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亲爱的,别着急:用脑来,控制心

    以前我只知道德拉科是个混蛋加无赖,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小流氓。

    他在我身上弄出来的那些痕迹五天才完全消除,弄得我五天都不敢在室内露出锁骨及以上的部分,天天都穿高领毛衣,就连在寝室里换衣服也都是躲在卫生间里偷偷换的,生怕有人察觉到我遮遮掩掩下的秘密。

    我如此想要极力隐藏,但他却偏偏想让我羞赧难当。

    每当我们两个去图书馆的时候,他都会故作无意地用眼神示意我,让我凑上去抱他,亲他,主动点,越主动越好的那种——那我当然是不肯的!这太丢人了!我又不是那种女孩。

    可是我又不好每次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拒他,推开次数多了,他这个死要面子的个性爆发出来可能会忍不住顺手就这么掐死我。

    我还不想死,可我又不想他在我鼓起勇气主动抱住他、吻他的时候直接把我困在书架边缘,拉开毛衣领吻我脖子,我更不想被那些查资料的人发现脖子上暧昧的痕迹,而且这样在公共场所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真的很丢人。

    最后,逼得我不得不答应他跟他一起转战回魔药教室和天文塔,单独……单独学习……

    我感觉他在给我下套,而且证据确凿。因为当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个劲缠着我、像个地痞流氓一样跟我在学习时长上讨价还价,跟我在和哈利的恶劣关系上强词夺理,只要我一和他对着干,他就开始用他所谓那一套“不听话的女孩应得的”(You get what you deserve. )来对付我,时不时地揉揉腿,摸摸腰,捏捏脸——拜托,我之前对他说那些话是让他自省的!又不是让他变本加厉用在我身上的!

    ……我到底得脑子多想不开爱上一个如此恶劣的人。

    就连我自己也想不通。

    已经开始飘雪花的一月中旬,在开着天窗的寒冷天文塔,我被迫坐在德拉科的腿上,整个人被他揉得发软,却也只能咬着唇不出声。我努力用左臂压住随着我颤抖的书写逐渐歪斜的试卷,强撑精神,试图将正确的星象图画出来。

    “噢,原来泰坦卫星在这个位置,我之前还以为,它在……这儿。”

    随着德拉科突然转移阵地,用力的那么一下,我终于抑制不住松了口。

    耳边传来他恶作剧得逞的笑声,令我又羞又气,使劲拨开他毫无下限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上次你对我……对我……对我那样,我还没消气呢!”

    “我对你哪样?你说啊,说具体点,越具体越好,这样我才知道以后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他一脸明知故问,顺手又揉了一把,皱着眉,用充满求知欲的双眼看向我,就像个真正上进的好学生,“这个可以做吗?”

    “我……你……”

    他明知道那种话我说不出口!混蛋!我又羞又气,可又没有别的办法,我舍不得打他,只能用力拍桌,高声喝止住他:“你少作怪!老实点,看我怎么画的,下次你也这么画。严肃点,我们在学习呢!”

    “好的,全听你的。我记住了。”

    他顿时敛去笑,一本正经地颔首凝眉,盯着我画了一半的星象图,认真地应下,动作也老实了。

    我正惊愕他怎么这么乖巧,下一秒他再抬头看向我,轻挑上扬的眼尾顿时使满脸的严肃前功尽弃。

    “那等我记住之后有什么奖励吗,达灵教授?”

    教授?我被他这个陌生的称呼弄蒙了,甚至忘记去警惕那轻挑的眉眼。

    “什……什么?”

    我放下笔,侧着脸,用懵懂的目光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吧,从来都不做无用功,这也算是我的劣根性,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只能别人配合,”他歪着脑袋,紧皱着眉,苦思冥想,一脸为难,“你瞧,我很想好好学习,像你一样在课桌前一坐就是八小时——但我坐不住啊!唉,如果要是能……奖惩分明……”

    他再次看向我,眼里闪着精光,口吻却还是装得要多惆怅惆怅。

    “我一定会更有动力的。可是……唉……”

    又是一声重重的长叹。

    我气得牙根直痒痒。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斜晲着他,挤出质问。

    他顿时嬉皮笑脸地重新抱上我的腰,在我的脸颊上重重啃了一口。

    “奖惩分明,劳逸结合,就这么简单,我每天复习八个小时头都快大了,所以我们复习之后得做点有趣的事情。”

    我的脸瞬间红了。这个无赖,又在给我定霸王条款,我督促学习是为他好,为什么还要我来付出?!哪有这等好事,便宜全是他的,苦活累活全是我的。

    我的脸上烫得都能煮鸡蛋,他却还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越说越起劲,竟然还开始打起O.W.L考试的主意,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手上也不饶人,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开始在我心里蔓延开来。我越听越生气,可每次想反驳的时候,他都能巧妙地用上那些“特殊手段”令我应接不暇,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特别是当德拉科的手不断加重力道,还用紧贴在我耳垂的唇翕动着吐着热气,我的脑子轰隆一声炸开了,变成一片黏糊糊的空白。

