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这些天塞德和我们这一圈朋友们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翻箱倒柜四处查阅有关人鱼的相关神奇动物学的研究,可谁都没有发现书上记载过她们有抢走人类心爱之物的习性,我们甚至怀疑这一条是各位校长们杜撰出来的,心爱之物其实是他们拿走了。可至于他们拿走了什么,人鱼会将这些或小或大的东西藏在哪里,都还是未知数。没有一本书告诉我们答案。
相对地,其他几位勇士看上去十分悠闲,哈利直到昨天为止还一头雾水,于是塞德很隐晦地提醒了他该如何做。至于为什么不直白地告诉他水就是钥匙,还拖到临秋末晚才说,我想可能是他心中小恶魔的那一面在作祟——天使准许他投桃报李,给予对手公正的回馈,不过小恶魔也没那么容易让哈利简单地不劳而获……又或者他凭借男人的直觉从哈利和秋的互动中察觉到这位可敬的对手同时也是他情场上的对手?
真是,有时候我真摸不透塞德。他总把我当成小孩子,拿“放轻松,小女孩”那一套来搪塞我。我已经十二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虽然我还在读一年级,可我知道一些十二岁的二年级生已经解锁他们的初恋了呢!
——而说到我的初恋。我第一个暗恋对象,大混蛋马尔福,自从几天前他用恶毒言语直接中伤我的道德品质以及人格之后,我气得快要疯掉了,又不想去那个被他捉到过一次的盥洗室,只能回到寝室里暴哭一顿,还不敢跟关心我的室友提缘由。我要说什么呢?是我自己行为不端被人家捉到百口莫辩,还是说我喜欢德拉科·马尔福,那个总是把我整得很惨的混蛋,又或者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光心里没有我,还处处怀疑我,作践我,将我想成下贱的小娼/妇?
我又绝望又悲痛又担忧,害怕第二天早上醒来这件丑事会传遍全校,甚至……甚至那个混蛋也许会拿我喜欢他这件事让他在斯莱特林的朋友们取笑我。我又一次想到了退学,真的,我退学吧,霍格沃兹没法呆了!我要身败名裂了。
就在这样的极度焦虑中我彻夜未眠,憔悴地迎来了第二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想象中的所有都没有发生,学校还和往常一样宁静。我惴惴不安地度过一整天,下一天,再下一天……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是德拉科对那番话心怀愧疚,又相信了我?不,既然他不相信我,那我才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相信他!我又不是真傻,相反我是个比较守规矩也很谨慎的人,无非是因为对一个人抱有希望,觉得是特别的,是可信赖的,才会无条件的相信,可他居然觉得这样来之不易的信赖是我很好骗的证明?!哈,那我可不能让他失望呀。
一定是我哭着逃离现场后,塞德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没错!我才不是一个人呢,我很快又有家人了,不要真的以为孤女就很好欺负。
说实话,什么纯血家族马尔福,我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在这个本就没有贵族等级制度的世界里,在人权精神的熏陶下,有什么高人一等?我特意查了二十八个纯血家族的历史,多多少少都有麻瓜混进去的影子,差别只是谁混得更多,谁更狡猾,谁更有权利一手遮天罢了。苍白得跟得重病似的脸要说迷死人那真是太吹捧他了,家世的话麻瓜世界里跟着我母亲我也没少见识,也就那样吧,臭得意什么?不就是运动在行些,魔药学读得好些,认真帮我的时候看着和气些,声音好听些,身上的味道也噢我的老天……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哪里和气了哪里和气了哪里和气了!
