过几个月的追悼会还是在霍格沃兹举办,今年正好二十年,所以办得很隆重,校长和各位院长正在拟定计划,你会来吗?”
他望着我,眼神狠狠恍惚了一下,这次我看得很真切。
第二次巫师战争死难者追悼会举办了十九年,马尔福家族缺席了十九年。刚开始时是魔法部的名单明确按人头邀请和入席,禁止外宾进入,只准许媒体同步报道。后来放宽宾客限制,也准许学校自由邀请嘉宾入礼堂内参加重头戏的晚宴,不过马尔福家也没有出现过。
“如果你们都不介意,我当然想来。”他学着我的样子这样说道。
他直直地望着我,望进我的眼里去,灰蓝色的湖水般的眸子荡漾着什么东西,令我心里猛地抽搐似的涌上不适感,呼吸受阻。
我和他同时低下头,陷入沉默。
今年春天实在太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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