    “等我连带天文学在内拿了四个O,你就试试看我之前说的那个吧。我想看看你的嘴能做到什么地步。”

    “流氓!才四个O就要求这么多你哪来的自信,不可能。”

    我拼命摇头,始终都不敢看他一眼。

    “拜托……你要知道要不是你那么求我,我根本连一年半载的时间都不给你准备,达灵,达灵,”他在耳垂上舔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不碰你,但你总得考虑考虑它吧。”

    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就一直抱着我磨蹭着,逼得我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五个?”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

    “六个?”

    见我仍不回答,他不耐烦地咂舌,不情不愿地说:“七个。我就这水平了,再多你不如给我一个钻心咒来得比较痛快。”

    真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我愤愤地想着。

    他又开始磨蹭了。真是要命,我每天都得三省吾身,为什么我会喜欢上这种混球。

    “……看你表现。”

    我咬着下唇,拼命推开他,抓过未完成的星象图,从他的怀抱中逃到对面坐下,用颤抖的左手握着羽毛笔继续绘画,努力忽视乱无章法的心跳。

    可没想到德拉科还不放过我!尽管我不敢抬头,我还是能听见他拖动椅子离开座位的声音,我能感受到他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手扶住课桌,俯身靠近我。

    我的心脏跳得更厉害了,我感觉它要爆掉了。

    “继续画,我在看着呢。”

    耳边德拉科沉静的声线唤回我的理智,我终于敢抬头看他了。

    “……什么?”

    “星象图,猎户座大星云的这部分距离你为什么用这种线条表示,它有什么意义吗?书上画得和你不一样,我该记哪一种?”他专注地盯着我的作图,眉头微蹙,接连发问,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我都看傻了。

    灰蓝色的金鱼眼瞪了起来,明显因为我的怠慢而不满:“你看我做什么?我问你话呢!”

    “你这变化也太快了……我被你吓到了。”我愣愣地回答,甚至忘了在他面前要装上一装。

    “这有什么的,布丁脑袋,”他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目光从我脸上移开,重新看向课本,“为了你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你那么傻。”

    我痴痴地望着他深刻明朗的侧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记得兑现你的诺言就行,我不是你能糊弄过去的人,记住了。”

    ——如果他不说后面这句就更好了。

    我收回目光,嫌弃地撇撇嘴,继续作图。

    而后德拉科就真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没错,我真不知道他这个人到底有几副嘴脸,怎么可以一阵一阵地变脸还不重样!大概因为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双子座?有时候我借苏珊订阅的占星杂志去看,特地会多看几眼德拉科的星座运势。上次苏珊还给我做了个和德拉科的速配指数,我以为不是0就是10%、20%之类的,反正肯定不高,没想到竟然有70%,副标题是“接连不断的辛苦磨合后会有甘美的硕果,默契十足、适合做夫妻的一对”,真是吓坏了我。

    ……更吓人的是书上还说对方处于下风更多,受制于我?真是一派胡言。我真想在我的生活里安个监控,发给这个杂志编辑,让他看看到底谁受制于谁,谁处于下风,谁更辛苦!

    想到我刚刚云里雾里恍恍惚惚中竟然签下了那么多不平等条约,我心里就一阵抽搐。

    总而言之,德拉科又变了,我真的是受不了莫名其妙的变化莫测,尽管这次看起来他真的是往好的方向变了,而且可以说是,性情大变。除了练习魁地奇之外的大把时间他都和我呆在一起复习,而且完全不用人督促。即使到了霍格莫德村周末,必不可少的放松一刻,也仍不忘记晚上回寝室之后还有复习任务,第二天拿给我检查的时候,该完成的一样不少,拖延症奇迹般的消失了。

    但每当他结束手上的复习任务,伸着懒腰松一口气的时候,我都会被他突然扫向我的灼热的视线吓得一哆嗦,却逃也不敢逃,只能任由他胡来,最后在他失控到无法自持的时候强撑理智推开他,给他不合时宜的热情浇几盆冷水。

    我,不像德拉科,对承诺是很重视的,才不会骗人呢,哪怕是迷迷糊糊时候定下的承诺。只要是为他好的事情,只要我可以做到,什么我都愿意去做。他只要明白我对他的心意就好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明白的,我能从他的眼神和举止当中感觉出来,他单独面对我的时候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火,快要把我烧焦了。

    “谢丽尔,斯普劳特教授说邓布利多——噢梅林的胡子啊!”