忘掉谢丽尔!你赶紧都给我忘掉!!不要逼我对你念一忘皆空我跟你讲,我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用力甩甩头,仿佛也要将杂念也一同甩掉,迫使自己专注于地形踩点。
在图书馆和贾斯廷查人鱼的时候无意中听见赫敏在和她的朋友们说克鲁姆最近都去黑湖,而且是无护具潜水那种,一泡就不出来。贾斯廷又立刻联想到黑湖曾经传出学生遇袭事件,立刻跟我锁定了那里。六年级和四年级下午有课,魔咒学和神奇生物学,无论是先跟塞德汇报还是跟贾斯廷一起都不行,但我觉得我一个人也没问题,高年级都太忙了,该准备普等巫测高等巫测的都忙疯了。
我来到黑湖之后才发现其实我本可以跟贾斯廷说这件事的,我们隔着攒动的人头对视一眼,露出惊喜来。对了,永远都没有固定上课地点,总是充满意想不到的神奇生物课,也是赫奇帕奇们最喜欢的课之一,这次的地点没想到在黑湖尽头的洞穴。而我就在黑湖的边缘!
哈,看来我可以等贾斯廷下课之后一起行动了,说实话,当我认真仔细地端详这片每个开学都会泛舟经过的湖,才发现它竟然如此深不可测,说什么一个人也没问题?我现在觉得很有问题!一眼看不见底,还有可能有人鱼,我光是顶着寒风站在岸边心里就直打鼓了好吗!
“……别小看这些澳大利亚土著,他们喜阴暗潮湿,常居住在洞穴或者湿地附近的森林里,体型娇小,行动又快,即便是巫师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踪影,好在我们这里有全校最优秀的追球手,我还真不担心出个什么万一状况。”
不知道是谁先吹口哨喝彩,带动了哈利周遭一片掌声,弄得哈利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我提前预备了这些飞天扫帚,你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糟糕,稍等我一下,我忘了塞到哪里了。”
趁着海格教授放下手中半人高、装满密密麻麻飞虫的大笼子,转身去洞穴边上拿自己的大布口袋,我悄悄混进四年级生的队伍里,拍了拍贾斯汀的肩:“贾斯廷,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好了。我不等你了。”
厄尼和与他勾肩搭背,耷拉着左胳膊的汉娜闻声看向我,流露出默契的,只有损友才会做出的暧昧笑意。
“yo~~~”
贾斯汀和我也默契十足地回瞪了他们一眼。两个好友立刻奸笑着转回去,脑袋凑到一起,不知道背着我们说什么小话。
贾斯廷继而看向我,小声问道:“怎么了,是因为还有半节课,时间太久了吗?真对不起。”
“不,倒不是时间,我带了打发时间的教材,而是这湖……”他随着我的目光远眺波光粼粼的湖面,我叹了口气,“看来要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就得亲自下水了,但那是不可能的,湖心深处下了防护咒,早就被封了,我发现施咒的痕迹了,地方找对了,只是我们没辙了。”
“如果要是像克鲁姆那样早早地发现就好了。”
“没办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我耸耸肩,正与他交谈的时候,潘西的尖嗓门突兀地插了进来,顿时吸引了全场师生的注意力,我被大家的目光包围了,陷入窘迫。
“瞧啊,这不是我们最受瞩目的王冠小公主么,放心不下小心肝儿,上课的时候都不放过?”
她可别提王冠了,我还没忘记我的发饰遭过什么罪。
我下意识看向声源,也看见了潘西身后的德拉科,他本来正在跟一个黑头发蓝眼睛的高个儿男孩说笑,听见潘西的声音,也随大家一起看向我,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脸上还残存与之极不相称的奸笑,尚未收敛。
我刻意挪开目光。正好教授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他回过身,指着我,爽朗大笑:“啊哈——新生的第一名!校长同意你旁听四年级的课程方便自学了吗?那我十分欢迎,要知道,关于你申请明年跳到四年级的讨论会上我可是投了百分百赞成票!”
海格教授一贯开朗风趣不拘小节,我很欣赏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件还没公开的事说出来,着实令我有些尴尬。
没公开就是因为校长没同意,确切地来说是斯内普和麦格教授没有同意,他们对我是否有能力一下子驾驭高年级的课程深表怀疑。变形术其实我还有几分自信,上学期期末的分数只是失误,三四年级的课本我看了,并不难。可是魔药学就惨了,虽然我跟变形术一样都得了E,但这可不是失误,而是临时抱佛脚后的成果,还夹杂着斯内普教授平时看似不经意的点拨。他甚至怀疑我连二年级都掌握不了,将我当着高层教师们的面一通嘲讽,说我笨鸟先飞本是理所当然,不该不自量力,如果跳到三年级那还勉强不算痴心妄想。我羞得无地自容。因为我真的没有什么时间了,我不想再继续耽误在这儿,给关心我的人添麻烦。
我只好咧嘴装傻,没有发话。既然海格教授没有轰我走,那我也腆着脸留下来多听一会好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比利威格虫呢,跟书上画的还是有区别的。
我没理潘西,有人理。厄尼和汉娜直接将脸冲着她,半侧身听课,双臂抱胸,方便时不时露出不好惹的模样给她看。我真是被他们两个吓了一跳。知道汉娜像男孩一样直爽暴躁,但没想到她这么直爽暴躁,上课时候也敢给潘西那样的人脸色看。
这种奇怪的上课状态在被教授点名批评后终于停止。我和朋友们全神贯注投入到讲解中去,特别当海格教授三令五申噤声,不要妄动,缓和情绪,不要吓到这些飞虫,而遭受攻击,全场聚精会神,陷入沉寂。
他冲我们做了最后一次噤声的手势,用轻柔的手法开锁。
“嘿!”
男孩的高喊惊吓到了周围所有人,包括海格,他手一抖,没扶住门,原本只缓缓敞开一个小缝的笼子忽然大敞大开,而我也在这声高喊中被好几只手莫名其妙地用力推了出去,即便有人迅速抓住了我的手,我还是没能幸免,被推进海格怀里,从飞虫群中间穿了个大洞,然后又被飞虫包围。
这……这都是什么东西……
一下,两下,三下,针刺般的痛感从我裸露的皮肤传来,短短几秒我就被尾针刺中好几下。我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浑身轻飘飘的,不知不觉中双脚离地,已经开始腾空了。
而这时我那只被人紧紧攥着的右手忽然传来不由分说的下坠力道,将我扯了回去,不客气地往边上甩,我没有与地面疼痛相接,而是被贾斯廷和厄尼稳稳接住,贾斯廷护着我的头,用身体挡在我前面,替我挨了数不清的刺,也像我刚刚那样升空去了。失了保护,我又开始被蛰,周遭乱成一团,只听见女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笑声还有教授焦虑的呼喊。
“马尔福,韦斯莱还有芬列里你们没事吧!坚持住,我马上来救你们。麦克米兰,带着艾博和达灵快跑啊!大家都跑啊!”
“哈利别去!”
……
……
四年级的神奇生物课上成了闹剧。
庞弗雷夫人的病床多了不少孩子。很庆幸贾斯廷和我不在其中。和大多数学生一样,我身上起了些疹子,吃了解药之后慢慢不痒了,过两天就能全部消肿,最坏的状况也就是在天上小飘了一会,对于我这样从小就在低空盘旋惯了的孩子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贾斯廷要稍微严重些,他的疹子比我多,在天上乱晃的时间比我长,甚至有一阵开始向高空窜,真希望他以后不会对骑乘扫帚飞向高空有心理阴影,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的。
所以我没办法用语言表达我有多感激贾斯廷和厄尼他们这些前辈在逃命的时候还认真护着我,更不要说那位全校最优秀的追球手抓起扫帚飞身上天,不顾危险也要帮助教授整理残局的义举了。他们真的太勇敢太厉害了。
“哎哟……喔、喔、喔!轻点!轻点!骨头断了,它可是断了的啊!”
谢过庞弗雷夫人,我和汉娜分别扶着贾斯廷和厄尼,四个人摇摇晃晃左挠右挠地往门外走,顶着医务室中男孩杀猪般的惨叫。
我们齐齐朝门边上最慌乱、最闹腾,模样最惨烈的一床看去,随着庞弗雷夫人清理右肩伤口的动作,金发少年发疯似的在病床上扭动着,哀嚎着,瘦削的身躯在阳光下白得反光,映衬得他半眯缝着的蓝眼睛也没有平时看着那么灰扑扑的了。
而那双半眯缝着的蓝眼睛随着头部的侧移转而看向我们。
我皱起眉。
他的肩膀怎么鲜血淋漓的?比利威格虫最危险的不是被蛰后的眩晕过敏和飘荡空中吗?