    慌慌张张闯入天文教室的汉娜将未说完的所有全都扭曲成一声高亢的感叹,她用双手捂住脸,迅速转过身去。

    不等德拉科从我的胸口抬起头,我一把将他推开,从书桌上跳了下来,哆哆嗦嗦地系好围巾和领带,红着脸小声呼唤汉娜的名字:“斯普劳特教授找我什么事?”

    她头也不回,磕磕巴巴地说:“她……她说邓布利多校长找你,要我带……带你到她那里去。”

    邓布利多校长?我愣了一下。

    德拉科皱起眉,声音降了调,听起来极其不满:“他找你做什么?”

    我看向他,摇摇头,他却没有看向我,只是依旧皱着眉,目光越过我看向远处。

    “德拉科?”

    他见我一脸好奇,终于回神,声音也缓和了些:“快去快回,我还有点事情要跟你处理。”

    我知道他说得是什么意思,那种暧昧的口吻,也真亏他有脸当着汉娜的面说出口……他这个人不是最在乎在外面的形象了么,德拉科真是越来也奇怪了。

    但我已经没时间多想了。

    “好,那我们走吧。”我转向汉娜。

    “你……你整理好了吗?没整理好可以慢慢来。”

    我被她过于直率的提问羞得一句也说不出来。

    德拉科在我身边坏笑着,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得寸进尺地还想靠近些,我连忙一路小跑到汉娜身边,迅速远离,又有点不□□心,拽了拽折痕乱七八糟的百褶裙,抚平裙边已经外翻得不像样的内衬,生怕被人察觉到刚刚的一切。

    路上我根本不敢看汉娜一眼。

    真是太丢人了。汉娜才刚了却母亲身后事重新返校三天,三天!就撞上德拉科和我这副模样!继德拉科和我冷战的十月份她用惊雷一般又宽又细的花体字写了惊雷一般的三大页纸痛批德拉科的种种缺点、德拉科和我重归于好的十一月她给我寄了两封吼叫信骂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这之后,我觉得她已经找不出什么词汇再来点评我和我的恋爱了,她对我无语了,因此她这一路也出奇地沉默寡言。

    斯普劳特教授带我来到校长室的入口,念出通关密语后便离开了,临行前只是轻轻拍了我的肩,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我,久久才转身。我不明所以,又有其他事情要做,只能眼看着她就这么走远。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校长室,自知自己虽然成绩很好,但是其他方面并无特别,还是个二年级,并不认为跟校长见面会有什么好事等着我——就像我第一次进入校长室时那样,斯普劳特教授带着我去找校长商量可否跳级的事情,校长没什么意见,可架不住斯内普教授坚决反对,没了下文,还当着最伟大的男巫的面将我的魔药学成绩跟想要跳级的志向狠狠嘲弄了一番。

    ……糟透了。

    ……糟透了。

    历届校长的画像挂在墙上,一个一个却无精打采的样子,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双目无神看向远方在发呆,全然无视我的存在。这多少令我感到轻松一些,我实在不喜欢被一群已然作古的人盯着看。

    校长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只通体火红的凤凰,刚开始我以为它是座雕像,直到它扭头用乌亮亮的眼珠盯着我。

    呼啦啦拍动翅膀的声音令我吓得叫出声。

    “噢真对不起,福克斯见到陌生的小姑娘有点兴奋了,吓到你了吗孩子?它有自己评判毫好恶的标准,显然它很喜欢你。”

    和蔼低沉的声线从头顶传来,我仰起脸,果然看见邓布利多校长穿着近乎快要拖地的灰蓝色长袍,缓步下楼,朝我走来,银白色的胡须和长发随着步伐微微颤动,像是夜晚映出月亮的溪流,锐利的眼透过半月牙形的银丝边镜片折射出神采奕奕的光。

    我仰起脸,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跟校长主动问好。于是立刻端正仪容和姿态,恭敬地说:“晚上好,邓布利多校长,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放轻松,达灵小姐,在我这儿不用这么拘束,而且这又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更喜欢上次在圣芒戈见到的你,虽然态度冷冰冰像是块活铁板,但是真实,不拘束,有时候你太过控制和收敛真实的自我了,不是吗?”

    我眨着眼,听不懂校长到底在说什么。

    但圣芒戈那次我还是记得的,当时承受巨大悲恸失语的我对任何人都很不友好很冷漠,即使是校长先生。

    念及此,我不好意思起来,揪着巫师袍的衣角。

    他没有在自己的长桌前在坐下,而是径直走向一枚硕大的,闪着金光的,类似地球仪一样的东西面前,微微颔首,静静凝视。

    我有些好奇,忍不住也走过去看那到底是什么。这一看我不由得惊讶了起来,那是一个可以旋转变化的星象仪,忠实地记录着在地球上不同的角落能看到的星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物件,发出惊叹:“太神奇了……”

    “我有听你们院长提起过你在天文学上的天赋,逻辑和心算极其出色,是辛尼斯塔教授的得力助手。”

    “我仍然钻研中,天赋谈不上,只是痴迷。”

    他侧过脸看向我,无声地笑了。

    “显然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特别之处。”

    我被这种锐利而深邃的目光打量得心慌,眼睫飞快扑闪着,试图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太恐怖了……我平生除了面对对角巷中家人的死亡,还是第一次在与别人的对视中产生这种恐惧,在校长的眼睛里,我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这种秘密曝光感就像我最讨厌的强烈日光灯一样刺眼得让人不安。

    难道传闻中邓布利多校长知晓魔法界每一寸角落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呼吸逐渐因为惊惶而急促,捏着衣角的双手缩紧成拳。

    “噢别害怕孩子,显然你过于谨慎和多虑了,能给你带来威胁的是躲在暗处的神秘人的爪牙,可不是你的校长,”他轻松欢快的口吻唤回了我一丝理智,我的情绪就这么被他一个眼神迅速挑起,又被他简单一句话轻易平息,诡异得不可思议,“事实上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巨额代价的,即使他的选择自认为是对的。你很勇敢,就像你的祖母一样勇敢。”

    我的心里再次一惊,急不可耐地脱口而出:“您认识我的祖母?!”

    尖细颤抖的声线回荡在偌大的校长室,带来有些许刺耳的回音。

    我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跟校长道歉。

    “我说过,不用这么拘谨。回归正题,是的,我认得她。她长得和你非常相似,只不过头发还要更长一些,当然,我知道这也不能怪你。

    “我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因为秩序者的异动,虽然我清楚这一任的秩序者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本分人物,但她的出现还是让我感受到了岛上更多变化——挺神奇的不是吗?一个10岁的小女孩,竟然能感化内心只有责任和永生的秩序者,带给他情绪和爱,这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握紧于手中的东西。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深厚。”

    我忍不住皱起眉,低声打断道:“他们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那都是虚妄和一厢情愿。”

    邓布利多校长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后来我收到她回寄给霍格沃兹的退学申请信,这才真正产生了想要见见她的想法,我是说,很少有孩子能拒绝得了霍格沃兹和魔法的诱惑,尤其是她已经率先品尝过很多精彩,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由得想要见见这个孩子。

    “所以我就去了你家——你们家族原来的家,在伦敦市内那个。我和她聊了会,还请她吃了个柠檬雪糕。她告诉我,她不想再去冒险了,因为力量使人蒙蔽心智,更有甚者,会丢失情感。尽管我再三解释,人类的魔法并不是那样运作的,但她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小小的年纪,天大的主意,是不是有点熟悉?”

    校长戏谑的语气令我有点心虚。

    “但我隐隐约约觉得,她并非完全对此失望,正如她最终还是选择让你进入这个世界。我想她还是在等着一件明知不可能的事发生,一直等到不能再等下去为止。所以我就没有阻拦她,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想要的路,这些路让我们成为不同的人,”他彻底转向我,用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将我收进眼底,“我也很高兴她终于等到了这天,尽管可能迟了些,并且以一种绝非她想要的方式。不过……能在所有不相信的人面前证明自己的坚持和相信是对的,已然是最高的奖励了。”

    我咬着下唇,强忍住内心和眼眶泛上来的一阵阵的酸楚,轻轻点头。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孩子,为什么你要做出这个选择?”

    我仰起脸,即将坠落的眼泪倒流回眼角,顺着侧脸悄然滑落。

    “塞德里克,”我哽咽着说,“为了塞德里克。他救过我一命,我为他做什么都不嫌多。我没办法抓住逝去的家人了,他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第二次机会的。过了今年五月,他就再也回不来了,我一定会让他回来的……我……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他了,我也不会放弃他的……”

    想到他最后死不瞑目,身躯僵硬的模样,我再也无法忍耐,哭出了声。

    他眯起眼,高深莫测的目光潮汐般将我淹没。

    良久,他朝我微微笑了一下,递了一张纸巾给我:“眼泪是最没用的液体了,谢丽尔,除非你是只凤凰,哈哈,擦擦吧。”

    我因着他对我名字的呼唤愣了一下,讷讷地接过。

    “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愿意为别人牺牲自己无疑是高尚之事,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感到骄傲。只是……这份力量给你们家带来太多伤害了,以后只会更多,你要知道,从你开始踏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了,即使尽头等待着你的是神秘人和死亡。”