意识到我又开始不长记性,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拉着贾斯廷走快了些。
“哎呦……哎哟……疼死我了……好疼啊,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身后的哀嚎愈演愈烈。我翻了个白眼。
幼稚鬼。
“啧,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真丢人,受了点伤又不会死,好像比别人都金贵一样。”汉娜不等走出这个门便迫不及待快人快语,这次她说出了我的心声,我忍不住点头。
厄尼坏笑着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别着急,等他出院,我们就有窝里斗的好戏可以看了。”
“噢——没错,潘西这下要被她的心上人骂得狗血淋头了,我真迫不及待。”
“怎么回事?”我看向她。
“对了,你是受害者,还不知道。是潘西和达芙妮刻意绕到后面推的你,你一头冲出去之后,我看见她们了——那群小婊/子。马尔福好像是要给她们发号施令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被推进去了,他在天上乱飘,撞上洞穴之上的山石的时候,我看见潘西的脸都绿了!”要不是还要揽住厄尼的身体往前走,我看汉娜估计会解气地跳起来,“爽翻了!”
我停下了脚步,贾斯廷也紧随着驻足。
我愣愣地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因为我没办法纠正汉娜,制止她的幸灾乐祸,告诉她那并不是真相。
第一时间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刚刚腾空的状态一把甩到滩涂边的人,是德拉科。我只是摔倒在地擦破了皮,关节红肿,他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蛰得次数越来越多,飘浮得越来越没有规律,撞得骨血俱现,整个右臂和肩膀都是伤。
我知道他和朋友站得很远,一直都没听课,忽然间来到我们这边,还发出叫喊,只有这一个原因,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我不想骗自己粉饰真相可……可怎么偏偏是他呢!这样我不就反过来欠他一次了?他从有错的那个反转占据道德高地,可以心安理得接受我的回报与感恩,或者以此交换我原谅他过分的话,或者有别的想法。
——想得美!
他又开始玩商人把戏了,我都看穿了,真以为我傻到相信你?呵,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绝对不会。
一整天都没痊愈出院那是活该,上帝都觉得你罪孽深重想让你流点血长长记性,住院过夜都是轻的!
可都快两天还没出院……邪门了,他怎么伤得这么重,之前塞德里克那么严重的烧伤也只休养了五天,更没要死要活地鬼吼鬼叫,他还真金贵啊。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金贵,可以在医院连住两晚。别是在那里装模作样,打着借病不去观看次日早上在黑湖举办的第二场比赛,不去给霍格沃兹的两位勇士助阵,变相当叛徒当逃兵我就……我就……
我就去副校长那儿举报他是个坏学生!我就去告状!