    我低下头。

    我没想到邓布利多校长对秩序者的事情知晓得如此之多,果然,最伟大的男巫并非是普通人。我真是又敬畏又惊叹。

    就在他静静审视我的目光中,我抬起头,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什么神秘人,什么死亡,什么失去,其实都已经是既定的答案了。我觉得祖母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我是达灵家的人,我是一个……特别的女孩,我是塞德里克的家人,也是一个赫奇帕奇,是抵抗黑巫师和邪恶的霍格沃兹人的其中之一。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退缩。

    “就像您说的,我有勇气承担代价。可能这是我人生中做得最勇敢的事情了,但我觉得我可以撑住,我做好了承担生命不能承受之痛的准备,”我觉得我自己现在具备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我从小就知道,人生充斥着大大小小的遗憾和失望,我不能让失去家人也归于这其中的遗憾中,那才会让我真正痛苦。”

    邓布利多教授的眼睛缓缓眯缝成两轮月牙,闪亮亮的,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宽敞的校长室,惊醒了几副画像的安眠。

    “不知道那个蒙着眼的老头听见这些会是什么反应,”他笑吟吟地望着我,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很多人垂涎永生和力量,因此甘愿冒险,比如神秘人,但从没人像你这样——为了爱和责任。你是一个特例,谢丽尔,虽然原本我就对你很有信心,毕竟你是一个真正的赫奇帕奇,但亲耳听到,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令我欣慰。我很期待未来你会成为什么样的秩序者,成长成多棒的女巫。”

    从邓布利多校长那儿听到如此热情洋溢的夸奖,我心中又是激动又是骄傲,但更多地,就像校长说得那样,是一种责任。虽然它还没落到我的肩上,但我已然能感受到它的沉重了。只要我活着,神秘人就会盯着我。只要他盯着我,我最大的困难就是好好活下去。

    但这很值得。因为我和塞德里克一样,绝不会被悲伤和绝望吞噬,我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

    邓布利多的神情严肃起来。

    “谢丽尔,从这周开始,每周一傍晚六点钟,你需要前往斯莱特林院长办公室接受斯内普教授的亲传教导,他会教你如何使用大脑封闭术。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吧。”

    我浑身一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深吸口气,点点头:“是,我知道,大脑封闭术是一种抵御外界精神渗透的心灵防护魔法,它可以封闭大脑以对抗魔法入侵和影响,与其对立的魔法是……摄神取念。”

    一想到我要对抗的是何等可怕的测谎魔咒,就连书上的定义我都背不全了。

    我深切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来自未知的黑暗,满月涨潮夜般不断侵蚀着我。

    “没错,而斯内普教授就是这样一位一流的大脑封闭师,你要跟他好好学习,如果你想活下来,如果你不想要让那股力量被神秘人夺走,如果你想守护你所珍惜的眼前这一切,你就得做到最完美,”说着,他话锋一转,口吻温和而轻松,使我几乎快要以为我是在跟同龄人讲话那样愉快没有负担。“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学得相当出色。说不定斯内普教授一高兴,对你觉得满意了,这学年你的跳级申请就可以通过了呢?”

    我撇撇嘴。其他教授也许会,斯内普教授才不会呢。

    “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补习药剂课,我想如果是你用这个借口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怀疑才对。”

    好极了,感谢您教授,把我魔药学极其糟糕的印象也灌输给了校长,好极了,下一次是不是魔法部部长?我愤愤地想着。

    “是的,我只有这一科在E的边缘徘徊。全优生唯一的耻辱,我也不想,但教授极其喜闻乐见。”我用尖细的音调负气地说道。

    似乎我的语气把校长给逗乐了,他笑得胡子都在颤抖。

    “瞧你,这不是很活泼吗?孩子就该活泼点,你瞧,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往往要看谁比谁更豁得出去。而你……你实在是……”

    他顿了顿,张张口,似乎决定换一种说话艺术。

    “总之,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谢丽尔,‘犹豫使人脆弱,脆弱使人痛苦,痛苦使人毁灭’——读过这句诗吗?”

    我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我觉得我没问题的,我是个很能豁出去的人,不然,我也不会站在这儿接受校长先生的高度表扬了,不是吗?

    我对自己的决定相当满意。

    临走前,校长在我身后加重了些语气,强调叮嘱道:“我知晓你的谨慎,但还是要再三提醒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在做什么,包括,你最亲最爱的人。”

    我顿住脚步,心神一晃,扭头看向校长时,不太确定地皱起眉:“您是指……院长,德拉科还有……”

    他无声地笑了。

    可我并没摸清楚他这个笑容的含义。

    直到他再次迸发出爽朗的笑声,轻轻摆手:“那当然了,还有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这是肯定的。不然,她找不了你的麻烦,一定会记恨上另外的人,找他的麻烦的。你们得小心了。”

    “是,邓布利多校长,我记住了,”我闻言也立刻严肃对待,郑重点头。

    可随后我品了品,好像感觉不太对。

    “乌姆里奇还会找谁的麻烦,斯内普教授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

    “噢当然不是,其实严格说起来的话,你应该算是插班生,还有一个人对此也极其需要。”

    “插班生?”

    他没有回答,只是冲我俏皮地眨眨眼,顺手抓起书桌上一团蜂蜜滋滋糖扔给我。

    “回见了,谢丽尔。”

    *

    自从离开邓布利多校长的办公室后我一直在思考,和另外一位同学一起上斯内普教授的私下授课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我不认为他会有那个耐心单独教我,像是麻瓜世界里一对一钢琴课的老师那样,一遍教不会就再来一遍,再来一遍还弹不明白就分解开再教。

    就算他肯这样,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成这样。

    紧锁的院长办公室大门在我的手尝试着旋转门把手的时候瞬间弹开,就仿佛是有了灵性一样,我不由得惊叹教授高超的魔法,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顺手关好门,却被里间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吓得一哆嗦。

    “不……不要……你不能看!!滚出我的大脑!”

    “不!!!!!”

    ……

    我被接二连三传来的惨叫吓得动弹不得,连走进里间的勇气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听起来相当熟悉。

    而后,更加熟悉的冰冷的声音极尽讽刺。

    “起来!起来!你并没有在尝试,你没有努力!你正允许我读取你的恐惧,学会对抗我!”

    “我在努力!我已经在努力了!”

    “我告诉过你要清空你的情绪!”

    “是吗!那么好吧我发现此时此刻要这么做很难!行了吧!行了吧!”

    我吓得直哆嗦,伸手想要去扶住什么,却碰倒了架子上的小瓶子,瓶子掉入储物柜边一座疑似冥想盆的魔法用具中,溅起泛着银蓝色光芒的漂亮液体。

    ——咕咚。

    撕心裂肺的咆哮对峙潦草收尾,两个身穿黑色巫师袍的身影,一高一矮,齐齐看向站在里间小门外的我。

    暴起的青筋,脸红脖子粗的愤懑,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最隐秘一面,随着转头的动作尽数重锤般砸向我,当事人甚至都来不及收敛一二。

    这样的哈利在我对视后瞬间,漂亮的绿眼睛里闪过了很多东西,又在一瞬间仓皇转移目光,低着头喘息,平复情绪。

    没人想要别人看到自己最阴暗最不想见人的那一面,这就是摄魂取念最可怕的地方,它揭露的不光是秘密,还有真实的黑暗的自我,提醒着我们真实的自己有多么不堪,而所有人都厌恶那种不堪,包括我们自己。

    斯内普教授安静地指着哈利身边另一张空椅子,冰冷的黑眼睛因为我的慢动作而显露出不耐烦来。

    我仍沉浸在刚刚的场面给我的震撼当中,腿都僵了。

    “达灵小姐,你迟到了,我不喜欢等人,傻站着做什么?”

    我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缓慢挪腾着脚步。

    他不耐烦地咂舌,高声呵斥:“动作快!我没时间看你走台步!快点,快点!”

    “是!教授!”我应答的声调也抬了八度,小跑进门,端正坐好。

    哈利和我同时在长桌前的两张椅子上坐好,彼此都没有给予对方一丝问候的言语或眼神,我知道我们都还在情绪当中。我瞥见哈利颤抖的攥紧的双拳,想要拍拍他的肩,或者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些安慰和支持,但我又意识到我的一切动作都只会让他更厌恶刚刚的感觉,现在我最好什么都不做。

    我低下头。

    之后就轮到我了吧。

    我做好准备了吗?

    答案当然是不确定的。

    “既然你都看见了,就省却我诸多繁杂解释的功夫,我相信你一定有做过课前预习工作,毕竟这也算是一门单独的课外选修——”他眯起眼,锐利的黑色眸子扫向我,低声道,“你——不像你旁边的某位没什么觉悟的高年级——确实知道上我的课该做提前准备工作是吧。”

    肯定句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是的教授,我查过资料了,我有心理准备,我可以接受。”

    “很好,总算我这里来了个人而不是没大脑的野兽。”

    教授铁青的脸色稍有些缓和,甚至难得表扬了我,尽管这表扬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表扬,还成功激怒起室内的第三人。可他的嘴角确实有了上扬的趋势,特别是在看向哈利的时候,那种弧度多了恶劣和危险的意味。

    “校长既然要求我来教你,我也别无办法只能接受,我不指望你能学得有多出类拔萃,只希望你能比你在魔药学上的表现要稍微良好那么一点。”

    我撇撇嘴,果然,就不应该指望着他表扬我更多。

    “那么先从老学员开始好吗,来吧波特,你准备好了吗,该给后辈打个样了,让她看看最差她至少可以做到哪一种地步?”