打定了这样的决心,在23日深夜,我穿上软乎乎又没脚步声的豆豆鞋,只在粉色睡衣外披了校服袍子,攥紧我的魔杖,趁着庞弗雷夫人也已经歇下,悄无声息推开了医务室的门。思来想去只是告状太便宜他了,他要是装病,我就直接给他两个魔咒,让他真的住满七天二十四小时。
医务室万籁俱静,唯有窗外呼啸着的风声。我稍稍放松了警惕,总算没有听到两天前那杀猪般的嚎叫,他睡着了,挺好的,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有没有装,比如翻身,比如绷带有没有渗血。恩,我就检查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对霍格沃兹满怀赤诚。看一眼我就走。
德拉科平躺在病床上,他的被子只盖到胸口,用缠得严实的右臂压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个性,即便受伤也要活动手臂,右臂上的血点子在纱布上开出一片片艳红,而双肩与深刻的锁骨裸露在外,右肩的绷带平整而干净,白皙的皮肤几乎与床单被套的颜色相融,倒显得红色格外醒目。
他睡得很熟,金发凌乱地坠在额前,眼睫与耳际,整张脸都是舒展放松的模样,冬夜的寒风一吹,眉头隐隐浮上刻痕,脖颈动了动,像是在被子里打了个哆嗦的模样。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他要醒了,连忙后退两步。还好,还好。
果然,你安静不语睡着的样子才比较可爱。
我摇摇头,再次走近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右臂抬起一点点角度,把被子盖好,盖到脖颈以下。我做得很小心,也很胆战心惊,真是万幸,药剂作用下病号都会睡得很熟,不然我真的又是送上门的一次自取其辱。
意识到我又开始操些我不该操的心,我便知道我得走了。塞德说得对,我不能总给自己理由纵容自己,说好就看一眼的,看来不是装的,我对他印象稍微好了一些,不过也很可惜霍格沃兹没办法全员到齐,为比赛加油助阵。德拉科是最需要被勇士精神所打动,或者说,自省,的那一批人之一。
临走前我顺手想去关上那两扇敞开的窗。却被从窗外俯冲进来的一团浓厚黑影吓得跌坐在地,大口喘息。这一团黑色的圆球在我身边鸟儿似的绕了两圈,天知道我有多竭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尖叫。
一声轻笑溪流般清澈,蜿蜒入耳,也流进我的心里。
“别害怕,你仔细看,我是谁。”清澈的声音是从那团黑色的东西中传来的,没有错,它说着,又从我身边飘回窗外很远,让我几乎以为它要离开的时候,它停了下来。
身后是郁郁葱葱的云杉林海,头顶是星罗棋布的冬日夜空,今天的星星格外明亮清晰,能与月光争辉。它正好处于金黄的弯月之下,在柔和的金色映照下更显浑厚的漆黑缓缓露出全貌,先是头,再是肩膀,躯干,最后捏成了一个人形。
这是……上次在对角巷救过我们所有人一命的那个东西。他回来了。我愣了一下,心里顿时就没那么害怕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竟然有能力也有胆量从食死徒手下将我们转移走,至少证明不是坏人。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可能是我对救命恩人的感激,我吞了口口水,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窗台前,小声发问:“是你?上次救了我们的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们,为什么当时忽然消失了,现在又忽然出现做什么呢?”
“这么多问题呀,”他有些惊讶,声音听起来笑吟吟的,“你都不怕我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相信你,如果你要害我,将我扔在原地就好了。”
“只有这样?”
我再次点头。
“不是因为那个人是我吗?”他忽然失落下来,
“你是——?”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和我斩断联系了……”
“抱歉?”我没听懂他的意思。
“没什么,”他忽然恢复了雀跃,还在天上转了两圈,“我很担心你后来过得怎么样,所以来看看你,你知道的,跟你打个招呼,正式认识一下,然后帮你解决麻烦,让你过得更快乐之类的。听说你正在苦恼人鱼的事?成长中的小孩子可不能有苦恼哇,这样是不被容许的。”
“你怎么知道?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吗?”
那人形的阴影浮动着暗涌的漆黑波浪重新染上色彩,竟然拥有了少年的模样,只是闪烁着红光的眼眸着实让人有些望而生畏。少年逐渐向我飘来,近在咫尺,就在我一仰头一伸手便能触碰到的高度。而随着他缓缓降落在窗外那样近的距离,他眼中的红光也渐渐消退,露出一双空洞的,暗淡的眼睛,可奇怪的是我从那双空洞的眼中竟好像能看到波涛汹涌的大海,在暗夜下闪着粼粼波光。
少年的暗淡的蓝灰色的发随着寒风轻轻舞动,额前零碎挡住眼眸,却依然遮盖不住暗夜之海。他向我伸出手,一双冷如冰窖的手,却在触及我的脸时没有引起一丝不适。
“谢丽尔·温迪·达灵,我当然认识你,你命中注定要与我相遇。”
他的声音如溪水潺潺,丰沛地流淌着,令我一阵脸红心跳,不知所措。我觉得这样很不合适,可我没力气推开他,或者说拒绝。特别是他还握住了我的右手,引导着我的手到他胸口的地方去——老天!我从没对一个男孩子做过这种事,我现在脑海里都要炸锅了。
“真漂亮,你的嘴唇,你的鼻子,还有你惊讶时候的表情……你和你祖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仔仔细细摩挲着我的脸颊,拇指抚上我的唇,“我的温迪。”
“你刚刚说什么?!你认识我的祖母!”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惊讶出声。
“认识?不,我们不仅是认识。没人比我更熟悉她。只是我竟然很惊讶也很难过,她竟然从没有跟她最宝贝的孙女提起过我。或许她是在等我来接你的这一天,等我亲口告诉你,等着她自己将你的手交付到我的手心里。”
他轻笑着,在我的手背上深深印下一吻,在半空中屈膝行礼。
“初次见面,我是时间之神柯罗诺斯的门徒,人们叫我彼得·潘。”
当他再次抬眼望向我时,我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裂开来。
彼得·潘,那个彼得·潘?