    哈利闭眼前用极其厌恶的目光剜了他一眼。

    伴随着斯内普教授催眠般低沉的声线,倒数计时后对准哈利大脑的魔杖开始绽放出一种诡异的、持续不断闪烁着的白光,忽强忽弱,而与此同时,教授也闭上了眼。

    哈利仿佛受到了什么剧烈的痛苦那样,浑身战栗不止,尽管努力咬住唇,呜咽还是溢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冰冷的眼泪。

    “不……不要……快离开!塞德里克!塞德里克!!”

    哈利的情绪逐渐激烈起来,整个人仿佛坐在电椅上那样焦躁不安,愈发难受,额前大滴汗珠让人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股痛楚。而当我听见他呼喊出塞德的名字时,那种痛楚仿佛是电磁波,直接辐射到我的心坎,几近令我垂泪。

    哈利勉强举起魔杖,想要发动咒语,却失败了。

    斯内普教授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缓缓睁眼,收起魔法,这才放过他。

    “太弱了。我对你失去兴趣了,波特,再来几次都是如此。我告诉过你清除心灵,控制情绪,你都把它当成耳旁风,你太弱了。”

    “我不是弱者!”

    斯内普教授的肩膀抽动着,发出一声短促的讥诮。

    “好了,该你了,闭上眼睛,清空杂念,努力抵抗我的咒语,什么都不要想,不然,相信我,我全都会看到的。”毫无预兆,他的魔杖转而指向我,教授面无表情地说。

    “等一下,您难道不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我该准备什么吗,这个魔咒原理是什么——”

    “——刚刚已经说过了,清空杂念,控制情绪,而且这不是乌姆里奇的课堂,榆木脑壳,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动手去做,现在,抵抗我,闭上眼,3、2——”

    “——等等!”

    “摄魂取念!”

    不给我任何反应时间,我甚至都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建设,一切就这么发生了,我的眼前过电影一般闪过无数画面。

    伊斯灵顿的兰德庄园,我的老家,我身处在一片花海绿树之中,和我的姑姑简宁一起放风筝,风筝是她亲手做的,上面还有多彩的绘画,她真是位出色的画家。母亲和父亲坐在树荫下聊天,时不时笑着望向我。姑父开着车驶入花园,将钥匙交给管家,抱着给我买的新书和公文包小跑过来和姑姑吻了吻。虽然我没有见到祖母,不过我猜她一定是在一楼自己的房间里,一边打毛线,一边不时看向我这边,她一直都是这样,她最关心我最爱我了。

    画面一闪,姑姑,母亲和祖母随我一起来到对角巷,塞德里克和秋跟我打招呼。他的笑容被从头部汩汩流出的鲜血染得扭曲和而脆弱,但他却坚持将我抱在怀里,从致命的魔咒中救下我。他告诉我要勇敢些。可当我面对那些如漫天烟花般绽放的莹绿色魔咒时,我根本提不起一丝勇气,只能陷入哭号和无边无际的痛苦中,眼睁睁看见她们一个又一个倒下去,看见迸溅我一身的血点和肉末,猩红色蒙蔽住了我的眼。我听见女人凄厉响亮的惨叫,比爆破还要响。

    塞德里克和我面对面,一人一边,倚在天文教室宽敞的窗台上,我不停地在拿笔计算,而他在不停地吃巧克力。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爱吃巧克力,但我又为喜欢他的那些女生开心,她们的心上人会认真读完每一封用心写好的信,满足地吃下所有卖相各异、手艺有好有坏的巧克力,而不像是有的人,连瞧一眼都不愿意。他把我拖到又大又宽敞的级长浴室,大笑着将我的头按进水里,随后用湿漉漉的闪烁着的深色眼睛望着我。

    可是那双闪烁着的深色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霎时失去了所有焦距和神采,他就像个被人遗弃的布偶,浑身泥泞地躺在地上,温暖的胸膛和手又冷又僵硬。那张全校男生加起来都比不过的俊美的脸现在脏兮兮的,了无生气,他就这么用无神的眼睛望着我,望着哈利,望着所有人,舍不得闭上眼睛。哈利伏在他僵硬的胸口失声痛哭,说不出一句话。我很想让他再揉揉我的脑袋,笑着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个合格的学生,我们什么时候会成为一家人。

    我被他推出车内,眼睁睁看着他毅然决然地驶入大海。我随着家人一起冲出环海高速,被无尽的海水和绝望淹没……

    “不!!!!回来!别离开我!!”