怎么会……那不是个传说么,谁也找不到的梦幻的岛屿上住着一位长生不老的仙子,十五六岁少年模样,他会在深夜将内心孤独的孩子接到岛上陪他一起玩,没人见过他,也没人知道传说的真假……可是……可是就算是真的,就算确有其人,和祖母有什么关系呢?
他无声地笑了,轻声说道:“跟我来温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好多人鱼,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相信一定能帮上你和你朋友的忙,他是个好孩子,他会赢的。”说着他便握紧我的手,带我腾空而起。
“去……去岛上吗?我害怕,会不会很危险……”
察觉到我的犹豫,他急了,力道忽然大得吓人,语气强硬了几分:“别害怕,我不会害你的,跟我来,那里有你最需要的东西……”
“等等你先告诉我祖母的事,你说清楚……”
我暗暗觉得不妙,我觉得自己要被拉出去了,脚下虚飘。我并不害怕他,可是我想要稳妥一些,虽然人鱼的秘密对我的诱惑力太大了,明天塞德就要比赛了,结果我们还是没弄清楚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我的另一只手被人拽住,我的双脚因着这股力道重新着地,我惊惶地回眸,正对上德拉科盈满怒气的灰蓝色的眼,可能我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将他吵醒了,他此刻眼中一片清明,也穿好了上衣与校服,他用完好的左手死死扣住我的手,斩钉截铁地说:“说清楚也不许去!”
“这位是?”
“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我介绍完之后转回来面对德拉科,“对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根本没睡你个蠢货,真是活该上当受骗!”他粗鲁地打断我,又将我往他身边拽了拽,“不许去!你该离他远一点,叫人来,最好再抓住他审问清楚看看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是他救过我和迪戈里一家,他不是坏人,他还要告诉我人鱼……”
“去他妈的人鱼吧,迪戈里自己可以搞定。不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扯上关系,你忘了你家里人都是怎么死的吗,还没学聪明?”
我有些醒了。
可潘的话立刻又狠狠地动摇了我的心,狠狠地。
“跟我来,我会告诉你整件事的真相,我会让你真正了解你的祖母,包括她所隐瞒的所有秘密。你不想知道吗?她还给你留了最宝贵的东西。”
“真正了解我的祖母?”我立刻转向他,眼里瞬间盈满热泪,一提到祖母,一提到那件事,就好像所有恐怖的记忆又重来一遍。
“不许去!”
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正在听命于我的意志产生了强烈的动摇,轻飘飘地正在不断偏向潘那边。
“不许去!”德拉科在我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迫使我在疼痛中回头。
“你干什么!我想要知道真相!”我皱着眉高声反抗他。
几近透明的睫毛颤动着,他抿了抿唇,张张口,又抿了抿唇。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好啊,那我给你个机会,”他扬起下颌,眯缝着眼,眉头轻挑,左手慢悠悠地松开我的手,转而双臂抱胸,“只要你立刻远离他,跟我去汇报给老师,你就从现在开始被准许呆在我身边——听清了没?你以后绝不会得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如雨夜惊雷,德拉科的话猝不及防,直击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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