    我终于能明白哈利的感受了,我跪倒在地上,用手捂住头,痛苦哀嚎,撕心裂肺地哭着。我的头好痛,我的心好痛,就像上次乌姆里奇对我做手脚一样痛,就好像斯内普教授在试着把我的脑仁从颅腔内取出来一样。我知道我能从回忆中清醒证明他已经停止施咒了,但我还是无法从情绪和惨痛的回忆中走出来。

    眼泪大滴大滴砸在水泥地上,不消片刻便连水渍都不剩。

    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13分零27秒,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难怪我看到了那么多东西。你比我想象得更有韧性,一般人在这种痛楚下坚持不过五分钟,但这不代表任何事情,你的第一次尝试仍然糟糕透顶,”他说着,再次举起魔杖,“只有忍耐是不够的,你要阻止我,重新再来。”

    “让我缓缓……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哭着摇摇头,根本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黑魔王会给你时间缓和吗?黑魔王派人杀你们全家的时候可没让你缓缓!给我起来。”

    “我不行了……我放弃了……我不行了……求你了教授,我真的没办法继续了。”

    斯内普教授不耐烦地吼道:“那么活该你如此轻易就变成了黑魔王的猎物!紧紧抱住自己的情绪不放的,不能控制他们的情绪的,深陷在悲伤的记忆中任人挑拨的,都是傻瓜!弱者!废物!换句话说,他们没有对抗他人的力量!他可以毫不费力地侵入你的心灵,达灵!你是想找死么?”

    “可是……可是……我真的……”我无助地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他,嗫嚅道。

    哈利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扯起来,按回原位,梗着脖子怒斥:“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吧,我第一次还坚持不了那么久呢!你该让她缓缓的!她经历的痛苦够多了!”

    “你还知道你的表现有多么糟糕?那你就更应该端正态度努力!”

    “那或许你该教导我们怎么做而不是一遍遍折磨我们不是吗!”

    “我没那个时间和闲情逸致当保姆!那是你们自己要钻研的事情与我无关。你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时间有多紧迫,要不就是冲动没大脑,要不就是软骨头,”斯内普教授厌恶的目光瞟向我,最后停留在哈利脸上,厌恶更甚,“既然你这么想做正义的骑士那就你先来,波特。”

    哈利气呼呼地在我旁边坐下,闭上眼,被迫接受不知道是第一次的痛苦。

    但他发挥得已经很好了,显然他之前所学到的课程给了他很多帮助,他现在已经可以念出防御咒语抵抗了,虽然迟缓了些,可我相信他是在不断进步的。

    而后,痛苦再次降临到我的头上。

    我仍然抽泣着没有从刚刚最惨痛的回忆缓和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教授,奢望能够再有些许缓和。

    不过我心里也知道,教授并不是那种温和有耐心的人。我所有的哀求,想要他给我一些心理准备再开始的建议,全都被他不耐烦的咂舌声和一次更甚一次的挖苦和呵斥变成更剧烈的抽泣。

    他真的好可怕……我以前知道斯内普教授脾气不好,性格阴沉挺可怕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可怕,太吓人了……我哭得更厉害了。我为什么要跟哈利一起上课,我感觉我受到了牵连,为什么这么对我……

    “别哭了!哭死算了!就知道哭!”

    他厉声呵斥道,用了之前面对我时从未有过的高声调,就像我刚进门时他对哈利怒吼时那样的高声调,我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狂风骤雨般的吼叫对待,吓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提发出哭声了。

    “我是不在乎你死活的,要死你自己赶快去死,反正你也就是这种软弱的德行好不了了——但别搭上其他人,如果黑魔王得到这个力量他会怎么样!你既然为了自己的私心要担起这个责任,哪怕苟且也得给我活下去!不然你就太自私了,而且邪恶!”

    他一针见血的呵斥与轻蔑令我浑身一震。我没想到曾经我用来讥讽和侮辱那个老骷髅的话有一天也会返到我身上,我没想到我有天也会变成别人眼里的这副模样。这种强烈的震撼之后随之而来的事屈辱和不甘。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弱者,我知道我很软弱,我爱哭,我容易轻言放弃,但我并不邪恶,我不是那个老骷髅,我也不自私。

    我咬住下唇迫使自己将所有呜咽憋回去。

    “我不邪恶,我要活下去,我可以,我能忍受……我能忍受……”

    “说过多少次了不是让你忍受,是让你反抗!反抗!”

    我用力点点头,眼泪随着头部动作甩了出来:“我反抗,我会反抗的,我可以,教授,你来吧,我有心理准备了。”

    我哆哆嗦嗦地动着嘴唇,强迫自己抬头迎上教授冰冷的乌黑的眼珠。

    他眯起眼,微微侧过头,用一种我捉摸不透的视线盯着我,缓缓举起魔杖。

    “让我们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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